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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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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良機難尋, 時不我待。

剛要扒他衣服,公子一把摟住程令雪,將她揉入懷中微啞的嗓音仍有睡意:“竹雪, 我喜歡你……”

他喜歡竹雪和她有關系麽?

程令雪不為所動,緊要關頭,未免公子亂動或是突然醒來,她決定再砍他一刀,過後他醒來便說他睡覺不老實, 如此一來即便蠱毒未解, 她和他的情誼也不受影響。手一擡, 又頓住了。

公子說他喜歡誰來著?

竹雪?!

他說他喜歡她?!不對,不完全是她, 是她假扮的少年竹雪。

程令雪不敢置信。

他說的一定是尋常的喜歡吧?

就像她喜歡師姐。

公子手收緊,他身子往下挪了挪,臉正好貼在她的頸窩, 溫潤的唇畔輕吮,舌尖亦從她頸間輕劃過。

和上次夢裏他做的一樣。不,那是她做的夢,不算數, 確切說,現實中公子也曾這樣過。

程令雪的思緒一點點地凝固。

她的手僵硬地懸在公子後頸,如等待判官宣判罪行的嫌犯。

“唔,好甜。”

公子說了和上次一樣的話。

可這次,沒有青瓜。

程令雪成了個游魂,她恍惚地接上他的話:“什麽好……甜?”

“你啊……”

公子雖在夢中, 卻仍保留一分清醒,回應過後, 他輕吻她頸間,甚至張口,齒關不輕不重地咬!

程令雪的身子從被他輕咬的那一處開始,一寸一寸變作石塊。

所以,那次他說他不是青瓜。

是竹雪?!

他也不是生出幻覺,把她看成青瓜。他想啃的,本就是她!

程令雪呆若木雞,試圖撥亂反正:“可竹雪是男子啊……”

公子似被她點醒,松了齒關,臉仍親昵貼在她的頸窩,嘆道:“是啊,竹雪是男子,若是女子該多好……”

程令雪七上八下的心直直墜下。

她不敢相信,扶住她那在半空中不斷墜下的心,公子那樣清冷的人怎會……理智讓她往另一處想去,難道真是看出她是竹雪假扮,在試她?

她小心掐了掐他,公子眼簾仍舊緊閉,沒醒,程令雪繼續試探:

“若竹雪真是女子,她不就騙了公子?公子不怪她?”

“唔,要怪麽……”

公子低吟沈思,許久才道:“乖乖留在我身邊,可以原諒一回。”

程令雪懸著的心終於落入谷底。

良久,她說不出話。

公子將她摟得更緊,夢囈道:“嗯,怎麽不說話了……”

荒唐,太荒唐了!

程令雪渾身僵直,腦子一片膠凝,只有眼皮子偶爾木然眨一眨。

青紗帳內陷入死寂。

臉深埋在少女頸窩的青年眼簾輕闔,未搭在少女身上的那只手長指輕擡,在被褥上輕點。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加在糕點中的幾味藥看似尋常,卻不知有何效用,十有八九與她扮作男子接近他的緣由有關。

若他原諒她,她會怎麽選呢。

真是讓人期待。

可姬月恒不曾料到。

他等來的,不是她的拒絕,也不是答應,而是——後頸的鈍痛。

“……”

程令雪定定看著自己的手。

心情覆雜地,她對公子道了句對不起,而後扒開他的衣襟。

青年的胸膛白皙,雖不算健壯,但也並非骨瘦如柴,玉澤的肌膚和恰到好處的薄肌相得益彰,那兩點暈開的淡粉更如錦上添花,很是誘人采擷……

呸,她在瞎看什麽。

程令雪驅散色念,目光定住了。

公子身上玉白無瑕。

沒有蠱印。

擔心看漏了哪一處,她一咬牙,將他的上衫都褪下來,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還是沒發現蠱印。

只是公子小臂上,有一處舊傷,兩三存長,算不太深,依她過去受傷的經驗,看那傷疤的痕跡,似是重覆用刀劃出的,大抵是公子每次發病時以痛止痛留下的痕跡。

程令雪嘆了口氣。

她又鼓起勇氣,把公子下衫也扒下,漲紅著臉,一寸寸看過。

還是沒有。

她匆忙把衣裳給他穿好。

又扒開自己的衣襟,她的心口,也沒有蠱印。故而——

她的蠱毒,解了!

