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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新門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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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新門規

宴星稚夢到自己變成皮毛變黑, 還夢到了討厭的人,一時間睡得有些不大安穩,在藤椅上扭了一下, 皺起眉毛。

趙寡婦在一旁看見了,以為是少主覺得冷,就回房中取了厚厚的毯子蓋在她身上,結結實實地包裹住, 這才放心地退到一旁坐著, 重新拿起針線來, 低頭繡著。

冬季要來, 她想給少主縫制一件襖子。

夢境中, 宴星稚迎風而立, 與牧風眠隔空相望。

恍然間千年已過,這段時間宴星稚雖然是死了,但她的神識卻好似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重聚, 陷入一場漫長的昏睡之中,沒有夢也沒有意識, 只感覺睡了很長很長時間, 醒來之後,便到了這人間之中。

對於出生也不過幾十年的宴星稚來說, 千年已算是很長的歲月。

而今再次看到牧風眠, 雖是在夢中, 宴星稚心裏也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牧風眠躲過她的爪子,輕輕揚眉:“一見面就要動手?”

宴星稚問:“你為什麽會在我的夢中?”

他自是不會說出是他自己進來的,反而倒打一耙:“這是你的夢境, 你不該問問你自己嗎?”

宴星稚果然被糊弄住了, 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但隨後又道:“不對,我不可能在蒼山夢到這樣的你,定然是你自己進了我的夢境之中。”

牧風眠倒是意外她反應還挺快,畢竟當初他去蒼山的時候,已經是大火焚燒之後了。

他索性也承認了,揚了揚下巴問:“那你覺得我入你夢境是為何?”

宴星稚沈思了一瞬,說道:“難不成是你知道我剛回來神力還未完全恢覆,害怕我找回身體之後將你踩在腳底,所以想趁我病要我命?”

牧風眠對她豐富的想象力嘆為觀止,忍不住鼓掌,“我若要對你動手,用得著挑時間?”

宴星稚冷哼一聲,“休要否認,你就是這種卑鄙之人,盡做些小人行徑。”

他聽後也覺得頗為納悶,好笑地問:“我做什麽小人行徑了?”

若是說起牧風眠做的那些惡劣事,宴星稚能說上三日三夜,自然是數不完,便道:“多了去了,你自己心裏清楚。”

許是說起從前,宴星稚思緒被牽動,導致整個夢境也開始變化,從郁郁蔥蔥的蒼山逐漸幻化成高低錯落的瓊樓玉宇,腳下踩的落葉土地也變成了大塊的地磚,神族學府那氣派的柱門屹立於天地之間。

上三界的天總是很高,視野瞬間變得無比開闊。

神族學府的仙族神族子弟在其中來來往往,路過的時候皆朝著一個方向投去目光。

只見那高大無比的柱門旁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臂中皆挽著一桿旗,立於烈陽之下,精致的面容上俱是不服氣的神色,周遭空了一大片,沒人敢靠近。

宴星稚一看,鼻子都氣歪了,這正是當年神獵會上她與牧風眠大打一架之後,神族對兩人做出的懲罰,握著和解旗在學府門口的柱門旁站了整整一日,讓來往的人看足了熱鬧笑話。

牧風眠目光落在柱門旁的兩人身上,也忍不住笑了,說了句風涼話,“多威風啊,才來神族區沒多久,你的名號便無人不知了。”

宴星稚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縱身一撲便朝牧風眠亮出利爪,擡手就要抓花他那張善於蠱惑人心的臉。

