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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搭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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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搭檔啊

周三, 晚九點剛過。

夷承開門的動作驟然停頓。他略微低頭整理表情,而後才刷開房門。

花善笑抱膝坐在玄關口, 擡眸看他。

夷承難得有點躲躲閃閃, 口氣生硬:“坐在這種地方難不難受?到裏面等我就好。”

“你三天沒理我了, ”花善笑扁嘴, 也偏過頭去, “沒征得同意我不想進你房間。而且今天是周三。”

“你不已經進來了。”

“玄關不算。而且如果等在門外,萬一你不肯讓我進門怎麽辦……”

夷承沈默片刻, 幹脆也在玄關就地坐下,和花善笑隔了半臂的距離。他雙手撐住頭,長長吐息數次, 而後側轉雙眸看向她:“這幾天沒聯絡你,對不起。再之前……我沒控制好情緒,那個也對不起。”

花善笑咬住下唇,感覺表情快要繃不住, 連忙將臉埋在膝頭。理想狀態下她應該好好看著夷承的眼睛說話,但眼下只是這樣, 她就已經竭盡全力。

“那時候我誤會了, 我應該問清楚再說的, ”聲音發緊, 她急忙清清嗓子, “我以為是我能力不足,限制了你發揮,一慌就鉆牛角尖了。”

夷承呆了呆, 顯然之前根本沒想到她會這麽認為,急忙說:“不是的--”

“嗯,我知道,我……今天直接去堵截南風他們,都問清楚了。”

夷承神情覆雜地沈默,良久才垂頭澀然一笑:“那麽,你全知道了。”

“嗯。不管是你潛意識裏給自己的限制,還是反向潛入的事,現在我都知道了。”

“所以真的全是我的問題,”夷承懊惱地揉亂了頭發,“但我不想讓你知道。不單單是因為怕你提出要反向潛入,我……”

他難堪地停頓片刻,才坦白:“我不想在你面前丟臉。”

花善笑在臂彎上露出一雙眼睛瞪他:“你傻啊?”

夷承沒反駁:“嗯。”

她又氣又好笑,又罵了一遍:“大笨蛋。”

他眼神轉了轉,就乖乖吃了這句罵。

“那你幹嘛晾著不理我?”

夷承仿佛不堪愧疚的重壓,垂下頭去:“我打算下定決心之後再和你聯絡,不然--只需要你一句話,一個表情,我說不定又會開始猶豫。是我……任性了,對不起。”

善笑哼了一聲:“什麽決心啊?如果我今天不來堵你,你是不是永遠下不了決心了。”

“那倒沒有,我本來打算今天打電話給你的。”

她沒說話,再次把臉藏在手臂和膝蓋的掩護下。

夷承側頭註視她片刻,輕聲喚:“花善笑。”

她肩膀聳起,沒有擡頭。

他向她挪了一點,見她沒有抗拒,才以更柔和的語調再次叫她:“笑笑,你不看我也沒關系,但是我希望你聽好我接下來說的話。”

悶悶的一聲應答:“嗯。”

“我知道你關心我,撇開你有誤解的那部分,我那時候也清楚你在擔心我,不想讓我為你勉強自己。但那天我還沒想清楚,也說不出口的是……”夷承呼氣,清晰而徐緩地將真實的想法捧到她面前。

“原本我的確對首席向導沒什麽想法。既然首席這條路可以滿足你的願望,那麽我就試試看。但立刻就受挫了。一開始我想一個人克服,我小看了目標的難度。我不想讓你擔心,也有點耍帥的意思……我以為如果能獨自戰勝自己的過去,就是對你的感情最好的證明。這件事上是我太幼稚了,也不該瞞著你,是我不對。”

花善笑終於將臉露出來,她沒說話,只幽幽地盯著他。

夷承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面頰,苦笑著說下去:“但還不止那樣。那天和你吵過之後,我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真的只是為了你,都讓你不安成那樣了,我應該爽快放過自己。但是我還不想放棄。”

話語在他喉頭翻滾了一下。他認罪似地低語:“特訓這半個多月,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也因此意識到了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而有些事,如果不站到首席那樣的高度,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了解。我……開始真的向往首席向導這條路了。”

花善笑伸手過去輕輕覆住他的手背。

夷承神情因此變得愈發覆雜。他露出自嘲的微笑:“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麽我會無緣無故地和你逞氣,要堅決對你隱瞞到底,甚至讓你不要管我。如果你知道了內情,你肯定想要出手幫忙。但如果讓你因為我的私心落入險境,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揉了揉眉心,語聲有些低沈:“我不想讓你因為我出任何閃失,我負擔不起。”

善笑抿唇,露出想要反駁的神色。

他搶著說完:“不過我已經下定決心。我不想把你扯進來。但我還是想看看僅憑自己的努力能做到什麽地步。就算失敗了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我保證不會亂來,不會壓垮自己,你放心。只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了,等我一下好麽?”

花善笑一言不發。

久久等不來回答,夷承閉上眼沈默三秒,爽快地又退讓一步:“如果特訓對你造成影響了,或者你真的不願意,我也可以幹脆放棄這個機會。”

花善笑還是沒作答,忽然雙手捂住臉。

他不安地叫她:“笑笑?”

她雙手落到膝頭緊握成拳,一個悠長緩慢的深呼吸,而後謔地側身面朝他。她眉心揪起,雙眼因為怒火熠熠生輝,一開口就毫不客氣:“夷承,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

他被呵斥得有點懵。

“你願意為我做那麽多,我當然很高興,但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如果你只是因為我一句話隨便試試,失敗就失敗,放棄就放棄,我也沒什麽所謂。反正也不是沒有其他選擇。但是--但是!這已經成了你想做的事,你--”

花善笑氣急,卡了一下才將因為惱怒蒸發的詞句找回來:“你能不能別那麽小瞧我?一口一個你的事、你的私心,不想把我扯進來,這些我都能理解,因為你在乎我,想要保護我,不想讓我和危險的事搭上關系,我明白的,但是對不起了,我沒法接受。你的事就不是我的事了?夷承,我和你的確不是普通搭檔的關系,但不止是女朋友,我同時也是你的搭檔啊!”

