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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

趙執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 直接躺在榻上。

霓瓔雖不至於像他這般無狀,可飽腹加上混酒後勁兒的雙重夾擊,也是困意上頭不想動彈。

兩人不約而同的發起了飯後懶。

不過霓瓔到底保留了一分清醒, 沒有任由自己睡過去,窗戶敞開著,時而吹進一陣微弱的暖風,她盯著窗外的天,腦子難得放空。

餘光裏的人動了一下,霓瓔轉眼看去, 直直的對上他的目光。

趙執的眼神十分平靜,更像是在放空。

霓瓔別開眼, 隨他看。

不知過了多久, 趙執忽然開口道:“我以為你會問問我臘八施粥的細節。”

霓瓔正犯困, 結果被這句話鬧清醒了。

她閉了閉眼, 又睜開:“那麽大的動靜,還需要我特地打聽嗎?”

趙執嘆了口氣,轉而望向屋頂, 像是在喃喃自語:“差一點, 真就差一點。”

霓瓔沒聽懂:“什麽差一點?”

趙執倏的坐起來, 沈聲道:“那群狗東西差一點就得逞了!還好……”

他伸手比了個大小:“這麽長的箭,直接將他們射翻在地!你知不知道,這些箭若沒射在他們身上,就該射在我身上了……”

霓瓔回過味來,笑道:“你這是在後怕?”

趙執閉了閉眼, 懷著無限感嘆點頭。

何止是那一箭。

“殷倪, ”趙執睜眼,原本空洞的眼神開始湧起些情緒:“那日在青梅巷口, 你是在借包娘子暗示我,對吧?”

霓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趙執坐的更直了,神情認真道:“若不是,那自然是我自作多情想多了,若是——”

霓瓔眼神微動,抱膝交握的雙手不自覺的捏了捏。

“你下回能不能直接明著用嘴說?”

霓瓔:……

趙執已經不是徐徐打開話匣子了,他直接摔爛了話匣子,開始劫後餘生的抱怨和慶幸。

“我非常感謝你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可你這個救法實在過於隱晦,若非我機智靈敏及時作出判斷,怕是就要朝著錯誤的決策策馬狂奔了,說起來,此番能翻盤決勝,還得謝謝那遙居皇都的新皇帝!”

他並未說出什麽情意綿綿的膩人之言,也沒有繼續制造暧昧,而是話頭一拐,直奔十萬八千裏外。

只見趙執在殘羹冷炙中找到了最後一點酒添入盞中,然後略顯迷糊的左轉右轉辨別方位。

霓瓔擡手幫他指了一下北面,趙執沖她點頭執意,便端著酒盞面朝北邊,遙遙致謝:“多虧陛下在這個時候決定廣開後宮,這才令各家女郎成了此次扳倒徐新的決勝之力,恭祝吾皇朝朝得子夜夜開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浮誇的表演和祝酒詞,令霓瓔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聲。

趙執眼眸微動,這一眼裏全無醉意,清醒之中含著淺淺的笑意。

他就是個小混混,平日裏多和商賈打交道,在領會到霓瓔的暗示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拉太平縣其他商戶進場。

雖然這些商戶都仰仗羅齊中這個縣官的照拂經營謀生,不敢輕易交惡,可若徐新真的下狠手將他們集體激怒,他們未必不會聯合起來給羅齊中施壓。

可商戶的身份本就不占強勢,保不齊會被如何以利益利害鎮壓被迫和解,選擇他們多少有幾分賭性。

偏偏這麽巧,趙執之前為龍彪他們打點,沒少往港口跑,跑船送貨人面廣消息多,他意外得知了新帝將開後宮臻選秀女的消息。

毫不誇張的說,趙執當時靈臺一閃,後知後覺的想起霓瓔當日暗示時是看著包金銀的,而包金銀是縣丞之女,是官眷,須知冒犯官眷的後果,可比冒犯普通人要嚴重。

策略方向確定後,趙執立馬開始打聽和皇帝選妃有關的消息,多虧王氏為了坐穩後位,不遺餘力的為自己宣揚美名,及時給趙執提供了新思路。

試問既能為自己增添美名加大進宮把握,同時又暗戳戳的逢迎皇後為日後宮中日子鋪墊一下的機會,誰會不想要?即便有人矜持擔憂不願做這種事,但只要看到有人行動,慢慢也會坐不住。

趙執當然沒法接觸到那些名門貴女,可他卻能與各府的管事家奴打上交道,須知這些三步不出閨閣的貴女們想要知道外面的事情,少不得從奴才口中探得,更有甚者,那些深信心腹的娘子們,三兩句勸便能動心。

這一點,依然來自她的點撥,想明白這一點,趙執對她的感情莫名的覆雜起來。

他頹然倒回座中,長長嘆了口氣。

霓瓔見他這副爛泥樣,含笑勸道:“還是精神精神吧,八字一撇都沒畫完,離你的遠大計劃還差一大截。”

誰說不是呢。

費勁巴拉搞完臘八,不過堪堪壓制了一個徐新,而他要對付的,是比徐新難搞一百倍的羅齊中。

趙執又是一聲嘆,怎麽倒下去又怎麽坐起來,看了眼桌上吃的幹幹凈凈全無浪費的碗盞,擡眼問道:“吃好了?”

