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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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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見黃軍統領有話不敢明說卻又燃眉之急的樣子, 亓洹不再耽誤時辰,“那走吧。”

陛下忽然召集亓洹進宮,多半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 虞丹青他們只好原地目送亓洹被送上車, 黃軍侍衛緊步相隨離開。

聿眼睛微瞇, 看向他們道:“不是說陛下很放心太子跟你們在一起?怎麽又召回去了,莫非是出了什麽事?”

串連亓洹半路被人刺殺的事, 聿說出那幾具屍體的特別樣貌, “總之你們多註意點, 我猜他們在朝廷有人。”

幾個奇異樣貌的異族人暗殺太子, 自然不難猜出有權重之人指使, 而且結果很明顯是誰了。虞丹青道:“我會叫人多註意宮裏的事,我們要不要盡快想辦法對付大鬼的計策?”

“我萬事俱備, 只等你們來。”聿從容散漫, “我不能在城裏呆太久,解決好你們之間的意見問題,以免錯過最佳動手時機。”

謝蘭機對出生入死的同伴深有了解, 道:“他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大可安心。”

“這些不是主要, ”聿看著他, “你們天機閣不是有把叫孔雀翎的神兵?叫那個老頭借來一用。”

孔雀翎是一套破空於無形的神弓利箭,閣主精心打造大半年,弓身以兩類材質融合而制,軟硬相兼,且萬千金蠶絲合弦。箭的外形采用孔雀尾羽藍綠相間的亮色, 箭身雕刻花紋,箭矢同蜂刺一樣鋒利帶毒, 射速及快,極難操控。

謝蘭機不擔心閣主不會借,只是有點好奇他拿箭射誰,“你要是想射聖壇裏的東西,孔雀翎的毒不會起到太大作用,除非你有備好的劇毒。”旋即,他又想到另一種可能,“還是說,它有致命部位?”

聿考慮的正是這個,“若布陣沒用,那就找致命點。”

聽他說要去找,虞丹青不免詫異,“你也不了解?”

面對此疑,聿解釋道:“它常年盤踞聖壇之內,不論誰都很難見到,有沒有弱點無從得知,靠近就有被吞吃的可能,因為它好血肉,得定日餵食,沒有爛肉就得用活人。”

聽起來何其殘忍,可事實就是如此。

既然無法接近,那確實只能用箭了。

虞丹青:“你要用孔雀翎殺它?”

“我殺不了,”聿毫不避諱地承認道,“進聖墟的人不論什麽身份地位都得去聖壇敬孝,喝下神祖的碧泉湯。這湯是用它產下的蠱卵,摻下秘制的藥水混合而成,一旦喚起它的控制,喝過湯的人會失去理智,承受噬骨之痛。”

虞丹青想他在聖墟呆了這麽久,肯定喝過碧泉湯……不知他有沒有應對的方法,“那你覺得自己能反制嗎?還是說解不了。”

聿並不在意地理了理衣袖,口吻沒有波瀾情緒,“只要不和它面碰面,這點蠱毒對我沒什麽影響。”

虞丹青明白他的全部話意,“所以是我們用孔雀翎殺它。”

“你們兩個剛好適合,不過前提是你得入陣。”聿擡眼看她,“你射技如何?”

虞丹青還在想他說的入陣之意,沒反應他後面問的,旁邊的謝蘭機幫忙回道:“騎□□湛,但要掌控孔雀翎的話還需要點時間。”

虞丹青拉回思緒,轉頭看向謝蘭機,“你用過孔雀翎?”

“用過,”謝蘭機道,“不過我許久未碰弓箭,射得沒那麽準,你可以試一試。它的用法和尋常弓箭有點不同,到時我教你怎麽用。”

該聊的都聊了,眼看時辰慢逝,聿也開口說要離去,“我回去了,有什麽變動會告訴你們的。不如你們回去看看宮裏發生什麽事了吧,我右眼皮老是跳。”

某個人分明剛才還說不關心的。虞丹青淡淡一笑:“那我們改日見。”

“應該也快了。”謝蘭機道。

陛下召太子回宮一事莫名變得嚴肅起來,黃軍護送太子入宮還有禁軍恭迎。

亓洹下車看到浩蕩陣勢,想要裝作無事也不可能了,自請去乾清宮一探,黃軍統領侍陪左右。

乾清宮剛消散人氣,男人靠在椅上閉目養神,可深眉卻是擰著,掛著處理繁瑣事後的厭倦。

守殿公公悄步進來稟報:“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崇貞帝睜眼,默了片刻,用書把案上的白紙黑字壓在底下,“請吧。”

公公忙又去外邊把亓洹請進殿內,還沒等少年行禮,崇貞帝先賜了坐,然後遣退殿內所有宮人。

他重新坐回椅上,視線從亓洹的頭掃到腳,“你就踩著泥巴進來了?”