她咂舌,忽然一扭身將夷承壓制在地,居高臨下地瞪著他。

“你性格強勢,不打算被我單方面保護,那我呢?我就能心甘情願地被你單方面保護了?再怎麽說我也是哨兵欸。你就不問問我是怎麽想的?而且,到底是誰對誰沒信心啊?你有沒有仔細衡量過我的能力,我能做什麽,能做到什麽地步,能承擔多少風險,成功幾率有多少,你考慮過嗎?”花善笑瞇起眼睛,“還是說,只要是可能變成危險局面的事,你都要想都不想地推掉,要麽攬過去一個人背負?”

夷承垂睫,無言以對。

花善笑沒轍地嘆氣,就差翻白眼給他看了:“就算不走首席這條路,別的職業也有風險。說實話,神啟者能幹的活都挺危險。要保證我百分百安全無憂,那你還不如直接把我關起來呢,不,就算一直蹲在房間裏,拔個插頭也能觸電,吃東西都能噎死。活著就有可能遭遇意外啊。扯遠了,總之……”

她松開鉗制著夷承的手,捧住他的臉,俯身湊近,放軟口氣:“你希望我多依賴你一點,那你……也多依賴我一點啊。作為向導,你的確很厲害,但我也沒差到哪裏去,不然我還能是你的搭檔麽。”

夷承沒出聲,但他怔怔看著她的神情裏已然有動搖的征兆。

花善笑蓄力似地沈默須臾,迎上他的視線,輕聲說:“夷承,你對我真的很好,事事優先考慮我,但你也可以顧及一下自己的願望,而且……”

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別扭地盯著他臉旁邊的地板,自言自語似地說出下半句:“你也要給我一個對你好的機會啊。”

夷承的呼吸亂了一拍。

花善笑趴在他胸口,不解氣似地戳了兩下:“當然,也不是說我要不計代價地讓你通過測試。畢竟如果我真的迷失了,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適不適合反向潛入,我能抵達你精神圖景的哪裏,迷失的風險究竟有多大,你有多向往首席向導這條路,它值不值我和你冒這個風險……這些事我們可以一起想。”

夷承露出陡然從迷夢中驚醒一般的神色,下意識抓住她的手,湊到唇邊。

在他親吻她的指尖前,善笑狠狠抽手:“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我在聽。你在說要一起想的事。”

花善笑推了他一把,話語染上些微懇求的色彩:“但我希望你別再想都不想地把我排除在外。那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我和你……兩個人的事。”

夷承凝視她片刻,彎了彎眼角:“嗯。”

“好了,我說完了,感謝收聽。” 花善笑長舒了口氣,想起身。

夷承卻伸臂將她拉回去抱緊,低聲說:“再讓我這麽待一會兒。”

“嗯。”

過了半晌,他忽然冒出一句:“我喜歡你。”

“?!”

夷承在她鼻尖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確認結論般地重覆:“喜歡你。”

一拍停頓後,他修正:“不,感覺喜歡這個詞也不夠了。”

花善笑全身的血都往臉上湧:“你……你突然幹什麽……”

對方斜睨過來,顯得有點羞澀,輕咳後他說:“還不是你先開的頭,剛才有那麽一秒,我感覺自己心動得快死了。”

確實,他心跳得非常快,體溫也比往常高。

“……”花善笑感覺自己要溺死在夷承的註視下了。她慌忙將臉往他頸窩一埋,不說話了。

在依偎中度過的須臾寂靜。

“對不起,”夷承懊惱地闔目向後一仰,“這次我又只顧著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嗯……”

“讓我再重新好好想一想。”

“嗯,不過在周日之前要給南風答覆。”

“應該用不了那麽久。如果不深入圖景核心區域,普通的反向潛入風險低很多,可以隨時把你喚醒,如果需要,這幾天我們也可以先試一下那個看看情況再決定。”

“好。”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觀察她:“所以我們算和好了麽?”

花善笑別開臉:“嗯……算吧。”

“那今天你能不能別回去了?”

“??”

“我明天也要早起,”夷承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下去,坦誠地撒嬌,“只是還想和你再多在一起一會兒。行麽?”

這滿懷期待的眼神,這軟軟的語調,雙重夾擊之下,花善笑差點就點頭了。

“……果然不行。”她猛地撐著他的胸口坐起來。好險好險,差一點就又被這人帶跑了。

夷承看上去有點委屈。

她扶額:“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好不容易習慣一點了,這時候搞個特例出來,我怕之後忍不住要整天找借口。”

夷承嘆息:“行。”

“反正……只有兩天就又是周末了。”

“還有兩天。”

花善笑怕再拖下去夷承又纏著留她,急忙說:“總之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嗯,”他想了想又說,“周六換我到你那裏去吧。”

“好啊。”她打開門鎖,回眸準備道晚安。

夷承靠過來,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羽拂過般的吻,借此證明他真的只是單純地對她依依不舍。而後,他替她將門拉開,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花善笑鼓起腮幫子瞪他一眼:“早點睡。”

“那我睡前告訴你一聲。晚安就留到那時再說。”

就他花樣多。她腹誹著,卻不由唇角上翹:“……行。”

就此,目前為止戰線拉得最長的一次爭吵和平落下帷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楚梓沫和試眉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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