程令雪激動得雙手發顫。

五個月了……

因為這蠱,她日夜難安,還要守著女兒身怕公子發現,公子性子還尤其古怪,飄渺如霧,難以捉摸……

不,不是性子怪。

公子適才的夢囈猶在耳邊。

程令雪看向榻上沈睡的公子,頃刻間,從前一切有了端倪。

她和師姐都猜錯了。

公子時而困惑,時而掙紮,時而快樂,時而痛苦;今日遠離她,明日又親近她……他會有這些覆雜的情緒,並非因為他喜怒無常,也不全是因為體弱而艷羨她能來去自如,而是——

他喜歡上了她。

不,確切說,是喜歡竹雪。

此刻翻出公子那句“我認了”,再一細品,程令雪總算懂了。

她居然以為公子是認命了。

他只是認了他喜歡竹雪這回事!

難怪他二話不說,便幫竹雪的表姐解毒,甚至用一個對他來說虧本的交易替她壓下偷錢家賬本的事。

難怪他常惋惜竹雪不是女子。

難怪趙嬤嬤會來。

程令雪心緒無比覆雜。

她終究……

還是給公子帶來了傷害。

.

姬月恒醒時天已大亮。

日影斜照,將榻邊少女拘謹靜坐的影子打在他的身上,他和她以另一種光明正大的方式融為一體。

想到被砍的一刀,他氣笑了。

她可真是柔弱。

難受地“嘶”了一聲,姬月恒翻過身:“我昨夜是落枕了麽?”

榻邊,程令雪聽到公子動靜,放在膝頭的雙手揪緊裙擺:“公子,您……沒有落枕。是您昨夜做了噩夢,突然掐住我,我正半睡半醒,失了理智才把您打暈了,我……是我對不住公子!”

“原是如此。”

公子不冷不熱地笑了聲。

程令雪沒再說話,就算沒打暈他,此時此刻她也不知如何面對公子。

公子淡說無礙,“是我嚇著姑娘,不過昨夜做的,是美夢。”

程令雪更是不敢接話。

身後公子嗓音溫和低下,似在回味:“夢裏有竹雪,因而是好夢。”

舌尖木然許久,程令雪才吐出兩句含糊不清的話:“表弟若知道定很高興,畢竟公子在她心中,如同兄長。”

“竟只是兄長麽……”

誰會和兄長同榻而臥?

誰會幫兄長紓解?

她把他視為兄長,那杜彥寧呢,難不成是他的妹夫麽?

姬月恒眼中瞇起邪念。

又瞥見她羞赧低垂的頭,及通紅的耳垂,眸中暗色被笑意覆上。

還會害羞啊……

看來有把他視為男子。話本中說,只要一個女子把一個男子視為男子,男女之情便可從無到有。

是再該給她留些心動的時間。

姬月恒捉住她覆落在他身上的影子,把這道摸不著的影子按入心口,骨血相融,只屬於他一人……

須臾,他端回彬彬有禮的貴公子姿態,喚人入內侍候。昨夜她先一步睡去的賬還未討回,程令雪穿好衣裳後,他坐在榻邊,溫和喚她。

“令雪。”

程令雪硬著頭皮與公子對視,見他目光指向趙嬤嬤手中盛著衣冠的漆盤,她披上公子枕邊人的體貼面具,將衣物接了來:“嬤嬤,我來吧。”

可真上手時她又發愁了,公子的發冠衣袍樣式繁覆,她不會啊。

姬月恒牽過她,手把手耐心教起,不忘戲謔:“教了好幾次,怎麽只有穿衣學不會?脫的時候倒是利落。”

雖是為了做戲說的話,可程令雪淩晨時剛扒過他衣裳,聽得很羞恥。

趙嬤嬤候在一側,安靜地像個木樁子,心中嘖嘖稱奇,九公子對旁人安靜疏離,哄起女郎來可真溫存。

這哪是開竅了。

根本就是成精了!

只是昨夜九公子才不到半盞茶功夫,屬實有些短了,情場上可不能光靠哄……還是得多補補。

說做就做,她趙嬤嬤能得主子信任,從來不是因為能說會道,而是勤勉能幹!退下後,趙嬤嬤親自出門去請教九公子常用的那名郎中,讓郎中為九公子開個適合他體質的滋補方子。

.

