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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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林棠雖然沒生過孩子, 但是聽部隊家屬院的嫂子們講過，孕婦快要生孩子的時候就是一陣陣有規律的，疼的說不出話來的陣痛。
其實算算日子, 也就這兩天了。
陸硯池經過上次烏龍事件，心裏早有了準備。
他聽到這句話，心裏倏然發緊，立馬抱著林棠往樓下走，一面走一面叫警衛員備車。
夏夜蟬聲依舊吵擾，晚上十點半, 軍區大院寬闊道路兩旁的路燈早早亮起。
陸家二老臥室，這會兒還亮著臺燈
陸母算著到兒媳婦預產期了, 一天天的日夜盼晚也等, 等的心焦又怕兒媳婦有什麽不好, 心急上火嘴上都冒燎泡了, 躺在床上也不踏實。
邊上陸老爺子鼾聲如雷，陸母嫌棄看他一眼，正要打開收音機調低聲音聽聽廣播, 外面突然響起兒子的冷聲跟警衛員的聲音。
“齊勇, 備好吉普車去醫院。”
“是。”
齊勇是偵察兵出身, 他也知道老首長家兒媳婦要生了，聽見陸副營長的話，迅速去發動吉普車。
樓下睡覺的陸老爺子聽到響動，翻身坐起。
“玉芝，外頭什麽動靜？”
“什麽動靜？肯定是棠棠要生了。”
不然大晚上兒子叫什麽吉普車？
陸母又急又喜, 顧不得崴傷的右腳, 拿著扶拐就要出去。
“菊花，菊花, 棠棠要生了，家裏準備的待產包在哪兒呢？快拿出來。”
“來了，方同志你別急。”
菊嫂披著衣裳，手裏拿著個鼓鼓囊囊的手提包跟網兜，裏面放著臨產用的東西、搪瓷盆毛巾暖壺之類的。
警衛員開了吉普車出來，停在小花園花檐下頭。
勤務員跟菊嫂在車後座鋪了薄褥子，陸硯池動作輕柔撫著林棠上車，拿枕頭墊在她腰後面，把她汗濕的發撩到耳後，讓警衛員開車。
陸家就一輛吉普車，這麽緊急的時候做也坐不下幾個人。
陸硯池先帶著林棠去部隊醫院，陸家二老在家等著，坐下一趟車去醫院。
陸母崴傷腿本可以在家等消息，可她說什麽也要去醫院。
兒媳婦頭一回生孩子她咋能不去？
陸老爺子拗不過老伴，只能答應。
“棠棠，馬上到醫院了。”
“別怕。”
部隊醫院距離軍區大院只幾分鐘的路。
這一路上，林棠肚子疼痛就跟波浪一樣，隔上幾十秒就一陣襲來，她這個當媽的給肚子裏小東西折騰出一身的汗。
陸硯池抱著她，一句一句說著貼心話。
林棠肚子疼得要命，哪有功夫聽他說廢話。
“閉嘴，你越說我肚子越疼。”
陸硯池：“.......”
“好，我不說了。”
五分鐘後，吉普車到達部隊醫院，警衛員去辦住院手續，辦完住院手續，又開車回去接陸家二老。
部隊醫院產科醫生匆匆趕來，給林棠做了檢查，“孕婦開到二指了，馬上安排進方產房！
助產護士呢？趕緊過來幫忙！”
“是。”
“家屬在外面等候，請保持安靜不要喧嘩！”
產房的紅燈亮了起來，從晚上十一點多折騰到淩晨，產房的門還關著。
陸家人坐在遠醫院的長椅上等候消息。
陸老爺子腰不好，這會兒纏著護腰帶坐在長凳上，警衛員在邊上站著。
陸母不住朝產房張望。
勤務兵跟菊嫂回家準備月子餐去了。
反觀陸硯池站在產房外，看著挺拔如松，其實手心緊張得直冒汗，走廊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驟然擡眸看過去，那漆黑銳利的眸子嚇得走過來的小護士一哆嗦。
媽呀，這位解放軍同志怎麽這麽嚇人？
眼神冷咻咻的，絕對上過戰場！
直到第二日破曉時分，產房裏才傳來一聲嬰兒啼哭聲。
“生了。”
“這是咱家寶寶？”
陸家人肉眼可見的精神振奮。
“林同志生了。”
“是個小子。”
產房的醫生跟兩個護士都松了口氣，醫院誰不知道今天進產房的孕婦，是軍區大院老首長家的兒媳婦。
要是林同志跟嬰兒有什麽差池，他們工作也被別想要了。
陸家小崽崽落地哭了兩聲，護士熟練抱起小家夥兒沖洗幹凈，往體重秤上一放。
“六斤二兩！”
“哎喲，這小家夥兒還挺胖的。”
七十年代物資相對匱乏，懷孕的孕婦好多肚子裏營養都跟不上，生出來的孩子個個瘦小小，只有四五斤重。
