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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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是真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老叔這麽快就答應了。”
上午，雲蘇在代銷點看店，順便拿著紙筆在寫自己需要準備的嫁妝。這裏的人結婚, 鍋碗瓢盆、雨傘、鏡子、梳子、剪刀這些都是嫁妝。有些人家湊不齊工業票，很多東西買不到。舊的也要湊成一套給女兒陪嫁。
雲蘇不太了解這些，還是昨晚睡覺前她媽提了幾句。
不過沒寫多久，雲喜梅就捧著一雙布鞋走了進來。
一來就說這鞋子是她媽趕工做出來的。用來感謝雲蘇對喜梅的照顧。
這個功勞雲蘇領了，鞋子也沒推。
海島一年四季的天氣都不冷，布鞋都是單面布鞋。布面跟鞋底子都是用的碎布。這東西收著不怕太貴不好意思。
禮物收了後, 雲喜梅也沒離開。而是坐在代銷點，嘰嘰喳喳跟雲蘇分享著這兩天大隊的新八卦。
其中, 就有李紅的最新動向。
喜梅看雲蘇很驚訝, 更加高興地分享道：“我媽說估計那個李紅很會做人。手腳也是真麻利。不然老叔才不會把人收曬場工作。今天是她第一天上工, 不知道是不是真那麽勤快。我聽說她在胡家, 每天都幹家務活。胡大強那樣的人……”
雲蘇好笑地打斷了喜梅的話：“你要說出什麽話來，待會子林伯娘就得找我算賬嘍。”
雲蘇知道喜梅想說胡大強的子孫根都用不了了。為什麽李紅還要嫁給他，而且還要做家務活侍候一個廢人。
胡大強現在是真廢人, 不是說他那不行了就是廢人。而是說這人自從受傷後就沒出過門。出海打漁也不去了。大隊的男人們知道原委後, 也沒人來催胡大強上工了。
至於李紅這個人, 季向天那邊已經托人打聽了。估計最近就會有消息回來。
但雲蘇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還是問了問她媽曬場的情況。
——
“挺正常的今天。就那個李紅來上工，但也不在室內。跟著其他人在室外殺魚今天。”
雲媽對於李紅不怎麽關註。但女兒問起來，她就提了提。
“怎麽那麽關註這個人？”
雲蘇直接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主要是這兄妹兩出現的很奇怪。反正我也說不上來了。不過，她要是有什麽奇怪的行為, 曬場那麽多雙眼睛, 鐵定能看出來。”
“那也是。我們村那幾個女人眼睛可利著呢！曬場今天其實挺熱鬧的。但大家的主意不是在李紅身上。今天隔壁你林伯娘不是特意在那說加工廠招工的事情嗎？大家一合計，就說幹脆一起找個時間去報名得了。”
雲蘇一聽樂了。這一起去報名也行。這年頭大家都害怕出遠門。就膽怯啊, 怕遇上壞人之類的。加工廠雖然不算太遠，但村裏很多人去過最遠地方就是鎮上。
大家一起去報名倒是安全了。
“那大哥倒是跟著一起去？”
雲懷民聳聳肩：“我沒所謂。到時候看情況吧！”
一家人邊吃飯邊聊著，結果飯沒吃完，家裏就來了客人。
——
“奶，招工的具體要求，林伯娘知道的。我們家也是聽她說的。”
“對，不認識加工廠的人。真不認識。”
雲奶奶過來，是偷摸著問問雲蘇跟加工廠到底認不認識。
雲蘇當然只能說不認識。事實上她也不認識。認識的人是季向天。至於她奶過來問，還是為了大伯的小兒子。
“哎，你大伯那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這話雲蘇就不接了。說實在，大伯一家都算不得是壞人。特別跟二伯一家比，那算是挺好的。這家人的宗旨就是我不占你們便宜，你們也不能占我們家便宜。
所以，這些年他們家跟大伯家往來真不多。小時候去過一趟大伯家，大伯娘就用那種看鄉下窮親戚的眼神看他們。
那種眼神中的嫌棄，雲蘇跟大哥都記得呢！
見問不到招工的事情，雲奶奶這才問起雲蘇昨天去季向天家的情況。
雲蘇沒有細說。只說這個周末季家人要上門提親。
雲媽這個時候開口：“到時候我們談完，中午吃飯的時候爸媽你們兩過來一起吃。認認人也好。”
雲奶奶點頭，還想問問雲蘇在家屬院有沒有跟顧家的人接觸。
但當她看到雲蘇面上的冷淡，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了。
她心裏嘆了口氣，臉上笑了笑就先回老二家了。
其實她都懂，知道小輩很多事情都不要管最好。但關乎康仔、雲鳳的未來幸福，她當奶奶的只能厚著臉皮問一問了。
——
“怎麽樣？”
雲奶奶一回來，就被劉招娣跟雲鳳圍著問。
“招工那邊雲蘇確實不知道。顧家她更是沒有接觸。”
這話一出，兩人都一副洩氣模樣，坐回椅子上。
劉招娣關心招工的事情，是因為大嫂昨天離開前，偷偷給她塞了五塊錢。說是如果能從雲蘇這裏找到門路的話，再給她五塊錢。
是的，雖然不太相信雲蘇有這個能耐，但雲大嫂為了兒子，什麽方法都要嘗試。
而雲鳳沒能從雲蘇那聽到顧家的消息，更加焦慮了。
這顧正容出任務這麽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回來。她真怕人家是甩了自己。又或者出什麽意外了。