牧風眠將身子往後一仰便避過,動作看起來極是懶散,卻又十分快,讓宴星稚的每一擊都落了空。

兩人交手多回,牧風眠早就摸清楚了宴星稚的攻擊路數,只要她不祭出問情,他都能輕易應付。

看他這般游刃有餘,自己的攻擊有屢屢落空,宴星稚怒火越來越盛,虛晃一招來了個聲東擊西,一把就抓住他的右臂,張開虎口,一口利牙沖著他的脖子而去。

牧風眠偏過頭閃躲,同時捏住了她的兩頰,一下就制止了她往前的力道。

他低頭,就看到宴星稚那一對尖利的虎牙,想起自己也沒少在這對尖利牙齒下吃虧,便皮笑肉不笑道:“差點忘了,你這對虎牙平日裏作惡多端,正好就趁著你神魂離體,我去將你的一口牙全磨平,看你還往後還怎麽咬。”

宴星稚一聽,頓覺這是個大噩耗,驚得眼睛都瞪圓,使勁掙了兩下,沒掙開,氣道:“你敢!”

牧風眠倒是沒想到隨口一說能讓她露出如此驚嚇的表情,不由笑道:“我如何不敢?”

宴星稚又用另一只手掌蓄力推向他的胸膛,也被他順勢扣住,將她雙手牢牢桎梏住,如此一來兩人的距離就變得極為貼近,她幾乎半靠在牧風眠的懷中。

赤色的長發垂下來,經風一吹便拂過宴星稚的臉頰,帶起一陣癢意。

幾番掙脫不開,宴星稚氣得大罵:“狗風眠,放開我!趁虛而入算什麽本事,有膽等我找回身體之後再來與我一較高下。”

牧風眠手中一用力,捏著她手腕的力道就痛得她臉色一變,“我可不是來與你一較高下的。”

宴星稚氣道:“我管你是來做什麽的,滾出我的夢!”

他垂下頭,斂了斂笑意,湊到她面前來,聲音低沈,“我問你,清嶼劍在何處?”

宴星稚有一瞬的怔楞。

當年捅破天隙中的萬魔封印,用的就是六界第一神劍清嶼,那是牧氏神族的至寶,也是牧風眠的隨身劍,宴星稚當年用它在黑霧峽谷上的一戰可謂是驚天動地,清嶼劍的劍意無比強大,戰意更是兇猛,饒是天生好鬥的宴星稚也難以掌控。

後來她死於亂戰,問情自封,清嶼劍的氣息也隨著她一並消失,沒人知道那柄神劍落在了何處。

但清嶼劍畢竟是認了牧風眠當主人的,神劍有意識,能與主人產生共鳴,就像問情與她。

宴星稚有些訝異這一千年的時間裏,牧風眠竟然沒能找到清嶼劍。

宴星稚在死之前的確是把劍藏了起來,但過了那麽長時間,清嶼劍還在不在那個位置,倒也未可知。

不過她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牧風眠。

她又不是傻子,萬一前腳告訴了牧風眠,後腳他就提著清嶼劍找上門兩下給她砍死,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腦袋?

宴星稚偏過頭,“不知。”

牧風眠視線在她臉上停頓了一下,“清嶼劍是我的。”

宴星稚就不耐煩道:“我又不是不知道,炫耀什麽?”

牧風眠被氣笑,“我這是在炫耀嗎?我是問你它在哪裏,是不是該物歸原主了?”

宴星稚一副要跟他吵架的樣子,語氣很沖:“我說了不知道,你聾了?”

牧風眠狠狠往她臉頰上捏了一把,說道:“用你這愚笨的腦子好好想想。”

她痛叫一聲,一下就從藤椅上驚醒做起,聲音還把旁邊打瞌睡的趙寡婦嚇醒了,連忙站起來問:“少主,你怎麽了?是有什麽吩咐嗎?”

宴星稚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臉頰,並沒有什麽痛感,方才的所有只不過是夢而已。

沒想到在夢裏都不得安寧,她當即大怒,拍桌喊道:“將左護法給我叫過來!”