亓洹低頭一看,心下一緊。適才只想著來找人,沒有顧及鞋底有爬山的泥巴,忙要退出去換鞋進來。

崇貞帝打斷了他,“踩就踩了,稍後他們來收拾就行。”

亓洹正襟危坐著,聽父皇慢慢問了些自己上金鳳山有沒有發生什麽趣事,他一一細答,最後崇貞帝問:“朕看你最近跟謝家人走得很近,喜歡和他們湊在一塊對嗎?”

若是換作旁人定會被這話問得嚇得發抖,不過亓洹熟能生巧到可以通過父皇的微妙語氣辨認話中之意。這句就是普通的問候,雖然心裏沒慌,卻也不知該怎麽回應。

好在崇貞帝給他一個臺階下,“聊得來就多聊聊,將來他對你輔政會有很大幫處。”

“兒臣明白。”

亓洹自請自來,崇貞帝沒有交代他什麽事,他來的疑慮便慢慢打消。興許是自己太敏感了,如若真有什麽大事,父皇定然會下旨意。

他不好意思在乾清宮多踩泥巴,持禮告退離開。

乾清宮隱匿的人在他離開後很快現身。一位鬢邊有些霜白,身戴黑甲的男人從屏風後走出,他看了眼崇貞帝案上被書遮擋的信紙,猶豫道:“發生這麽大的事,陛下要不要宣旨?”

崇貞帝兩指抵在眉心,沈默良久,“你覺得朕該如何。”

男人低首,“臣不敢妄斷陛下所行之舉,還請陛下自行……三思。”

信紙密密麻麻的一片,雜亂無章地寫下歷經之事,教人看了頭皮發麻。

崇貞帝:“王指揮,朕瞧你們禁軍近來好像挺閑的,調幾隊兵馬給朕玩玩。”

王承佑統領禁軍多年,和崇貞帝在位的時日差不多,憑借年輕時的功名和實力坐穩此位。

他知道陛下嘴上說的玩玩意味著什麽,陛下對嚴律成形的組織不會開口頭玩笑,何況是對帝國軍隊。

王指揮深吸一口氣,拱手正色問:“陛下可真想好了?不如由老臣護送陛下。”

“不了,外面的風沙大,”崇貞帝收了收袖口,“宮中禁軍還需聽你的指令。”

王指揮自知拗不過他,也不可能去忤逆他的意思,便答應下來,“陛下有什麽命令盡請吩咐,老臣會派人駐守信棧。”

之後沒幾天,皇宮的夜裏常常會響起沈重的金屬踏步聲,一道密信經過無名之人的手傳到了謝府。

密信順旨而行地落到了虞丹青的手中,她看完開頭前兩句,立馬折返回鴻雁樓。

彼時謝蘭機正和蕭無憶他們在房內,虞丹青推門而入,盡量壓住波動的情緒。

“出事了,”她把密信交給謝蘭機,“我爹之所以滯留在關外,不是因為蕭瑟風沙的惡劣天氣,而是身受重傷,需要及時救治,所以不得不暫停回京行程。陛下已經帶人去探程了。”

謝蘭機面色微凝,認真目覽密信上的內容,道:“文筆潦草銜接差,應該是趕著寫的,不像是假。”

蕭無憶眼睛一瞇,折扇抵唇,道:“虞老將軍不是護送葛無這狗玩意去青羅國嗎?而且只送到北周境線上,不出國域。將軍怎麽受的傷?是外人搗鬼還是自己不小心弄的,這些信上有說嗎?”

問完這些,整間房的空氣都冷凝下來。信上沒提這些重要的訊息,他們不好分析局勢。

虞丹青繃緊神色搖頭,“沒有說是什麽傷,但陛下已經帶禦醫和幾隊禁軍趕去了。”

蕭無憶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陛下親自去?那太子怎麽辦?留他一個人在宮裏,萬一有人對東宮打起了主意……”

虞丹青忙提醒道:“禁軍王指揮還在,再不濟也有我們虞氏的羽軍。我們主要擔心的不是皇宮,而是陛下那邊。”

然後她猛地一停,想起聿說過有外貌奇異之人在暗殺亓洹,結果被他反殺。

虞丹青:“不妙,殿下那裏可能也不太安全。”

蕭無憶:“什麽?”

虞丹青把亓洹在宮外被人盯上後得聿所救一事說了出來,引得蕭無憶陷入極度的沈思。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江湖魔頭竟真的會看在太子雪冤的份上以德報恩……

蕭無憶:“他讓你們註意朝廷,聖墟那邊又該如何,你們豈不是得兩邊跑?”