本來她不該這樣焦慮的。顧正容跟自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關系。
偏偏雲蘇卻能跟季向天一起去季家吃飯。聽說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不少回禮。季向天還開車來回接送。
這些個做法早傳遍了整個雲家坳大隊。村裏所有的女人都羨慕雲蘇，居然能找到這樣體貼的好男人。
而自己正好被人拉出來作對比。
都是最近處的對象，這兩人還住在同一個家屬院。但她跟雲蘇的待遇截然不同。
這些個對比帶來的失落感，簡直讓雲鳳五內俱焚。
——
“哭喪著臉做什麽？你們幾個真不爭氣。找對象比不上雲蘇就算了。一個個都是蠢貨。連小學都讀得磕磕碰碰的。這加工廠招工聽說最少要小學畢業。你們幾個說說，雖有小學畢業證？”
劉招娣見雲鳳一副苦瓜臉，就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完全忘記了當年是她不讓幾個女兒讀完小學的。更加不用說讀初中了。
她家幾個女兒都是讀到小學三年級就不讓讀書。說女孩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畢業後還不是直接嫁人。這書就是給婆家讀的。讓女兒讀書的人就是傻子。
那會子雲蘇讀完小學讀初中，讀完初中讀高中。每個學期幾乎都要被劉招娣在外頭嘲諷一遍。當然，嘲諷的對象不是雲蘇，而是雲媽。
說她傻，白花錢給未來親家養媳婦。
雲媽可不慣著她。每次劉招娣嘲諷。都是毫不客氣地罵回去。
想到這些個舊事，劉招娣心裏更不舒服了。她沒想到這讀書居然還有這麽一個作用。
但嘴巴更加不停歇，一直罵個不停。
家裏幾個女兒都不吭聲了。但心裏各自也有自己的小盤算。
這不，老二雲燕直接說：“反正到時候招工我們也去報名看看唄！報名又不要錢。”
——
劉招娣家傳來的吵鬧聲，就連隔著一條路的雲蘇也聽到了。
不過雲蘇也就心裏無語了一下。接著繼續聽她媽說起以後嫁妝的安排。
“錢的話家裏存了些。等周末季家人來了，看看他們提多少彩禮。到時候彩禮錢家裏不要你的。你自己收著。嫁妝錢的話就給你八十。不多，但家裏的活錢不太夠。還得給你買嫁妝。”
雲蘇知道家裏的情況。來錢的路子就沒幾個。島上還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容易搞黑市。而且家裏人也沒空跑去公社黑市投機倒把。
所以，是真沒活錢。
“這個沒什麽。我自己也存了些錢。媽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現在能寫稿子投稿。這稿費一個月也有個十塊八塊。”
雲媽點頭，問了個一直想問的問題：“那金條你要帶走嗎？”
當初撿到的金條是民國老式金條大黃魚。一條有三百多克，一共有六條。雲媽的意思是讓女兒帶走兩條壓箱底。
雲蘇想了想說道：“都不帶走。不過，放金條的位置要變一變。”
之前雲蘇就發現了，家裏的錢財都放在一個鐵皮盒子。盒子放在櫃子跟墻壁的縫隙。看起來好像很嚴密，但其實要找特別容易。
像家裏這幾根幾條，來路就不太光明。現在才74年，黃金的兌換價格並不高。即使拿去黑市兌換，也沒比去銀行兌換多幾個錢。
當然，如果遇上某些有“急用”的人，那就能換高價。但那種渠道不安全還違法，還是不要嘗試。
雲蘇想著幹脆在家裏挖個洞，把東西埋土裏算了。
雲媽對這天降下來的黃金總覺得不踏實。現在聽女兒一說，立刻說好。
當天晚上就拉著雲父一起，直接在她屋裏的櫃子下面挖了個一米深的洞，直接把黃金包好丟進去。回填土再把衣櫃推回去。
整個過程特別快速。
總之雲蘇第二天聽到後，都對父母的執行速度表示很驚訝。
——
接下來幾天，整個村子都特別熱鬧。這個熱鬧是指大家互相串門，聊著一起去招工廠報名的事情。
沒錯，招工廠那邊在這個周五開始接受報名。速度很快，大家都很滿意。
報名的這一天，雲蘇並沒有去。後天季家就要來人了。家裏這兩天正在搞衛生，準備那天吃飯要用到的食材。
全村一共有二十幾個年輕人想去報名。他們中好些個都沒拿到小學畢業證。基本上這種其實不可能通過第一輪篩選。但他們都想去碰碰運氣。
村裏之前天天聊著這個事情，自然附近幾個漁村的人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這不，那幾個村子的人也是在今天帶人一起出發。
雲蘇站在代銷點門口，看著幾個村子人匯合到一起。形成一個大幾十人的隊伍。他們將會一起走路到鎮上坐車。鎮上有公交車直達加工廠。來回需要四毛錢。
“哎，希望這一次能成。”林伯娘也在代銷點門口站著。村裏送行的人都站在這裏，看著這麽多人浩浩蕩蕩出發。
“劉招娣這次倒挺大方的，居然給她家老二四毛錢坐車。”有個嬸子看到人群中正拉著雲燕吩咐什麽的劉招娣。覺得特別神奇。
林伯娘呵呵笑了兩聲：“那雲燕連小學都沒畢業。也不知道她們折騰個什麽。”
雲蘇當然也註意到人群中的雲燕。這姑娘從小就跟雲鳳不對付。在家裏什麽都喜歡跟雲鳳爭上一爭。
記憶中雲鳳不知道因為這個，在雲蘇面前抱怨過多少次呢。
