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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平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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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平等地位

「那……個……人……」

綺羅磨磨蹭蹭地重覆著中也說出的這個詞,話音被扯得長長的,滿心都是困惑。她忍不住偷瞄了瞄中也,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探出些什麽來,可看到的依舊是那副平常的淡淡神情,窺探不到太多的端倪。

好好的中也,怎麽突然就變成了含含糊糊的謎語人呢?

綺羅略帶幾分怨念地這麽想著,過於旺盛的想象力已然在腦海中不知不覺間勾勒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形象。盡管謎語人中也先生只是說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而已,她卻不由得產生了一種直覺,覺得中也所說的那個人,一定是……

……一定是,他的前女友吧!

前女友這個可能性一跳入腦海之中,綺羅糟糕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忍不住撇了撇嘴,感覺整個人都變成了酸唧唧的一團漿糊。她不太自然地擡起手,掌心貼在耳廓上,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此刻的表情完全擋住似的。

很顯然,綺羅的逃避行為又上線了。

對於中也先生過去的情史,其實綺羅還是很了解的——很了解中也是一個戀愛經歷寡淡、並不存在所謂「前女友」的家夥。

可就算如此,她的想象力還是自顧自地勾勒出了一個前女友的形象,還像模像樣的,差點都快把他們之間的戀愛過往都腦補出來了。

盡管充斥在腦海中的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綺羅卻是越想越起勁了。酸唧唧的漿糊已然扭曲成了酸唧唧的尖刺,紮得綺羅渾身不適。她努了努嘴,忽然什麽都不想說了,恨不得把自己蜷縮得更緊才好。可中也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彌漫在空氣中的怪異氣氛似的,反倒笑嘻嘻地摟住了她,溫暖的大手揉搓著她的腦袋,總感覺頭發都快要被他揉得打結了。綺羅憤憤別開腦袋,試圖逃離中也的魔爪。可是下一秒,她還是回到了魔窟。

「幹嘛幹嘛。」他笑著,「怎麽擺出這種表情啊?」

綺羅更不開心了:「什麽叫『這種表情』?不曉得你在說什麽東西!」

中也沒有理會她的嘴硬,繼續追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什麽奇怪的事情上去了。」

「才沒有呢!」

雖然綺羅反駁的聲音響得很,但完全算不上是什麽擲地有聲,倒也難怪中也一直止不住笑了。

仿佛搓糯米團子似的,他輕輕搓了搓綺羅的臉。

「又開始撒謊了是吧?」他數落著,「別胡思亂想嘛。我是想說,你很像嘉莉。」

突如其來的外國人名字,讓綺羅不由得一楞。尚且還沈淪在自我厭棄與醋酸情緒中的意識一時之間扭轉不過來,她完全沒搞明白突然蹦出來的這個外文名是什麽意思。

許是她呆楞楞的表情實在是太不加遮掩了,也有可能是此刻睜大了眼的她看起來傻呆呆的。中也笑得更大聲了,簡直就像是在看她的笑話。綺羅被他笑得臉紅,憋著滿肚子的怒氣,狠狠錘了他的肚子一拳。

「什麽嘉莉嘛!外國人前女友嗎!」

「啊?聽不懂你在吃什麽醋。」中也輕輕摁了一下她的腦袋,「我說的嘉莉是嘉莉懷特。」

綺羅瞬間收聲了。沒想到自己的小小吃醋這就被發現了,羞恥之餘實在是有點尷尬。她擡起僵硬的左手,分外不自在地扌莫了扌莫額頭,試圖用這種方式擋住自己此刻擰成一團的糾結表情。不快的心情,似乎全部都被尷尬氣氛籠罩住了。

她開始後悔起來了。上個月她就不應該興沖沖地拉著中也一起看《魔女嘉莉》,更不該連帶著把經典的1976年老版和拙劣的翻拍版一起看完。沒想到在長達4小時的電影吐槽之餘,中也還能再度提起這個話題,真不知道是不是該為此感到欣慰了,也搞不明白被形容為嘉莉懷特究竟是一種抱怨還是讚美。

綺羅只好默默咽下酸澀僵硬的心緒,賭氣般擰著腦袋,悶聲嘟噥了一句:「我才不是恐怖電影的女主角呢。」

「但嘉莉是厲害的魔女啊。這不是和你一模一樣嗎。」

「才沒有。」綺羅忍不住自我辯解,「魔術師和魔女不是一個物種。而且嘉莉是後天被激發了才能的魔女,我是天生的魔術師。」

「吶,看吧,現在願意承認自己是魔術師了吧。」

中也揚起嘴角,無論是嘴角的笑意還是微微上揚的眉梢,都仿佛透著幾分計謀得逞的小小得意。看到這幅神情,綺羅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落進了對方的圈套之中,慌忙改口道:「我是說……我以前是天生的魔術師。」