而今虞老將軍出了意外,虞丹青肯定心結憂郁,但她必須得冷靜下來,一旦失去理智便會錯棋,她不能拿大局來賭。

謝蘭機的聲音響在耳畔,“陛下已去,應該不會有太大事發生,只是虞老將軍怕得多受些皮肉之苦了。”

皮肉之痛對常年行走沙場的人而言是家常便飯,這點虞丹青能夠理會,不自覺地放寬了點心,算是自我安慰。

虞丹青眼中寒芒一閃而過,“明日我去宮裏一躺,有個老朋友該見見了。”

蕭無憶脫口問道:“誰啊?”

虞丹青扯了扯嘴角,“你認識,但不熟。”

旁邊靜聽的謝蘭機不聞不問,看樣子好像知道是誰。蕭無憶貼過去一直問,謝蘭機不厭其煩,道:“是她的朋友,我也不熟。”

實話說,這一世虞丹青跟她不是特別熟,重生後的大多時日都為江湖間的事情而忙得不可開交,沒有多少精力放歸朝廷。上一世的故交在今生頂多算泛泛之交,說不遺憾是假的。

蕭無憶翻了個白眼,“不說拉倒。”

他這個方府的少爺算是白做了,本能有機會步入朝廷,可惜他不稀罕,也從不後悔。

“言歸正傳,”虞丹青道,“我想說的是,可不可以暫時放一放私人恩怨?”

她說對聿的。

蕭無憶抱臂不屑,“什麽私人恩怨,魔頭就是魔頭,江湖公敵當然要除了。”

虞丹青心嘆他又來了,道:“那上一次見面你怎麽不殺他?”

“那還不是你們攔著!”

虞丹青臉不紅,心不跳道:“他離開後有大把機會,你照樣可以殺他。”

蕭無憶算是領會了她的伶牙俐齒,又氣又無奈,“我就奇怪了,你們兩個怎麽就愛胳膊肘往外拐?他什麽身份地位你們最清楚,居然還這麽相信他……搞得我們這些想滅聖墟的人跟個跳梁小醜一樣。”

“還有你,謝蘭機!”蕭無憶終於忍不住把心裏的憋屈全部爆發出來,“不管發生什麽事,你總是後面才知會我們。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不公平,大家都在擔心你們的情況,你們卻擅作主張去以身犯險,也不問我們的意見,把我們當什麽人了?”

空氣霎時變得安靜,連喘氣都是靜悄悄的。

虞丹青望了謝蘭機一眼,想要解釋的話到嘴邊化作一團輕嘆,因為蕭無憶所說的確實有理。她曾想過這樣對他們不公平,但絕對沒把他們當作外人過,所見所聞到現在也已全部坦率,可是……

這些話不是她該說的,而是謝蘭機,再如何他和他們是相處好幾年的過命之交。

謝蘭機不是什麽會說哄話的人,但能說清的他不願造成誤會,道:“如果你願意給我時間,我可以解釋這一切。我從來沒有刻意忽略你們,只是有些事情來得太突然,但我從未想過隱瞞。當下時局風雲變幻,不是你我能夠掌控得了的。”

“夠了,你每次解釋都像在念經,不要說了。”蕭無憶指著他,“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留下來陪我不醉不歸!還有你!”

他手下意識地挪向虞丹青,接著反應過來叫一個女孩一起酗酒很不禮貌,何況還是兄弟之妻,便識相地把嗓子裏的話嗆了回去,語無倫次道:“還有你,你你也別想拉著我認同那個魔頭,最好死了這條心。”

人情緒一激動就會胡言亂語,虞丹青姑且原諒蕭無憶的冒犯,把他抱臂不屑的模樣學了去,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你說的魔頭可是親自自爆了瓦解聖墟的方法,這次是來邀個合作而已,沒說我們一定要接納人家,大不了合作完我們和他還是勢不兩立,這沒什麽壞處吧?”

蕭無憶皺緊眉頭,斜眼看她,心中一片茫然,貌似想不到什麽理由來反駁了。

“壞女人。”他忽然想到了這詞。

“壞女人?”虞丹青覆述了一遍,細細品味,“你是在誇我精明嗎?”

“……”意思大差不差。蕭無憶後怕似的收回手,一把拉過謝蘭機往另一個房間跑,走前還用背影招手,“我和蘭兄喝酒去了,虞姑娘別忘了找自己的好友。”

遠離那間房後,跟在謝蘭機後面喘氣的蕭無憶手拍胸脯道:“厲害,當真厲害。”

謝蘭機回頭看他,不明所以。

蕭無憶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繼而問道:“我很好奇,你們兩個吵架一般是誰贏誰輸?”

迷糊半天等到了一句打趣話,偏偏還用著最真誠的語氣,謝蘭機好似不答都不行,可他思來想去,竟然沒有回想起任何一個和她爭吵的場景。

應該說,從來沒有,有也在他這裏不算,更不論輸贏。

蕭無憶從他的表情裏看得明明白白,當即給了自己一巴掌,“呸,我就不該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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