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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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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花

紅燭漸漸燃盡, 只剩下微弱的燭火,帳中的兩道身影若隱若現。

蘭瓔如一灘水般融入了床褥裏,環住他的脖頸, 隔著一片朦朧水霧, 無法聚焦的視線虛虛落在帳頂, 見無數精美的繡花在風雨中不住飄搖。

窗外暴雨如註。

雨聲原本掩蓋了天地間的嘈雜,此時紅紗帳內, 她耳邊卻滿是少年粗重的鼻息, 偶爾還夾雜壓抑著顫抖的“瓔瓔”二字, 珠落玉盤般, 一聲聲磨入她耳中。

他實在是太喜歡叫喚她的名字了。

從未被人溫柔對待過的少年終於找到了獨屬於他的浮木,他將要沈溺在無邊的汪洋裏, 只能緊擁著她, 哪怕已然親密無間, 也要一遍又一遍地確認她的存在。

蘭瓔總是不厭其煩地應下, 偏過臉, 啄吻他泛起紅暈的耳尖和臉頰。

已經累得擡不起手了,也還是擡起指尖,撫上他箍在腰間的手背,圓潤的指甲輕輕劃過那突起的、蛇行般的青筋。

“瓔瓔, 我好喜歡。”

蘭瓔已辨不清再過了多久,待到紅燭燃盡,最後一縷煙霧裊裊散去。

窗外夜雨依舊, 帳內陷入徹底的昏暗。而少年人仍然滿是用不完的精力,他含糊地喘著, 潮潤的氣息裹住了她的耳垂,控制著力道舔吮研磨。

蘭瓔被他或輕或重的氣息弄得有些癢, 身子被他桎梏住,動彈不得。只能偏過頭去,露出一截纖細瑩白的脖子來。

他又在那兒烙下幾只印子。待留下一片細膩水光,他才依依不舍地退離,去尋她紅潤的唇。

“瓔瓔,你喜歡麽?”

他清冽而又炙熱的氣息強勢侵入,蘭瓔只能仰頸迎合,無法回應他的話。

呼吸愈發艱難起來,眼前才剛恢覆清明又泛起了水花,血流在四肢百骸沖刷而過,層層疊疊,齊齊湧上頭頂。

讓她忍不住顫著眼睫,發出破碎的嚶嚀。

她沒有回應,但春鳴聽見她急促鼓動的心跳,知她是喜歡的。

她在愛著他。

春鳴烏眸裏又氤氳出水霧,心底陡然升起一種難言的幸福感,充盈了他的整片靈魂。

“瓔瓔……”他不知該如何表達,情緒積壓在心口無限膨脹,讓他眼眶再也盛不住淚水,啪嗒啪嗒地墜落下來。

她是如他喜愛她一樣喜愛著他的。

她既喜歡,那他便應該回饋她更多,將自己所有的血肉、將自己唯一的靈魂都盡數奉獻給她,不是麽?

春鳴死死擁緊了她,加深綿長的吻。

“轟隆隆——”

夏夜漫長,窗外依舊是風雨飄搖,一道亮白的電光閃過,蘭瓔仰起脖頸,雙目渙散放空,連最後的嗚咽都被他不止不休的親吻吞沒殆盡了。

他帶著粗重的氣息,埋進她的頸窩裏,冰涼的發絲飛掠掃過,與她的交纏在一起。

兩顆心咚咚地跳,敲擊心口。

室內漸歸平靜,春鳴擁著她,又像蛇類一樣纏住了她的四肢和身軀,仿佛把她當成了獵物在絞緊。

“瓔瓔。”

蘭瓔再沒力氣掙紮,只軟乎乎地“嗯”了聲,平覆著氣息與心跳,任由他擠壓糾纏。

“瓔瓔。”

過了會兒,他又不知疲倦地吐出濕軟的蛇信,不停地舔舐她耳後與臉頰,濕答答的,一如這不停歇的雨。

當真是黏人極了。

雲層消散,雨勢漸漸轉小,淅淅瀝瀝,助人入眠。蘭瓔沒精力搭理他,半闔著昏沈的眼皮,由著他擺弄收拾。

*

京城的另一邊。

天光微亮,褚棠枝和蕭元澈一同走進大理寺,被領入最深處的值房,“常大人。”

“蕭世子,褚道長。”常夙見兩人來了,停下公務,將值房內的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就在前幾日,褚棠枝和蕭元澈與幾個苗人廝殺拼搏一整夜,將望隱閣潛入苗域內部的一個臥底救了出來,並抓獲了一個涉案官員。

那夜,那小官正與歹人交易還魂蠱。那臥底潛伏並不久,原本並不被重用,是因黎白死得太過突然,歹人內部陷入混亂,自顧不暇,才派他前去送貨。

臥底得知這消息,立即給望隱閣通風報信,派人去蹲守抓捕。誰知歹人警惕心極強,早早在那臥底身上下了蠱,得知後,打算將計就計,將臥底和望隱閣派來的人一同滅口。

望隱閣派去的人便是褚棠枝和蕭元澈。

好在二人做足準備,成功救人脫身,還抓住了涉案官員。只是歹人過於狡猾,又擅用蠱術,見情況有變,立刻逃之夭夭。

蕭元澈已求得陛下旨意,與大理寺一同暗中徹查此案,抓到涉案官員後,立即押入大理寺內候審。

於是便有了今日這一場碰面。

褚棠枝早早離京,而蕭元澈先前是領虛職,基本不上朝。加之常夙升遷上任不久,幾人先前並不認識。

當常夙得知有蠱人冒充他的身份殘害婦女,一方面感到憤怒,另一方面,又想不通那人為何會盯上自己。

難道那人早就認識他了麽?

