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一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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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有一點甜
最近降溫，冬天的氣息愈發濃重。
校園道路兩側的高大杉樹樹葉逐漸掉落，外面的溫度冷得讓人不想出去。陳梔已經連續好幾天躲掉課間的出操了。
林佳捧著水杯從外面接完水回來，路過陳梔的座位時停下，“你真的不和沈星渡玩了？好久沒看到你們說話了。”
陳梔刷題的筆一頓，裝作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嗯。”
平心而論，都初中生了，這個行為有點幼稚。陳梔抿了抿唇，“他打小報告本來就不對啊。”
林佳沒再說什麽。
周五的衛生打掃輪到陳梔所在的第二大組，她和同桌還有林佳負責教室外的走廊區域和樓梯區域。
空氣都是濕漉漉的，樓梯間地板被拖得幹凈。陳梔擰幹抹布，踩在椅子上擦玻璃。
陳梔朝透明玻璃上輕輕呼了口氣，水霧很快籠上，看向外面的視覺變得模糊起來。她把那塊水霧擦掉，又變得光潔明亮。透過玻璃窗，她看到外面提著一桶水走過來的沈星渡，他似乎要往這邊看過來，陳梔立刻又給玻璃窗呵上一口氣。
“哇，陳梔你擦得好幹凈啊！”林佳用指尖觸了觸，“一點灰塵都沒有。”
她反覆擦這一塊，都快十來遍了。
陳梔甩了甩手，“好累，我先去上個廁所。”
一出去，就看見沈星渡正在走廊上拖地。一看就是沒幹過家務活的，一只手拿著拖把，背脊都沒彎一下，眼簾微微往下垂，看上去更像是在練毛筆字。
正常人十分鐘能拖幹凈的地，他這樣估計得半個小時。
陳梔目不斜視打算直接忽略，本來想淡定又優雅地離開，誰知下一秒，一腳踩滑，敦地一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陳梔：“——”
“啪嘰”一下發出不小的聲響。
讓人想掩飾沒看見都難。
這地面剛剛拖過，鋪著一層水漬，一不小心就容易打滑。
陳梔默坐三秒，窘迫得臉都快紅了。
尾椎骨感覺到錯位，半邊屁股麻了。
“你……還好吧？”沈星渡不確定地說。
陳梔仰頭看過去，沈星渡垂著眼，瞳仁黑亮清冷，嘴角斂著幾分笑意，不甚明顯，但這在陳梔看來完全像是在幸災樂禍。
“非常好。”陳梔強顏歡笑道，“活動筋骨的感覺還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她笨拙地撐手爬起來，動作略顯艱難，沈星渡拽著她胳膊拉了一把。
沈星渡：“我就算了。”
陳梔整理了下鬢前碎發，雙腿姿勢怪異地飛快往前走，還好幾步又調整過來。
“等一下。”身後傳來聲音。
陳梔閉了閉眼，強裝鎮定道：“你想笑就笑吧。”
手上卻被扔過來一件校服外套。
陳梔剛開始沒明白是什麽意思，站在原地楞了會兒後懂了，因為她感覺到屁股後面被涼水浸上的潮濕。
陳梔扔下一句“謝謝”，一溜煙地跑了。
很多年後，那仍是陳梔最不願回想起的畫面之一。
這幾天隨著下雨，溫度猛降，陳母從一些養生上學了幾劑禦寒保暖預防感冒的家庭小秘方。晚上吃完飯後就開始在廚房裏搗騰。
陳梔看見她把梨子、生姜、枇杷葉，還有一些不認識的類似於草藥的東西一鍋亂燉，加上冰糖，最後呈現出濃稠焦色的液體。
“媽媽，你確定這個真的能喝？”
會不會有毒？
陳母給她舀了一大碗，“我加了好多材料，別浪費，都喝光啊。”
電視機裏播放著新聞，說是根據氣象臺報道，受寒潮影響，預計未來一周還要持續性降溫。
陳母咂舌：“哎喲，還要降溫啊，明天要多穿點衣服，晚上我去把你的圍巾和手套找出來。”
陳梔“嗯”一聲，抿著嘴喝碗裏的濃湯。味道是一種奇怪沖鼻的甜，總之不算好喝。
