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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淙淙, 隔著一層朦朧帷幕，無人知曉裏頭的兩人正在親吻。
攜著鐵銹氣味血氣漫入鼻腔，蘭瓔下意識推開春鳴, 但他力道很大, 反而將她擁得更緊, 無法動彈，無法反抗。
只能仰著脖子, 通過這般綿長的深吻, 被迫咽下他渡來的血氣。
先前情到濃時, 他也時常咬破她的唇角, 但這回蘭瓔沒感覺到疼。
那是他的血。
他最近總是喜歡這樣，上回畫完符也是, 趁她迷迷糊糊的時候, 給她渡血。
也不知這是什麽奇怪的儀式。
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他才顫著眼睫, 喘著氣退開。
“瓔瓔, 怎麽了？”
他捧起她的臉，一雙烏眸水霧迷離，癡迷地看著她，輕輕撫去她唇瓣上的血絲。
而他自己, 嘴唇也紅艷艷的，襯得臉更蒼白，發更烏黑, 活脫脫像只吸人精氣的艷鬼。
還問她怎麽了，該問這句話的人是蘭瓔才對。
蘭瓔心底隱隱不安。
他之前都不會這樣。
“咬破哪裏了？”蘭瓔摁下他的手, 指尖探入他唇齒，迫使他張嘴, 露出舌尖咬破的一道口子。
“親就親，好端端的咬舌頭做什麽？”
蘭瓔看著他的傷口皺眉，他倒是一臉無所謂，還悄悄舔她指尖，望著她笑。
……蘭瓔第一次氣得想打他。
“你還舔！”她揪他耳朵，咬牙切齒，“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吐血了！”
這些日子裏，他有時趁夜出去，然後帶著傷口回來。蘭瓔本就不安又心疼，他還來鬧這一出。
被她耳提面命，春鳴腦袋耷拉下去，又沒骨頭似的趴在她頸窩，咬她肩頭，“只是太喜歡瓔瓔了。”
蘭瓔一陣無語。
忽然想起穿越前看的許多奇奇怪怪的小說，“你該不會是想著什麽，愛我就是要把我吃掉吧？”
比如有些變.態男主，對女主的愛太過癲狂，於是一臉幸福和滿足地把她吃進肚子裏，從此她就完完全全獨屬於他……
這種事情不要啊！
春鳴歪頭，想了想，又咬一口她耳垂，“每天都在吃的。”
蘭瓔：“……”
感覺她和他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吃”。
“我的血能保護瓔瓔的。”
春鳴總算是正經回答了，撥弄蘭瓔腰間的香囊，裏面裝著之前他用彼此的血給她畫的符。
緊攥在手心裏，一字一頓道：“瓔瓔一定要收好這個。”
“知道了，”這些天他都說了無數遍了，蘭瓔耳朵都要起繭子，“我每個時辰都拿出來檢查一遍，可以了吧。”
之前不知道這有什麽用，如今看來，這個符的關鍵之處不在於符文，而在於他們二人交融的血。
*
日子一天天過去。
十月深秋，冷風漸起，就連火紅的楓葉也開始雕零，京中愈發蕭瑟。
蘭瓔睡完午覺醒來，窗外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本是個很好的天氣，她卻高興不起來。
這個時候，苗域那邊，主角團應該正走在前去包圍地宮的路上。
回家的日子大約就在今日，最晚不會超過明日。
春鳴聽見她呼吸有變，也睜眼起身，從身後摟住她的腰。
蘭瓔回頭，扯出一個笑，“今天還想吃橙子糕麽？”
秋冬時節，南邊運來幾大籮筐橙子，酸酸甜甜的，嗜甜的春鳴並不喜歡。
光蘭瓔一個人吃不完那麽多，分了許多給旁人，剩下的，給他做了橙子糕。
春鳴想起上回她給他做的甜糕，揚起唇角，點頭，“要。”
院子裏的葡萄藤沒能結果，進入秋冬就變黃、雕落。
沒了葉片遮擋，陽光燦爛灑下，籠著整個小院子。
小貓長大了一圈，有時追著線團跑來跑去，有時圍在蘭瓔和春鳴腳邊，扒拉著衣擺，想看兩人在做什麽。
蘭瓔正在剝橙子。
沒有榨汁機，春鳴就用杵臼將果肉搗得軟爛，還時不時掰出一瓣，貼在蘭瓔唇瓣上，“瓔瓔吃。”
蘭瓔咬進嘴裏，含糊道：“待會全都被我吃完了。”
什麽都不能吃的小貓大聲喵喵。
搗完果肉，蘭瓔過濾出橙汁，正要端去煮，一回頭，見春鳴在竈前，往裏塞木柴。
竈底火焰燒得旺盛，偶爾有火星飛濺出來，蘭瓔連忙過去，“小心呀。”
