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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無念,得無名(9)【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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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無念,得無名(9)【捉蟲】

外頭咿咿呀呀個不停, 刕鶴春煩得不行。他叫人進來,“唱的是什麽東西?”

他往常並不聽戲。

松亭在他砰的一聲關上窗戶時就去打聽了,聞言立刻道:“現在唱的是桃花扇, 是於老夫人點的。”

刕鶴春想起戲詞,疑心病上來,琢磨著於家有哪些人, 又有哪些人跟他有過節:“是麽?講什麽的?”

松亭:“才子佳人, 科考舉子和青樓女子的故事。”

刕鶴春疑心頓消, 女人大多喜歡聽這些。他擺擺手, “出去吧,將門帶上。”

松亭哎了一聲, 趕緊走了。

刕鶴春又躺上了床, 心裏還驀然生出一股憋悶來, 實在是憋得難受。

外頭依舊曲調不斷, 時不時傳來幾句歡呼聲,不用去瞧, 只聽著就知曉必定是熱熱鬧鬧的。如此,跟他院子裏面的消寂一比, 倒是襯得他淒淒慘慘。

他閉上眼睛, 好幾瞬之後又起床, 不斷的在屋子裏面踱步。越踱步越煩躁,他還是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麽會落得這般田地。

剛開始只是那麽稀松平常的一日, 沒有任何預兆。一切都錯在他跟左名苑那個該拉出去砍頭的進酒樓喝了一杯酒。

他不應該喝那杯酒的。

就算是不願意得罪太子,但太子並不是一個苛刻的人, 兩人交情還行, 他當時就應該扯謊說家中有急事,說母親病了, 說川哥兒有事——這般都是行的。就算當時太子怪罪,事後多加補救也可以啊。

為什麽,為什麽就偏要進去喝那一杯酒呢?!

他想到這裏,忍不住一拳頭打在墻上,墻沒事,他的手出血了。

正好趙氏忍不住來瞧他,便瞧見了這一幕,頓時天爺地母起來。

刕鶴春本就心煩,被她這番吵嚷吵得頭痛欲裂,徹底沒了耐心,大聲道:“天爺,地母,好歹叫你閉嘴吧!”

趙氏嘴巴一癟,頓時不敢說話了,就那麽瞪著眼睛圓鼓鼓的看著刕鶴春,不知曉在想些什麽。

刕鶴春看得心煩,小小的用力將她推出去,“母親若是無事,便回去拜佛誦經去。”

趙氏本就僵著身子,被他這麽一推,雖然沒用力,但還是腳一軟,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就坐在了地上。

折綰正陪著於老夫人說今日這戲班子唱得有意韻呢,便見茗媽媽著急過來站在外頭看她。

於老夫人笑著道:“你去吧,我自己看會。”

折綰:“我去去就來。”

她起身過去問茗媽媽,“什麽事?”

茗媽媽小聲道:“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怕是傷到了尾骨。”

折綰詫異,“不是回去休息了麽?怎麽摔到了?”

茗媽媽:“是在蒼雲閣摔的……大少爺也在呢。”

折綰眸裏閃過了然。她道:“既然是傷了尾骨,自然是要叫女醫來的,你去跟三少夫人說就行,她知曉怎麽做。”

反正她不插手。

等戲散了,送走了諸位夫人,折綰才慢吞吞回去。趙氏已經挪到山海院了,刕鶴春也一臉憋悶的站在旁邊,又是後悔又是煩躁。

宋玥娘在一邊哭,“母親好生生的,怎麽就摔倒了,老天爺,叫個雷下來劈一劈那塊地吧,好歹劈平了,別叫母親絆著。”

折綰就知曉刕鶴春為什麽如此憋悶了。

她笑了笑,“是啊,天上一個雷,地就平了。”

刕鶴春氣得轉過頭去。

宋玥娘心裏痛快了,又心疼上婆母,“哎,這可怎麽辦,傷筋動骨一百天,母親怕是行走不便了。”

趙氏本不舒服她剛剛那番指桑罵槐,結果聽見她真心實意的哭,又感動上了,“玥娘,我真是沒有白疼你。”

言外之意,誰被白疼了誰心裏知曉。

刕鶴春一張臉猛的漲紅起來,氣息也重了。等女醫來了,替趙氏正了骨,擦了藥,英國公也回來了,皺眉道:“為何如此不小心?”

