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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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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臣

清晨。

初升的太陽掛在天邊, 黃澄澄的,染得天邊全是暖人的色調。

像一顆油煎得香噴噴的荷包蛋。

狄昭昭有點饞地盯著,心中如是想。

他吸吸鼻子, 好像還真的聞到了荷包蛋的香味。

狄昭昭眼睛都睜大:“太陽竟然真的是荷包蛋的味道?”

他先懵了一下,回憶起自己夢裏一直只有青菜吃, 忍不住悲從中來, 嗚嗚。

有婢女端著溫水、帕子推門而入。

坐在床上睡眼惺忪的小少年,有點可憐的模樣瞬間呆住。

忽然左邊看看,右邊看看,隱隱聞到一縷香氣。

真的是荷包蛋的香味!

狄昭昭一雙大眼睛瞬間亮閃閃, 他回家了, 沒有住在外面。

他美滋滋地洗漱,又高興地換上了幹凈的新衣服, 把自己收拾好,然後出門風一樣往膳廳跑去。

果然沒有看到愛睡懶覺的爹爹, 但是看到了娘親, 狄昭昭高高興興湊過去喊:“娘!”又問,“今天早膳有什麽好吃的呀?”

顧筠都一時有些不適應,從前頂著可愛小臉的昭哥兒她倒是習慣了,但如今面龐逐漸露出幾分凜然的鋒芒,還一如既往,竟讓她更難不心軟了。

就像是……像是路邊遇到兩只小貍奴, 一只圓頭圓腦看著就黏人,一只高貴冷艷、優雅如貓中貴族。

前者沖你軟乎乎地喵喵叫,可愛似乎理所應當, 但若後者也熱情地跑過來,頂著高貴冷艷的皮毛, 用腦袋黏糊糊地蹭你的腿,簡直讓人止不住心中尖叫。

顧筠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都是你愛吃的。”

狄昭昭立刻歡喜,眼巴巴:“那我今天可不可……”

顧筠立馬理智上線,忍住心軟:“不可以。”

“唉!”狄昭昭當即用力地嘆息了一聲,坐到了娘旁邊的位置,耷拉肩膀,一副蔫兮兮的可憐模樣。

顧筠沒忍住揉揉他的腦袋:“哪有這麽可憐?先吃了素齋碗,再用早膳,又不是只讓你吃素。”

狄昭昭苦著臉吃,好像在吃藥一樣,他好可憐地說:“可是我肚子只有這麽大。”

吃了這麽多青菜,就沒有肚子吃好吃的了。

顧筠不為所動,清眸睨他,威脅說:“下次還不跟家裏聯系、行危險之事,就讓你和廟裏的和尚一樣吃素。”

她端坐在那兒,就讓人想到僻靜深山野谷中的青竹,聲音一淡,就讓從小怕娘的狄昭昭下意識縮縮脖子。

他一想到自己吃的這幾天菜,委屈地試圖講道理:“可這也不能全怪我,我覺得做壞事的那些人也有責任。”

他表情肅穆,仿佛在商議大事:“娘,你說是不是這樣?”

顧筠:“這和你一聲不吭跑不見有什麽關系?”

狄昭昭有理有據地表示:“娘你看,要不是壞人太壞,還做得這麽隱蔽、這麽大的組織,我就不需要跑老遠去抓。要不是對方想要抓我,我也不會想辦法藏起來。”

“如果他不做壞事,不想抓我,那這些就不會發生了。”狄昭昭越說越生氣,他用力握緊拳頭,“所以就是這群壞人害我現在吃青菜的!!”

顧筠:“……”

昭哥兒不會吃青菜,吃得腦子傻掉了吧?

狄昭昭惡狠狠地吞下最後一口青菜,看著滿桌好吃的,歡呼一聲:“我要開動啦!”

他目光落在外形酷似荷花,芯似太陽的香噴噴雞蛋上。

恰好此刻,有前院人前來通傳,皇上宣狄世子覲見。

夾到筷子上的荷包蛋,“啪嘰”一下摔回碗裏。

狄昭昭:!!!

他好不容易吃完的青菜!

他要跟這群壞人拼了!!拼了!!!

***

早朝。

殿上百官林立。

狄昭昭穿著世子規制的祥雲紋麒麟袍,帶著冷冷的好像要吃人的兇狠表情,隨著小太監走到了殿上。

蕭徽眉毛一揚。

哦豁,誰惹他家昭哥兒了?

怎麽像是要咬人的小老虎?

