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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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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惡作劇

周末要到了。

江如鳴收拾好行李,跟媽媽爸爸約好時間,便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在高鐵站等車的時候,她無聊地在車站裏亂轉,看到了一家小書店。

書店裏的書不多,還有一大半都是《教你學會人情世故》這種旅途打發時間的書。江如鳴只看了一眼就繼續往裏走,想著要是有合適的就買一本回家打發時間看。

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看到書架上擺著魯迅的《吶喊》,然後一下子就想了起來之前李聞疏的那個夢。

她當時還說要去搜一搜《兩地書》到底寫的是什麽,但醒來之後就忘記了,還是現在重新看到“魯迅”兩個大字才想起來這回事。

江如鳴隨手買了《吶喊》,一邊排隊等著上高鐵,一邊在網上搜那本書。

江如聽這次也要回家,此時正在消息轟炸她。

“姐你上車了嗎?”

“姐你看你看,今天外面的太陽特別好,我都拍下來了。”

“姐你這次放假幾天啊?咱們出去玩吧。”

江如鳴時不時就要回一下他的消息,並沒有很仔細地看搜索結果。因此,當她關掉聊天界面,返回搜索結果頁面,驟然看到“魯迅吾師”四個大字的時候,著實楞了一下。

她收斂心神,開始仔細閱讀。

如李聞疏所說,這是一本書信合集,是魯迅與他的學生許廣平之間的書信合集。所有書信都是民國之時的半白話文風格,讀起來並不是非常順暢。但……

文學水平和知識儲量都自認非常一般的江如鳴,也不得不在看到魯迅在這些書信中所使用的文字的時候大吃一驚。憑她印象裏的魯迅,那應該是筆鋒如劍、字字泣血的,總是不吝嗇於自嘲或嘲諷別人,犀利又精準。

但書信裏,這樣一個文學戰土卻時而玩笑似的地稱呼自已的學生為“廣平大人閣下”,時而稱呼她為“廣平小鬼”。許廣平會寫信來向魯迅訴說學業與時事上的思考與困惑,而一向喜歡在報紙上公開嘲諷“我所佩服諸公的只有一點,就是這種東西也居然會有發表的勇氣”的魯迅,卻在聽到一個年輕學生憤世嫉俗、稚嫩而理想化的問題時,只是用文字寫下寥寥幾句無奈的——

“小鬼不要發脾氣。”

……

在江如鳴不算豐富的閱讀歷史中,她能夠肯定,她從未見過魯迅在鞭辟時事之時用過如此溫和的言語,甚至有時在信末贅述“記得晾好繡花衫”,署名為”訊“。

《兩地書》……是魯迅與他的愛人許廣平分隔兩地之時的書信。

他們曾是師生,後來是知已,最後是一生的愛人。

江如鳴關掉了手機,跟隨者人群一步一步上車。手機還在時不時震動——那是江如聽的新消息。但她暫時腦子裏有點亂,沒精神回覆江如聽。

直到她都坐在了自已的座位上,將手裏剛買的書放在小桌板上翻開,腦子裏才冒出來一個猜想。

“李老師……是不是在夢裏的時候有點糾結呀?”

系統的聲音憑空響起:“也許是這樣的。”

江如鳴問:“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嗎?”

系統:“我不知道的。我曾向您說明過,我無法掌控夢境中人物的思想。”

她只好嘆了口氣,應了聲“好吧”。

她低頭翻了翻手裏的書。高鐵啟動了,窗外荒涼的景色開始加速移動,取景框中掠過田野、軌道以及突兀佇立在荒原之中鐵盒子一樣的建築。

“沒關系的。”

她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對系統道:“他是老師嘛,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會接受不了的。不過好在他一直覺得那是夢,夢裏小情景而已,應該是沒關系的。反正,現實裏李老師不是看上去很正常的嗎?”

