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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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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釧

比武大會在山谷腳下舉行, 中央是一片方形的演武場,四周則建有觀賽的高臺。

這是大雍三年一度的盛事,獎金豐厚, 吸引了來自五湖四海的能人異士。街上滿是穿著各種奇裝異服的人, 時不時伸展幾下拳腳, 擺弄幾回劍法,蘭瓔路過看見, 差點以為自己穿進了武俠小說。

今日是比武的第一日, 入場口排著準備進場的人群, 手裏皆是捏著一塊小牌子, 大概就是入場票了。

“完了。”

蘭瓔好不容易擠到販賣入場牌子的涼亭,結果那裏擠滿了人, 從山腳直直排到了城裏去。看這架勢, 怕是要排到比賽結束。

都怪她這幾天只顧著花燈節的事, 都忘了提前買票。

此時正是午後, 日光燦爛, 春鳴戴上了一頂遮陽的帷帽,透過白霧般的薄紗看她。

“無礙,我能帶你進去。”

這一路上,他一直牢牢牽著蘭瓔的手, 一刻都沒有放開過。

他沒有染指甲,所以貼上的小花並不牢固,走著走著就掉幹凈了。於是時不時牽起她漂亮的指尖, 看幾眼,放下, 然後等什麽時候想起來了又牽到眼前看。

一會兒摸摸指甲上的小花,一會兒戳戳被鳳仙花染得紅艷的地方, 反反覆覆,不知道是出於好奇,還是依舊心有餘悸。

蘭瓔也不惱,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指尖翻來覆去地看。

只是……

看到周圍人紛紛給蘭瓔投來或驚奇、或畏懼的目光,蘭瓔摸著圍在脖子上的一條冰涼,語氣有點無奈:“要不還是把它放下來吧。”

“為何?它能保護你。”

春鳴終於把視線從她手上挪開,但還是沒松開那只牽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探向她肩頭,將趴在上面的銀蛇擺正了位置。

“嘶嘶。”

銀蛇吐了吐蛇信,掃過蘭瓔的耳廓,冰涼涼的。

蘭瓔之前喜歡擼銀蛇解暑,可自從知道他能感受到以後,她就不敢再亂碰了。

生怕再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地方。

如果在房裏就算了,這可是在公眾場合,萬一又把他弄得哼哼唧唧怎麽辦。

而且銀蛇那種是看起來就特別毒的蛇王。即便周圍有許多武功高手在舞刀弄槍,呼呼生風,但大家都知道他們是來比賽的,不會鬧事傷人。可銀蛇沒開靈智,那就不一樣了。

“不是有蜘蛛了嗎,已經夠了。”

蘭瓔手腕還纏著紅絲線呢,落霞蛛這會兒還不知道躲在她身上的哪一處。再加上脖子圍的這一圈毒蛇,簡直比春鳴這個苗人還像苗人。

她不敢上手亂抓,而春鳴唇角含笑看著她,似乎很滿意她這幅乖巧的樣子。

其實他早就把銀蛇身上的蠱蟲取出來了。銀蛇已經被他馴得聰明又聽話,無需再用蠱蟲控制,只是之前沒有取下的必要,所以才一直留著。

但他並不打算把這一點告訴蘭瓔,他就是讓她的註意力從銀蛇身上轉開。

她不該再玩它了。

應該直接玩他才對。

微風拂過,春鳴在薄紗後彎了眉眼,攥緊她的手,“不夠。瓔瓔,你不知曉,這世上有很多壞人的……”

蘭瓔:“……”

博覽群書如她,已經預感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臺詞了。

果然,下一瞬,就見他微微俯身湊近,薄紗被微風吹拂飄起,如柳枝般輕柔掃過她的唇角,像是在與她親吻。

隔著一層白霧,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他那雙眼睛定是直勾勾盯著她,聲音溫煦,卻莫名帶了些危險的意味:“只有我……”

蘭瓔趕在他吐出那些令人肉麻的話之前,飛快捂住了他的嘴。

“行行行,知道了,只有你真心為我好是吧。”

春鳴被搶了臺詞,呆呆眨了眨眼。

“我更關心你說的能帶我進去是什麽意思。”蘭瓔也是才想起,剛才都被銀蛇轉移了註意,明明是在討論買門票的事來著。

春鳴重新站好身子。

牽著她,徑直就往入場口那邊走,“直接進去便是。”

直接進去?