霓瓔聽出散場之意:“吃好了。”

“那就走吧。”

兩人下樓去結賬,霓瓔跟在後面,忽見酒肆櫃臺後除了陳列酒壇,還專門辟了一處擺放各類果脯佐料,想來店內本就提供各類喝法,但趙執那些調酒之物顯然是去外面買回,並非店裏購得。

趙執付完錢,見霓瓔盯著櫃臺處,出來時偏頭與她低語:“這裏的輔酒料賣的比外面貴一倍呢,我們被宰過一回,後面就學到了,從外面悄悄揣懷裏帶進來,味道是一絲都不差的。”

他倒是毫無遮掩這點省錢的手腳,還笑著自誇:“是不是很會過日子?”

霓瓔彎唇淺笑,真誠評價:“嗯,會過。”

那你和我過唄。

趙執在心裏回了這麽一句。

放在從前,他大約爽爽快快就說了,只是幾番交涉下來,他不難看出這位殷娘子並不排斥與他相處,可一旦他流露出直白的暧昧追求之意,她便會快刀斬亂麻斷了他的念想。

之前那框柿子,已經讓他認清現實。

所以就這樣吧。

偶爾見一面說說話,至少與她在一起,他總是輕松又歡喜的。

趙執送霓瓔回府,期間終於想起問她關於貨船的事。

當日殷家設宴款待羅齊中後,衙門的流程果然走的很快,趕在臘八之前就已經全t部落地,殷家這邊也馬不停蹄提好了船,如今已經可以如常開張經營。

“肖老大為人豪爽,也有商人的本性,以你們的條件,必然是他願意結交的那一類,若是日後經營有麻煩,可以隨時來找我。”

霓瓔也不拂他好意,和聲道:“那我先謝過你。”

趙執深深地看她一眼,強調道:“你我是朋友,不必客氣。”

霓瓔聽完,也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聲:“好。”

兩人剛走出一段路,意外的與匆匆而來的衛璞正面遇上。

一問之下,原來是他老師今日收獲頗豐,他從早上起便來回往釣場跑了兩趟,在那邊將魚處理好再往回送。

趙執心想,難怪早間去衛家院門緊閉,原來是那老頭又作妖了。

衛璞還趕著去接老師回家,便沒有與二人多說,簡單告辭往城東去了。

霓瓔看著衛璞離開的背影,隨口道:“一次釣這麽多魚,吃得完嗎?”

趙執耐心解釋,這魚都是拿來作熏魚的,好處是可以封存很久,想吃了便取一條,可蒸可烤,烹制隨心,下酒佳品。

說著,他忽然想起什麽,偏頭與霓瓔說道:“槐先生一生唯好書酒,鉆研到極致,下酒菜也成了學問。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今日咱們去過的縣學裏的夫子,還有酒肆裏的掌櫃,都得稱他一聲老師。”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霓瓔心頭一動,將趙執的話在心中反覆琢磨,似乎想到了什麽。

“槐先生……”

趙執聽到她喃喃自語,“怎麽了?”

霓瓔迅速收起心思,笑道:“聽你所言,這位槐先生應當是位才華橫溢精神矍鑠的老先生,算起來我也去過衛家小院兩回,倒是從未見過他。”

趙執心說這可太正常了,這老頭年紀也不小了,卻十分能折騰,若非衛璞日日侍奉在旁,怕是也見不到這位老師。

“老先生精神好閑不住,這點倒是與我家老頭十分相似,卻又比我家老頭能折騰,上山下河,喝酒下棋,無所不能。”

“上山?”霓瓔面露驚訝:“老先生還能這般折騰?”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聽衛璞說先生早年隱居山中,後來才隨他搬來這裏,大約從前在山中走動得多,所以筋骨也比一般老人強健,這才格外能折騰。”

趙執眼神在霓瓔驟然緊握的雙手上一掃而過,開口依然是輕快隨意的語氣:“怎麽,想拜會他老人家?”

這話恰好點在霓瓔心頭,她卻並未順勢應下,而是松開了緊拽著的手,平聲道:“的確有些好奇,不過來日方長,有緣自會碰上,何必刻意打擾老人家的清閑?”