趙寡婦見她氣得臉都紅了,趕緊跑出去稟報荀左,荀左守在門邊左右為難起來,不知是進去將風眠神君喚醒,還是跟少主說左護法正休息去不了。

正想著,門就從裏面被拉開,牧風眠擡步走出來。

他背上的傷勢已經暫時愈合,還換了件攏著金紗的白衣,墨色的長發高束垂下長長的紅色飄帶,面上沒有表情卻也不顯冷漠,那雙漂亮的眼睛仿佛天生帶著笑,端得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樣。

“風……左護法,你背上的傷可好些了?”荀左連忙往後退了兩步站在側旁,恭敬問道。

牧風眠應了一聲,“少主找我?”

荀左暗暗吃驚,沒想到風眠神君還真改口了,強作鎮定地點頭道:“是,左護法可要去看看?”

牧風眠便朝前走去,幾座房屋攏成的院子並不大,是以也不需要有人給牧風眠帶路,他自己就能找到宴星稚的位置。

看著他翩翩遠去,趙寡婦沒忍住,在荀左耳邊低聲道:“右護法,本來這玄音門這麽多年也是你一手操持,如今少主也就罷了,怎麽這個新來的小公子瞧著也沒什麽厲害之處,為何比你更得少主重用?該不是少主被他這副好皮囊給迷惑了吧?”

荀左心驚膽跳,見牧風眠拐個彎進了正堂,這才將她拉到一旁,“日後這種話你可萬萬說不得了,左護法深藏不露,身上的本事大著呢,豈能是你我能夠背後嚼舌根的?當心禍從口出啊!”

趙寡婦也被他這模樣給唬住,立即抿緊了嘴。

牧風眠其實聽見了這話,但也只是勾了下唇角沒有理會,進了正堂之後就瞧見宴星稚很沒形象地坐在正中間兩層臺階上的藤椅上,腿翹在桌子上,腳快速地搖晃著,眉頭蹙起,渾身上下寫滿了不高興。

知道她是因為方才的夢生氣,牧風眠笑容更甚。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宴星稚見他進來,眸光落在他臉上,將那張與狗風眠有七八分相像的臉收入眼底。

他逆著光站在門檻處,日光灑在身上,將他的面容襯得有些不分明,除卻墨發墨眸與狗風眠的區別較為明顯之外,輪廓與氣質在光影的模糊下竟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宴星稚正因為方才的夢生氣呢,一見到他,當即更氣了,一開口語氣就不怎麽好,“進來。”

牧風眠依言走進去,走到當間時就停下了,沒再往前。

宴星稚氣道:“站那麽遠做什麽?我還能咬你不成?走到我面前來!”

牧風眠心想你咬得次數可不少,但沒說出口,順著她的話又往前走了幾步,站到桌邊,“什麽事?”

宴星稚突然放下腳坐起身,把桌子捶得邦邦響,牧風眠猝不及防被驚一跳。

接著就聽她破口大罵,“牧風眠那狗東西,上趕著來找事是不是?活了萬年的王八都沒他閑,放著自己的事不做非要來給我找不痛快,我都死了一千年了竟然跑來找我要清嶼劍,他自己的劍自己不知道在哪嗎?”

這一通罵每個字咬音都很重,一下一下往他耳朵裏砸,牧風眠嘴角一抽,這種感覺還真是有些奇妙,他甚至不能為自己辯駁一句。

“狗風眠,卑鄙小人,心胸狹隘,沒事找事,惹人厭煩,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就是毀了這新得來的身體,也要與他拼個魚死網破!”

牧風眠心中暗驚,默不作聲。

拼個魚死網破?

至於嗎?

“你閑著幹什麽?跟我一起罵他!”宴星稚看見他這張臉,怒火就燒到了他的身上,立馬開始找事,“先前你在牢中還為狗風眠辯駁來著,怎麽?你是他忠實擁護者?”

牧風眠忍了忍脾氣,說道:“我不會罵人。”

“跟著我學,”她道:“牧風眠,大王八!”

牧風眠:“……”

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還能遇上這種事來。

沒聽他學話,宴星稚懷疑的目光立馬就打過來,落在他的臉上,牧風眠思及方才她說要魚死網破的話,迫於無奈之下只好開口:“牧風眠,大……王八。”

“愚蠢自大,驕矜自負,狗眼看人低,根本配不上清嶼劍!”