這姑娘確實沒有讀完小學。這次招工最少也要小學畢業的。她這樣過去，就跟那些去碰運氣的人差不多了。
大哥也在人群裏面，正跟幾個玩得來的兄弟聊天。
其實他們村算是比較好的。因為村裏就有小學，是民國時期南洋那邊的親屬回來投資建設的。小學就在村裏，村裏的孩子自然讀書方便。只要家裏不是特別困難的，都會讓讀到小學畢業。
等這些人走出大家的視線後，代銷點門口聚集的人才三三兩兩散去。
雲媽離開前，跟雲蘇說她今天要去軍區食堂送海貨。中午要是趕不回來的話，可能就要雲蘇做飯了。雲大哥今天要報名沒出海打漁，但雲爸半夜就出海打漁去了。
“行，媽你不用擔心。”
雲媽見狀點頭。心裏想著今天去軍區食堂送海貨，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季家的人。雖然應該不太可能就是了。季家都是大醫院的醫生，忙著呢！
——
上午十一點半，雲蘇看了看時間，發現村口沒什麽動靜。就知道她媽還沒回來。她也沒磨蹭。把代銷點的門一關，就朝家裏走去。
只是走著走著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她觀察了一下道路兩邊的房子。
村裏的房子都是一排排沿著村道建的。這些房子都是院子。每家每戶隔了個一兩米就是一個院子。
平時誰家沒人，都會把門給鎖上。並不像年代文小說中說的那樣，不鎖門直接就出門了。
但今天她走了好幾戶人家，發現那些人家裏的門都是虛掩的。有些人她知道家裏一般留人，虛掩著正常。有些人卻是一家子勞動力。這個點根本不可能在家。最少也得等到12點下工才對。
發現了不對勁後，雲蘇也想到了今天出海打漁的人還沒回來。
平時他們一般都是十點多回來的。沒回來的話，不是海上天氣不好，就是有大收獲。
加上村裏二十幾個年輕人報名去了。曬場那邊的工作應該做不完。今天村裏的孩子也得過去幫忙。
這些人好些之前都是在家裏呆著的。
總之，今天的村子居然安靜得可怕。
一直走到自家，雲蘇就可以確定真出事了。
她家在村中心，平時出入肯定也會鎖門。但現在大門居然直接敞開。不像村口那些人，門還虛掩著，有點掩人耳目的意味。
富仔這小子今天去曬場幫忙。她哥去報名沒回來。她媽去送海貨，她爸出海打漁還沒回來。這會子家裏又是這個模樣。雲蘇也不敢一個人進家裏。怕家裏有什麽壞人躲著。
於是，她索性就站在院子外頭大喊起來。
喊了好幾句過後，終於有幾個七八歲的孩子跑了過來。
“蘇姐，什麽事情啊！”
雲蘇見出現的都是小孩，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交代道：“去曬場喊幾個嬸子大娘回來。還有，把你們富哥也叫回來。”
“好咧……”
幾個小孩一溜煙就朝曬場跑去。
雲蘇在喊話後就確定家裏應該沒人了。隔壁幾家人也是門戶大敞。應該也被小偷給光顧過了。
沒錯，雲蘇這會子可以確定村裏應該是進賊了。
在村口偷東西的時候，估計是時間不緊張，還記得把那些人家門虛掩。
但到了村中心，估計時間是不夠了。索性門戶大開不管了。
今天正好村裏人空虛。不是打漁沒回來，就是去報名。剩下的能幹活地都去曬場了。只剩下些幾歲的孩子在村裏到處晃悠。
這小偷來偷東西也真是會找機會。
想到這裏，雲蘇心裏隱隱有了些猜測。
——
大娘嬸子們回來得很快。富仔跑在了最前頭。
“姐，出事了嗎？”
雲蘇點頭：“村裏可能來賊了。從村口到我們家，一路上沒人。但家家戶戶的門都沒鎖。”
那幾個過來的大娘嬸子一聽，馬上變色。都顧不上其他，一個個往自家跑。
雲蘇見狀也不介意。反正人喊回來了，都在附近。要是家裏真躲著賊的話，她喊一聲也有人回應了。而且富仔雖然還是個少年，但個頭已經有一米六多了，可以扛事了。
“我們也回家。這柴刀給你。這火鉗我拿著。一起進門看看裏面有沒有賊躲著。”
富仔一聽嚇一跳。
“姐，我走前面。你跟在我面掩護就成。”
雲蘇也沒跟弟弟爭。她家弟弟力氣可大著呢！真要遇上壞人，鐵定比自己要頂用。
姐弟兩一前一後從敞開的大門走了進去。果然就看到家裏被翻得亂七八糟。
堂屋沒人，去爸媽的房間跟雲蘇的房間也沒找到人。倒是東西真的全被翻出來了。就連她媽放在櫃子後面的鐵盒子也被翻了出來。
盒子被打開，裏頭空蕩蕩的。
雲蘇看到這裏，慶幸自己提前一步，讓爸媽把那六根金條個埋了。剩餘的錢財，今天都被她媽跟她哥帶了出去。
兩人一個要去加工廠，一個要去軍區。這兩個地方附近都有供銷社。
因為要準備訂婚結婚的東西，他們兩都準備去供銷社看看。要真有好東西，就買下來。
雲蘇昨晚還說不要買太多。家裏要留些錢。現在看來，還是錢拿出去好啊！起碼不會損失。
至於雲蘇房間亂糟糟的，她雖然很不高興。但她的錢可沒那麽容易被找到。藏東西的地方好好的，並沒有任何被動過的痕跡。
剩下的大哥小弟屋子也是同樣亂糟糟的。但也沒丟東西。兩人都是沒存款的日光族。
廚房、倉庫放了不少準備後天請客的食材跟糧食，這些都沒丟。顯然那賊就是來偷貴重物品的。
姐弟兩看了一圈出來，又去雞圈看了看雞。也是一個都沒丟。
這讓他們都松了口氣。
——
但其他人家就沒那麽幸運了。
一道接著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從外頭響起。顯然這些人家裏都被偷了東西。很有可能還是值錢的那種。