趙執又掃了眼她的手,笑道:“也是,來日方長。”

……

抵達殷府門口,趙執開始不正經話別。

“今日沒喝成花酒,有沒有點遺憾?”

霓瓔:“你若願意做東,下回再去也成。”

“當然願意,不過寧縣就別想了,那邊就不是玩樂的地方,太平縣倒有很多,且夜裏才最熱鬧,我怕你不方便。”

越說越不正經,霓瓔眼神淡淡的睨他,這一眼帶了些欲語還休的深意,不等趙執深究,她忽然道:“照你這麽說,倒是可惜了。”

趙執不解:“可惜什麽?”

“可惜寧縣沒有這樣的消遣去處,否則多大的縣學都能建。”

趙執楞了楞,尚未想明白這話,霓瓔已轉身回府,背影很快沒入門內。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一陣涼風吹來,腦瓜子嗡嗡的。

罷了,喝完酒不宜想事情,趙執一邊散著酒氣一邊往家裏走,才剛到巷口,就看到了等在那裏的包金銀。

包金銀也看到了趙執,她本要露笑,可想到什麽,又沈下臉站在那兒,等著他先過去。

趙執嘆了口氣,拖著沈步走了過去。

雖然散了一路酒氣,可趙執一走近,包金銀還是聞到了:“你喝酒了?”

趙執點頭,沒有朝自家巷子走,而是去到一旁:“包娘子找我有事?”

包金銀左右看看:“能不能找個方便的地方說話?”

趙執:“行,你選地方,只要不選我家。”

包金銀不解:“為何?”

趙執面無表情道:“我怕你前腳剛進去,後腳左鄰右舍就得祝我早生貴子。”

包金銀臉色驟變,一陣紅一陣白:“你……你放浪!”

趙執意識到自己的話的確有些輕佻過分,便直接轉了話茬:“所以包娘子到底有什麽事?”

包金銀不懂為何他長得體面周正,就不能匹配與之相應的言行舉止,正羞憤不解時,聽到他的話,又多了幾分淺淺的期待。

“你跟我過來。”她轉身走進一旁隱蔽的小巷。

趙執看了看左右,見無人註意這頭,這才跟了進去,但也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徐新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老實告訴我,你接近羅齊中……是不是另有目的?”

“趙執,”包金銀在他回答之前強調道:“我見到了師縣尉去找康縣令,也聽到了我父親與師縣尉對話,我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你,我希望你和我說實話。”

趙執:“那包娘子何必來問我呢,去問師縣尉和包縣丞啊。”

包金銀一聽這話,頓時心生懊惱。他們要是肯告訴她,她又何必自己跑來求證。

趙執失笑:“他們不告訴你,我能有什麽事可以告訴你?”

他純屬隨口回應,沒想到包金銀一聽這話,竟然默默的紅了眼眶。

趙執人都站直了,“哎哎哎,好好說話不許哭啊!”

越說越哭,包金銀轉身靠墻蹲下來,抱膝抽泣。

趙執默默看了她一陣,暗想劉文這小子,也不知在這招上栽了多少回,可惜他現在不在場,不然當哥哥也能給他打個樣。

正想著,他忽然動了動鼻子,然後順著味道朝旁走去,沒多久就回來了。

包金銀原本在傷心,傷著傷著,就被一陣獨屬於冬日的香氣勾的擡起頭。

趙執就在她旁邊靠墻站著,一個紅薯掰成兩半,左一口右一口。

“趙執!”

趙執垂眼,“嗯?”

包金銀就沒見過比他更不解風情的男人,她憋了半天,最終還是伸出手來。

我也要吃。

趙執靜靜看她一眼,把右手的紅薯並到左手,掏了幾個銅板丟她手裏。

包金銀瞪大眼睛,不可思議。

“你讓我自己買?”

趙執重新拿過紅薯,繼續左一口右一口:“愛吃不吃。”

包金銀謔地起身,直接將幾個銅板砸回他身上:“你自己慢慢吃吧!”

說完,她狠狠瞪了趙執一眼,轉身就走。

結果沒走兩步,又被另一件事迫停了腳步,轉身走回來。

“我有件事要問你。”

趙執咬著紅薯,含糊道:“您說。”

包金銀皺起眉頭,眼淚也收了:“你和那個殷家的女管事是什麽關系?”

趙執拿下嘴裏咬著的紅薯:“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自然是因為她從趙執那些兄弟口中得知,大哥近來與那位殷娘子走得很近,幾乎到了日日見面的地步。

趙執性子和善又健談,以往沒少與男男女女打交道,甚至連勾欄瓦舍都有紅顏知己。

可女子總有一種特別的直覺,包金銀總覺得趙執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樣子與平時很不一樣。

包金銀遲疑又直接的問:“你們……是什麽關系?”