六斤七兩的陸家小崽崽倒成了護士口中的“胖小子。”
年輕護士給小崽子成蟲稱完重，包在小繈褓裏，走流程抱過來給床上的林棠看。
“林同志，你生了個六斤二兩的胖小子。”
林棠鬧騰了大半夜，這會兒累的精疲力盡，渾身濕漉漉的，一張艷若桃李的小臉懨懨發白，勉強睜開眼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咦，好醜的小猴子。
她點點頭，就累極閉眼休息了。
護士抱著小繈褓出了產房，笑容熱情對著陸家人道。
“老首長，恭喜您家裏添了個小孫孫。”
“寶寶出生體重六斤二兩。”
陸老爺子翹首以待等了許久，見到繈褓裏的小孫子，喜得眉毛直翹。
“好，好，這孩子長得好，一身英氣！”
“護士同志我家兒媳婦呢？”
“沒事，產婦太累了在休息。”
陸母關心完兒媳婦，得知一切都好，整個人放松心身，抱著剛出生的小崽崽笑得合不攏嘴。
“哎喲，奶奶的心肝寶貝，長得可真好看。”
“小池來抱抱你兒子。”
陸母四處找兒子，問了護士才知道，陸副營長只匆匆看了兒子一眼就，就進屋產房看兒媳婦了。
“這臭小子。”
陸母抱著繈褓裏的胖小子笑。
邊上陸老爺子眼巴巴看過來，“玉芝，你腳上有傷，把孩子給我抱吧。”
“去去，你這老胳膊老腿，再把我孫子摔了。”
“不會不會，我小心著點。”
陸老爺子舔著老臉，從老伴懷裏接過小強包繈褓只稀罕了一分鐘，又給陸母搶走了。
“看你個老頭子，抱我孫子跟抱木頭一樣，我孫子能舒服？”
陸老爺子挺尷尬，他這輩子凈打仗了，拿了一輩子槍，確實不會抱孩子。
“那咱們進去看看兒媳婦。”
”看什麽看，回家再看！”
兒子在裏頭呢，你個糟老頭子進去當什麽電燈泡。
“.......”
走廊上歡聲笑語，產房裏安靜一片，林棠鬢發微亂，臉蛋汗濕躺在床上，這模樣哪有往日的靈動嬌俏，她生孩子的時候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
剛才護士拿毛巾給她簡單擦了臉跟手，身上還黏糊。
要是往常林棠早受不了了，現在她累到不行，先睡一覺再說。
陸硯池見到這情景，心疼得要命，擼起袖子去外頭打了盆水，耐心給妻子擦了身上，知道，又拿著蒲扇在邊上扇風，伺候的妥妥當當。
原本昏昏沈沈的林棠在陣陣清涼中，身上的沈發疲重漸漸舒緩下來，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林棠跟胖兒子狀態良好，陸家二老守了一夜，再高興身體也撐不住，一早就回了軍區大院休息。
夏日天長，早上六點多，外面天色已是大亮。
榕城山海路方家老房子響起了電話鈴聲，文淑在廚房煎雞蛋，喊丈夫去接電話。
方文正拿起電話，電話那頭陸母笑得眉眼彎起，心情舒暢道。
“小弟，棠棠今天早晨生了，生了個六斤二兩的胖小子，母子平安。”
電話這頭的方文正也是嘴角上揚，為姐姐姐夫一家高興，連日來勞累沒休息好的疲態，也一掃而空。
姐弟倆通了電話，文淑聽見丈夫的笑聲，出來問，“一早上上誰打的電話？”
“大姐的電話，說棠棠早上生了個胖小子，硯池當父親了。”
“哎唷，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陸都快三十了，這年紀同齡人早就當爸了。
不過好飯不怕晚。
人的姻緣有早也有晚，孩子也是，孩子來晚點不怕，有就行。
文淑一高興，早飯多煎了個雞蛋，還滴了兩滴香油。
方雅吃早飯的時候，那叫一個受寵若驚。
林棠在醫院住了六天院，她跟寶寶一切正常，產房醫生說母子倆明天就能出院了。
在外地執行任務回來的林平澤知道自己有了小侄子，立馬拖著大包小包，逃荒般的來醫院看妹妹。
陸硯池抱著兒子，看著灰頭土臉的林平澤，語氣不善道，“去洗洗。”
“好嘞。”
林平澤立馬去洗了臉跟手，去醫院公共衛生間換了幹凈軍裝。
他把自個兒拾掇幹凈了，便宜妹夫才讓他抱小侄子。
林平澤一個大男人，小心翼翼抱著侄子晃了會兒，嘴角咧到耳朵根，嘴裏好聽話不要錢一樣往外蹦。
“我侄子小小年紀就生的玉樹臨風，將來絕對是個美男子。”
“我侄子笑得多可愛。”
“.......”