陳梔艱難地喝完一大碗，以為自己的任務完成了，陳母嘀咕道：“還剩這麽多呢，這樣，明天早上我加熱一下，給你灌進保溫杯裏，你帶到學校去。不許偷偷倒掉啊，你知道我煮這一鍋湯費了多少功夫嘛，還不是為了你好，免得像上次一樣感冒發燒，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又受罪又耽誤學習的。”
陳梔那句“我可以不喝嗎？”只好又咽回去。
睡覺前，陳母幫她整理第二天上學穿的衣服，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翻到一件校服，“這件衣服昨天不是洗掉了嗎？”
仔細一看，又問：“這校服不是你的吧？尺碼大了好多。”
陳梔收拾好書包，“嗯，沈星渡借給我的。”
一聽到沈星渡的名字，陳母眼睛裏都是笑意，“多好一孩子啊，你在學校裏要多關照他。”
陳梔撇撇嘴，“知道了。”
第二天六點半，被鬧鐘叫醒。陳梔迷糊著眼去洗漱，戴上圍巾和手套，穿得嚴嚴實實才出去。
從樓梯拐角勾頭看下去，陳母除了準備早餐之外，還往她的保溫杯裏倒某種不知名液體。
陳梔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吃完飯後，陳母把保溫杯塞進她手裏，“今天可太冷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啊？”
陳梔原本拉著的嘴角揚起來，“要！”
進了校門，陳梔揮手朝陳母說再見，才轉身往前走。
林佳在花壇處遠遠看見她，小跑過來，“陳梔，早啊！”
陳梔笑：“早！”
林佳：“你的圍巾好可愛啊。”
上面有一只小黃鴨的標識。
“你也好可愛啊。”陳梔指尖在她臉上貼貼。
林佳往後退，“哎呀，冷死了！”
“你昨晚的試卷寫得怎麽樣了？”
“別提了，好難，幾道大題的第二問根本看不懂。”
兩人嘰嘰喳喳地往教室裏走。
一個上午，陳梔都在為保溫杯裏的湯發愁，如果倒掉，她會有一點良心不安的。可是實在難以下咽。
林佳下課時找她一起去倒水，陳梔猶豫了下，“我早上帶了水。”
她擰開蓋子，往杯蓋裏倒了三分之一，“你要不要喝一點？”
林佳：“這就是你昨晚跟我說的，阿姨的愛心禦寒湯？”
“嗯。”
“不了，你自己喝吧。”
陳梔將杯蓋裏的液體一飲而盡，像個英勇就義的小戰士，而後默默將杯子擰上。
要不還是倒了吧。生姜的味道她忍受不了。
正思索間，幾個男生嘻嘻哈哈推搡著從教室門進來。
“都快上課了，別打打鬧鬧的。哎，後面學委還要進來呢，別擋路了。”
“鐘浩瞧你這狗腿樣，我渡哥從來不計較這些小事。”
“還你渡哥，我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好嗎。”
自從上次運動會，沈星渡在同學中漸漸也不被孤立了，甚至還有點受追捧，畢竟人家成績好有禮貌，平時有不會的題問他，都能得到解答。
沈星渡在他們中間依舊是表情平靜，衣服永遠是幹凈整潔，板正規矩。如果要檢查儀容儀表，把他推出去一定不會出差錯，說不準還能上學校學生風采宣傳手冊。
陳梔看到他，摸了摸抽屜裏裝校服的袋子，得找個時間還給他。
中午放學，下課鈴一響，總有一撥學生餓狼似的去食堂搶飯。
陳梔提前跟林佳說好了她今天晚一點過去，是以下課後，她仍慢吞吞地在座位上抄寫筆記。
轉頭看，沈星渡果然也還在座位上。她知道他下課後要把筆記補完整的強迫癥習慣。
陳梔從抽屜裏拿出放校服的紙袋，走到他座位旁邊，咳嗽幾聲，“你的衣服。”
她把紙袋放到他桌位的空餘位置。垂眼時，目光掃過他握著筆沒停的手指，手背削瘦，白皙皮膚有一種偏冷的質感。
陳梔一只手背在身後，握著保溫杯。
沈星渡見她沒走，擡頭：“還有事？”
他今天穿一件深色的寬大羽絨服，可能是昨天晚上熬夜刷題，臉色有些差，眉眼間帶著點困倦，不茍言笑的時候導致給人一種疏冷感很重的錯覺。
陳梔搖頭，幾秒後又點頭。
沈星渡皺眉：“到底有事沒事？”
好久沒講話了，可以先敘敘舊。
陳梔試探著問：“你最近還好嗎？”
沈星渡：“還行。”
陳梔：“哦，那值得祝賀！”
“……”