系統:“我無法判斷人物的思想狀態。”

江如鳴:“你真是有時候完全不在乎人的隱私權和自由權,有時候又非常尊重人的隱私權和自由權。你真奇怪。”

系統:“是的,您可以這麽評價。”

江如鳴跟它溝通不明白,索性也不理它了。

她戴上了耳機,開始在旅途過程中用看書來打發時間。

等到到站的時候,媽媽和爸爸已經在出站口等著了。

江如聽大學比較遠,是買機票回來的。但他買的票比江如鳴早,飛得也比她快,因此比她還早到,一出機場就打車來高鐵站。

因此,江如鳴出站的時候,他正提著大包小包站在出站口翹首以待著,一看見江如鳴的影子就扶著行李箱跳起來。

“姐!這兒!”

江如鳴迅速溜過去捂住了江如聽的嘴。

“別喊了別喊了!”

江如聽茫然地被她封住嘴巴,扯下她的手不解地問:“為什麽不讓我喊你?我想叫你,為什麽不能喊你?”

江如鳴推著他往外走,“行啦!快走吧。就回家這麽幾天你怎麽帶這麽多東西?你把宿舍搬回來啦?”

因為江如鳴早跟父母說過自已沒什麽行李,所以他們的父母此刻在外面車子裏等著,讓江如聽一個人過來接江如鳴去找自家的車子。

江如聽背著個包,手裏還拖著行李箱,走在江如鳴側後方扭臉跟她說個不停。

江如鳴也確實好久沒回家了,一坐上自已家的車,簡直是恍如隔世地嘆了口氣。

媽媽江鸞一邊開車一邊笑著問:“這是怎麽啦?回家還不高興?”

江如鳴:“沒有呀,就是……好久沒回家了。”

江如聽跟她一起坐在後座,聞言道:“那等你畢業了就可以回家這邊兒工作,還不用租房。”

江如鳴擺擺手,“……哪兒有那麽容易呀。說到底大城市機會多嘛,難道你以後想回家發展?”

江如聽道:“你回家我就回家。”

江如鳴搖搖頭,“我還是想自已闖幾年。”

江如聽點點頭,“那我也去b城。”

爸爸在副駕駛笑了,“你從小就是你姐屁股後的跟屁蟲,多大了還跟著?”

江如聽沒說話。

江如鳴被爸爸的形容逗樂了,扭頭無聲地對江如聽做了個鬼臉,用口型道:“小、跟、屁、蟲!”

江如聽扭頭看向窗外。

“……我不是。”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傍晚時節了。江如鳴就一個大背包,也不著急搬行李。江如聽有大行李箱,因此往樓上搬的時候順便就把江如鳴的包一起提上去了。江如鳴就蹲在自家單元樓樓下擡頭看天。x

b城的天空從來沒有真正晴朗幹凈過,也就只有回家的時候才能看見顏色這麽鮮艷漂亮的火燒雲。

金光灑在臉上,暖而舒適。

江如聽動作很快地搬完了行李又下樓來喊她:“姐!你幹嘛呢?爸媽在準備晚飯,問你想吃什麽。”

江如鳴坐車坐了太久,身體的疲憊大於饑餓,因此隨意道:“都行,我在樓下坐會兒,呼吸一下老家的空氣。”

江如聽聞言低頭給爸爸發了微信消息,然後也不著急上樓了,跟著坐在了江如鳴旁邊,學著她的樣子擡頭,問道:“你在看天嗎?”

江如鳴點點頭。

江如聽將手掌擋在額前,看著天邊的紅雲,半天才道:“像氧化鐵灑了。”

江如鳴“撲哧”一聲笑出來,推了推他的腦袋,“我看你腦子裏的糨糊灑了!”

江如聽強調:“我腦子裏是智慧。”

江如鳴這下看著那團雲也像是氧化鐵粉末灑了,索性站起來拍拍屁股,踢了踢江如聽。

“走啦!回家吃飯!”