她知道春鳴怕火，之前和他去露營，光是往鍋裏放個雞蛋他都得小心翼翼的，不敢伸手。
春鳴起身，把那鍋橙汁端上竈臺，邊熬邊攪拌。
很快，熱霧升騰，模糊了他的眉眼。
“我不怕的。”他在霧裏輕聲道。
火焰迸發出劈啪的爆裂聲，廚房裏飄滿了熱氣。
隔著一層縹緲熱霧，蘭瓔看著他認真攪拌果汁的側臉，想起原著結局裏，他任由自己葬身火海。
她抿著唇，聲音低低的：“怕也沒關系的。”
*
就這樣平靜地過去大半日。
夜幕降臨，春鳴望著窗外的銀月，體內蠱蟲劇烈湧動。他能感知到，那個老東西終於現身了。
就在今夜了結一切罷。
徹底給瓔瓔報仇，永絕後患。
蘭瓔晚間喝了點暖身的果酒，這會兒有些暈乎乎的，在榻上翻了個身抱住春鳴，貼上他的唇瓣。
一雙手還主動扒拉他衣襟。
春鳴摁住她的手，低垂眼睫看她，聲音很輕很柔：“瓔瓔，等我回來，好麽？”
等他為她鏟除所有潛在的阻礙。
蘭瓔眨著雲霧彌漫的眼睛，被他這麽一攔，有些生氣。
用絳帶捆住他雙手，耍無賴：“不行，今晚你不許出去，要一直陪著我。”
春鳴望著她，“好。”
說著不許他動，可蘭瓔總是很快就累了，急得落下淚來。春鳴只能無奈松開絳帶，抱住她，撫她的臉，“不要瓔瓔哭。”
蘭瓔趴在他肩膀，小聲地吸著鼻子。
雖然她一直將心事隱藏得很深，但春鳴還是感知到她的情緒，心底的不安愈發擴大。
只能捧起她臉頰，無比珍惜地啄吻她唇角，卷走她的淚珠，下一瞬，卻又染上他的。
“瓔瓔，你是要走了麽？”
她說著自己不會死，要他放心，可他能看出來，她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時常強顏歡笑。
她還在擔心什麽呢？
蘭瓔擁著他，指甲陷入他肌膚裏，用力劃出紅痕。
被醺得醉了，但她骨子裏依舊清醒，直直望進他眼底，“誰說的。”
“我會一直在的。”
春鳴靜靜回望她，良久。
良久，他箍緊她身軀，在如火的熾熱裏落下一吻。這是無關情.欲的一吻，攜著微鹹的淚水，以及腥甜的血氣，將彼此密不透風地包裹住。
蘭瓔上回嚇得推開他，這回，反而迎合他的力道，也咬住了他的舌尖。
“瓔瓔。”
她今夜纏得他格外緊，春鳴心口起伏，喘息著，牙尖磕破她唇瓣。
蕭瑟的深秋夜，血混著淚從兩人唇角淌下，彼此都不知道疼。
最終還是春鳴維持一絲理智，退開一寸，她眼圈紅紅，濕漉漉的，半闔著眼。
春鳴撫平她蹙起的眉頭，像她平日哄她一般，輕柔拍打她後背，“瓔瓔，睡罷。”
“睡一覺，我就回來了。”
床帳飄拂，春鳴蹲立在窗臺上，離開前，最後回望她一眼。
他的血能催她入眠，她蓋著被子睡著了，即便在睡夢中，她也記得將那只香囊緊緊攥在手心。
他把心中的不安都歸咎於殷懸的存活於世。
夢境也好，現實也罷，也許，這一切都是殷懸在搞鬼。
只要把他殺了，蘭瓔就不會再遭受威脅，他就可以一直與她在一起。
永遠不分開。
冷月高懸，灑下一地白霜。
春鳴飛身上檐，越過無數屋舍，接近郊外荒野時，耳尖微動，停住腳步。
一群人從林中飛出，將他團團包圍。這些都是江湖高手，又提前服下抵禦蠱毒的藥物，並不廢話，直接朝他亮出武器與招式。
春鳴扯著紅絲線，很快除去大半，但還是難免受傷。
他身上的血屬於蠱蟲，流血過多時，會遭受蠱蟲反噬。
殷懸掐著時機現身時，春鳴的步伐已有不穩，投來的視線卻依舊平靜，仿佛受傷的不是他自己。
還強撐呢。
殷懸仰天大笑，拂袖落地。
春鳴聲線淡淡：“你的老巢都要被人鏟除了，虧你還這般悠閑，舍得與我周旋至今。”
“什麽老巢？”殷懸緩慢撫著胡子，不以為意，“不過是早已被我廢棄的舊址罷了，正好幫我清理門戶。”
“比起那些無用之人，我還是對你手裏的東西比較感興趣。”
說著，他瞇起狹長的眼睛，冒出貪婪精光。
他這些年一直在尋找那本手記，早就對春鳴搜刮無數遍，無所獲。
上月春鳴卻給他送去一頁。
無需多想，都能明白春鳴是為了引他現身，定還留有後手等著對付他。
只是這誘惑實在太大。
手記裏記載著最為全面、豐富的蠱術，甚至有失傳已久的禁術，他非得到它不可。
當初他選春鳴當少主，是因手下幾位長老各有各的野心。
他選一個看上去最不可能當少主的當少主，他們覺得有可乘之機，自會將目光從域主之位轉移到少主之位上。
待他們明爭暗鬥，傷了元氣，便也沒精力與他作對。
就是沒想到，春鳴學習能力過人，只見他與旁人交手幾回，就學會他許多本事。