似乎是也沒意識到自己哪裏說得不對，陳梔給他的杯子裏灌上禦寒湯，“為了表達感謝，這個送給你。”
而後一溜煙地跑回自己的位置。
課間，沈星渡的前桌轉過來跟他講話，“學委，能把上節課的筆記借我抄抄麽？”
“可以。”
前桌瞅到他打開杯蓋的杯子裏的東西，“你在喝中藥啊，中藥好苦的。”
沈星渡說：“不會，有一點甜。”
*
陳梔看到沈叔叔和李初祎是在放學後，兩個看似毫無關聯和交集的人，此刻就在校車站臺旁邊說著話。
冬天的傍晚總是灰蒙蒙的，幾處矮灌木叢的枝葉雜亂地橫著，他們就站在那前邊。
陳梔無意於偷窺別人的隱私，只是她要去的方向剛好在那邊。往前走幾步，說話的聲音愈發清晰明顯。
“我知道我現在好像做什麽都是錯的，你現在或許還不懂，以後長大了就會理解，很多事情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不是單純的對與錯就能夠評判的。如果重新來一次，我想我還是會堅持當初的選擇。”
陳梔聽出來，這是沈叔叔的聲音。
她從廣告牌背後探出腦袋張望，匆匆一眼便收回視線。
被早早亮起的路燈燈光切割得斑駁的光影裏，少年的側影清瘦挺拔，李初祎扯了扯嘴角，眼眶裏微微泛著紅：“所以，你還是會選擇當一個殺人犯，是嗎？”
沈父誠懇地說：“你要是執意這樣想，我也沒辦法。對於你父親的事情，我深感痛心，沒能救下他，也是我這麽多年來的遺憾，我希望能夠彌補你。”
少年人朝氣蓬勃，也永遠鋒芒過盛，她聽見李初祎說：“我不會原諒你的。”
陳梔堪堪在校車站臺後站住，與此同時，一輛車到站，雜音覆蓋過了那段音量本就不大的對話。等陳梔再回過頭去看時，那邊兩個人已經不見了。
正疑惑間，後背被人輕輕戳了一下，“你在這兒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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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梔刷題的筆一頓，裝作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嗯。”
平心而論，都初中生了，這個行為有點幼稚。陳梔抿了抿唇，“他打小報告本來就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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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衛生打掃輪到陳梔所在的第二大組，她和同桌還有林佳負責教室外的走廊區域和樓梯區域。
空氣都是濕漉漉的，樓梯間地板被拖得幹凈。陳梔擰幹抹布，踩在椅子上擦玻璃。
陳梔朝透明玻璃上輕輕呼了口氣，水霧很快籠上，看向外面的視覺變得模糊起來。她把那塊水霧擦掉，又變得光潔明亮。透過玻璃窗，她看到外面提著一桶水走過來的沈星渡，他似乎要往這邊看過來，陳梔立刻又給玻璃窗呵上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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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覆擦這一塊，都快十來遍了。
陳梔甩了甩手，“好累，我先去上個廁所。”