蕭元澈哼道:“那人偷我的臉,是圖我生得俊俏。偷常兄身份的話,那定是圖常兄年少有為,說出去有排面了。”

這番話,既解了常夙的疑惑,又自然而然地恭維了這位大理寺少卿。褚棠枝默默瞥他一眼,還是那麽油嘴滑舌。

常夙樣貌方正,氣度也是剛直肅然,謙遜揭過此事,談起前幾日抓到的那官員。

“如今找到了人,但未能找到他參與此案的物證。”

當時還魂蠱被苗人一起帶走了,沒有這個關鍵的物證,不僅難以將這官員定罪,也影響查案的進度。

“不過,”常夙抿了口茶,“大理寺有的法子讓他開口。”

一旦揪出藏在背後的一個苗人,便能拔了蘿蔔帶出泥,順理成章整頓苗域的幾位長老。

苗域雖隸屬於大雍,但天高皇帝遠,苗域人又深居簡出、神秘莫測,歷來游離於大雍邊緣。

清理苗域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陛下沒那個精力,但也正好趁此事,敲打敲打那群土皇帝。

褚棠枝並不擔心大理寺的能力,但苗人危險至極,她在對付苗人上比較在行,是來交流經驗的。

又向常夙簡要概述了先前查到的線索,見他盯著她遞上去的還魂草,皺著眉頭若有所思,褚棠枝問道:“常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麽?”

常夙捏起那株還魂草,在鼻尖下聞了半晌,才沈聲道:“實不相瞞,我曾聞過這個味道。”

褚棠枝還以為他是察覺到什麽,聞言有些失望,“十年還魂草雖珍稀,但是安神湯的重要藥材,京中權貴雲集,應當不少見。”

“安神湯?”

常夙敏銳捕捉到這個信息,沈思了會兒,緩緩道:“能制成安神湯,那能制香麽?”

褚棠枝一楞,“熏香?”

還魂草基本都是用來熬藥湯的,還從未聽說過制成熏香……

不對,似乎是有的。

這樣一提起,褚棠枝猛然想起當時在桃花島陵墓遇險時,曾匆匆瞥見春鳴那本蠱書上關於還魂蠱的記載。

還魂蠱分為子蠱和母蠱。

若將母蠱種於死者屍體內,則需以還魂草為引,燃燒子蠱,用子蠱蠱蟲的氣味激活母蠱,方能達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以上次的經驗看來,目前他們還沒能成功研究出還魂蠱,即便“覆活”了也有渾身長滿紅線、神志不清的弊端,根本不能稱為“人”,談何“起死回生”。

但難免有人鋌而走險,哪怕不能成功也要先試驗一番。

聽了褚棠枝的解釋,常夙面色更加凝重。

他是數日前,在藍府祠堂給祖輩上香時聞到的。

藍府竟與還魂蠱有關麽?

到底涉及到血親家人,常夙沒有把這個發現告訴褚棠枝和蕭元澈,只搖搖頭嘆道:“也許是我記錯了。”

至於到底是不是記錯,只得再入藍府一趟才能知曉。

*

夜裏鬧得太晚,蘭瓔直接睡到快中午才幽幽轉醒。

一睜眼,就是春鳴緊緊貼著她的鼻尖,一雙黑眼珠湊得極近,正靜悄悄地盯著她瞧。

……蘭瓔有時覺得他像蛇,有時又覺得他像鬼。

好在她早就習慣了他這樣,不會被他嚇到了,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早啊。”

春鳴眨眨眼,學著她每天對他說的:“瓔瓔,早上好。”

——模樣看起來乖巧極了,但行為非常不老實。

手腳收攏,將她壓迫得死緊,再獻予她一個綿長的親吻。親了會,他忽地哼唧兩聲,難耐地喚她:“瓔瓔。”

他吐出的氣息又變熱了,剛嘗過歡愉的少年人,歇了一晚,又黏黏糊糊地想要蹭上來。

仰起臉,泛著水光的烏眸長久望著她,看起來乖巧又可憐。

雨已經停了,燦爛的日光照進來,屋內亮堂堂的。銀爐裏熏香繚繞,香氣淺淡,寧人心神。

蘭瓔死魚一樣癱在床上,癟下去的肚子咕嚕叫了兩下。

春鳴顫了顫眼睫,明白了什麽。

委委屈屈地起身,洗漱去了。

驟雨初晴,午後氣溫回升,人都變得懶怠起來。蘭瓔吃飽了飯,本來還要整理聘禮和嫁妝的,久久歪在榻邊不想動彈。

反而是自己家,慢點收拾就慢點了。

但她也沒想繼續睡,在床頭翻書看。奇怪的是,枕頭底下本來還有一本志怪小說的,她之前還沒來得及看,如今再找,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難道她後來放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會兒春鳴正貼在她身側,手裏緊緊攥著她的一綹發尾,兀自睡得恬靜。

一旦蘭瓔要出去,他肯定就醒了。

蘭瓔不想弄醒他,就沒起身去找,躺了回去,把系統叫了出來。

看不了別的,那就看看原著吧。

系統得知她要和大反派春鳴成親的消息,悲痛於她的“不知死活”,自閉了好幾天不出來說話。

等到昨晚,更是把自己關進小黑屋裏,免得看到它這個年紀不該看的東西。

緩了幾天,它勉強說服自己,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

勾搭大反派就勾搭吧,反正都茍到現在了,再堅持一會兒就可以大結局了!

見蘭瓔終於想起自己,系統感動落淚,正要給她提醒接下來的劇情,幫助她在最後的大戰裏成功茍住小命。

蘭瓔沒等它開口,在心底,很是認真地問默聲道:“春鳴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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