謹慎起見，殷懸決定先派人弄傷春鳴，讓他遭受蠱蟲反噬，陷入虛弱。
過去這麽多天，新傷舊傷疊加起來，即便他表面無礙，內裏肯定撐不住。
於是趁此機會，徹底收拾他。
風聲獵獵，殷懸提劍，破空刺來。
他在成為蠱人前曾師承名門，武功高強，放眼全大雍也難有敵手。否則，也不會受邀裁判比武大會。
春鳴連連後退，邊接招邊回手，只堪堪劃過他衣角。
紅絲線被盡數割斷，殷懸放肆地笑，步步緊逼，“你學的只是皮毛罷了。”
這小崽子再如何學得快，到底不曾正式拜師習武。從前也少與人交手，極度缺乏歷練，如何敵得過他混跡江湖多年？
看來之前還是他太謹慎了，早知如此，該早早了結他才是，省得白費時間與他耗。
挑眉輕蔑道：“看來你最近只顧兒女私情，把一身本事都忘光了。”
殷懸愈發得意，利劍劃破春鳴衣衫，鮮血飛濺，銀飾碎了一地。
春鳴面色蒼白，烏發散亂披落。
他抹了把唇角的血絲。
月色下，那雙深濃不見底的眸子靜靜望過來，忽地，輕輕一笑。
殷懸動作稍頓，“你笑什麽？”
“笑你啊。”
對上那般雲淡風輕的眼神，殷懸皺起眉頭，忽然發現自己雙手正不受控地顫抖。
不對。
隱隱察覺異樣，他收回指向春鳴心口的劍，猛地後退半步。
——卻已是晚了。
“你……你做了什麽？”
殷懸低頭，看著自己體內的蠱蟲如潮水般湧出，有的從指尖，有的是從七竅，堵都堵不住。
可他並未驅動蠱蟲。
蠱人絕不會同時使出這麽多蠱蟲，此時，無數只蠱蟲卻自發脫離體內，如血液流盡一般，身軀逐漸變得冰涼。
心口驟然傳來劇痛，瘋狂跳動的心臟前，他的本命蠱正在撕咬他的胸腔。很快，就鉆開皮肉，破殼而出，朝遠方急速飛去。
而那頭。
少年渾身是血，滴落地面，匯聚成暗紅色的血流，如蛇蜿蜒，漫至腳下。
蠱蟲趨之若鶩。
融入他血流中，一邊吞吃鮮血，一邊朝他腳下游動而去，猶如朝拜路上，匍匐膜拜的信徒。
春鳴晃著銀鈴，步步走近，“你的蠱從何處來，最終，也要回到何處去。”
“這世間的道理，自古如此。”
失血確實是會讓他變弱，但同時，他流出的血也是對殷懸體內蠱蟲的極大誘惑。
就連他的本命蠱，也為了那鮮美的血液而背叛了他。
從前，他的血能護他成為蠱人，如今，自然也能憑此收回他的蠱蟲。
殷懸從未想過還能這樣。
畢竟是老練毒辣，他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沒了蠱蟲又如何，他不是還有武功麽？
他壓抑著發顫的雙手，提劍去刺。
春鳴輕嘆，搖搖頭，“你都已經不是蠱人了，大抵再也無法承受蠱毒了罷？”
話音落下。
地上密密麻麻的蠱蟲停止蠕動，從血泊裏擡起頭，下一瞬，如爆發的鼓點，齊齊朝殷懸飛去。
一眨眼的功夫，殷懸被蠱蟲漫上身軀，蠱毒使他難以動彈。
只露出一只布滿血絲的、充滿不甘的眼睛，嘶吼聲劃破夜空：“你！你也會血盡而亡的！”
話音縹緲，很快，他就被蠱蟲淹沒，吞噬，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
春鳴轉身，擡步邁出血泊，帶起黏膩猩紅的血珠，在他身後拖出長長的痕跡。
故意受了許多傷，原本靛紫的衣衫被血水浸得濕透，滴答墜落，宛如一個移動的血人。
事情結束了。
要趕在瓔瓔睡醒之前回去。若見不到他，她又該惱他了。
少年無烏發披肩，脊骨挺拔，走出幾步，腳下卻忽地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銀鈴叮叮當當地亂晃。
在汾和鎮時，只是用幾滴血給蘭瓔解毒，都讓他忍不住昏睡過去。
更何況如今流了這麽多血。
他感覺渾身都在發燙，視野迷糊一片，耳膜也鼓脹，發出刺耳的轟鳴。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蘭瓔的聲音，她好像在喚他的名字。
接著，他陷入了一個熟悉的擁抱。
很溫暖的擁抱，是她。
“春鳴！”
蘭瓔翻身下馬，朝他奔去，在他搖搖欲墜時，及時把他摟緊了懷裏。
那時她被他的血弄睡著了，而系統只在乎蘭瓔的生死，其餘的，它視而不見。
是蘭瓔在睡夢中若有所感，焦躁不安，掙紮著醒過來，強迫銀蛇帶她找他。
褚棠枝那邊已經快完事了，她隨時都有可能穿回去。
她無法想象，春鳴回到家後，迎接他的卻是一具不會再醒來、不會再出聲回應他的空殼。