是未遂的關系。

趙執在心裏默默給出答案,嘴上卻是不能這麽說的。

“你到底想問什麽?”

包金銀別開眼:“我就是提醒你,能自立門戶的女子就沒有手段簡單的,你別見人家長得美就色迷心竅,到頭來做些糊塗丟臉的事!”

趙執笑笑:“嗯,多謝提醒。”

他明明順應了,卻怎麽聽怎麽敷衍,令人不爽。

包金銀瞇起眼:“嘴上答應的痛快,待見到人,還是得看兩眼是吧?”

“那人家長得好看,還不許我看了嗎?”

包金銀斥道:“膚淺!”

趙執糾正道:“你要這麽說,那男人都挺膚淺的!”

“你!”

包金銀在此刻想到了閨中密友對趙執的評價——爛泥扶不上墻,白瞎一副好皮囊。

每一次她聽到這些話,都要為趙執辯駁兩句,可這種維護的心態,又會在每次親眼見到他放浪不上進時一點點被消磨,進而轉為對友人的讚同。

趙執的風趣健談高大英俊的確讓青春正茂的包金銀動心,可這些在談婚論嫁面前,根本上不了桌。

出身背景、理想抱負、才能本領,這些才是衡量方向。

對於趙執和師正的關系,包金銀只有些捕風捉影的猜測t,直到這次臘八事件,她隱隱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了驗證的機會。

趙執出身一般,又沒個正經行當,肯定不是合適的夫婿人選,但若他真的是師縣尉的暗線,能幫著他們鬥倒羅齊中,令寧縣迎來生機,說不定未來也能像徐新那樣被破格錄用。

若他能成為有正式官階的流內官,哪怕只是最下等的九品,那也是個體面的起步。

她懷著希望而來,結果又是失望而歸。

“你愛怎麽看怎麽看。”包金銀冷冷丟下這句,這回是真走了。

趙執看了看手裏的紅薯,忽然想起那日清晨的山道。

山門初開,虔誠的信徒一路向上,只有她自山階逆流而下,在那條與大多數人背道而馳的路上,被一層無形的孤冷包圍,也一步一步走近他。

“我就看,就看!”趙執一口咬掉大半個烤甜薯,撒開步子往青梅巷走去。

……

另一邊,霓瓔回到府內後,立刻叫來霧爻:“將這個槐先生的底細查清楚,若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就繼續將兩縣所有五十歲以上的男子都篩查一遍。”

霧爻聽明白前因後果,疑惑道:“一個不慕名利受人崇敬的隱士,當真會出山入凡俗嗎?”

霓瓔:“人總會變,幾十年前是隱士,誰知道幾十年後成什麽樣了?”

霧爻合理質疑:“那他要是完全變了,還是你要找的人嗎?”

霓瓔聞言,目光陡然冷下來,“他若是變了,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郝自通這個人。會有另一個郝自通,取代他的作用。”

霧爻屏息抿唇,輕輕點了點頭。

這邊剛談完,那頭陶薇寧就找來了。

二十日之約,到明日就結束了。

“你又喝酒了?”陶薇寧剛坐下便嗅到了一陣酒氣,“與誰喝的?”

霓瓔直接無視她的問題,“明日才滿二十日,你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純粹耐不住性子?”

陶薇寧斜倚憑幾,坦白的說:“都有吧。”

霓瓔剛要開口,陶薇寧搶先一步打斷她:“我猜你大概又要說什麽,規定好的事情就不要隨意打亂,說了明日就是明日,然後讓我安心滾回去睡覺。”

“但若你提的要求真在我能力之外,我也不可能一個晚上就找補回來。你不如給我個痛快,看看我這二十日的努力有沒有用,有明確結果,我才能睡個好覺。”

霓瓔:“怎麽會沒用呢,至少這張嘴比二十日前利索了。”

陶薇寧本想說什麽,卻見霓瓔起身走向畫缸,抽出一卷羊皮圖放在書案上,解開系帶,熟練鋪開。

陶薇寧起身跟過去,只見一副詳盡細密的河流圖呈現前言。

一根細白的手指輕輕點在宣州之下太平縣中的青水河,然後一路往上指引,入大江,至揚州,進運河,往洛陽方向,再進河北,入運河,最後,霓瓔的指尖落在了滄州。

“我給你一支船隊,一個月的時間,你把船上的東西,送到這裏。”

當看到崔霓瓔為她規劃路線的時候,陶薇寧隱約猜到她的考驗是什麽,心裏默默將路線過了一遍,還覺得不是什麽難事。

可當她聽到一個月的時限,眼珠子險些瞪出來?

“崔霓瓔,你怎麽不讓我馱著貨直接飛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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