雲蘇剛看過了，他們家就連手電筒都沒被偷。這手電筒在這個時候可是一件貴重物品。小偷不偷，就有點奇怪。
“出去看看其他人家裏怎樣。”
兩人也沒鎖門，鎖都被撬開了，也沒法鎖。
雲蘇留了富仔看家，讓他去廚房燒火燒水。待會子午飯就吃米線。
她自己則是先去了隔壁林伯娘家。
林伯娘家跟自家遭遇一樣，到處都被翻得亂七八糟。
“小蘇，你家被偷了多少東西？”
雲蘇搖頭，沒有直接說家裏沒損失。主要是怕對方要是損失大，你家沒損失。這種落差如果對方小心眼，會不恨小偷恨你家。
林伯娘見狀也沒繼續問。只又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但雲蘇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她家損失不多。
接連走了幾家都是這個樣子。雲蘇也沒再走遠，而是直接回家。
這個時候，之前吩咐再去曬場喊人的小孩子也陸陸續續回來了。
這一次把曬場的人全部喊回來了。他們一個個回家一看，接著又是一陣又一陣的叫罵聲、哭喊聲。
總之，聽著就覺得挺難的。
——
出海打漁的人是在下午一點左右回來的。
他們一個個樂呵呵，肩膀上扛著的魚筐滿滿當當的。顯然今天收獲頗豐。
事實上，他們今天是撞大運了。
一出海就遇上了一群旗魚。這種魚平時只在深海活動。不知道遇到什麽事情，居然上浮到淺海。
這東西可老值錢了。就是收購站也不會壓價的那種。
所以大家夥開著船追趕起來。然後下網撈魚廢了吃奶的勁才把魚都給撈上來。等回航的時候才發現他們追魚群的時候，居然把船開出去老遠。
所以回航花了不少時間。到了收購站，這魚貴，又跟收購站討價還價。這又費了些時間。
但是結果是喜人的。這一趟下來，到了年底分錢，家家戶戶都能多分幾十塊錢。真是一次出海就賺得比一個月還多。
所以大家雖然回來得晚，肚子餓得咕咕叫。但精氣神可是很高漲的。
結果剛進村就聽到一片叫罵聲。一聽還是村裏遭賊了。一個個這下也顧不上高興了，趕緊跑回自家，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
“爸，遭賊了。家裏……”
雲爸一回家，富仔就趕緊把家裏的情況跟他說了。
“大隊長帶著人去報名沒回來。支書已經讓人去鎮上找公安了。不過還沒回來。”
雲蘇給她爸端了一海碗米線出來，示意他先填肚子。
家裏出了這事，下午代銷點也不開門了。
“村裏也就村尾沒人被偷，還有大隊部、曬場、代銷點沒事。”
村尾估計是來不及去偷。其他幾個地方白天都是有人的。
“人沒事就好。偷也偷不到多少。家家戶戶誰家有餘錢啊！這賊也蠢。居然不偷糧食。我跟你們說，今天出海遇到了一群旗魚，賣了個好價錢。算下來的話，年底家家戶戶能多分幾十塊。這一次收獲，總能把今天被偷的窟窿給填上。”
雲爸特別樂觀。覺得人才是最重要的。東西被偷了也不打緊。當然，小偷還是得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了。
他們村幾十年都沒遇上過賊。也不知道這賊是從哪裏摸來的。
要知道漁民都不富裕，一般要偷都是去鎮上、公社這種工人多的地方。
“這賊運氣真好。居然正好趕上了村子沒人的時候。”
雲蘇搖頭：“我覺得可能是內賊。哪有那麽多的好運氣。”
雲爸一聽，表情嚴肅：“這話先不能說出去。等公安來了，我們把看到的說出來。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
這說有內賊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小心，就要得罪全村人的。
雲蘇也知道輕重。而且，公安同志也能看得出來。
——
等雲爸吃完米線沒多久，兩個公安同志就騎著自行車到了。
因為大隊長還沒回來，接待的工作就由年紀大的大隊支書來。
女人們一個個圍著公安同志，七嘴八舌說起家裏的損失。
公安同志趕緊讓大家靜一靜。然後說道：“這次的偷盜事件不止你們村。周圍幾個村子都遭賊了！”
這話一出，大家夥一片嘩然。
雲蘇終於也明白，為什麽一個村都被偷了，來的公安只有兩個。敢情這一大片的人都被偷了。
這賊，是盯準了今天這幾條村子都沒人的空檔，才來這麽一出的。
這就更加可以確定，這賊來自於他們附近這一帶。而且賊的數目不會少，不會只有兩個人。
沒錯，雲蘇之前其實懷疑李紅跟李彪兄妹兩的。因為只有他們才是村裏的生人。也知道村裏的事情。更是在今天大家都沒空的時候，他們有空在村裏搞事情。
但是一大片的人都被偷了，這一下子就把兩人身上的嫌疑洗清了一大半。
村裏好些人都跟雲蘇同樣的想法。現在一聽公安同志的話，都覺得自己誤會了李家兄妹。
雲蘇一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的想法。
只是，有了這個事情，雲蘇心裏居然對李家兄妹提高了警惕。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兄妹兩沒那麽幹凈。