顧不上不會騎馬，她一路策馬奔來，於是，就看見他衣衫破碎，傷痕交錯，跌入血泊裏。
春鳴眼前暈眩，看不清她的模樣，只感知到她的氣息。
但還是確認一句：“瓔瓔，是你麽？”
“是我，我們回家，不對，要去醫館……”
蘭瓔想扶他起來，又怕讓他傷得更嚴重，慌張之下，語無倫次。
“瓔瓔，我真的沒事。”春鳴視線無法聚焦，摸索著抓住她的手，朝她綻放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他近來常朝她笑，可那笑意清淺，不及眼底。
所有阻礙他們的人都已經死了。
再無人能對瓔瓔構成威脅，她安全了。她不會死。她不會離開。
可是。
為何，他心中不安更盛了呢？
春鳴仰起一張血色盡褪的臉，憑借熟稔的直覺，尋上她唇角，汲取她的溫度。
“瓔瓔，”他貼著她唇瓣道，“我們回家罷，回家。”
系統：【“掃蕩地宮”已通關。】
系統：【恭喜宿主任務進度已達到100%，即將送宿主離開書中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倒計時：60，59……】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蘭瓔猛然驚醒，想推開他，“春鳴，你聽我說……”
“瓔瓔。”
似是察覺到什麽，他緩緩壓平唇角，滾燙的手從她臉頰滑落。
捂住被血浸透的心口，接著，只見他眉頭蹙起，悶哼一聲，又把掌心翻開來，滴著血，小心遞至她眼前。
“你看。”他邀功似的，眉眼彎彎。明明是笑著，卻顫著眼睫，有淚珠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蘭瓔只覺周身血液霎時凝滯，每一根指尖都在顫抖。
那是一只金色的、健壯的蠱蟲。
是他的本命蠱。
還沒等蘭瓔反應過來，就鉆進了她的身體裏，與她融為一體。
升騰起一股溫暖的、豐沛的力量，仿佛天生就是屬於她的。
與逆天而行的的蠱人不同，女子生來便適合養蠱，它對蘭瓔只會有益，不會有害。
而春鳴沒了本命蠱，面色蒼白，身形不穩，幾乎要被秋風吹倒。
卻依舊強撐起脊梁，包裹住她交握的雙手，與她額頭相抵。
“瓔瓔，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這個，當然也要獻予你。”
話音隨風送來，如神像前最為虔誠的祈禱：“你有了它，將再無病痛，再無災厄，康健安寧，順遂一生……”
這樣，她就不會再遇威脅了，無論她是否與他在一起。
即便她像那只貓鬼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去到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地方，她也都能好好的。
系統：【倒計時：10，9……】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要去的是他永遠也無法想象的世界，不僅帶不走他，連一粒灰塵也帶不走。
“春鳴你聽我說。”
蘭瓔匆忙捧起他的臉，語速很快：“我要離開一陣但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一定、很快很快回來。”
“不信的話你看這個！”
系統：【正在返回現實世界……】
在一陣蜂鳴之中，眼前的色彩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毫無溫度的刺目白光，如浪潮般蔓延湧來。
失去意識之前，蘭瓔將手裏的東西塞進春鳴手心，
收攏他五指，讓他將那物攥得極緊，極緊。
*
【恭喜宿主，主線任務通關成功……】
【支線任務已接收，是否開啟支線任務？】
不知過去多久以後。
“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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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淙淙, 隔著一層朦朧帷幕，無人知曉裏頭的兩人正在親吻。