這幾天來醫院看林棠母子倆的親朋絡繹不絕。
林棠好聽話聽了一籮筐，來的客人個個手提禮物，誇自家小崽子什麽“哭聲這麽嘹亮，不愧是將門虎子。”
要不就是，“這孩子天庭飽滿，將來絕對是可造之材。”
當媽的聽了心裏憋笑，面上還要露出得體笑容來應付客人。
林平澤部隊還有事，依依不舍放下侄子，一步三回頭回了部隊。
前頭菊嫂送了個網兜來，裏頭一個保溫桶兩個飯盒裝的滿滿當當。
陸硯池打開飯盒，今天的午飯是紅棗小米粥、蒸花卷、蛤蜊肉末蒸蛋、糖醋排骨、紅燒魚塊。
林棠抱著鬧脾氣的兒子哄睡覺，小家夥一出生脾氣就不小，睡覺非要人哄，這會兒聳著小鼻子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棠棠吃飯了。”
陸硯池擺好飯菜，喊妻子吃飯。
“小家夥還沒睡呢。”
“我來哄。”
陸硯池輕手輕腳接過兒子，眉眼溫和哄小家夥兒睡覺。
“都怪你老抱著他，慣出個壞脾氣看你怎麽辦？”
林棠樂滋滋地坐在床邊，拿著筷子吃飯，紅唇泛著濕漉的光澤，順便抱怨丈夫溺愛小崽子。
陸硯池輕笑，“那我以後整天打兒子？”
“那塊也不成，現在不流行棍棒教育。”
林棠也不樂意。
崽子是自己生的，怎麽也得心疼心疼。
陸硯池抱著兒子笑著沒說話。
林棠吃完飯，讓陸硯池扶著她在產房走走，還能看看外面的風景。
部隊醫院西面有一大片榆樹林子，一到夏天就有綿綿不絕的蟬鳴聲，這會兒一群小男娃扛著知了竿，拎著水桶呼啦啦往裏頭闖，驚飛了一片雀鳥。
林棠靠在陸硯池懷裏，“外面風景真漂亮。”
“老陸，咱們出院在這拍張照片唄。”
“嗯。”
陸硯池低頭在林棠額頭上親了親，眉眼溫柔。
*
翌日一早，林棠穿著長袖長褲上了吉普車，陸硯池抱著兒子，一家三口回了軍區大院。
軍區大院嬰兒床什麽的早備好了，陸老爺子跟陸母看到兒子兒媳抱著胖孫子回來，趕忙迎過來。
“爸，媽。”
“哎，棠棠回來了。”
“早上外頭風大，快上樓歇著。”
一家人上了二樓，步入收拾幹凈的臥室，菊嫂順順鋪好的嬰兒床，“快把小家夥兒放到床上，小林你也去床上躺著去，坐月子不能勞累。“
菊嫂雖然沒生養過，活了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現在陸家吃的都是新鮮蔬菜、魚蝦肉、牛肉，今天後勤處送了一只現宰的活鴨、兩斤大蝦、三斤扇貝，蔬菜則是菌類比較多，像是羊肚菌、平菇滿滿地裝了兩籃子。
陸家小菜園自己種的菜也豐收了，家裏飯桌更豐盛了。
榕城第二醫院幹部樓。
秦來香去菜市場買了一籃菜出來，六月下旬日頭熱辣，廖曉琪自從懷孕就害熱，她想開電扇，婆婆說什麽開風扇對孩子不好。
廖曉琪熱到臉發紅，宋家哲就去樓下副食店，買了兩瓶桔子汽水。
廖曉琪高興不已，喝一口冰鎮後的汽水，真是全身都冰透了，晌午也能睡個安穩覺。
“汽水好喝嗎？”
“好喝，你也喝。”
“我不喝，你喝。”
宋家哲拿手絹給廖曉琪擦臉，廚房裏的秦來香看兒子對兒媳婦這麽殷勤，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這個當媽的都沒享過這種待遇。
秦來香拉下臉對廖曉琪挑刺兒。
“曉琪啊，累就回屋歇著，不累過來幫我摘摘菜也行，以後你們小兩口自己過日子，不會做飯可不行。“
宋副主任放下手裏報紙，看著妻子欲言又止。
宋家哲不想他媽為難媳婦，主動去廚房幫忙。
“媽，不是幫忙嘛，兒子給你幫忙。”
“你這孩子......”