甚至，雲蘇懷疑他們是沖著那六根金條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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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老叔這麽快就答應了。”
上午，雲蘇在代銷點看店，順便拿著紙筆在寫自己需要準備的嫁妝。這裏的人結婚, 鍋碗瓢盆、雨傘、鏡子、梳子、剪刀這些都是嫁妝。有些人家湊不齊工業票，很多東西買不到。舊的也要湊成一套給女兒陪嫁。
雲蘇不太了解這些，還是昨晚睡覺前她媽提了幾句。
不過沒寫多久，雲喜梅就捧著一雙布鞋走了進來。
一來就說這鞋子是她媽趕工做出來的。用來感謝雲蘇對喜梅的照顧。
這個功勞雲蘇領了，鞋子也沒推。
海島一年四季的天氣都不冷，布鞋都是單面布鞋。布面跟鞋底子都是用的碎布。這東西收著不怕太貴不好意思。
禮物收了後, 雲喜梅也沒離開。而是坐在代銷點，嘰嘰喳喳跟雲蘇分享著這兩天大隊的新八卦。
其中, 就有李紅的最新動向。
喜梅看雲蘇很驚訝, 更加高興地分享道：“我媽說估計那個李紅很會做人。手腳也是真麻利。不然老叔才不會把人收曬場工作。今天是她第一天上工, 不知道是不是真那麽勤快。我聽說她在胡家, 每天都幹家務活。胡大強那樣的人……”
雲蘇好笑地打斷了喜梅的話：“你要說出什麽話來，待會子林伯娘就得找我算賬嘍。”
雲蘇知道喜梅想說胡大強的子孫根都用不了了。為什麽李紅還要嫁給他，而且還要做家務活侍候一個廢人。
胡大強現在是真廢人, 不是說他那不行了就是廢人。而是說這人自從受傷後就沒出過門。出海打漁也不去了。大隊的男人們知道原委後, 也沒人來催胡大強上工了。
至於李紅這個人, 季向天那邊已經托人打聽了。估計最近就會有消息回來。
但雲蘇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還是問了問她媽曬場的情況。
——
“挺正常的今天。就那個李紅來上工，但也不在室內。跟著其他人在室外殺魚今天。”
雲媽對於李紅不怎麽關註。但女兒問起來，她就提了提。
“怎麽那麽關註這個人？”
雲蘇直接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主要是這兄妹兩出現的很奇怪。反正我也說不上來了。不過，她要是有什麽奇怪的行為, 曬場那麽多雙眼睛, 鐵定能看出來。”
“那也是。我們村那幾個女人眼睛可利著呢！曬場今天其實挺熱鬧的。但大家的主意不是在李紅身上。今天隔壁你林伯娘不是特意在那說加工廠招工的事情嗎？大家一合計，就說幹脆一起找個時間去報名得了。”
雲蘇一聽樂了。這一起去報名也行。這年頭大家都害怕出遠門。就膽怯啊, 怕遇上壞人之類的。加工廠雖然不算太遠，但村裏很多人去過最遠地方就是鎮上。
大家一起去報名倒是安全了。
“那大哥倒是跟著一起去？”
雲懷民聳聳肩：“我沒所謂。到時候看情況吧！”
一家人邊吃飯邊聊著，結果飯沒吃完，家裏就來了客人。
——
“奶，招工的具體要求，林伯娘知道的。我們家也是聽她說的。”
“對，不認識加工廠的人。真不認識。”
雲奶奶過來，是偷摸著問問雲蘇跟加工廠到底認不認識。
雲蘇當然只能說不認識。事實上她也不認識。認識的人是季向天。至於她奶過來問，還是為了大伯的小兒子。
“哎，你大伯那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這話雲蘇就不接了。說實在，大伯一家都算不得是壞人。特別跟二伯一家比，那算是挺好的。這家人的宗旨就是我不占你們便宜，你們也不能占我們家便宜。
所以，這些年他們家跟大伯家往來真不多。小時候去過一趟大伯家，大伯娘就用那種看鄉下窮親戚的眼神看他們。
那種眼神中的嫌棄，雲蘇跟大哥都記得呢！
見問不到招工的事情，雲奶奶這才問起雲蘇昨天去季向天家的情況。
雲蘇沒有細說。只說這個周末季家人要上門提親。
雲媽這個時候開口：“到時候我們談完，中午吃飯的時候爸媽你們兩過來一起吃。認認人也好。”
雲奶奶點頭，還想問問雲蘇在家屬院有沒有跟顧家的人接觸。
但當她看到雲蘇面上的冷淡，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了。
她心裏嘆了口氣，臉上笑了笑就先回老二家了。
其實她都懂，知道小輩很多事情都不要管最好。但關乎康仔、雲鳳的未來幸福，她當奶奶的只能厚著臉皮問一問了。
——
“怎麽樣？”
雲奶奶一回來，就被劉招娣跟雲鳳圍著問。
“招工那邊雲蘇確實不知道。顧家她更是沒有接觸。”
這話一出，兩人都一副洩氣模樣，坐回椅子上。
劉招娣關心招工的事情，是因為大嫂昨天離開前，偷偷給她塞了五塊錢。說是如果能從雲蘇這裏找到門路的話，再給她五塊錢。
是的，雖然不太相信雲蘇有這個能耐，但雲大嫂為了兒子，什麽方法都要嘗試。
而雲鳳沒能從雲蘇那聽到顧家的消息，更加焦慮了。
這顧正容出任務這麽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回來。她真怕人家是甩了自己。又或者出什麽意外了。
本來她不該這樣焦慮的。顧正容跟自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關系。