急急忙忙加上的過去式仿佛欲蓋彌彰,怎麽聽都感覺奇奇怪怪的。綺羅不自然地扌莫了扌莫耳廓,卻發現耳朵熱乎乎的,真不知究竟是何種情緒在悄悄作祟。

「好嘛。就當你以前才是天生的魔術師好了。」

中也似乎是對她的頑固否認妥協了。

「那我們就轉移到下一個話題去吧。你說,你覺得自己太丟人、太不堪,不想被我看到這一面,所以就對我說謊了——說真的,這句話更奇怪啊。」中也滿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輕飄飄似的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不是就挺丟人的嘛。」

「我——!」

幾乎是下意識的,綺羅想要予以反駁。可是仔細想想,那確實是異常丟人的初見。說真的,能有多少夫妻的相遇,是從一場剛剛分手且沒買到心儀汽水而爆發的痛哭而開始的呢?

於是綺羅不好意思再反駁了,悄無聲息地把這句強硬地「我」吞回了肚子裏,低垂著腦袋,沈默變成了她的承認。

總以為中也的「數落」會點到即止,沒想到他卻像是來了勁似的,喋喋不休地又說了下去。

「還有在河邊散步的時候差點腳滑掉進水裏的時候。」

「呃——」

「包括和你求婚的那天,你忘記帶傘,整個人淋得濕漉漉的,粉底都被淋得滴在領口了。」

「……這個丟臉的事請你怎麽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啊!」

「還有還有,就上個月,你摘圍巾的時候,耳環不小心和流蘇纏一起了,拜托我幫你弄好,還嗷嗷叫著和我說什麽不要太用力了,否則耳朵肯定會被扯掉的——」

「中原中也。」

僵硬的話語打斷了中也的滔滔不絕,他感覺到綺羅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垂下眼眸,對上的是她忍耐似的僵硬表情。中也忽然有點緊張了起來。

沒錯,他的緊張正是來自於突然被叫到全名的這份錯愕。

上一次被她念全名,是什麽場合來著?

想不起來了,但總歸不會是什麽愉快的記憶。

在沈寂且尷尬的氣氛之中,綺羅輕動了動唇,搭在他肩上的手也悄然收緊了些許。

「你說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話語到此戛然而止。中也依舊屏住呼吸,等待著她之後的話語——或者說是教訓。可她僅僅只是說了這麽一句罷了,而後便重新縮回到了羞恥感之中,一如既往。

不過,沒有狠狠挨罵,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總之自己的安危,算是不用擔心了。只是綺羅的心情,還需要再好好地憂慮一下就是了。

其實中也自己也不確定,他剛才說出的那些話,是否真的能夠消除綺羅根深蒂固的逃避與卑微。倘若可以,他真的希望他所說的話語,能夠幫助綺羅尋回哪怕一點點的信心。

只需要小小的信心就可以了,他甚至沒有在此之上的奢求。

「說真的,我剛才那麽說,不是非要讓你親口說出你是個魔術師。」

中也長呼了一口氣。從此刻的視平線望去,看到的是玄關處的頂燈。飄忽的燈光仿佛動蕩不安,他想他應該要緊緊抱住綺羅才行了。

於是中也抱緊了她。

「無論你過去是魔術師,還是說現在依舊是魔術師,這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你想想,我又不是因為你是什麽超自然人物才和你結婚的,是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對我說出一切罷了。不要再對我抱有秘密,僅此而已。對於你藏起來的秘密究竟算不算得上過分,我不會評價。你知道,我不會批評你的。」

說著說著,中也有點想笑——盡管懷裏摟著的是綺羅,但他現在居然想起了那個自信得過分的、甚至可以說是有點任性的,少女的她。

那樣的綺羅,中也也很喜歡。

他想,不管綺羅是什麽模樣,他的這份喜歡,也一定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吧。

他悄悄地翹起了嘴角。

「吶,我說。」中也輕撫著綺羅的耳廓,讓她枕在自己的掌中,「你還有沒說給我聽的秘密嗎?」

倚靠在他身旁的綺羅什麽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

她想,她應當向中也坦白的,已經全部說完了——已經沒有什麽秘密了。 」

「是嗎?那就好。」他仿佛松了一口氣,「我也沒有任何藏著不告訴你的事情了。我們倆扯平了。」

「扯平了」

綺羅在心裏暗自思忖著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多了,她總覺得中也這麽說,聽起來很是可怕。仿佛他們將要就此一別兩寬了似的。