“……愚蠢自大,驕矜自負,狗眼看人低,根本配不上清嶼劍。”

“老鼠成精的陰險小人,蠱惑人心的壞種!”

“差不多得了吧。”

宴星稚兇巴巴地瞪他,牧風眠頂不住了,咬著後槽牙轉身往外走:“太陽要落山了,我後山獵些野味用以晚膳吃。”

見他擅自離開,宴星稚當即拍桌就要發作,但聽到他說要去後山獵野味,好幾日沒吃到肉的宴星稚就強行把到了嘴邊的站住二字給咽下去,改口道:“多打幾只。”

牧風眠沒應聲,腳步倒是不慢,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忍不住露餡跟宴星稚掐起來。

眨眼間就出了正堂,只餘下她一人獨坐。

痛罵過後,宴星稚心中多少有點消氣了,不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口氣沒出,就喊了荀左來,讓他送上墨筆和紙。

荀左算是玄音門唯一的一個文人,他的房間還有藏書,平日喜歡翻閱一些古老的書籍,要畫很多符紙放在身上備用,所以只有他的房中有紙筆。

遞給宴星稚之後,荀左處於好奇,多問了一句:“少主,您要這些東西是要作何?”

宴星稚拿起筆,頭也不擡道:“制定門規。”

荀左一聽,當即很是開心,“確實需要門規,從此往後咱們玄音門將會越來越好,不再如一盤散沙,早些制定規矩也是好的,那少主先忙,老奴跟隨左護法去後山獵些野味,有何事吩咐其他人就好。”

宴星稚擺了擺手作為回應。

荀左走出門,又有些不放心,又喚來了趙寡婦將先前摘得一些野果都洗凈了給她送進去,還有一些吃剩下的幹糧,若是少主餓了還能先墊墊肚子。

今日不同往日了,他們玄音門有了門主,自不能像以前那樣得過且過,要先想辦法將吃食這一塊的問題給解決了。

荀左一邊琢磨一邊給牧風眠帶路,兩人前往後山。

後山離玄音門不算近,尋常人家要趕上半天的路才能到達,荀左手中有瞬移千裏的符紙,倒不必費勁去趕路,只是後山上的野獸倒是多,只不過都是些灰狼野豬之類的兇猛野獸,見到人根本不怕的,所以荀左也不敢輕易踏入後山深處,只敢在周邊一帶摘摘野果。

眼下有牧風眠在身邊,荀左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徑直帶著他往山林深處而去,腰桿挺直腳步生風,有幾分威風。

但不知道是這山裏本來就沒那麽可怕,還是那些野獸感覺到了牧風眠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轉了一圈竟一只野獸也沒瞧見。

荀左納悶:“怎麽回事?平日裏一入夜,山裏狼嚎聲都不斷的,今日怎麽靜悄悄的,連聲鳥叫都沒有?”

牧風眠停下腳步,轉頭朝四處看了看,喚道:“尋嶼?”

荀左驚訝轉頭,原地轉了幾個圈朝周圍查看。

片刻後一直灰白小貓就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牧風眠面前,一聲疊一聲的喵叫著,還用腦袋去蹭他的鞋子,一副極為親昵的模樣。

“我不是讓你別跟著來嗎?”牧風眠無奈地將它拎起來。

尋嶼十分乖巧地不動彈,尾巴一甩一甩的,喵了一聲回應,像是在埋怨牧風眠將它單獨撇下。

牧風眠摸了一把它的腦袋,毛茸茸的觸感相當軟和,看得荀左心癢癢,也想上手摸一把,但思及面前這個是神獸魘貓,便不敢隨意動手。

“既然你都跟來了,那也別閑著,去獵幾只野獸來。”牧風眠將它隨手一丟,尋嶼輕盈落地,高興地沖他叫一聲,而後一轉身就沒入了山林之中,很快不見蹤影。

有尋嶼在這裏,那些野獸自然有多遠躲多遠,兩人找起來也麻煩,便放棄了繼續深入山林的念頭,轉頭往外走,牧風眠隨口問道:“你先前是凡人?”

