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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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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

外面又開始下起雨來。

起初只是細小的雨點, 而後逐漸豐沛,屋後院子仿佛浸在一片汪洋之中,繁茂的枝葉隨風雨搖曳, 拍打在窗檻, 漏下縱橫交錯的斑駁樹影。

雨聲沙沙, 伴著少女的輕聲細語飄來:“書裏的不好看,但……我好看。”

清涼的雨夜裏, 水汽絲絲縷縷滲入, 帳內的溫度卻緩慢攀升。

春鳴烏眸望著她, 心跳隱隱加速, 似乎明白了,卻又沒能完全明白。

喉間滾動:“看什麽?”

要他看什麽呢?

那本冊子就攤開在枕邊, 他側首看去, 蘭瓔卻湊上前來, 衣衫在翻浪紅被中摩擦出窸窣的聲響。

摟住他的脖頸, 方才被吻得紅艷潤澤的唇在他眼前晃動,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重新被捕捉回到她身上。

“看我呀。”

她眼眸也濕漉漉的,猶如春日裏灑滿月輝的湖泊,波光粼粼。啟唇時攜著絲縷醉人的酒氣, 誘導一般,拂過他耳邊:“方才親夠了麽?”

親夠了麽?

答案當然是不夠的。

春鳴脊背抵靠床頭,被蘭瓔壓住腿骨, 兩套式樣相稱的紅衣交疊在一起,在這朦朧的燭火下分不清你我。

怕她身形不穩跌倒, 他扶穩她的腰肢,將她拖過來, 與他貼得近些,再近些。

蘭瓔輕呼了聲,卻又被他低彎脖頸纏上去,讓呼聲盡數吞沒在綿長的親吻裏。他並不急躁,只是唇瓣相貼,極盡輕柔地研磨,一點點小心舔舐她唇角。

猶如毒蛇絞緊了獵物,卻不急於吞吃,而是緩慢地吐著蛇信,陰冷,濕黏。

蘭瓔剛沐浴完,身上攜著清淡的花木香氣。一身沈重繁冗的首飾也都拆了,發髻散開,順滑柔亮的烏發垂落及腰。

兩人貼得緊,有幾縷發絲像是水底飄揚的水草,尖尖的發尾似是帶著鉤子,探入他微散的衣襟。

激起細密的癢。

春鳴心底逐漸升起一股難言的躁動,幾乎要淹沒他的神志。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他懵懂而又莽撞,不知該如何紓解,只本能地將她越摟越緊,越吻越深。

“瓔瓔。”他眼尾泛起難耐的紅暈,一遍又一遍地輕喚她的名字,聲音裏帶著喘。

再也不饜足於單純的唇瓣相貼,他托住她的後腦,仰起脖頸,撬開唇瓣,探入唇齒之後。

銜住她濕熱溫軟的舌尖,在這漫長的雨夜裏與她盡情交纏、翻攪。

屋外風雨依舊,屋內一室靜謐,紅燭長燃,火苗搖曳。

燭光幽幽,映在紅帳上,將帳中重疊的身影拉得細長。

春鳴心口急促鼓動,體內像是點燃了一簇旺盛的火苗,以他血液為燃料,火勢逐漸蔓延至周身上下。

他眼睫不住輕顫,凝起了水霧,晶瑩掛在纖長的濃睫上。

還沒夠。

可是,已經與她吻得很深、很久了,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如何才能得到更多?

春鳴迷茫地想著,手臂箍緊,不自覺地曲起指節,深陷入她腰身,將她的喜服揉得起皺。

兩人的心跳被貼在了一起,隔著血肉與喜服傳入耳中,他仍嫌不夠近。

不夠,遠遠不夠。

明明已經緊密相貼,心底想要與她貼近的渴望卻依舊沒能得到滿足,他喘息著,不知所措地擡起臉,露出一雙淚光躍動的烏眸,難受得快哭出來了。

“瓔瓔,教教我罷。”

他只能無助地向蘭瓔尋求幫助,眼尾紅紅的,向來清潤的聲音變得暗啞,藏著細微的顫抖。

“好不好。”