一出去，就看見沈星渡正在走廊上拖地。一看就是沒幹過家務活的，一只手拿著拖把，背脊都沒彎一下，眼簾微微往下垂，看上去更像是在練毛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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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梔默坐三秒，窘迫得臉都快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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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沈星渡不確定地說。
陳梔仰頭看過去，沈星渡垂著眼，瞳仁黑亮清冷，嘴角斂著幾分笑意，不甚明顯，但這在陳梔看來完全像是在幸災樂禍。
“非常好。”陳梔強顏歡笑道，“活動筋骨的感覺還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她笨拙地撐手爬起來，動作略顯艱難，沈星渡拽著她胳膊拉了一把。
沈星渡：“我就算了。”
陳梔整理了下鬢前碎發，雙腿姿勢怪異地飛快往前走，還好幾步又調整過來。
“等一下。”身後傳來聲音。
陳梔閉了閉眼，強裝鎮定道：“你想笑就笑吧。”
手上卻被扔過來一件校服外套。
陳梔剛開始沒明白是什麽意思，站在原地楞了會兒後懂了，因為她感覺到屁股後面被涼水浸上的潮濕。
陳梔扔下一句“謝謝”，一溜煙地跑了。
很多年後，那仍是陳梔最不願回想起的畫面之一。
這幾天隨著下雨，溫度猛降，陳母從一些養生上學了幾劑禦寒保暖預防感冒的家庭小秘方。晚上吃完飯後就開始在廚房裏搗騰。
陳梔看見她把梨子、生姜、枇杷葉，還有一些不認識的類似於草藥的東西一鍋亂燉，加上冰糖，最後呈現出濃稠焦色的液體。
“媽媽，你確定這個真的能喝？”
會不會有毒？
陳母給她舀了一大碗，“我加了好多材料，別浪費，都喝光啊。”
電視機裏播放著新聞，說是根據氣象臺報道，受寒潮影響，預計未來一周還要持續性降溫。
陳母咂舌：“哎喲，還要降溫啊，明天要多穿點衣服，晚上我去把你的圍巾和手套找出來。”
陳梔“嗯”一聲，抿著嘴喝碗裏的濃湯。味道是一種奇怪沖鼻的甜，總之不算好喝。
陳梔艱難地喝完一大碗，以為自己的任務完成了，陳母嘀咕道：“還剩這麽多呢，這樣，明天早上我加熱一下，給你灌進保溫杯裏，你帶到學校去。不許偷偷倒掉啊，你知道我煮這一鍋湯費了多少功夫嘛，還不是為了你好，免得像上次一樣感冒發燒，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又受罪又耽誤學習的。”
陳梔那句“我可以不喝嗎？”只好又咽回去。
睡覺前，陳母幫她整理第二天上學穿的衣服，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翻到一件校服，“這件衣服昨天不是洗掉了嗎？”
仔細一看，又問：“這校服不是你的吧？尺碼大了好多。”
陳梔收拾好書包，“嗯，沈星渡借給我的。”
一聽到沈星渡的名字，陳母眼睛裏都是笑意，“多好一孩子啊，你在學校裏要多關照他。”
陳梔撇撇嘴，“知道了。”
第二天六點半，被鬧鐘叫醒。陳梔迷糊著眼去洗漱，戴上圍巾和手套，穿得嚴嚴實實才出去。
從樓梯拐角勾頭看下去，陳母除了準備早餐之外，還往她的保溫杯裏倒某種不知名液體。
陳梔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吃完飯後，陳母把保溫杯塞進她手裏，“今天可太冷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啊？”
陳梔原本拉著的嘴角揚起來，“要！”
進了校門，陳梔揮手朝陳母說再見，才轉身往前走。
林佳在花壇處遠遠看見她，小跑過來，“陳梔，早啊！”
陳梔笑：“早！”
林佳：“你的圍巾好可愛啊。”
上面有一只小黃鴨的標識。
“你也好可愛啊。”陳梔指尖在她臉上貼貼。
林佳往後退，“哎呀，冷死了！”
“你昨晚的試卷寫得怎麽樣了？”
“別提了，好難，幾道大題的第二問根本看不懂。”
兩人嘰嘰喳喳地往教室裏走。