趙氏還要幫著瞞著,道:“走急了幾步。”

英國公:“那就叫幾個兒媳婦伺候你,這幾月你不要出門了。”

而後頓了頓,“老大媳婦我有事情吩咐,便叫其他幾個看顧吧。”

他還指著折綰進宮攀附好太後這棵大樹。

鶴春一被關,便有些許小人蹦跶了起來,連著他都要被陰陽上幾句,實在是惡心人。

他急匆匆的叫上刕鶴春去書房,“你來,我們再商量商量。”

他們一走,一群兒媳婦便又進去說話,宋玥娘擦擦眼淚,“那我來伺候母親吧,這幾日我就不走了。”

趙氏感動:“你們輪著來,哪裏好你一個侍疾。”

她看向折綰,想要說什麽又不敢說,只好恨恨的低下頭。折綰便笑著溫聲道:“母親,你要快些好起來才是。我看鶴春剛剛臉色一直不好,怕是心疼母親得緊。”

趙氏:“……”

反正聽見這話是不舒服的。但還要憋屈著道一句:“是,他是個孝順的。”

折綰便覺得活得久果然是好。

什麽都見識過了。

她站起來,“我還要回去照看孩子們,便先走了。三弟妹,還要你看顧母親,瑩姐兒這幾日都住在我那邊,你不用擔心。”

宋玥娘裝不出來,直接扭過臉去。

折綰和五少夫人一塊出門。五少夫人問:“大嫂嫂要回去了麽?”

折綰:“不回去,我要給四妹妹送些節禮過去。”

是送的端午禮。雖然還沒有到月份,但要提前送才行。

五少夫人:“我跟著嫂嫂一塊吧?”

折綰挽著她的手,“好啊,你幫我選一選,每年總送一樣的不行,我就想送些新鮮花樣去。”

五少夫人便跟著去了。五少爺叮囑過她,要是合得來,跟大嫂嫂多親近親近是好事,他道:“大嫂嫂連大哥哥都治得服服帖帖,是個有本事的。”

他唏噓起來,“如今大哥哥遭罪了,我老實告訴你,我心裏既擔心,又是痛快的。”

大哥哥之前總是用鼻孔看人,還很自以為t是。

他有了小妻子之後就覺得有個人傾訴實在是好,忍不住道:“從前我讀書,讀得好好的,他偏要來教我,教我今日背到哪裏,明日背到哪裏,後日要背哪裏。”

五少夫人不理解這份埋怨,“也是好心吧?”

嘴笨的五少爺舉例子:“就好像他告訴我寫字要用毛筆不要用手,說話要用嘴巴不要用屁股一般。”

五少夫人笑個不停,她覺得夫婿實在是幽默。外頭看起來文文靜靜的,但其實很喜歡說話。

她回娘家的時候還跟家裏人說,“夫婿很好,婆母雖然不好,但大嫂嫂偏向我,二嫂嫂時常跟我說話,四嫂嫂抱怨多了些,心眼小了些,但沒有欺負過我。”

母親便問,“那你三嫂嫂呢?”

五少夫人猶豫了一下,“三嫂嫂,不是壞人,跟婆母穿一條褲子,但她看不上我。”

連大嫂嫂都看不上。

母親便道:“那你就遠著她。”

五少夫人就遠著了,還顯出自己的態度,她時常跟著大嫂嫂走。

五少爺也讚同她的做法,“這是正理,親賢人,遠小人。”

五少夫人捂著嘴巴笑:“你不要亂說!要死哦!”

但她也不擔心大哥哥是否被關了,她跟夫婿道:“只要不牽扯到我們,便隨意吧。”

五少爺就笑起來,“胡說,一家子弟兄,哪裏能不牽扯到。”

但大廈未傾,便沒什麽,他把其中的關系說給妻子聽,“父親和三哥哥未受到牽連,大嫂嫂照常進宮,只有大哥哥一個倒黴罷了。”

說句實在話,只要家裏還有一個人撐著,是誰倒下去沒有人在意。

他跟妻子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

“——我之前在書裏面看見的。”

他道:“戰亂時,有一個小國一年換一個太子,每換一個太子,便給百姓們施粥少稅,以示恩寵,第三年的時候沒換太子,便沒了這些好處。等新太子出宮的時候暗查百姓,發現大家都對他都不滿意,都想再換一個來。”

五少夫人瞪大了眼睛,“你想換誰來?”

五少爺就偷偷道:“我不換誰,我也不貪心,我自己買米,自己給你買大金簪子。”

五少夫人心裏慰貼得很。

她跟折綰道:“你不知道,他給我買了一個大大的金簪子拿出來,我又是高興,又擔心他亂花銀子。”

折綰替她歡喜,“過好日子比什麽都強,你不要擔心,銀子總是會有的。”

五少夫人:“是,我也是這般覺得的。”

她頓了頓,猶豫道:“上回我不是買了桂淵街的鋪子麽?這回有人問我買呢。”

折綰:“還沒到賣的時候,還有的漲。你別賣。你要是缺銀子便跟我說,我借你一些周轉。”

五少夫人連連擺手,“我有銀子,我沒賣……”

她欲言又止,但還是沒有開口。

折綰便輕聲問,“是不是真碰見了難事?”