秦來香都不知道說什麽了，沒好氣端著瀝幹的菜籃子往前走，突然身後傳來“砰”的倒地聲。
秦來香回頭一看，剛才還整潔的廚房潑了一地水，水桶滾在半邊，地上還有蹦跳的河蝦和鯉魚。
宋家哲口吐白沫，翻著白眼喉嚨中咳咳咳的，渾身抽抽躺在廚房的一地水裏。
這是…...
秦來香臉色發白，顧不得手裏的菜籃子。
“老宋，你快來，咱兒子犯病了！”
宋副主任一聽也奔過來夫妻，夫妻倆熟練拿硬紙殼給宋家哲含在嘴裏，防止他咬著自己舌頭。
秦來香著急忙慌下樓打電話。
廖曉琪站在客廳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裏涼透了。
她的丈夫居然有癲癇！
宋家哲一犯病就驚動了四周鄰居，大家夥兒都幫把手把他送到醫院。
宋家夫妻倆也跟著去了醫院。
廖曉琪去樓下哭著給家裏打電話，廖母剛開始聽得雲裏霧裏，等明白過來就開始捶胸痛哭。
“哎喲餵，天殺的王八羔子，他們這是騙婚了？”
廖母覺得天都塌了，好好的大幹部家的女婿，這就成了一個有癲癇的病秧子。
癲癇可是有遺傳性的！
廖母在家又哭又罵。
“好端端，哭什麽？到底出了什麽事？”
廖團長皺著眉頭出來。
廖母劈裏啪啦把事一說，廖團長一張臉鐵青又難看。
這事要是在婚前發現還好，現在木已成舟，難不成讓閨女跟宋家哲離婚，帶著肚子裏孩子回娘家？
這種事想都別想。
廖團長沈思片刻道，“你去拿五十塊錢。”
廖母哭了會兒也累了，抽下腰間的鑰匙開了抽匣的櫃子，拿出個層層包裹的布兜：“要錢幹啥？”
“你別管，給我就行。”
“那咱閨女這事？”
“以後再說。”
廖團長心想女人頭發長見識短，這事解釋不清。
一個閨女總不能為了她，丟了全家的面子。
*
林棠生了個胖小子，郵電局的同事得到消息都為她高興。
郵電局有個隱形福利，局裏的女同志但凡是懷孕生娃，在家坐月子，郝春紅這個當局長的都會帶著水果，跟一位同事上門探望。
這陣子郵電局工作忙。
郝春紅忙裏偷閑，選來選去，只能選工作相對清閑的姚槐花，讓她跟自己一塊兒到軍區大院來。
郝春紅手裏提著個籃子，姚槐花也提著一籃子芭蕉，這都是榕城常見的水果，送人方便。
郝春紅男人是旅長，見過的世面多，進軍區大院跟守衛的戰士看了自己工作證明，守衛戰士放行。姚槐花跟在郝春紅身後，手裏拎著芭蕉籃子，一雙眼睛四處看來看去，看到寬闊的馬路、兩邊的路燈跟陸家花園裏的涼亭跟錦鯉池，心裏真是羨慕不已。
哎唷，這就是老首長們住的軍區大院啊，真是繁花似錦。
要是自家大妮也能嫁進來就好了。
對了，林棠那女人不是剛生了個兒子嘛，不如說給她家大妮當個娃娃親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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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棠雖然沒生過孩子, 但是聽部隊家屬院的嫂子們講過，孕婦快要生孩子的時候就是一陣陣有規律的，疼的說不出話來的陣痛。
其實算算日子, 也就這兩天了。
陸硯池經過上次烏龍事件，心裏早有了準備。
他聽到這句話，心裏倏然發緊，立馬抱著林棠往樓下走，一面走一面叫警衛員備車。
夏夜蟬聲依舊吵擾，晚上十點半, 軍區大院寬闊道路兩旁的路燈早早亮起。
陸家二老臥室，這會兒還亮著臺燈
陸母算著到兒媳婦預產期了, 一天天的日夜盼晚也等, 等的心焦又怕兒媳婦有什麽不好, 心急上火嘴上都冒燎泡了, 躺在床上也不踏實。