荒唐的幻想讓她渾身發顫,輕輕咬住指尖也沒有任何的改善。她蜷縮起了身子,忽然很不希望聽中也說出的任何一句話了,生怕不切實際的預想會化成現實。

但中也還是說了下去。

「所以啊,以後就不要對我說謊了,也不用藏起任何事。一切都可以說給我聽,因為我也會這麽做的。」

溫暖的手掌拂過她的後背,撫平了所有顫栗。

「我終於有權利要求你保持坦誠了。」中也的語氣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得意,「我說過的,我不會再欺騙你。現在你也要對我說出這句話才行啊。」

「……你不生我氣嗎?」

「為什麽要對你生氣?」

綺羅眨了眨眼,藏起眼淚,小聲嘀咕著:「因為我騙了你很久。不止你而已,我還欺騙了很多人。我的謊言太多、太久了。」

「但我撒的謊是相當過分的謊。這麽看來,我們大概是半斤八兩了吧。」中也無奈地扯著嘴角,「可就算是面對說出那種重謊的我,你還是願意原諒,我更加沒有了對你生氣的理由。更何況,我本來就不生氣。」

她隱瞞起來的,並非是值得憤怒的事情。而是應當小心翼翼地嗬護起來的、脆弱的心緒。中也對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始終緊緊擁抱著她。

他想,這一刻他終於看透綺羅了。

「無論如何,哪怕我們站在完全對立的立場,我也一定不會否定你,更加不會批判你。」

這是他很早就想傳達給她的話語。

「綺羅,記好了,任何時候,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我永遠是你的夥伴。」

「……這話聽起來好沒有原則。」綺羅輕輕撫扌莫著鼻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喉嚨也酸澀得厲害,她啞聲問道,「哪怕我是個惡人,是前所未有的大混蛋,你也還會這麽說嗎?」

「對。」

毫無踟躕,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這就是中也的回答——是並不意外的答案。

簡短卻堅定的字眼仿佛沈入心潭的巨石,她想也許漣漪已然漾得很遠了。綺羅忍不住咬著手指,犬牙微顫著抵在拇指的指腹,磨得微微發痛。

平常做這個小動作,要麽是因為有些煩躁,要麽就是出於不安。可明明現在既不覺得煩惱,心中也只有一片安寧而已,為什麽還要咬手指呢?

不知道,想不明白。

不去想了吧。

「混蛋中也,你別惹我哭啊。」

綺羅輕輕地捶了中也一下,軟綿綿的拳頭沒有帶來任何捶打的實感。正如她雖然在說著什麽「別惹我哭」之類的話,但實際上,她已經在啪嗒啪嗒掉眼淚了。

早就發現了這點小秘密的中也體貼地假裝沒有看到,輕輕將手掌覆在了她的眼上。

「罪過罪過,是我的錯。」他說。

「你心裏有數就好……呼——說真的,總感覺我們好像史密斯夫婦啊。主要是相互藏著秘密的感覺比較像。」

「說什麽呢。史密斯夫婦哪有我們酷。」

「噗……」

綺羅笑出了聲,可說出這句話的中也,卻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話存在任何笑點。

不過,能讓她笑起來,這就足夠了。

他低下頭,抵著綺羅的額角,輕輕蹭了蹭她。

「現在可以口勿你嗎?」

很難得的,他居然在這件事上征求著綺羅的許可。

視線仍帶著幾分朦朧,所看到的他深藍的眼眸卻無比清晰。綺羅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時,所看到的這是這般通透的雙眼。

貼近的距離讓空氣變得暖乎乎的,踟躕在眼角的淚水似乎也快要被蒸幹了。綺羅點點頭。

「什麽時候都……」

急促的門鈴聲出乎意料地響起,綺羅嚇得差點跳起。暖乎乎的空氣瞬間消失無蹤,她趕緊站起身來,攏緊外套,快步走下臺階。

「這麽晚,是誰啊……」她小聲嘀咕,忽然感覺到中也輕輕勾住了她的手指。

「我去開門吧。」

他說著,挑起綺羅散落在臉旁的一縷碎發,捋到耳後,又拍了拍她的後背。綺羅這才想到,現在的自己肯定是一副狼狽的模樣。她急忙抹了抹臉,躲到了中也身後去。

急促的門鈴聲轉化成了用力的敲門。無論來者是誰,未免都顯得太過著急了一些。中也加快腳步。

「來了!」

也懶得多看一眼貓眼了,中也直接打開了門。

風塵仆仆的來客,是一位並不意外的人物——正是得知綺羅出事後著急地說著「我馬上過來」的、他親愛的大舅子李森羅。

中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從什麽地方趕過來的,總之這段旅途一定很不容易。森羅看起來完全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可深棕色的眼眸中卻閃爍著奇妙的身材,像是在期待著什麽似的。

不由分說,他直接鉆進了家門,飛快地掃了眼四下,聲音嘹亮。

「我的可愛妹妹小綺羅呢!」

與此同時,「可愛妹妹」綺羅本人,已經開始腳趾扣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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