偏偏雲蘇卻能跟季向天一起去季家吃飯。聽說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不少回禮。季向天還開車來回接送。
這些個做法早傳遍了整個雲家坳大隊。村裏所有的女人都羨慕雲蘇，居然能找到這樣體貼的好男人。
而自己正好被人拉出來作對比。
都是最近處的對象，這兩人還住在同一個家屬院。但她跟雲蘇的待遇截然不同。
這些個對比帶來的失落感，簡直讓雲鳳五內俱焚。
——
“哭喪著臉做什麽？你們幾個真不爭氣。找對象比不上雲蘇就算了。一個個都是蠢貨。連小學都讀得磕磕碰碰的。這加工廠招工聽說最少要小學畢業。你們幾個說說，雖有小學畢業證？”
劉招娣見雲鳳一副苦瓜臉，就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完全忘記了當年是她不讓幾個女兒讀完小學的。更加不用說讀初中了。
她家幾個女兒都是讀到小學三年級就不讓讀書。說女孩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畢業後還不是直接嫁人。這書就是給婆家讀的。讓女兒讀書的人就是傻子。
那會子雲蘇讀完小學讀初中，讀完初中讀高中。每個學期幾乎都要被劉招娣在外頭嘲諷一遍。當然，嘲諷的對象不是雲蘇，而是雲媽。
說她傻，白花錢給未來親家養媳婦。
雲媽可不慣著她。每次劉招娣嘲諷。都是毫不客氣地罵回去。
想到這些個舊事，劉招娣心裏更不舒服了。她沒想到這讀書居然還有這麽一個作用。
但嘴巴更加不停歇，一直罵個不停。
家裏幾個女兒都不吭聲了。但心裏各自也有自己的小盤算。
這不，老二雲燕直接說：“反正到時候招工我們也去報名看看唄！報名又不要錢。”
——
劉招娣家傳來的吵鬧聲，就連隔著一條路的雲蘇也聽到了。
不過雲蘇也就心裏無語了一下。接著繼續聽她媽說起以後嫁妝的安排。
“錢的話家裏存了些。等周末季家人來了，看看他們提多少彩禮。到時候彩禮錢家裏不要你的。你自己收著。嫁妝錢的話就給你八十。不多，但家裏的活錢不太夠。還得給你買嫁妝。”
雲蘇知道家裏的情況。來錢的路子就沒幾個。島上還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容易搞黑市。而且家裏人也沒空跑去公社黑市投機倒把。
所以，是真沒活錢。
“這個沒什麽。我自己也存了些錢。媽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現在能寫稿子投稿。這稿費一個月也有個十塊八塊。”
雲媽點頭，問了個一直想問的問題：“那金條你要帶走嗎？”
當初撿到的金條是民國老式金條大黃魚。一條有三百多克，一共有六條。雲媽的意思是讓女兒帶走兩條壓箱底。
雲蘇想了想說道：“都不帶走。不過，放金條的位置要變一變。”
之前雲蘇就發現了，家裏的錢財都放在一個鐵皮盒子。盒子放在櫃子跟墻壁的縫隙。看起來好像很嚴密，但其實要找特別容易。
像家裏這幾根幾條，來路就不太光明。現在才74年，黃金的兌換價格並不高。即使拿去黑市兌換，也沒比去銀行兌換多幾個錢。
當然，如果遇上某些有“急用”的人，那就能換高價。但那種渠道不安全還違法，還是不要嘗試。
雲蘇想著幹脆在家裏挖個洞，把東西埋土裏算了。
雲媽對這天降下來的黃金總覺得不踏實。現在聽女兒一說，立刻說好。
當天晚上就拉著雲父一起，直接在她屋裏的櫃子下面挖了個一米深的洞，直接把黃金包好丟進去。回填土再把衣櫃推回去。
整個過程特別快速。
總之雲蘇第二天聽到後，都對父母的執行速度表示很驚訝。
——
接下來幾天，整個村子都特別熱鬧。這個熱鬧是指大家互相串門，聊著一起去招工廠報名的事情。
沒錯，招工廠那邊在這個周五開始接受報名。速度很快，大家都很滿意。
報名的這一天，雲蘇並沒有去。後天季家就要來人了。家裏這兩天正在搞衛生，準備那天吃飯要用到的食材。
全村一共有二十幾個年輕人想去報名。他們中好些個都沒拿到小學畢業證。基本上這種其實不可能通過第一輪篩選。但他們都想去碰碰運氣。
村裏之前天天聊著這個事情，自然附近幾個漁村的人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這不，那幾個村子的人也是在今天帶人一起出發。
雲蘇站在代銷點門口，看著幾個村子人匯合到一起。形成一個大幾十人的隊伍。他們將會一起走路到鎮上坐車。鎮上有公交車直達加工廠。來回需要四毛錢。
“哎，希望這一次能成。”林伯娘也在代銷點門口站著。村裏送行的人都站在這裏，看著這麽多人浩浩蕩蕩出發。
“劉招娣這次倒挺大方的，居然給她家老二四毛錢坐車。”有個嬸子看到人群中正拉著雲燕吩咐什麽的劉招娣。覺得特別神奇。
林伯娘呵呵笑了兩聲：“那雲燕連小學都沒畢業。也不知道她們折騰個什麽。”
雲蘇當然也註意到人群中的雲燕。這姑娘從小就跟雲鳳不對付。在家裏什麽都喜歡跟雲鳳爭上一爭。
記憶中雲鳳不知道因為這個，在雲蘇面前抱怨過多少次呢。
這姑娘確實沒有讀完小學。這次招工最少也要小學畢業的。她這樣過去，就跟那些去碰運氣的人差不多了。
大哥也在人群裏面，正跟幾個玩得來的兄弟聊天。