這一日在忙忙碌碌中耗盡。

黃昏,亭松入了園。

見那位令雪姑娘不在,他說起昨夜公子讓他查的方子:“屬下問了城中幾位頗有資歷的郎中,皆稱方子實屬罕見,只能看出服用後並無害處,卻瞧不出有何功效,屬下只得傳信回洛川詢問夫人,估摸著這幾日便可有回信。”

姬月恒淡淡頷首:“看來杜彥寧身邊的神醫倒有幾分本事。”

亭松聽得不由警惕,難不成是令雪姑娘察覺被騙,不願委身公子,要聯合杜公子加害公子?

他問姬月恒打算如何應對。

姬月恒十分縱容。

“她自有苦衷,既對我無害,便睜一只眼閉眼吧。”又吩咐道:“剩下三日的藥也在稍後一並給了她吧。”

他對少女的縱容叫亭松意外。

本以為公子只是想借十一姑娘忘掉竹雪,沒想到似乎上了心?

當日,解藥悉數給了程令雪。

毒總算是解清了。

姬月恒看著手指頭都顯見放松的少女,笑問:“毒解了,高興麽?”

自然是高興的。

程令雪眉間噙了幾分柔意:“這次能度過難關,還要多謝公子。”

姬月恒頗受用,順勢放餌:“適才在下審慎想過,你我雖是做戲,可難免會像昨夜有所冒犯。趙嬤嬤也許已相信在下並無斷袖之癖,姑娘若顧及男女之別,你我之間的契約便可作廢,念及竹雪,我仍會替你壓下竊取賬本之事。”

說罷,他朝她征詢看去。

她會選擇以女兒身留在他身邊,還是以少年的身份?

程令雪眸光閃爍:“公子仁善,我不能總占您便宜,還是多留幾日吧,我是俗人,不在意那些虛禮。”

她始終不放心,擔心登雲臺解藥的藥力未散幹擾蠱毒,想再等幾日。

順便,再為公子做些事。

她心虛時長睫低垂,遮去清冷,添了欲說還休的赧然。

姬月恒眼底柔和幾分。

“那便好。”

對她的選擇,他很滿意。是夜,他隨手把趙嬤嬤燉的十全大補湯倒掉,並未趁機欺負她,只將她摟入懷中,指尖輕點她挺翹的鼻尖,落下一記輕吻。

“小騙子,還算你有良心。”

一連三日,皆是如此。

這期間,二人相處分外融洽。

程令雪每日都會留意自己和公子身上是否有蠱印,都沒有。

為免出差錯,第三日白日,她又在公子飯食中加了神醫給的藥。

第四日夜裏,她趁機看了看。

仍是沒有蠱印。

看來她的蠱,真的解了!

心中大石徹底落下,月上中天時分,程令雪仍未入睡,躺在公子身邊,盤算著何時離開。

腰間忽地落上一只手。

“竹雪……”

睡夢中的公子將她攬入懷中。許是不舍,許是不忍,程令雪頓了頓,最終沒動,乖乖讓公子抱著。

她留在公子身邊的時日所剩無幾,此刻他又睡著了,她是十一、也是竹雪,沒必要分得那麽清。

就讓他再抱竹雪一次吧。

.

玉恒居中有人擁著溫香軟玉,杜府中卻有人獨對冷月。

杜彥寧只要一回想那夜在船上聽到的暧昧聲響,便如白蟲噬心,將要再次失去的不安蠶食著他,他思量再三,披上外袍去了顧神醫的院中。

從顧神醫院中出來時,杜彥寧俊郎的眉心一時深鎖,一時松開。

她竟是中了蠱……

不必想,杜彥寧也能猜出她接近恩公與這有關,為了解蠱,她不得不圍著恩公打轉,又因恩公不喜被騙,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守著女兒身。

是他不周到,重逢後怕嚇著她,太過恪守分寸,讓顧神醫給她看了三次診,卻從不去探詢。

他必須為她做些什麽。

不止為贏回她的心,更為兌現兩年前他要庇護她的承諾。

清晨,街頭巷尾人聲雀起。

杜彥寧攜著厚禮到訪。

甫一入園,便見窗邊一對壁人,一身白衣的文弱青年在書案前習字,身側清冷伶俜的少女正為其研墨。

一縷青絲從少女耳後垂落,青年擡手,含著笑將青絲替她別至耳後。

少女不自在地斂眸。

這一幕讓杜彥寧眼底的哀傷再添幾分,他斂神收思入了室內。面上不露任何情愫,致歉道:“日前因杜某之故讓姑娘與恩公受累,實在過意不去。”