攜著鐵銹氣味血氣漫入鼻腔，蘭瓔下意識推開春鳴, 但他力道很大, 反而將她擁得更緊, 無法動彈，無法反抗。
只能仰著脖子, 通過這般綿長的深吻, 被迫咽下他渡來的血氣。
先前情到濃時, 他也時常咬破她的唇角, 但這回蘭瓔沒感覺到疼。
那是他的血。
他最近總是喜歡這樣，上回畫完符也是, 趁她迷迷糊糊的時候, 給她渡血。
也不知這是什麽奇怪的儀式。
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他才顫著眼睫, 喘著氣退開。
“瓔瓔, 怎麽了？”
他捧起她的臉，一雙烏眸水霧迷離，癡迷地看著她，輕輕撫去她唇瓣上的血絲。
而他自己, 嘴唇也紅艷艷的，襯得臉更蒼白，發更烏黑, 活脫脫像只吸人精氣的艷鬼。
還問她怎麽了，該問這句話的人是蘭瓔才對。
蘭瓔心底隱隱不安。
他之前都不會這樣。
“咬破哪裏了？”蘭瓔摁下他的手, 指尖探入他唇齒，迫使他張嘴, 露出舌尖咬破的一道口子。
“親就親，好端端的咬舌頭做什麽？”
蘭瓔看著他的傷口皺眉，他倒是一臉無所謂，還悄悄舔她指尖，望著她笑。
……蘭瓔第一次氣得想打他。
“你還舔！”她揪他耳朵，咬牙切齒，“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吐血了！”
這些日子裏，他有時趁夜出去，然後帶著傷口回來。蘭瓔本就不安又心疼，他還來鬧這一出。
被她耳提面命，春鳴腦袋耷拉下去，又沒骨頭似的趴在她頸窩，咬她肩頭，“只是太喜歡瓔瓔了。”
蘭瓔一陣無語。
忽然想起穿越前看的許多奇奇怪怪的小說，“你該不會是想著什麽，愛我就是要把我吃掉吧？”
比如有些變.態男主，對女主的愛太過癲狂，於是一臉幸福和滿足地把她吃進肚子裏，從此她就完完全全獨屬於他……
這種事情不要啊！
春鳴歪頭，想了想，又咬一口她耳垂，“每天都在吃的。”
蘭瓔：“……”
感覺她和他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吃”。
“我的血能保護瓔瓔的。”
春鳴總算是正經回答了，撥弄蘭瓔腰間的香囊，裏面裝著之前他用彼此的血給她畫的符。
緊攥在手心裏，一字一頓道：“瓔瓔一定要收好這個。”
“知道了，”這些天他都說了無數遍了，蘭瓔耳朵都要起繭子，“我每個時辰都拿出來檢查一遍，可以了吧。”
之前不知道這有什麽用，如今看來，這個符的關鍵之處不在於符文，而在於他們二人交融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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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
十月深秋，冷風漸起，就連火紅的楓葉也開始雕零，京中愈發蕭瑟。
蘭瓔睡完午覺醒來，窗外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本是個很好的天氣，她卻高興不起來。
這個時候，苗域那邊，主角團應該正走在前去包圍地宮的路上。
回家的日子大約就在今日，最晚不會超過明日。
春鳴聽見她呼吸有變，也睜眼起身，從身後摟住她的腰。
蘭瓔回頭，扯出一個笑，“今天還想吃橙子糕麽？”
秋冬時節，南邊運來幾大籮筐橙子，酸酸甜甜的，嗜甜的春鳴並不喜歡。
光蘭瓔一個人吃不完那麽多，分了許多給旁人，剩下的，給他做了橙子糕。
春鳴想起上回她給他做的甜糕，揚起唇角，點頭，“要。”
院子裏的葡萄藤沒能結果，進入秋冬就變黃、雕落。
沒了葉片遮擋，陽光燦爛灑下，籠著整個小院子。
小貓長大了一圈，有時追著線團跑來跑去，有時圍在蘭瓔和春鳴腳邊，扒拉著衣擺，想看兩人在做什麽。
蘭瓔正在剝橙子。
沒有榨汁機，春鳴就用杵臼將果肉搗得軟爛，還時不時掰出一瓣，貼在蘭瓔唇瓣上，“瓔瓔吃。”
蘭瓔咬進嘴裏，含糊道：“待會全都被我吃完了。”
什麽都不能吃的小貓大聲喵喵。
搗完果肉，蘭瓔過濾出橙汁，正要端去煮，一回頭，見春鳴在竈前，往裏塞木柴。