“這樣真的行嗎。”

蘭瓔左看右看,不敢與正在排長隊的人們對上視線,“要不我們還是去問問別人吧……”

正想著,她已經被春鳴牽到了門口的守衛面前。幾個守衛本來在檢查小牌子,見了蘭瓔,立即挺直了腰背,恭恭敬敬地目睹兩人進去。

蘭瓔:……?

怎麽回事,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春鳴,你給我老實交代。”

兩道靛紫色的背影漸行漸遠,後頭的守衛擦擦汗,拍了拍心口。

想必那位就是苗域的少主。

聽聞苗域少主擅弄蠱術,能殺人於無形,今日一看,竟還這般年輕,甚至還把那樣的毒蛇馴為乖順的寵物……

守衛倒吸一口涼氣,此女竟恐怖如斯!

蘭瓔絲毫不知自己成了大家心中陰險恐怖的苗域少主,被春鳴帶著踏上階梯,直上最高處。

此層與底下各層不同,被分割為一個個獨立的觀景臺,能俯瞰全場,視野很是開闊。

還有各種茶酒、瓜果、點心,被婢女們一盤接一盤地端上來,擺在蘭瓔座位旁的案幾上,等待她享用。

蘭瓔坐在墊了軟墊的圈椅裏,春鳴坐在她身側,正握著她的手,給她戴上一只紅玉手釧。

綴了一圈鮮艷的紅玉,還有少量的琉璃、硨磲和珍珠,轉動手腕時,在日光下泛出熠熠光彩,看起來漂亮極了。

蘭瓔楞了好一會兒,才湊近他耳邊,緊張兮兮地問:“你偷東西了?”

春鳴但笑不語。

取下原本纏在她腕間的紅絲線,重新繞在紅玉手釧上,“這叫瓔珞。你不喜歡被捆,那便這樣罷。”

……

有什麽區別嗎。

蘭瓔看著,覺得有點眼熟,想了想,發現是那日在銀樓,他曾拉著她試過的。

原來那時他不是故意攔著她見褚棠枝,而是真的在給她挑禮物。

婢女們都退了出去,蘭瓔欲言又止,“你是那時候偷的?”

他根本就沒有錢啊!

只偶爾被她給幾錠銀子,跑腿去買東西,剩下的碎銀去買點桃子、糯米糍之類的他喜歡吃的東西。

難道他已經學會藏私房錢了!

“如實招來。”

她氣得揪住他耳朵,被他笑著掰開了手,“不是偷的。那日我去找苗域那群老東西,順道坑了些銀錢。”

“是麽。”

蘭瓔將信將疑地松手,以他的性子,恐怕不是坑,而是直接搶錢才對。

“嗯,”春鳴摩挲著她的手腕,以及那串冰涼玉潤的瓔珞手釧,“你喜歡麽?”

蘭瓔擡手,把手對著燦爛的陽光瞧。手釧和指甲都是紅色的,一同點綴在白皙的手臂上,瑩瑩流光。

“好看。”

蘭瓔正欣賞著,背後傳來“吱呀”一聲,有人推開了門。

緊接著,是一道中氣十足的渾厚男聲,呵呵笑道:“春鳴啊,還以為你要拿銀子做什麽呢,竟然都學會添聘禮了?”

他身後還跟著一排人,皆身著靛色苗族衣衫,齊齊立在門口,夾緊雙臂恭敬問候:“少主。”

……什麽少主。

誰是少主。

蘭瓔怔住,楞楞偏頭看向春鳴,他神色平靜,無波無瀾的眸子直勾勾望過來,冰涼的手將她腕間攥得更緊。

像是怕她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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