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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好久不見,我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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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好久不見,我的大小姐

昭塵凈凈,冬日裏難得吹過了一陣暖風。

去林家的路上,沈舒瞥見了窗外的廣告牌,牌上的女子笑語嫣然,活出了自己的人生。

現在的沈晚心已經不需要沈家作為依靠,也能闖蕩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了。

“聽說沈晚心已經是個大明星了,作為妹妹的你,應該感到驕傲吧。”

林靖軒下意識觀察她的表情,沈舒難得流露出一絲柔情,以前的沈晚心恨不得沈家只有她一個人,自打沈南舟犧牲了之後,沈晚心也成長了不少。

“祖國強盛,我更驕傲。”

沈舒的回答,像是玉石激水,激走了他內心的茫然,琢然成一枚屬於他自己的玉器。

“這些年,太多犧牲了。”

林靖軒一邊開著車,一邊感慨著時事無常。

沈舒垂下眼簾,認真道:“我們誰都不怕犧牲,就怕我們的犧牲來得沒有意義,我們的犧牲不是給後世在安享清福不思進取,更不是像汪偽那般背棄生於斯的大地,而是打下一個盛世,於盛世之中不為金錢情欲所迷,警示後人,牢記今日之犧牲。”

林靖軒的餘光一直沒有從沈舒身上移開,這才是她的肺腑之言吧。

汽車穿行過一個半人的過道,林靖軒忽然將車停了下來。

沈舒略有不解看著他走進了花店。

這裏的房子都比較低矮,但都精致得很,像是童話裏才有的街道,充斥著爛漫的味道。

林靖軒也不知和花店老板說了些什麽,捧出了一大束玫瑰走來。

臨近午時的微光輕輕投在他的臉上,稍稍迷離。

汽車停置的門前,種著兩盆萬年青,品種一樣,方向各異,但都青翠欲滴。

“玫瑰贈美人,希望沈小姐能夠給個機會。”林靖軒面容微赤。

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了。

灰色的毛巾掛在他的脖子上,若是精細點能夠發現他的脖子染了一大片熟色。

沈舒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呆住了,盈盈笑道:“林社長,我還是比較喜歡蓮花。”

他這是被拒絕了吧。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出自於周敦頤的《愛蓮說》,我明白了。”

她將秦宴比做了蓮花,明確拒絕了他的愛意。

“山遙路長,林社長也一定能夠遇見自己的青山。”她寬慰道。

林靖軒將手中的玫瑰花輕輕放置在了花店門口。

花店老板不解他的行為,因為被拒絕,就將代表愛情的玫瑰花遺棄嗎?

“有花常來,人,不常路過,有勞老板將這玫瑰花插在瓶中,待到枯萎,便葬了它,也算開過。”

花期一過便葬了它,林靖軒是在等自己死心吧。

“感謝厚愛。”但秦宴無可替代。

她自初見秦宴之時,就對那小軍閥動了心,自此心盈卻無出,再見不到眾生神采。

“沒事,若我有心愛之人,也會為其拒絕來者示愛。”

林家,怕是去不成了。

“今日我身子欠暖,沈小姐還是改日再來林家。”

他方才想起來,林家尚且還有內奸未除,沈舒來了只怕是羊入虎口。

沈舒點了點頭,這段路可不好走。

距離沈家也有十多公裏的距離,黃包車跑都要跑上半天。

她拒絕了林靖軒,再待在人家車上就不禮貌了。

“我回報社取車吧。”她的車子還停在報社。

“好。”

還沒等林靖軒說出送她回報社的話,沈舒已經攔下了一輛黃包車。

他們,終究只能算是同事吧。

黃包車車夫將毛巾甩在了腦後,問了去向之後開始跑起來。

路上,恰好碰上了雷通文。

雷既明不知從哪裏找到了一個和秦宴相貌相差無幾的人,將其收回養子聯姻沈家。

雷通文身子半斜,用手指了指沈舒的方向,黃包車車夫立馬會意,低頭猛沖,沖撞到了沈舒坐的黃包車後面。

前面的黃包車車夫昨夜只睡了兩個小時,如今被那麽一撞,摔在了地上,把手戳中了下腰的位置。

“你怎麽跑的?不看路啊?沒看見前面有人嗎,你是趕著去投胎?!”

沈舒在關鍵時刻扶住了扶手,才不至於和地面接觸。

“對不起,是我莽撞了。”

後面的黃包車車夫趕緊道歉。

雷通文走下了黃包車,看見沈舒之後,詫異道:“沈……小姐,沒想到能夠在這裏遇見你。”

沈舒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舉止優雅地走出黃包車。

“雷少爺,真是好巧,瞧雷少爺這一身幹凈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雷少爺故意撞上。”沈舒說話不免多了一絲刻薄的味道。

雷通文將拐杖頭對準了沈舒的方向,拿出一塊眼鏡布擦了擦叆叇,微微帶有一絲歉意道:“沈小姐可是冤枉我了,這車夫不長眼,沈小姐怎麽也能夠胡鬧起來。”

沈舒不願跟這頭披著羊皮的狼拉扯下去,淡淡說道:“雷少爺,還請自重。”

“沈舒,你說說,我都跟你道歉了。”

“沈舒”二字一出來,像是打開了群眾的任督二脈一般。

黃包車車夫質問:“你就是那個和日本人合作的沈舒?”