江如聽立即跳起來,“姐我學會了一個菜!等會我就做,你必須第一個嘗嘗好不好吃,我跟你說……”

江如鳴一邊進電梯一邊道:“你讓爸嘗。”

江如聽搖頭,“不行,我想讓你嘗,不然我白做了。”

他從小性子就比較怪,尤其是青春期以後,也不知道是叛逆還是怎麽,有點什麽心事兒從來不跟父母說,只跟江如鳴說。而且他還特別倔,誰的話也不聽,導致家裏也就只有江如鳴能治他。高考之後由於差了一丁點沒能考進江如鳴的學校,他險些頂著頗為亮眼的成績選擇覆讀。要不是江如鳴攔住了他,他此時就還在讀高中呢。

江如鳴只好點點頭,“鹽和糖分清楚,別給我下毒。”

江如聽猛搖頭,“姐你信我!我練了好久的。”

晚上江如鳴時隔多日再一次嘗到了家裏做的飯的味道,差點感動地噎住,本來不餓的胃也開始覆蘇。

江如聽還真學了兩招,炒了個簡單的肉片,端著來讓江如鳴必須嘗。

她吃了一口,評價道:“還不錯呢。”

江如聽端著盤子蹲在她旁邊也嘗了一口,“我就說我能做好,以後我還能做更難的。”

江鸞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腦殼。

“坐回去,盛飯吃飯。”

江如聽乖乖放下盤子坐回去了。

他們倆的房間緊挨著,床頭與床頭之間僅隔著一道墻。小時候江如聽就潛心鉆研摩斯密碼,說要用這個晚上隔著墻跟江如鳴聊天。但江如鳴覺得這太傻了,沒理他,他自已半夜敲墻敲了半天,把爸媽敲醒了,挨了頓訓。

那之後他就不敲墻了,反而跑到江如鳴的房間了,在她床頭的墻上用馬克筆畫上了長長短短的摩斯密碼。

江如鳴問他那是什麽意思,他說:“是字母J。”

在江如鳴的房間畫完他又拉著她回自已的房間,把筆塞到她手裏讓她也在他床頭畫摩斯密碼。

她疑惑地問:“畫什麽?”

江如聽:“長橫,然後一個點。”

江如鳴畫完了,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他說:“是字母n。”

江如鳴問:“你寫這個幹什麽?”

江如聽當時就接過她手中的馬克筆,仔仔細細修繕江如鳴沒仔細寫好的筆畫,認真道:“J是‘斤’,n是‘鳥’,這是咱們倆名字裏唯一不一樣的地方,三個字,只有六分之一不一樣的地方。”

他當時青春期,總是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江如鳴也沒多想,見他看墻頭看得仔細,便不理他轉頭去寫作業。

結果是他們倆因為在墻上亂塗亂畫又被說了一頓。

江如鳴這回回家,再次看到墻頭黑色馬克筆畫上的摩斯密碼後,忍不住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這件事。

她驚奇地摸了摸墻上的字跡,道:“這個還沒掉呀?”

江如聽倚著門,想了想道:“當時文具產品質量比較好。”

是啊,要不是質量這麽好根本弄不掉,當初他們倆也不會挨罵。

晚上,江如鳴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已的小床上感受熟悉的味道,一邊玩手機一邊想著明天要早起去姥姥家陪她。

睡覺之前,她提前問了系統:“今晚我還會做夢嗎?”

系統:“會的,不過您可以選擇夢境。”

江如鳴陷在枕頭裏想了想,“啊……隨便吧,簡單好過一點就行。”

系統沈默了一會兒,道:“好,我明白了。”

江如鳴聞言才放心地睡過去。

只是,她這一次怎麽也沒想到,夢中一睜眼,她就看到了手中憑空出現的一袋巧克力豆。

耳邊是系統的聲音。

“提示:請讓不同年齡階段的江如聽三次吃下您手中的惡作劇‘香菜巧克力’,惡作劇成功即可從夢中醒來。”

江如聽?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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