竈底火焰燒得旺盛，偶爾有火星飛濺出來，蘭瓔連忙過去，“小心呀。”
她知道春鳴怕火，之前和他去露營，光是往鍋裏放個雞蛋他都得小心翼翼的，不敢伸手。
春鳴起身，把那鍋橙汁端上竈臺，邊熬邊攪拌。
很快，熱霧升騰，模糊了他的眉眼。
“我不怕的。”他在霧裏輕聲道。
火焰迸發出劈啪的爆裂聲，廚房裏飄滿了熱氣。
隔著一層縹緲熱霧，蘭瓔看著他認真攪拌果汁的側臉，想起原著結局裏，他任由自己葬身火海。
她抿著唇，聲音低低的：“怕也沒關系的。”
*
就這樣平靜地過去大半日。
夜幕降臨，春鳴望著窗外的銀月，體內蠱蟲劇烈湧動。他能感知到，那個老東西終於現身了。
就在今夜了結一切罷。
徹底給瓔瓔報仇，永絕後患。
蘭瓔晚間喝了點暖身的果酒，這會兒有些暈乎乎的，在榻上翻了個身抱住春鳴，貼上他的唇瓣。
一雙手還主動扒拉他衣襟。
春鳴摁住她的手，低垂眼睫看她，聲音很輕很柔：“瓔瓔，等我回來，好麽？”
等他為她鏟除所有潛在的阻礙。
蘭瓔眨著雲霧彌漫的眼睛，被他這麽一攔，有些生氣。
用絳帶捆住他雙手，耍無賴：“不行，今晚你不許出去，要一直陪著我。”
春鳴望著她，“好。”
說著不許他動，可蘭瓔總是很快就累了，急得落下淚來。春鳴只能無奈松開絳帶，抱住她，撫她的臉，“不要瓔瓔哭。”
蘭瓔趴在他肩膀，小聲地吸著鼻子。
雖然她一直將心事隱藏得很深，但春鳴還是感知到她的情緒，心底的不安愈發擴大。
只能捧起她臉頰，無比珍惜地啄吻她唇角，卷走她的淚珠，下一瞬，卻又染上他的。
“瓔瓔，你是要走了麽？”
她說著自己不會死，要他放心，可他能看出來，她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時常強顏歡笑。
她還在擔心什麽呢？
蘭瓔擁著他，指甲陷入他肌膚裏，用力劃出紅痕。
被醺得醉了，但她骨子裏依舊清醒，直直望進他眼底，“誰說的。”
“我會一直在的。”
春鳴靜靜回望她，良久。
良久，他箍緊她身軀，在如火的熾熱裏落下一吻。這是無關情.欲的一吻，攜著微鹹的淚水，以及腥甜的血氣，將彼此密不透風地包裹住。
蘭瓔上回嚇得推開他，這回，反而迎合他的力道，也咬住了他的舌尖。
“瓔瓔。”
她今夜纏得他格外緊，春鳴心口起伏，喘息著，牙尖磕破她唇瓣。
蕭瑟的深秋夜，血混著淚從兩人唇角淌下，彼此都不知道疼。
最終還是春鳴維持一絲理智，退開一寸，她眼圈紅紅，濕漉漉的，半闔著眼。
春鳴撫平她蹙起的眉頭，像她平日哄她一般，輕柔拍打她後背，“瓔瓔，睡罷。”
“睡一覺，我就回來了。”
床帳飄拂，春鳴蹲立在窗臺上，離開前，最後回望她一眼。
他的血能催她入眠，她蓋著被子睡著了，即便在睡夢中，她也記得將那只香囊緊緊攥在手心。
他把心中的不安都歸咎於殷懸的存活於世。
夢境也好，現實也罷，也許，這一切都是殷懸在搞鬼。
只要把他殺了，蘭瓔就不會再遭受威脅，他就可以一直與她在一起。
永遠不分開。
冷月高懸，灑下一地白霜。
春鳴飛身上檐，越過無數屋舍，接近郊外荒野時，耳尖微動，停住腳步。
一群人從林中飛出，將他團團包圍。這些都是江湖高手，又提前服下抵禦蠱毒的藥物，並不廢話，直接朝他亮出武器與招式。
春鳴扯著紅絲線，很快除去大半，但還是難免受傷。
他身上的血屬於蠱蟲，流血過多時，會遭受蠱蟲反噬。
殷懸掐著時機現身時，春鳴的步伐已有不穩，投來的視線卻依舊平靜，仿佛受傷的不是他自己。
還強撐呢。
殷懸仰天大笑，拂袖落地。
春鳴聲線淡淡：“你的老巢都要被人鏟除了，虧你還這般悠閑，舍得與我周旋至今。”
“什麽老巢？”殷懸緩慢撫著胡子，不以為意，“不過是早已被我廢棄的舊址罷了，正好幫我清理門戶。”
“比起那些無用之人，我還是對你手裏的東西比較感興趣。”
說著，他瞇起狹長的眼睛，冒出貪婪精光。
他這些年一直在尋找那本手記，早就對春鳴搜刮無數遍，無所獲。
上月春鳴卻給他送去一頁。
無需多想，都能明白春鳴是為了引他現身，定還留有後手等著對付他。
只是這誘惑實在太大。
手記裏記載著最為全面、豐富的蠱術，甚至有失傳已久的禁術，他非得到它不可。
當初他選春鳴當少主，是因手下幾位長老各有各的野心。
他選一個看上去最不可能當少主的當少主，他們覺得有可乘之機，自會將目光從域主之位轉移到少主之位上。