其實他們村算是比較好的。因為村裏就有小學，是民國時期南洋那邊的親屬回來投資建設的。小學就在村裏，村裏的孩子自然讀書方便。只要家裏不是特別困難的，都會讓讀到小學畢業。
等這些人走出大家的視線後，代銷點門口聚集的人才三三兩兩散去。
雲媽離開前，跟雲蘇說她今天要去軍區食堂送海貨。中午要是趕不回來的話，可能就要雲蘇做飯了。雲大哥今天要報名沒出海打漁，但雲爸半夜就出海打漁去了。
“行，媽你不用擔心。”
雲媽見狀點頭。心裏想著今天去軍區食堂送海貨，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季家的人。雖然應該不太可能就是了。季家都是大醫院的醫生，忙著呢！
——
上午十一點半，雲蘇看了看時間，發現村口沒什麽動靜。就知道她媽還沒回來。她也沒磨蹭。把代銷點的門一關，就朝家裏走去。
只是走著走著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她觀察了一下道路兩邊的房子。
村裏的房子都是一排排沿著村道建的。這些房子都是院子。每家每戶隔了個一兩米就是一個院子。
平時誰家沒人，都會把門給鎖上。並不像年代文小說中說的那樣，不鎖門直接就出門了。
但今天她走了好幾戶人家，發現那些人家裏的門都是虛掩的。有些人她知道家裏一般留人，虛掩著正常。有些人卻是一家子勞動力。這個點根本不可能在家。最少也得等到12點下工才對。
發現了不對勁後，雲蘇也想到了今天出海打漁的人還沒回來。
平時他們一般都是十點多回來的。沒回來的話，不是海上天氣不好，就是有大收獲。
加上村裏二十幾個年輕人報名去了。曬場那邊的工作應該做不完。今天村裏的孩子也得過去幫忙。
這些人好些之前都是在家裏呆著的。
總之，今天的村子居然安靜得可怕。
一直走到自家，雲蘇就可以確定真出事了。
她家在村中心，平時出入肯定也會鎖門。但現在大門居然直接敞開。不像村口那些人，門還虛掩著，有點掩人耳目的意味。
富仔這小子今天去曬場幫忙。她哥去報名沒回來。她媽去送海貨，她爸出海打漁還沒回來。這會子家裏又是這個模樣。雲蘇也不敢一個人進家裏。怕家裏有什麽壞人躲著。
於是，她索性就站在院子外頭大喊起來。
喊了好幾句過後，終於有幾個七八歲的孩子跑了過來。
“蘇姐，什麽事情啊！”
雲蘇見出現的都是小孩，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交代道：“去曬場喊幾個嬸子大娘回來。還有，把你們富哥也叫回來。”
“好咧……”
幾個小孩一溜煙就朝曬場跑去。
雲蘇在喊話後就確定家裏應該沒人了。隔壁幾家人也是門戶大敞。應該也被小偷給光顧過了。
沒錯，雲蘇這會子可以確定村裏應該是進賊了。
在村口偷東西的時候，估計是時間不緊張，還記得把那些人家門虛掩。
但到了村中心，估計時間是不夠了。索性門戶大開不管了。
今天正好村裏人空虛。不是打漁沒回來，就是去報名。剩下的能幹活地都去曬場了。只剩下些幾歲的孩子在村裏到處晃悠。
這小偷來偷東西也真是會找機會。
想到這裏，雲蘇心裏隱隱有了些猜測。
——
大娘嬸子們回來得很快。富仔跑在了最前頭。
“姐，出事了嗎？”
雲蘇點頭：“村裏可能來賊了。從村口到我們家，一路上沒人。但家家戶戶的門都沒鎖。”
那幾個過來的大娘嬸子一聽，馬上變色。都顧不上其他，一個個往自家跑。
雲蘇見狀也不介意。反正人喊回來了，都在附近。要是家裏真躲著賊的話，她喊一聲也有人回應了。而且富仔雖然還是個少年，但個頭已經有一米六多了，可以扛事了。
“我們也回家。這柴刀給你。這火鉗我拿著。一起進門看看裏面有沒有賊躲著。”
富仔一聽嚇一跳。
“姐，我走前面。你跟在我面掩護就成。”
雲蘇也沒跟弟弟爭。她家弟弟力氣可大著呢！真要遇上壞人，鐵定比自己要頂用。
姐弟兩一前一後從敞開的大門走了進去。果然就看到家裏被翻得亂七八糟。
堂屋沒人，去爸媽的房間跟雲蘇的房間也沒找到人。倒是東西真的全被翻出來了。就連她媽放在櫃子後面的鐵盒子也被翻了出來。
盒子被打開，裏頭空蕩蕩的。
雲蘇看到這裏，慶幸自己提前一步，讓爸媽把那六根金條個埋了。剩餘的錢財，今天都被她媽跟她哥帶了出去。
兩人一個要去加工廠，一個要去軍區。這兩個地方附近都有供銷社。
因為要準備訂婚結婚的東西，他們兩都準備去供銷社看看。要真有好東西，就買下來。
雲蘇昨晚還說不要買太多。家裏要留些錢。現在看來，還是錢拿出去好啊！起碼不會損失。
至於雲蘇房間亂糟糟的，她雖然很不高興。但她的錢可沒那麽容易被找到。藏東西的地方好好的，並沒有任何被動過的痕跡。
剩下的大哥小弟屋子也是同樣亂糟糟的。但也沒丟東西。兩人都是沒存款的日光族。
廚房、倉庫放了不少準備後天請客的食材跟糧食，這些都沒丟。顯然那賊就是來偷貴重物品的。
姐弟兩看了一圈出來，又去雞圈看了看雞。也是一個都沒丟。
這讓他們都松了口氣。
——
但其他人家就沒那麽幸運了。
一道接著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從外頭響起。顯然這些人家裏都被偷了東西。很有可能還是值錢的那種。
雲蘇剛看過了，他們家就連手電筒都沒被偷。這手電筒在這個時候可是一件貴重物品。小偷不偷，就有點奇怪。