邊上陸老爺子鼾聲如雷，陸母嫌棄看他一眼，正要打開收音機調低聲音聽聽廣播, 外面突然響起兒子的冷聲跟警衛員的聲音。
“齊勇, 備好吉普車去醫院。”
“是。”
齊勇是偵察兵出身, 他也知道老首長家兒媳婦要生了，聽見陸副營長的話，迅速去發動吉普車。
樓下睡覺的陸老爺子聽到響動，翻身坐起。
“玉芝，外頭什麽動靜？”
“什麽動靜？肯定是棠棠要生了。”
不然大晚上兒子叫什麽吉普車？
陸母又急又喜, 顧不得崴傷的右腳, 拿著扶拐就要出去。
“菊花，菊花, 棠棠要生了，家裏準備的待產包在哪兒呢？快拿出來。”
“來了，方同志你別急。”
菊嫂披著衣裳，手裏拿著個鼓鼓囊囊的手提包跟網兜，裏面放著臨產用的東西、搪瓷盆毛巾暖壺之類的。
警衛員開了吉普車出來，停在小花園花檐下頭。
勤務員跟菊嫂在車後座鋪了薄褥子，陸硯池動作輕柔撫著林棠上車，拿枕頭墊在她腰後面，把她汗濕的發撩到耳後，讓警衛員開車。
陸家就一輛吉普車，這麽緊急的時候做也坐不下幾個人。
陸硯池先帶著林棠去部隊醫院，陸家二老在家等著，坐下一趟車去醫院。
陸母崴傷腿本可以在家等消息，可她說什麽也要去醫院。
兒媳婦頭一回生孩子她咋能不去？
陸老爺子拗不過老伴，只能答應。
“棠棠，馬上到醫院了。”
“別怕。”
部隊醫院距離軍區大院只幾分鐘的路。
這一路上，林棠肚子疼痛就跟波浪一樣，隔上幾十秒就一陣襲來，她這個當媽的給肚子裏小東西折騰出一身的汗。
陸硯池抱著她，一句一句說著貼心話。
林棠肚子疼得要命，哪有功夫聽他說廢話。
“閉嘴，你越說我肚子越疼。”
陸硯池：“.......”
“好，我不說了。”
五分鐘後，吉普車到達部隊醫院，警衛員去辦住院手續，辦完住院手續，又開車回去接陸家二老。
部隊醫院產科醫生匆匆趕來，給林棠做了檢查，“孕婦開到二指了，馬上安排進方產房！
助產護士呢？趕緊過來幫忙！”
“是。”
“家屬在外面等候，請保持安靜不要喧嘩！”
產房的紅燈亮了起來，從晚上十一點多折騰到淩晨，產房的門還關著。
陸家人坐在遠醫院的長椅上等候消息。
陸老爺子腰不好，這會兒纏著護腰帶坐在長凳上，警衛員在邊上站著。
陸母不住朝產房張望。
勤務兵跟菊嫂回家準備月子餐去了。
反觀陸硯池站在產房外，看著挺拔如松，其實手心緊張得直冒汗，走廊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驟然擡眸看過去，那漆黑銳利的眸子嚇得走過來的小護士一哆嗦。
媽呀，這位解放軍同志怎麽這麽嚇人？
眼神冷咻咻的，絕對上過戰場！
直到第二日破曉時分，產房裏才傳來一聲嬰兒啼哭聲。
“生了。”
“這是咱家寶寶？”
陸家人肉眼可見的精神振奮。
“林同志生了。”
“是個小子。”
產房的醫生跟兩個護士都松了口氣，醫院誰不知道今天進產房的孕婦，是軍區大院老首長家的兒媳婦。
要是林同志跟嬰兒有什麽差池，他們工作也被別想要了。
陸家小崽崽落地哭了兩聲，護士熟練抱起小家夥兒沖洗幹凈，往體重秤上一放。
“六斤二兩！”
“哎喲，這小家夥兒還挺胖的。”
七十年代物資相對匱乏，懷孕的孕婦好多肚子裏營養都跟不上，生出來的孩子個個瘦小小，只有四五斤重。
六斤七兩的陸家小崽崽倒成了護士口中的“胖小子。”
年輕護士給小崽子成蟲稱完重，包在小繈褓裏，走流程抱過來給床上的林棠看。
“林同志，你生了個六斤二兩的胖小子。”
林棠鬧騰了大半夜，這會兒累的精疲力盡，渾身濕漉漉的，一張艷若桃李的小臉懨懨發白，勉強睜開眼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咦，好醜的小猴子。
她點點頭，就累極閉眼休息了。