五少夫人嘆氣,“大嫂嫂,我是瞞不住事情的,我跟你說說。”

折綰認真聽,“你說。”

五少夫人:“四嫂嫂問我買鋪子呢!”

折綰恍然大悟,“是這樣啊。你沒答應吧?”

五少夫人:“沒答應。我好不容易買上的,這才多久,我是不願意賣的。”

過了年,就漲了不少銀子,往後肯定還要漲。

“要是四嫂嫂肯給我漲點銀子也好,但她要我之前的價格買,我心裏氣不過,便沒賣。”

可沒賣,她心裏就惶恐。怕四嫂嫂生氣,怕四嫂嫂給她使絆子。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了,而後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賣了好?

做人應當大氣一些嘛。

一家子妯娌,做什麽要鬧得不好看?她是不是心胸不大?

如此,心裏就不痛快。

折綰聞言笑起來,“我之前就像你這般。”

五少夫人詫異,“是麽?”

可大嫂嫂看起來不是這般的人。

折綰:“因為你還小嘛,你臉皮還薄,心地良善,總是喜歡多想和自省的。”

“但四弟妹卻是個皮厚的,她要是好意思,便不會開這個口。”

上回還朝她開口過。

折綰:“你別搭理她,她也不是為自己要這個鋪子,是為了她娘家兄弟。”

五少夫人張大嘴巴半天沒合攏,“這般啊?”

折綰:“嗯,我和你二嫂嫂都勸過,都沒勸聽,那她就只有虧待自己了。”

她嘆息,“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醒悟。”

而後道:“你放心,她也不會欺負你,她還沒壞到那個份上。”

她拍拍五弟妹的手,“再者說,有我呢,你不要怕,不願意賣就不賣,這是一件小事。”

五少夫人再見四少夫人的時候,便心裏不愧疚也不慌張害怕了。她靜靜的看了幾天,發現四嫂嫂其實也沒有怪罪她,只是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想要買鋪子。

她總覺得不可思議。

她回去跟母親道:“你要我給大哥哥買鋪子麽?”

她母親摸了摸她的額頭,“你也沒發熱啊?說什麽胡話?你大哥哥是斷了手腳還是斷了頭?”

五少夫人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再見四嫂嫂,便見她看見二嫂嫂如同見了貓。

折綰聽她說了之後笑著道:“二弟妹是個拎得清的,又跟四弟妹好,見她如此執迷不悟,自然是想救一救。”

但救了這麽多年,還是沒救過來。第二天,四少夫人還過來找她借銀子了,一開口就是三百兩。

折綰笑著應下了,叫墨月給她去取銀子。四少夫人畢竟不是個無賴,是懂禮的,一直臉紅著,帕子在手裏都扭成一團麻花了,“我……我有銀子了就還給你。”

折綰:“好啊。”

但下午二少夫人就拉著她過來退銀子了,兩人雖然是妯娌,卻在一塊這幾年成了親姐妹一般,二少夫人說話還是管用的,她對折綰道:“大嫂不用管她,她是自找的。再者說,四房難道是這點銀子都沒有了?”

肯定不是。但是四少夫人不敢讓四少爺知曉,怕他責備,只好自己出來借。

她知曉折綰不是個多嘴的人。

二少夫人深吸一口氣,“大嫂嫂,你借了一回,必定還有下回,她是越借越多,往後怕是要出事的,還是不借的好。”

又道:“我知曉,大嫂嫂是看著一屋子妯娌的面子上借的,是好心,還是要多謝你的。”

折綰溫和道:“好,那我就不借了。”

四少夫人委屈的哭,“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二少夫人:“你沒辦法了?你不管不就行了?你那幾個兄弟是病得要死了?是活不下去了?要你如此來借銀子!”

四少夫人:“可是阿娘和兄弟們都怪罪我。”

二少夫人:“那就讓他們怪罪!我從前不管你,是瞧著你還不是很傻,可如今正是傻透了——”

她道:“今日大嫂嫂在這裏,我且問你,你是不是還想把芳姐兒嫁過去?”

四少夫人垂頭。

芳姐兒是她的小女兒。

折綰肅容,“你這般就不應該了。”

四少夫人抹眼淚,“母親說兩家該親上加親。”

折綰便道:“兩家結親,是要經過父親母親的,你沒有……給定下吧?”