一個上午，陳梔都在為保溫杯裏的湯發愁，如果倒掉，她會有一點良心不安的。可是實在難以下咽。
林佳下課時找她一起去倒水，陳梔猶豫了下，“我早上帶了水。”
她擰開蓋子，往杯蓋裏倒了三分之一，“你要不要喝一點？”
林佳：“這就是你昨晚跟我說的，阿姨的愛心禦寒湯？”
“嗯。”
“不了，你自己喝吧。”
陳梔將杯蓋裏的液體一飲而盡，像個英勇就義的小戰士，而後默默將杯子擰上。
要不還是倒了吧。生姜的味道她忍受不了。
正思索間，幾個男生嘻嘻哈哈推搡著從教室門進來。
“都快上課了，別打打鬧鬧的。哎，後面學委還要進來呢，別擋路了。”
“鐘浩瞧你這狗腿樣，我渡哥從來不計較這些小事。”
“還你渡哥，我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好嗎。”
自從上次運動會，沈星渡在同學中漸漸也不被孤立了，甚至還有點受追捧，畢竟人家成績好有禮貌，平時有不會的題問他，都能得到解答。
沈星渡在他們中間依舊是表情平靜，衣服永遠是幹凈整潔，板正規矩。如果要檢查儀容儀表，把他推出去一定不會出差錯，說不準還能上學校學生風采宣傳手冊。
陳梔看到他，摸了摸抽屜裏裝校服的袋子，得找個時間還給他。
中午放學，下課鈴一響，總有一撥學生餓狼似的去食堂搶飯。
陳梔提前跟林佳說好了她今天晚一點過去，是以下課後，她仍慢吞吞地在座位上抄寫筆記。
轉頭看，沈星渡果然也還在座位上。她知道他下課後要把筆記補完整的強迫癥習慣。
陳梔從抽屜裏拿出放校服的紙袋，走到他座位旁邊，咳嗽幾聲，“你的衣服。”
她把紙袋放到他桌位的空餘位置。垂眼時，目光掃過他握著筆沒停的手指，手背削瘦，白皙皮膚有一種偏冷的質感。
陳梔一只手背在身後，握著保溫杯。
沈星渡見她沒走，擡頭：“還有事？”
他今天穿一件深色的寬大羽絨服，可能是昨天晚上熬夜刷題，臉色有些差，眉眼間帶著點困倦，不茍言笑的時候導致給人一種疏冷感很重的錯覺。
陳梔搖頭，幾秒後又點頭。
沈星渡皺眉：“到底有事沒事？”
好久沒講話了，可以先敘敘舊。
陳梔試探著問：“你最近還好嗎？”
沈星渡：“還行。”
陳梔：“哦，那值得祝賀！”
“……”
似乎是也沒意識到自己哪裏說得不對，陳梔給他的杯子裏灌上禦寒湯，“為了表達感謝，這個送給你。”
而後一溜煙地跑回自己的位置。
課間，沈星渡的前桌轉過來跟他講話，“學委，能把上節課的筆記借我抄抄麽？”
“可以。”
前桌瞅到他打開杯蓋的杯子裏的東西，“你在喝中藥啊，中藥好苦的。”
沈星渡說：“不會，有一點甜。”
*
陳梔看到沈叔叔和李初祎是在放學後，兩個看似毫無關聯和交集的人，此刻就在校車站臺旁邊說著話。
冬天的傍晚總是灰蒙蒙的，幾處矮灌木叢的枝葉雜亂地橫著，他們就站在那前邊。
陳梔無意於偷窺別人的隱私，只是她要去的方向剛好在那邊。往前走幾步，說話的聲音愈發清晰明顯。
“我知道我現在好像做什麽都是錯的，你現在或許還不懂，以後長大了就會理解，很多事情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不是單純的對與錯就能夠評判的。如果重新來一次，我想我還是會堅持當初的選擇。”
陳梔聽出來，這是沈叔叔的聲音。
她從廣告牌背後探出腦袋張望，匆匆一眼便收回視線。
被早早亮起的路燈燈光切割得斑駁的光影裏，少年的側影清瘦挺拔，李初祎扯了扯嘴角，眼眶裏微微泛著紅：“所以，你還是會選擇當一個殺人犯，是嗎？”
沈父誠懇地說：“你要是執意這樣想，我也沒辦法。對於你父親的事情，我深感痛心，沒能救下他，也是我這麽多年來的遺憾，我希望能夠彌補你。”
少年人朝氣蓬勃，也永遠鋒芒過盛，她聽見李初祎說：“我不會原諒你的。”
陳梔堪堪在校車站臺後站住，與此同時，一輛車到站，雜音覆蓋過了那段音量本就不大的對話。等陳梔再回過頭去看時，那邊兩個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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