護士抱著小繈褓出了產房，笑容熱情對著陸家人道。
“老首長，恭喜您家裏添了個小孫孫。”
“寶寶出生體重六斤二兩。”
陸老爺子翹首以待等了許久，見到繈褓裏的小孫子，喜得眉毛直翹。
“好，好，這孩子長得好，一身英氣！”
“護士同志我家兒媳婦呢？”
“沒事，產婦太累了在休息。”
陸母關心完兒媳婦，得知一切都好，整個人放松心身，抱著剛出生的小崽崽笑得合不攏嘴。
“哎喲，奶奶的心肝寶貝，長得可真好看。”
“小池來抱抱你兒子。”
陸母四處找兒子，問了護士才知道，陸副營長只匆匆看了兒子一眼就，就進屋產房看兒媳婦了。
“這臭小子。”
陸母抱著繈褓裏的胖小子笑。
邊上陸老爺子眼巴巴看過來，“玉芝，你腳上有傷，把孩子給我抱吧。”
“去去，你這老胳膊老腿，再把我孫子摔了。”
“不會不會，我小心著點。”
陸老爺子舔著老臉，從老伴懷裏接過小強包繈褓只稀罕了一分鐘，又給陸母搶走了。
“看你個老頭子，抱我孫子跟抱木頭一樣，我孫子能舒服？”
陸老爺子挺尷尬，他這輩子凈打仗了，拿了一輩子槍，確實不會抱孩子。
“那咱們進去看看兒媳婦。”
”看什麽看，回家再看！”
兒子在裏頭呢，你個糟老頭子進去當什麽電燈泡。
“.......”
走廊上歡聲笑語，產房裏安靜一片，林棠鬢發微亂，臉蛋汗濕躺在床上，這模樣哪有往日的靈動嬌俏，她生孩子的時候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
剛才護士拿毛巾給她簡單擦了臉跟手，身上還黏糊。
要是往常林棠早受不了了，現在她累到不行，先睡一覺再說。
陸硯池見到這情景，心疼得要命，擼起袖子去外頭打了盆水，耐心給妻子擦了身上，知道，又拿著蒲扇在邊上扇風，伺候的妥妥當當。
原本昏昏沈沈的林棠在陣陣清涼中，身上的沈發疲重漸漸舒緩下來，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林棠跟胖兒子狀態良好，陸家二老守了一夜，再高興身體也撐不住，一早就回了軍區大院休息。
夏日天長，早上六點多，外面天色已是大亮。
榕城山海路方家老房子響起了電話鈴聲，文淑在廚房煎雞蛋，喊丈夫去接電話。
方文正拿起電話，電話那頭陸母笑得眉眼彎起，心情舒暢道。
“小弟，棠棠今天早晨生了，生了個六斤二兩的胖小子，母子平安。”
電話這頭的方文正也是嘴角上揚，為姐姐姐夫一家高興，連日來勞累沒休息好的疲態，也一掃而空。
姐弟倆通了電話，文淑聽見丈夫的笑聲，出來問，“一早上上誰打的電話？”
“大姐的電話，說棠棠早上生了個胖小子，硯池當父親了。”
“哎唷，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陸都快三十了，這年紀同齡人早就當爸了。
不過好飯不怕晚。
人的姻緣有早也有晚，孩子也是，孩子來晚點不怕，有就行。
文淑一高興，早飯多煎了個雞蛋，還滴了兩滴香油。
方雅吃早飯的時候，那叫一個受寵若驚。
林棠在醫院住了六天院，她跟寶寶一切正常，產房醫生說母子倆明天就能出院了。
在外地執行任務回來的林平澤知道自己有了小侄子，立馬拖著大包小包，逃荒般的來醫院看妹妹。
陸硯池抱著兒子，看著灰頭土臉的林平澤，語氣不善道，“去洗洗。”
“好嘞。”
林平澤立馬去洗了臉跟手，去醫院公共衛生間換了幹凈軍裝。
他把自個兒拾掇幹凈了，便宜妹夫才讓他抱小侄子。
林平澤一個大男人，小心翼翼抱著侄子晃了會兒，嘴角咧到耳朵根，嘴裏好聽話不要錢一樣往外蹦。
“我侄子小小年紀就生的玉樹臨風，將來絕對是個美男子。”
“我侄子笑得多可愛。”
“.......”