待他們明爭暗鬥，傷了元氣，便也沒精力與他作對。
就是沒想到，春鳴學習能力過人，只見他與旁人交手幾回，就學會他許多本事。
謹慎起見，殷懸決定先派人弄傷春鳴，讓他遭受蠱蟲反噬，陷入虛弱。
過去這麽多天，新傷舊傷疊加起來，即便他表面無礙，內裏肯定撐不住。
於是趁此機會，徹底收拾他。
風聲獵獵，殷懸提劍，破空刺來。
他在成為蠱人前曾師承名門，武功高強，放眼全大雍也難有敵手。否則，也不會受邀裁判比武大會。
春鳴連連後退，邊接招邊回手，只堪堪劃過他衣角。
紅絲線被盡數割斷，殷懸放肆地笑，步步緊逼，“你學的只是皮毛罷了。”
這小崽子再如何學得快，到底不曾正式拜師習武。從前也少與人交手，極度缺乏歷練，如何敵得過他混跡江湖多年？
看來之前還是他太謹慎了，早知如此，該早早了結他才是，省得白費時間與他耗。
挑眉輕蔑道：“看來你最近只顧兒女私情，把一身本事都忘光了。”
殷懸愈發得意，利劍劃破春鳴衣衫，鮮血飛濺，銀飾碎了一地。
春鳴面色蒼白，烏發散亂披落。
他抹了把唇角的血絲。
月色下，那雙深濃不見底的眸子靜靜望過來，忽地，輕輕一笑。
殷懸動作稍頓，“你笑什麽？”
“笑你啊。”
對上那般雲淡風輕的眼神，殷懸皺起眉頭，忽然發現自己雙手正不受控地顫抖。
不對。
隱隱察覺異樣，他收回指向春鳴心口的劍，猛地後退半步。
——卻已是晚了。
“你……你做了什麽？”
殷懸低頭，看著自己體內的蠱蟲如潮水般湧出，有的從指尖，有的是從七竅，堵都堵不住。
可他並未驅動蠱蟲。
蠱人絕不會同時使出這麽多蠱蟲，此時，無數只蠱蟲卻自發脫離體內，如血液流盡一般，身軀逐漸變得冰涼。
心口驟然傳來劇痛，瘋狂跳動的心臟前，他的本命蠱正在撕咬他的胸腔。很快，就鉆開皮肉，破殼而出，朝遠方急速飛去。
而那頭。
少年渾身是血，滴落地面，匯聚成暗紅色的血流，如蛇蜿蜒，漫至腳下。
蠱蟲趨之若鶩。
融入他血流中，一邊吞吃鮮血，一邊朝他腳下游動而去，猶如朝拜路上，匍匐膜拜的信徒。
春鳴晃著銀鈴，步步走近，“你的蠱從何處來，最終，也要回到何處去。”
“這世間的道理，自古如此。”
失血確實是會讓他變弱，但同時，他流出的血也是對殷懸體內蠱蟲的極大誘惑。
就連他的本命蠱，也為了那鮮美的血液而背叛了他。
從前，他的血能護他成為蠱人，如今，自然也能憑此收回他的蠱蟲。
殷懸從未想過還能這樣。
畢竟是老練毒辣，他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沒了蠱蟲又如何，他不是還有武功麽？
他壓抑著發顫的雙手，提劍去刺。
春鳴輕嘆，搖搖頭，“你都已經不是蠱人了，大抵再也無法承受蠱毒了罷？”
話音落下。
地上密密麻麻的蠱蟲停止蠕動，從血泊裏擡起頭，下一瞬，如爆發的鼓點，齊齊朝殷懸飛去。
一眨眼的功夫，殷懸被蠱蟲漫上身軀，蠱毒使他難以動彈。
只露出一只布滿血絲的、充滿不甘的眼睛，嘶吼聲劃破夜空：“你！你也會血盡而亡的！”
話音縹緲，很快，他就被蠱蟲淹沒，吞噬，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
春鳴轉身，擡步邁出血泊，帶起黏膩猩紅的血珠，在他身後拖出長長的痕跡。
故意受了許多傷，原本靛紫的衣衫被血水浸得濕透，滴答墜落，宛如一個移動的血人。
事情結束了。
要趕在瓔瓔睡醒之前回去。若見不到他，她又該惱他了。
少年無烏發披肩，脊骨挺拔，走出幾步，腳下卻忽地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銀鈴叮叮當當地亂晃。
在汾和鎮時，只是用幾滴血給蘭瓔解毒，都讓他忍不住昏睡過去。
更何況如今流了這麽多血。
他感覺渾身都在發燙，視野迷糊一片，耳膜也鼓脹，發出刺耳的轟鳴。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蘭瓔的聲音，她好像在喚他的名字。
接著，他陷入了一個熟悉的擁抱。
很溫暖的擁抱，是她。
“春鳴！”
蘭瓔翻身下馬，朝他奔去，在他搖搖欲墜時，及時把他摟緊了懷裏。
那時她被他的血弄睡著了，而系統只在乎蘭瓔的生死，其餘的，它視而不見。
是蘭瓔在睡夢中若有所感，焦躁不安，掙紮著醒過來，強迫銀蛇帶她找他。