“出去看看其他人家裏怎樣。”
兩人也沒鎖門，鎖都被撬開了，也沒法鎖。
雲蘇留了富仔看家，讓他去廚房燒火燒水。待會子午飯就吃米線。
她自己則是先去了隔壁林伯娘家。
林伯娘家跟自家遭遇一樣，到處都被翻得亂七八糟。
“小蘇，你家被偷了多少東西？”
雲蘇搖頭，沒有直接說家裏沒損失。主要是怕對方要是損失大，你家沒損失。這種落差如果對方小心眼，會不恨小偷恨你家。
林伯娘見狀也沒繼續問。只又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但雲蘇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她家損失不多。
接連走了幾家都是這個樣子。雲蘇也沒再走遠，而是直接回家。
這個時候，之前吩咐再去曬場喊人的小孩子也陸陸續續回來了。
這一次把曬場的人全部喊回來了。他們一個個回家一看，接著又是一陣又一陣的叫罵聲、哭喊聲。
總之，聽著就覺得挺難的。
——
出海打漁的人是在下午一點左右回來的。
他們一個個樂呵呵，肩膀上扛著的魚筐滿滿當當的。顯然今天收獲頗豐。
事實上，他們今天是撞大運了。
一出海就遇上了一群旗魚。這種魚平時只在深海活動。不知道遇到什麽事情，居然上浮到淺海。
這東西可老值錢了。就是收購站也不會壓價的那種。
所以大家夥開著船追趕起來。然後下網撈魚廢了吃奶的勁才把魚都給撈上來。等回航的時候才發現他們追魚群的時候，居然把船開出去老遠。
所以回航花了不少時間。到了收購站，這魚貴，又跟收購站討價還價。這又費了些時間。
但是結果是喜人的。這一趟下來，到了年底分錢，家家戶戶都能多分幾十塊錢。真是一次出海就賺得比一個月還多。
所以大家雖然回來得晚，肚子餓得咕咕叫。但精氣神可是很高漲的。
結果剛進村就聽到一片叫罵聲。一聽還是村裏遭賊了。一個個這下也顧不上高興了，趕緊跑回自家，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
“爸，遭賊了。家裏……”
雲爸一回家，富仔就趕緊把家裏的情況跟他說了。
“大隊長帶著人去報名沒回來。支書已經讓人去鎮上找公安了。不過還沒回來。”
雲蘇給她爸端了一海碗米線出來，示意他先填肚子。
家裏出了這事，下午代銷點也不開門了。
“村裏也就村尾沒人被偷，還有大隊部、曬場、代銷點沒事。”
村尾估計是來不及去偷。其他幾個地方白天都是有人的。
“人沒事就好。偷也偷不到多少。家家戶戶誰家有餘錢啊！這賊也蠢。居然不偷糧食。我跟你們說，今天出海遇到了一群旗魚，賣了個好價錢。算下來的話，年底家家戶戶能多分幾十塊。這一次收獲，總能把今天被偷的窟窿給填上。”
雲爸特別樂觀。覺得人才是最重要的。東西被偷了也不打緊。當然，小偷還是得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了。
他們村幾十年都沒遇上過賊。也不知道這賊是從哪裏摸來的。
要知道漁民都不富裕，一般要偷都是去鎮上、公社這種工人多的地方。
“這賊運氣真好。居然正好趕上了村子沒人的時候。”
雲蘇搖頭：“我覺得可能是內賊。哪有那麽多的好運氣。”
雲爸一聽，表情嚴肅：“這話先不能說出去。等公安來了，我們把看到的說出來。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
這說有內賊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小心，就要得罪全村人的。
雲蘇也知道輕重。而且，公安同志也能看得出來。
——
等雲爸吃完米線沒多久，兩個公安同志就騎著自行車到了。
因為大隊長還沒回來，接待的工作就由年紀大的大隊支書來。
女人們一個個圍著公安同志，七嘴八舌說起家裏的損失。
公安同志趕緊讓大家靜一靜。然後說道：“這次的偷盜事件不止你們村。周圍幾個村子都遭賊了！”
這話一出，大家夥一片嘩然。
雲蘇終於也明白，為什麽一個村都被偷了，來的公安只有兩個。敢情這一大片的人都被偷了。
這賊，是盯準了今天這幾條村子都沒人的空檔，才來這麽一出的。
這就更加可以確定，這賊來自於他們附近這一帶。而且賊的數目不會少，不會只有兩個人。
沒錯，雲蘇之前其實懷疑李紅跟李彪兄妹兩的。因為只有他們才是村裏的生人。也知道村裏的事情。更是在今天大家都沒空的時候，他們有空在村裏搞事情。
但是一大片的人都被偷了，這一下子就把兩人身上的嫌疑洗清了一大半。
村裏好些人都跟雲蘇同樣的想法。現在一聽公安同志的話，都覺得自己誤會了李家兄妹。
雲蘇一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的想法。
只是，有了這個事情，雲蘇心裏居然對李家兄妹提高了警惕。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兄妹兩沒那麽幹凈。
甚至，雲蘇懷疑他們是沖著那六根金條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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