冷不丁被他這麽一問,荀左起先楞了一會兒,才答:“不算,我是半妖,身上有一些妖族血統。”

牧風眠側目看他,“什麽種族?”

“我不知。”荀左道:“我自打出生就被遺棄了,是凡間一個老道將我撿了撫養長大。”

“所以你這一手的咒法都是跟那老道學的?”

荀左點頭,他憶起很多年之前的事,覺得記憶都有些模糊了,那時候的他只想著入門修仙,成就大統,但因著身上有妖族血統,凡間大部分修仙門派都不收他,後來無奈之下入了已經落魄的玄音門,在裏面打雜。

玄音門以前到也算是出名的大門派,只是出了事落沒之後,門派中的人接二連三的離開,荀左也從打雜的一步步往上升,直到後來門主去世,他成為大護法,玄音門也落魄成了老弱病殘收留地。

雖然每回想到這些,荀左的情緒都有些低落,但現在不同了,伴隨著低落之後便是滿滿的信心和鬥志,如今玄音門不僅僅有當初令上三界聞風喪膽的古神後裔宴星稚,還有英跡震驚六界的風眠神君,凡間任何一個門派的戰力都比不上玄音門。

成為名揚天下的大門派,那是遲早的事。

荀左得意一笑。

牧風眠見他表情一變再變,想來心裏活動是極為豐富的,便也沒再說話去打擾他。

站在山腳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太陽逐漸落山,尋嶼就背著幾只被咬死的野獸跑了出來,嘴裏還叼著一只灰毛狐貍,一並扔在了兩人面前。

它甩了甩毛,所有血跡一並被甩了個幹幹凈凈,皮毛依然是幹燥蓬松的。

荀左震驚地看著,仔細算算,他都二十多年沒見過這樣多的肉了,高興道:“太好了太好了,有這些肉,玄音門豈不是天天過年?總夠少主吃了。”

牧風眠摸了摸尋嶼的頭,聽到這話便頓了一下,繼而道:“少給她吃些凡獸的肉,於她無益。”

荀左猶豫了一下,還是壯著膽子說了,“若是不給少主吃肉的話,她會掀桌大鬧的。”

牧風眠:“……這倒也是。”

荀左身上沒有能夠儲物的東西,所有的肉全部裝進了牧風眠的隨身乾坤袋中,二人在天色擦黑的時候後回到了玄音門。

還沒進門,一陣齊聲朗讀聲就從那破了半扇門中傳出來。

“辱長輩欺孩童目中無人,

搶功德騙法寶不知悔改,

招人厭煩狗風眠!”

牧風眠:“???”

荀左也驚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這雙耳朵是出了大問題,出現幻聽了,緊接著就聽見少主中氣十足的聲音:“沒吃飯嘛,大聲點!”

幾人的確沒吃飯,但還是深吸一口氣,不約而同提高聲音,重覆道:“辱長輩欺孩童目中無人,搶功德騙法寶不知悔改,招人厭煩狗風眠!”

荀左這回聽清了,眼皮子猛地抽搐起來,幾個大步跑進去,就見自家少主站在院中的臺階上,底下站著一排人,連摔斷了肋骨的老孫頭也拄著拐站在其中,跟著其他人一起慷慨激昂,臉紅脖子粗地喊著:“狗風眠——”

“少主!”荀左驚慌失措一聲叫喊,聲音裏都打顫,根本不敢回頭看身後那尊大佛的臉色,慌張上前低聲道:“怎麽好端端,讓他們在院中喊這些呢?”