褚棠枝那邊已經快完事了，她隨時都有可能穿回去。
她無法想象，春鳴回到家後，迎接他的卻是一具不會再醒來、不會再出聲回應他的空殼。
顧不上不會騎馬，她一路策馬奔來，於是，就看見他衣衫破碎，傷痕交錯，跌入血泊裏。
春鳴眼前暈眩，看不清她的模樣，只感知到她的氣息。
但還是確認一句：“瓔瓔，是你麽？”
“是我，我們回家，不對，要去醫館……”
蘭瓔想扶他起來，又怕讓他傷得更嚴重，慌張之下，語無倫次。
“瓔瓔，我真的沒事。”春鳴視線無法聚焦，摸索著抓住她的手，朝她綻放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他近來常朝她笑，可那笑意清淺，不及眼底。
所有阻礙他們的人都已經死了。
再無人能對瓔瓔構成威脅，她安全了。她不會死。她不會離開。
可是。
為何，他心中不安更盛了呢？
春鳴仰起一張血色盡褪的臉，憑借熟稔的直覺，尋上她唇角，汲取她的溫度。
“瓔瓔，”他貼著她唇瓣道，“我們回家罷，回家。”
系統：【“掃蕩地宮”已通關。】
系統：【恭喜宿主任務進度已達到100%，即將送宿主離開書中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倒計時：60，59……】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蘭瓔猛然驚醒，想推開他，“春鳴，你聽我說……”
“瓔瓔。”
似是察覺到什麽，他緩緩壓平唇角，滾燙的手從她臉頰滑落。
捂住被血浸透的心口，接著，只見他眉頭蹙起，悶哼一聲，又把掌心翻開來，滴著血，小心遞至她眼前。
“你看。”他邀功似的，眉眼彎彎。明明是笑著，卻顫著眼睫，有淚珠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蘭瓔只覺周身血液霎時凝滯，每一根指尖都在顫抖。
那是一只金色的、健壯的蠱蟲。
是他的本命蠱。
還沒等蘭瓔反應過來，就鉆進了她的身體裏，與她融為一體。
升騰起一股溫暖的、豐沛的力量，仿佛天生就是屬於她的。
與逆天而行的的蠱人不同，女子生來便適合養蠱，它對蘭瓔只會有益，不會有害。
而春鳴沒了本命蠱，面色蒼白，身形不穩，幾乎要被秋風吹倒。
卻依舊強撐起脊梁，包裹住她交握的雙手，與她額頭相抵。
“瓔瓔，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這個，當然也要獻予你。”
話音隨風送來，如神像前最為虔誠的祈禱：“你有了它，將再無病痛，再無災厄，康健安寧，順遂一生……”
這樣，她就不會再遇威脅了，無論她是否與他在一起。
即便她像那只貓鬼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去到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地方，她也都能好好的。
系統：【倒計時：10，9……】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要去的是他永遠也無法想象的世界，不僅帶不走他，連一粒灰塵也帶不走。
“春鳴你聽我說。”
蘭瓔匆忙捧起他的臉，語速很快：“我要離開一陣但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一定、很快很快回來。”
“不信的話你看這個！”
系統：【正在返回現實世界……】
在一陣蜂鳴之中，眼前的色彩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毫無溫度的刺目白光，如浪潮般蔓延湧來。
失去意識之前，蘭瓔將手裏的東西塞進春鳴手心，
收攏他五指，讓他將那物攥得極緊，極緊。
*
【恭喜宿主，主線任務通關成功……】
【支線任務已接收，是否開啟支線任務？】
不知過去多久以後。
“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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