“我沒有!”

澄清在失去了理智的人民群眾眼裏就是一種掩飾。

沈舒見勢不對,撒腿就跑,免得出師未捷身先死。

“大家看看,她就是沈舒!快來人啊,打死這個賣國賊!”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喊了出來。

雷通文一副無辜的樣子,用拐杖敲擊了一下地面,發出悠長病態的聲音:“啊,真是抱歉了呢,沈會長。”

這一幕似曾相識,她恍惚間回到了在南城之時。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了吶。

時過境遷,秦宴也已經作歸黃土了。

一只大手將她拉入了門中,沈舒下意識反扼住他的手腕,對上那一雙虎魄時,心神不由自主跟著他入了一處民居。

她伸出右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怔怔問道:“是你嗎?”

“是我。”

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沈舒眼底一時間蓄盈了一汪池水。

他竟然還活著,這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秦宴,我好想你。”她環住了他的腰身。

秦宴輕輕抱著她,生怕只是醒來一場夢,生怕只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這一次,他成功救下了她。

九年前,她被人追趕遇上了千本奈子的時候,他無能為力,好在這一次,他及時出現了。

“我的大小姐,好久不見,我也非常想念你。”

真實柔軟的觸感,熟悉的茶香味攪動了他一汪心池。

真好,還是他的大小姐。

二人久別重逢,總是免不了一番深情訴說。

秦宴將自己的遭遇和盤托出,半分不留。

知道有個女孩愛慕秦宴,沈舒努了努嘴,但還是溫聲說著:“你是該感謝人家姑娘,人也不能平白救了你,明日,我到弄堂去好好酬謝人家。”

沈舒向來恩怨分明。

“至於雷家,該感謝的還是得感謝,該算賬的一筆也不能少。”竟然覬覦沈家的財產。

“這些天,我會留在雷家,扮演好一個養子的角色,恰好這處院子是雷家給我安排的住處。”

院子不大,兩三個人住剛剛好。

“好。”

估計現在千本奈子的人正盯著她,此番故技重施,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千本奈子是想把她逼上絕路,再給甜頭讓她為千本所用。

“你在雷家須得處處註意,尤其是雷通文,我同他見過幾面,此人心思縝密,恐不是一般人,難纏得緊。”一想到雷通文,她的脊梁竟然微微生涼。

“收到,我的大小姐。”男人的眸底充盈著寵溺,恨不得將她想要的一切放置在她的面前,好作為三書六聘迎娶她過門。

來自於她的關心撫平了這些日子的身體上帶來的傷痛。

沈舒聽他寵溺的語氣,雙頰不爭氣泛起了桃朱。

“等等,你和那姑娘相處那麽多天,就沒有一點兒動搖?”

她倏然想起了許欣雅的話,秦宴不是日久生情的類型,那麽除了她之外的一見鐘情呢。

“任憑春色三千各異,只棲身一棵桃樹下,還望大小姐多些疼惜我。”

這些情話自他口中說出來,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沈舒背過了他,嗔怪道:“貧嘴。”

這天江南的風再一次拂過他的心間,冬雨微微墜落瓦檐,枕過肩頭。

“天涼,進屋吧。”

他可舍不得他的大小姐受了涼。

二人圍爐煮茶,一談徹夜。

情迷之時,秦宴道:“天色不早了,不嫌棄的話就寢一晚。”

“不可以,廠子裏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解決,聽話。”

他偏是不聽,熾熱的唇齒勾上她的舌尖,二人共沈淪在旖旎之中。

直到沈舒撞到了櫃角,理智才逐漸回歸。

“再等等,太多前人犧牲了,我們總得做些什麽。”

秦宴忍下了原始的沖動,沈舒說得對,他們不能自私想著片刻貪歡,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雷家想借我聯姻,這事得盡快,待我入了沈家之後,再返重慶借兵。”

目前國共合作,這是一個好機會,就怕老蔣還奉行著消極抗戰的念頭。

星月相隱,唯有群山輪廓鎖住嵐氣。

細雨嵌進石磚縫裏,不知滋養了誰的心。

四喜跪拜雨中,她已經找了一個多月了,還是沒有找到新冬,雷家人脈廣,只要她肯低頭,她相信雷通文一定會幫助她找到新冬。

雷通文撐著一把傘,正好路過四喜的身邊。

四喜像是抓到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淩亂的頭發下是一張小家碧玉的臉。

“大少爺,求你,幫我找個人吧!”她不能沒有新冬,那是她救回來的人,應該是屬於她的才對。

雷通文嫌棄地將四喜的手一根根撥開,扭了扭脖子,語氣發冷:“你是誰?”

於他而言,四喜不過是年少時對女性的好奇,他寵幸一個女傭,是她的福氣,而不是拿來再一次要挾他的把柄。

四喜如遭驚雷,雷通文竟是這番絕情,絲毫舊情不念。

“大少爺,你就不怕我將過去的事說與老爺聽嗎?”四喜打算孤擲一註。

雷通文扯了扯眼皮,眼尾推著眼皮,成一個“八”字型。

雷通文將拐杖點在四喜的臉上,嘲諷道:“你覺得我父親會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嗎?醒醒吧,雷家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高攀的。”

隨後,他將拐杖丟在四喜的身上,譏誚一句:“晦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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