這幾天來醫院看林棠母子倆的親朋絡繹不絕。
林棠好聽話聽了一籮筐，來的客人個個手提禮物，誇自家小崽子什麽“哭聲這麽嘹亮，不愧是將門虎子。”
要不就是，“這孩子天庭飽滿，將來絕對是可造之材。”
當媽的聽了心裏憋笑，面上還要露出得體笑容來應付客人。
林平澤部隊還有事，依依不舍放下侄子，一步三回頭回了部隊。
前頭菊嫂送了個網兜來，裏頭一個保溫桶兩個飯盒裝的滿滿當當。
陸硯池打開飯盒，今天的午飯是紅棗小米粥、蒸花卷、蛤蜊肉末蒸蛋、糖醋排骨、紅燒魚塊。
林棠抱著鬧脾氣的兒子哄睡覺，小家夥一出生脾氣就不小，睡覺非要人哄，這會兒聳著小鼻子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棠棠吃飯了。”
陸硯池擺好飯菜，喊妻子吃飯。
“小家夥還沒睡呢。”
“我來哄。”
陸硯池輕手輕腳接過兒子，眉眼溫和哄小家夥兒睡覺。
“都怪你老抱著他，慣出個壞脾氣看你怎麽辦？”
林棠樂滋滋地坐在床邊，拿著筷子吃飯，紅唇泛著濕漉的光澤，順便抱怨丈夫溺愛小崽子。
陸硯池輕笑，“那我以後整天打兒子？”
“那塊也不成，現在不流行棍棒教育。”
林棠也不樂意。
崽子是自己生的，怎麽也得心疼心疼。
陸硯池抱著兒子笑著沒說話。
林棠吃完飯，讓陸硯池扶著她在產房走走，還能看看外面的風景。
部隊醫院西面有一大片榆樹林子，一到夏天就有綿綿不絕的蟬鳴聲，這會兒一群小男娃扛著知了竿，拎著水桶呼啦啦往裏頭闖，驚飛了一片雀鳥。
林棠靠在陸硯池懷裏，“外面風景真漂亮。”
“老陸，咱們出院在這拍張照片唄。”
“嗯。”
陸硯池低頭在林棠額頭上親了親，眉眼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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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林棠穿著長袖長褲上了吉普車，陸硯池抱著兒子，一家三口回了軍區大院。
軍區大院嬰兒床什麽的早備好了，陸老爺子跟陸母看到兒子兒媳抱著胖孫子回來，趕忙迎過來。
“爸，媽。”
“哎，棠棠回來了。”
“早上外頭風大，快上樓歇著。”
一家人上了二樓，步入收拾幹凈的臥室，菊嫂順順鋪好的嬰兒床，“快把小家夥兒放到床上，小林你也去床上躺著去，坐月子不能勞累。“
菊嫂雖然沒生養過，活了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現在陸家吃的都是新鮮蔬菜、魚蝦肉、牛肉，今天後勤處送了一只現宰的活鴨、兩斤大蝦、三斤扇貝，蔬菜則是菌類比較多，像是羊肚菌、平菇滿滿地裝了兩籃子。
陸家小菜園自己種的菜也豐收了，家裏飯桌更豐盛了。
榕城第二醫院幹部樓。
秦來香去菜市場買了一籃菜出來，六月下旬日頭熱辣，廖曉琪自從懷孕就害熱，她想開電扇，婆婆說什麽開風扇對孩子不好。
廖曉琪熱到臉發紅，宋家哲就去樓下副食店，買了兩瓶桔子汽水。
廖曉琪高興不已，喝一口冰鎮後的汽水，真是全身都冰透了，晌午也能睡個安穩覺。
“汽水好喝嗎？”
“好喝，你也喝。”
“我不喝，你喝。”
宋家哲拿手絹給廖曉琪擦臉，廚房裏的秦來香看兒子對兒媳婦這麽殷勤，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這個當媽的都沒享過這種待遇。
秦來香拉下臉對廖曉琪挑刺兒。
“曉琪啊，累就回屋歇著，不累過來幫我摘摘菜也行，以後你們小兩口自己過日子，不會做飯可不行。“
宋副主任放下手裏報紙，看著妻子欲言又止。
宋家哲不想他媽為難媳婦，主動去廚房幫忙。
“媽，不是幫忙嘛，兒子給你幫忙。”
“你這孩子......”