景泰帝與群臣見此,只以為他是為案中人的行為惱怒,當他乃性情中人。

只是看著狄昭昭,不明白為什麽蕭徽要特地將他喊來。

一道道目光落在狄昭昭身上,視線來回在他、蕭徽,狄松實之間游移,目光深處帶著打量和思索。

倒是有一小部分人,把事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電光火石間,腦子裏好像閃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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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久。

一張巨大的帛布被幾個小太監撐開,上面密密麻麻列著名字,貼著紙條。

最上方只有三個名字,越往下越枝繁葉茂,像是三棵倒著向下生長的樹。

蕭徽先說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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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渡軍械一案,共有三名主犯。”他指著第一個名字說,“其一原潛州都作院範則言,後升任兵器監。負責私運軍械,包括但不限於在運送途中、分配、入庫、出庫時做手腳,並且巧立名目修改出入庫記錄。”

他又指著第二個名字說:“李鉗,潛州都作院早年被抓住貪汙的工長,在獄裏待了八年,他負責鍛造仿制產出次等軍械,以次充好。”

緊接著是第三個,是一名皇商,這名皇商是上下打點,運送貨物,處理首尾的。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洗白錢財來源。

每說一人,殿上就更多一分寂靜。

上百人的大殿中,竟然異常地安靜,安靜得落針可聞。

蕭徽並不給他們消化的時間,指著第一棵樹下方一處道:“最初的切入點就在此處,也是我奉命奔赴餘唐府的起因。”

看著蕭徽指著那靠近底部的那小處,再看看枝繁葉茂,相互纏繞打結的覆雜三棵大樹。

許多探查過類似事件的官員,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發脹。

這是怎麽查出來的?

怎麽從這一小片樹葉,攀扯出蜘蛛網一樣密密麻麻的龐大脈絡,怎麽做到的?

要知道自古以來,自下往上查東西,都是最覆雜艱難的。大多數底層的小嘍啰甚至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而且隨時可能會被滅口,棄車保帥。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少,一旦發生,線索就全斷了。

與之相反的是從上往下查,找到了上頭的,順著往下一捋,就跟從簽子上捋肉塊一樣簡單。

捫心自問,如果只給他們這點小線索,他們能抽絲剝繭、揪出這些一層層藏在幕後的人嗎?

許多人暗自搖頭,說不好。

蕭徽看向狄昭昭,眉毛一揚:“說說這些人是怎麽找出來的吧?大功臣。”

狄昭昭被突然這麽一喊,嚇了一跳,忙瞪了蕭徽一眼。

大庭廣眾,幹嘛這樣喊他?!

蕭徽假裝沒看到,眼底還透著笑,朝帛布撇撇眼。

他繃著臉走到帛布前,沒有具體說某個人,畢竟他比指印,比腳印,處理各種物證的時候,也沒有一個個去記名字。

他只泛泛地用手一指:“對層級最末端的這些人,我們主要是依靠同場的嫌疑痕跡判定,其中有存貯中轉軍械的船艙鑰匙……”

“什麽叫嫌疑痕跡判定?只憑借痕跡,就說一個人有嫌疑,因此就定他的罪,這未免有些草率了。”兵部尚書眉頭緊皺,打斷了狄昭昭的話。

狄昭昭看向他,感覺有點印象,憑借著宮宴上的印象,認出了此人是兵部尚書。

面對案子的質疑,還是以“草率”二字形容,幾乎是對破案策略的最大否定,平日裏性子極好的狄昭昭陡然眉頭一肅,銳利起來。

他眼睛一點不帶笑:“聶尚書說笑了。”

狄昭昭面龐逐漸顯露出鋒銳,唯有一雙圓眼睛還保留著稚嫩的痕跡,瞪大會顯得圓滾滾,笑得厲害會彎成月牙,但若只是冷淡的看人,炯亮黑深,尋常人怕是都不敢與其對視,更無論與他兵戈相對。

看到他這表情。

江驍騎、暴指揮使:“……”

曾經慘痛的經歷,好像還記憶猶新,那並非是身體上的疼痛,更像是精神上的撕扯和折磨。就好像腦子虛虛的漂浮在半空,天有無數巨大石塊轟隆隆砸下,地有數不清的戰馬來回沖刺踩踏,最後只剩下一片漿糊。

回憶起曾經的感受,兩人沒有一點交流,但卻十分默契地為聶尚書捏了一把冷汗。

且祈禱,文官應該會稍微堅強一點吧?

狄昭昭鎮定地說:“不知聶尚書覺得,存放著中轉軍械船艙的鑰匙,有哪些人可以拿到手?若從上面提取到的指印,比對中了人,此人會是無辜的嗎?簽收貨物的記錄冊,打造次等軍械場地外多次出現的足跡。”

聶尚書聽得怔住,不由問:“通過這些痕跡能確認人?”

“自然可以,比如作為最初突破口的那艘船,全船船工的指印、足跡、身體特征都搜集齊全了,有些明顯的,只需在師父劃定的範圍中簡單比對,就能出結果,即使完全是視線外的痕跡,最多也只需要比對全船的人就夠了。如果在關鍵處出現了陌生的指印、足跡、特殊的痕跡,那更是連接打通下一處的突破口。”狄昭昭放慢了語速說。

眾人聽得心頭發顫,後頸發涼,腦海中最先浮現出的想法是:神鬼莫測,防不勝防。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用認知中慣例的方法來查此案,來應對這個突破口,絕對會打草驚蛇。無論是審問,還是抓人,甚至暗暗打聽,都很容易讓人察覺到異常,棄車保帥往往就是這麽來的。

但想要搜集一些痕跡,雖也不易,但動靜可就小多了。

若是稍稍帶入自己。想到有人暗中潛伏在自己周身,神不知鬼不覺的一點點的蠶食。

被啃噬到骨頭都毫無察覺。

瞬間頭皮發麻,心驚肉跳,只想著要不還是報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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