說罷讓仆從奉上給姬月恒和程令雪分別帶來的禮物。

姬月恒命亭松接過,眉間溫和不見惱色:“錢二夫人已與我賠禮道歉過,三姑娘自有長輩管教,杜公子不必自責,我亦不會放在心上。”

他的寬和叫杜彥寧深感慚愧。

餘光看向安靜立在姬月恒身邊的程令雪,更是心情覆雜。

念及是在姬月恒別院,擔心誤了她的事,杜彥寧只寒暄幾句便要走,臨走前同程令雪道:“上次在船上,姑娘說起兩年前不慎在錢家聽到的一個秘密,在下想再與姑娘確認幾句。”

程令雪明白他有話要說,看向公子。姬月恒眼底蘊著淡得幾乎沒有的笑意:“不必顧及在下,二位自便。”

程令雪便隨赤箭一道送他出門,中途走到園子裏,赤箭識趣地回避,留他們二人單獨說話。

杜彥寧眼中充滿心疼,隱晦道:“抱歉,我實在擔心你,擅自問了顧神醫,才知道你的難處。我問過神醫,神醫稱上次的方子可以助你辨別,若實在不好解,來尋我,我替你尋找名醫。”

蠱已解,即便杜彥寧知道她中蠱的事,程令雪也不怕暴露。

“我驗過,已經解開了。”

“那便好,那便好!”杜彥寧欣然,大大松一口氣,又問,“那你可是要繼續留在恩公身邊?我並非想幹涉你的私事,我只是,想問問罷了。”

程令雪只道:“還有些事要辦。”

杜彥寧深深看她,他竟也分不清她是真有事還是舍不得。

未免她有難處,與她分別後,杜彥寧又暗中托赤箭幫多加留意。

赤箭爽快地一笑,藏下狡黠:“杜公子放心,我幫你看著那姑娘,若有什麽事,我立馬告訴你!”

.

園子深處。

程令雪慢慢地往回走。

不知為何,明明蠱再也不能牽制她,心裏還是有些說不清的滋味。

可能是舍不得?

人非草木,和公子相處近半年,一百八十個日夜,養只貓都熟了,她對公子怎可能不存有半分情誼?

但她亦無比清醒。

這份情誼,是用謊言構築的。

她也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如今她只想趁著與公子做戲的最後幾日,對他好一些。

擡頭望見頭頂盛放的花樹,忘了叫什麽歡來著,紅絨絨的煞是喜氣,程令雪想哄公子開心,給他摘了些。

回到玉恒居。姬月恒正把玩著杜彥寧送的玉雕,聽到她進來頭也不擡,笑意幽幽:“杜公子人緣好,竹雪平日在別院中只和我說話,可面對杜公子,她亦是忍不住聊幾句。”

程令雪聽出些酸溜溜的意味。

公子面對十一和竹雪與杜彥寧的關系時,態度截然不同。

他想當月老湊合十一和杜彥寧。

卻吃竹雪和杜宴寧的醋。

是她偽裝得太好,讓公子堅定地認為十一和竹雪是兩個人。

還是說——

他喜歡的,是竹雪的內心。

程令雪陡然憶起公子說他認了那天,她問他為何。

彼時公子說:“因為你表姐。”

此刻她才明白,公子那一句“你們很像,卻又不像”的含義。

竹雪在他心裏,當真那樣好?