秦來香都不知道說什麽了，沒好氣端著瀝幹的菜籃子往前走，突然身後傳來“砰”的倒地聲。
秦來香回頭一看，剛才還整潔的廚房潑了一地水，水桶滾在半邊，地上還有蹦跳的河蝦和鯉魚。
宋家哲口吐白沫，翻著白眼喉嚨中咳咳咳的，渾身抽抽躺在廚房的一地水裏。
這是…...
秦來香臉色發白，顧不得手裏的菜籃子。
“老宋，你快來，咱兒子犯病了！”
宋副主任一聽也奔過來夫妻，夫妻倆熟練拿硬紙殼給宋家哲含在嘴裏，防止他咬著自己舌頭。
秦來香著急忙慌下樓打電話。
廖曉琪站在客廳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裏涼透了。
她的丈夫居然有癲癇！
宋家哲一犯病就驚動了四周鄰居，大家夥兒都幫把手把他送到醫院。
宋家夫妻倆也跟著去了醫院。
廖曉琪去樓下哭著給家裏打電話，廖母剛開始聽得雲裏霧裏，等明白過來就開始捶胸痛哭。
“哎喲餵，天殺的王八羔子，他們這是騙婚了？”
廖母覺得天都塌了，好好的大幹部家的女婿，這就成了一個有癲癇的病秧子。
癲癇可是有遺傳性的！
廖母在家又哭又罵。
“好端端，哭什麽？到底出了什麽事？”
廖團長皺著眉頭出來。
廖母劈裏啪啦把事一說，廖團長一張臉鐵青又難看。
這事要是在婚前發現還好，現在木已成舟，難不成讓閨女跟宋家哲離婚，帶著肚子裏孩子回娘家？
這種事想都別想。
廖團長沈思片刻道，“你去拿五十塊錢。”
廖母哭了會兒也累了，抽下腰間的鑰匙開了抽匣的櫃子，拿出個層層包裹的布兜：“要錢幹啥？”
“你別管，給我就行。”
“那咱閨女這事？”
“以後再說。”
廖團長心想女人頭發長見識短，這事解釋不清。
一個閨女總不能為了她，丟了全家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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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棠生了個胖小子，郵電局的同事得到消息都為她高興。
郵電局有個隱形福利，局裏的女同志但凡是懷孕生娃，在家坐月子，郝春紅這個當局長的都會帶著水果，跟一位同事上門探望。
這陣子郵電局工作忙。
郝春紅忙裏偷閑，選來選去，只能選工作相對清閑的姚槐花，讓她跟自己一塊兒到軍區大院來。
郝春紅手裏提著個籃子，姚槐花也提著一籃子芭蕉，這都是榕城常見的水果，送人方便。
郝春紅男人是旅長，見過的世面多，進軍區大院跟守衛的戰士看了自己工作證明，守衛戰士放行。姚槐花跟在郝春紅身後，手裏拎著芭蕉籃子，一雙眼睛四處看來看去，看到寬闊的馬路、兩邊的路燈跟陸家花園裏的涼亭跟錦鯉池，心裏真是羨慕不已。
哎唷，這就是老首長們住的軍區大院啊，真是繁花似錦。
要是自家大妮也能嫁進來就好了。
對了，林棠那女人不是剛生了個兒子嘛，不如說給她家大妮當個娃娃親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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