宴星稚揚了揚手中的紙,“你來的正好,這是我新制定的門規,你拿去看看,從進往後,所有人每日早起的時候就朗讀這些門規,先把規矩立好。”

荀左見上面寫得全是字,趕忙接下來一看,只覺得雙眼一黑,打頭的題目相當明顯:牧風眠的十大惡行。

“這怎麽看也不像是門規啊?”荀左小聲說。

“這就是我定下的門規。”宴星稚重重地哼了一聲。

趙寡婦就開口解釋:“少主說咱們的門規與這紙上所寫的惡行相反,尊老愛幼行事,腳踏實地修道。”

還修道呢,咱們門派要大禍臨頭了!

荀左感覺雙腿都打起擺子了,不敢往紙上深看,擡頭對宴星稚道:“少主啊,門規不是這樣的,應當措辭嚴謹……”

正努力勸說著,荀左手上的紙忽然被抽走,他轉頭一看差點嚇得當場暈地上。

就見牧風眠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邊上了,正怒笑著看紙上的內容,眼眸往下滑,越看那雙眉之間的怒氣就越盛,被極力壓制著。

儼然是一副快要氣死的樣子。

荀左連忙後退了兩步,尋思著這倆人要是在這打起來了,他還是先逃走保命為上策,決不能摻和進去。

宴星稚抱著雙臂,絲毫沒覺得自己寫的門規有什麽不妥,大手一揮道:“從今往後,每日早上就讓左護法帶領你們朗讀門規,不忘本心保持勤奮,入道之後才能步步高升。”

“好好好,好得很。”牧風眠捏著這張紙,強忍著將紙撕得稀巴爛的沖動,“倒難為你能寫那麽多出來。”

宴星稚聽不出好賴話,真以為他是誇獎,豪情壯志道:“不算什麽,不過是讓你們清楚牧風眠的真面目罷了,六界之中被他蒙騙的人居多,即便是如此,我們也要將真相公之於眾。”

牧風眠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宴星稚說完了正事,這會兒也感覺餓了,摸了摸肚子道:“所有人都散了吧,去準備晚膳,我現在心情好,要多吃點。”

她一轉身,晃著發辮進了正堂中,狠狠出了口惡氣之後心裏果然舒暢許多,還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荀左壓著心中的恐懼,悄悄去看牧風眠。

就聽他冷笑一聲,一下把手中的紙撕了個稀碎,冷聲道:“就跟她說門規浸了水糊了字跡,不能看了,她也不一定能寫出第二份這樣的造謠之詞。”

“呃……”趙寡婦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猶豫了片刻,才將袖中的紙拿出來道:“少主抄寫了八份,分給我們一人一份。”

牧風眠轉頭望去,見其他六個人手中皆舉起一張紙。

大意了,宴星稚這虎頭虎腦的笨蛋平日裏看起來粗心大意,沒想到在造謠他這方面竟考慮得如此周到?!

荀左看著他的臉色,心驚不已,顫聲道:“左護法莫生氣,我等會兒去勸勸少主,還是先把肉拿出來讓他們準備晚膳吧。”

牧風眠墨眸輕動,“肉?什麽肉?”

荀左楞了一下,吶吶道:“咱們在後山打的獵物啊。”

“我們去後山打到獵物了嗎?”牧風眠笑瞇瞇地對他道:“不是走了一圈什麽獵物也沒找到,空著手回來的嗎?”

這會兒荀左哪裏還敢觸他的眉頭,只得裝聾作啞,暗暗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點頭道:“是是是,左護法說得對。”

幾人不明所以,只以為兩個大護法真是無功而返,同時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也不好說什麽,轉身去了廚房把剩下的一點食材東拼西湊,又整出了一桌看起來十分磕磣的晚飯。

當幾個野果和硬邦邦的幹糧以及一碗野菜湯端上桌子的時候,宴星稚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桌子給抽翻,怒道:“小的們,帶上家夥事兒,今兒我就帶你們去吃頓好的!”

作者有話說:

牧風眠的小小日記】:

笨蛋虎崽覆生後一個月餘十七日:

撐住,我還不能被她氣死,我還有事兒沒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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