好到即便有一個容貌相似,性情也有幾分相似,甚至不用公子承認自己是斷袖的少女出現,他也仍舊喜歡竹雪。

說不動容是假的。

過去她為哄公子開心、博他信任,在公子遇刺時保護他,替他暗中報覆出言奚落他的紈絝,帶他上樹、給他買炸糕、替他訓頑童……做這些時她不僅懷著真心,更有功利心。

可公子看到的,只有真心。

程令雪心口酸酸的。

他喜歡竹雪,可竹雪很快就要徹底消失在他生活中。

想到公子會面臨的失落,她不忍繼續打擊,道:“表弟孤僻,對我都很生分,但他總在我面前誇讚公子,想必是把公子當做兄長,對杜公子亦然。但即便兩個都是兄長,他也更信任公子。”

她眉間漾起絲絲暖意。

暖意落入姬月恒靜潭似的眼底,泛涼的寒潭水被映暖。

沈靜眼眸漫開淡淡的笑。

他什麽也沒說,只溫柔地看她,替她把垂落的青絲拂開。

若在前幾日,公子這般,程令雪只會覺得他是在認真做戲。

可現在她懂了。

公子在透過十一看竹雪。

她赧然偏過頭,拿出藏在身後的花掩飾局促:“適才路過園子,見花開得正好,給公子摘了枝。”

心虛的閃躲落入姬月恒眼中,便是羞赧。原來小騙子將喜歡視為依賴,說起心動不提男女之情,而說當做兄長,杜彥寧是兄長,他亦然。

他看她的目光多了縱容。接過花枝看了眼,姬月恒對她的心意更為篤定:“送我這花,是有什麽含義麽。”

程令雪點點頭,內疚和不舍縈繞喉間,話也微澀:“這花紅絨絨的,瞧著很喜慶,名裏有歡,我希望公子——”

她鄭重擡眸,杏眸幹凈真摯:“希望公子以後,可以永遠開心。”

姬月恒看著她,長睫猛一顫。

二人對視良久,程令雪從他眼裏看到了波光,從前她替他摘梔子花的時候,公子也是這樣看她。

她心虛,不敢再與他對視。

姬月恒看著花,唇畔眼底都流溢著溫澈的笑意:“多謝。”

這麽有趣的一個人。

有她在身邊,怎麽會不開心?

輕觸花絨,姬月恒眼中暖意斂起,轉為帶了狡黠的笑,悠然道:“合歡,夜合也。蓄意夫妻情篤。

“令雪送的合'歡,我很喜歡。”

什麽“合'歡”、“夜合”!

太令人誤會了!公子不會以為她送這花是想在夜裏與他交'歡吧?!

覆雜的情愫頃刻間散去。

程令雪窘迫地紅著臉,再三解釋:“我只記得這花叫什麽歡,又見它喜慶,才摘來的,公子莫要誤會!”

公子卻幽幽道:“臉好紅啊。”

程令雪捂住雙頰,滿臉生無可戀:“公子,我絕無此意!”

姬月恒溫和頷首:“不逗你了,沒什麽。花我很喜歡,亦不會誤會。”

不會誤會麽,才怪。

縱使她真不記得這是合'歡,他也要誤會,只因他想。

姬月恒愉悅地凝著花枝。

按杜彥寧所說,兩年前她也才十五,涉世未深的小刺猬處處受欺負,一點暖意便能讓她動容。

自然也更容易對誰動心。

她又太重情,不願輕易忘記舊人,只能同時想著兩個人。

誰讓她才十七。

同時對兩個男子心動並非她的過錯,若心裏也有他,他倒是可以原諒她,自行將杜彥寧從她心裏擠走。

杜彥寧已坐不住,要借拜訪他來看她一眼,那人占了她心裏七成的位置,他只能從別處彌補虧空——

如此,才能與她緊密地連接。

比她與杜彥寧更緊密。

既如此……

他便不想再等了。

姬月恒喚來趙嬤嬤,頗惋惜道:“幾日前的補湯,我忘了飲。”

趙嬤嬤恍悟,難怪這幾夜公子房裏格外安靜,她還以為公子弱到補湯都救不了,原是沒喝!趙嬤嬤重拾希冀:“九公子想喝,老奴再燉上一份!”

姬月恒看向程令雪。

長指暧昧撥弄著花絨,他舌尖輾轉,吐出意味深長的幾個字。

“兩份吧。”

程令雪雖不知是什麽補湯,但公子喝的補湯定很珍貴,她不想欠他更多,推拒:“我就不必了吧。”

公子語氣忽似薄紗,恰到好處的溫柔凸顯出爾雅君子的氣度。

“令雪日前服用的解藥乃以毒攻毒,多少會損及身子。

“我怕你夜裏受不住。”

程令雪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可她怎覺得,公子這句“怕你夜裏受不住”話裏有話,他長指撥弄合'歡花的動作也……怪色'情的。

是她心中色'鬼又作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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