“瓔瓔,好不好。”他帶著隱約的哭腔纏上來,腦袋埋在她頸間舔吮,聽起來可憐極了。

像是被誰欺負了一樣。

哪有人欺負他啊。

蘭瓔方才喝了酒,又被他箍緊了交換綿長的親吻,被纏得暈乎乎的。

外衫在兩人的相貼中早已松開,松散掛在臂彎。蘭瓔咬著下唇,緩慢擡起手臂,兩人的紅衫堆疊落下,露出瑩白,貼上他炙熱的身軀。

春鳴看著清瘦,實則骨架上覆著緊實的薄肌,在燭火下映出細膩的光澤。

她紅著臉,一手撐在他肩頭,另一只手順著滑落,指尖剛一觸上,耳邊的呼吸就驟然粗重,他整個人也緊繃起來,戳得她指尖發疼。

“瓔瓔。”

春鳴喉結滾動,艱難溢出她的名字,熱息從唇齒間重重地呼出,難耐地低下頭,吮住她的耳垂,用尖牙輕輕研磨。

蘭瓔被他磨得咬不住唇。

過了會兒,嗚咽似的喘出聲,“就是那裏。”

後腰烙印的掌心愈發灼熱,他在背後烏發無意識地摸索,那兒有只紅色的繩結。

春鳴眨著水霧朦朧的烏眸,望向她泛起紅暈的臉,不禁想起她方才說的:“看我呀。”

“我好看。”

春鳴壓抑著格外急促的心跳,循著本能,隱隱明白了她的意思。

像解開他平日用慣的紅絲線一般,不必多費勁,一朵嫣紅的並蒂蓮在風雨中翻飛飄落,孤零零地綻放在窗前。

水藻般的烏發垂落纏繞,勾住兩人交疊的手臂,這世間仿佛只剩下黑、白、紅三色,交相輝映,融合為一。

窗外劃過電光,悶雷轟隆隆炸響。

再也沒有多餘的阻礙,終於前所未有地貼近了她。

心底日漸擴大加深的溝壑終於暫時得到填補,他攬緊她的腰,再一次去尋她的吻,在這汪洋飄蕩的天地裏,翻雲攪浪。

等蘭瓔又被吻得暈乎,喉間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嗚咽,他又無師自通地往下,如柳枝拂過湖面,一點點掠過下頜,在她仰起的纖長脖頸輾轉流連,留下星點細膩的水痕。

他想,她說的是對的。

那冊子上的不好看,但她好看。

他是她的蠱人,她是他的蠱母,她的每一滴血、每一寸骨肉都是要用於滋養他的,他理應這般,這般與她緊密相連,如同蠱蟲一樣盡情蠶食她所獻予他的一切,不是麽?

像是被灼熱的火星蔓延而過。

不知從何時起,蘭瓔仰倒在翻浪紅被裏,望著帳頂,水霧朦朧,視線渙散。又像一只上好的狼毫筆,揮舞筆鋒,濃墨飛掠,一寸接一寸地填滿了整張潔白柔軟的宣紙。

墨是黑的,眼前看見的色彩卻是絢爛的,絢爛到極致時,便凝成了灼目的白。

“春鳴……”

蘭瓔下意識撫摸他發頂,用力收緊的指縫裏滿是他烏黑柔順的發絲。心跳在驟然的加速中攀向頂峰,催動奔湧的血液,將顫栗的激流蔓延至四肢百骸,疾風暴雨般沖刷神志。

浪花飛濺,拍打在高大的岸礁,蕩起潔白的飛沫。

“瓔瓔。”

飄搖的風雨中,浪濤終於回落。

蘭瓔眼前迷蒙一片,喘著氣,心臟用力地敲擊心口,渾身脫力發軟,軟泥似的融入被褥裏。

他、他怎麽還沒教就學會這個了……

才剛緩過一口氣,又被春鳴撈了起來,他湊上前,鼻尖和唇瓣都沾染了瀲灩的水光,帶著馨香,再次尋到她的唇,獻上如蜜一般黏膩的甜。

紗帳被晃得垂落下來,遮去了大半香燭紅光,帳內愈發昏暗朦朧,影影綽綽地勾勒出身形。

“瓔瓔,你看。”

“方才是第一步。”

紅紗輕晃,他又扶著她靠坐在床頭,拾起那本早就被蘭瓔扒拉到一邊的冊子,翻開在眼前,向她詢問接下來的步驟。

蘭瓔還有些暈乎,迷迷糊糊地想,他是什麽時候翻開來照著學的……

明明是她要教他的,怎麽反而被他掌住了前行的船舵。

“你不許動。”

蘭瓔下定決心,摁住了他扶在兩側的手臂,直起腰,一點點向他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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