四少夫人搖頭,“沒有。”

折綰松口氣,便看向二少夫人,“二弟妹勸勸吧。”

二少夫人點頭,帶著四少夫人走了。

瑩姐兒從屏風後頭走出來,好奇問,“大伯母,四叔母為什麽這樣啊?”

折綰:“自小的教導。”

她將人抱起來,“之前你祖母要你把毛筆給升哥兒,你沒給。她又教導升哥兒去搶你的,你把升哥兒打了。”

瑩姐兒其實已經不太記得這些事情了,但還是有印象的,她笑著道:“是,我還跑大伯母這裏來了。”

折綰:“你跑了,但是你四叔母沒跑成。”

“你想想——祖母對你也不壞吧?你阿娘對你也好吧?她們哄著你要顧著弟弟,時日長了,你給不給呢?你會自己給的。”

“升哥兒搶你毛筆也是這般,你祖母和你母親事事教導他可以用你的,他用不用呢?”

自然是用的,還會理直氣壯得很。

趙氏和宋玥娘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但四少夫人的娘家卻是。

折綰:“所以你四叔母即便嫁人了也沒有跑成……且成婚之後,她還要畏懼你四叔父,你瞧,跟我借銀子也不敢跟他說。”

等將來兒子長大了,還要畏懼兒子。

唯一能容易用用的,便t是女兒,如今還想著用英國公府的孫女兒去跟娘家結親了。

瑩姐兒不由得問,“那這婚事能成嗎?”

折綰堅定的道:“成不了的。”

她道:“那般的人家,芳姐兒不會嫁。”

瑩姐兒就突然道了一句,“真沒意思。”

太沒意思了。

她趴在窗臺邊看著外頭薔薇花開,“四叔母會回頭嗎?”

折綰走過去摸摸她的頭,“小小年歲,別想這些。”

瑩姐兒唉聲嘆氣。

川哥兒眼淚汪汪。

他抱著書回來,後面還跟著刕鶴春。

折綰皺眉,走出去,“這是怎麽了?”

刕鶴春大聲道:“他今日還跑去池塘裏面撈魚!”

折綰看向川哥兒。

川哥兒抽噎著解釋,“沒有跑去池塘裏,沒有撈魚,只是用一根草給魚咬。”

他看書裏面說狼尾草可以用來釣魚,他的小廝出去買東西看見了,便給他扯了一根回來。

他趴在池子邊試了試,結果就被父親看見了。

當時升哥兒還在呢,父親就開始罵他,說他“玩物喪志”,說他“愚蠢不堪”。

他自從上回看見父親狼狽的樣子後,便不是那麽怕他了,他大著膽子反駁了一句,“父親,我背完書才出來的。”

“我是第一次這般做。”

但父親卻覺得他是翅膀硬了,“孽子!你還敢頂嘴了!”

他撿起川哥兒放在旁邊的書就摔在他的臉上,“這些書你都看過了嗎?你都能背嗎?我要是抽查一句你背不出來,我就打死你!”

川哥兒被摔得暈頭轉向,被他拎回來了。

折綰深吸一口氣,這事情上輩子也發生過。

她記得自己抱著川哥兒第一次朝著刕鶴春硬氣道:“你自己有氣,可別向著孩子發。”

刕鶴春把她也罵了,道:“你為什麽不看著他?他要是掉下去怎麽辦?”

他如此說,折綰便找不到話回他了。

在她的認知裏,管著川哥兒確實是她的事情,若是掉進了池塘裏也是大事。她只能低下頭,“我以後看著他不去池子邊。”

而刕鶴春被關的半年裏,川哥兒跟她的關系是最親近的。

她記憶裏那段母子相親的日子,就是在這個時候。以至於後面被遠離疏遠,她有時候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他們其實一直不曾親近過。

她緩緩吐出濁氣,看向墨月和茗媽媽,“你們送川哥兒去武先生那邊。”

茗媽媽:“是。”

墨月便去牽著川哥兒的手,“奴婢送您過去。”

川哥兒懵懵的跟著走了。

母親既沒有安慰他,也沒有不管他。

他看向母親,只見她已經皺眉朝著父親說了一句什麽。

他側著耳朵聽了一句:“——你自己有氣,可別向著孩子發。”

川哥兒松口氣。

他也覺得自己是被父親遷怒了。

他出了門,裏頭的聲音聽不見了。但離得不遠,父親要是大聲說話,想來他也是聽得見的。

那父親的聲音應該不會大。

他又松了一口氣。

他一點也不願意喜歡父親了。

而刕鶴春承認了自己沖著川哥兒發脾氣的事情。

他壓抑著脾氣,低沈著聲音道:“他實在是不上進!”

折綰:“你上進?”

刕鶴春一口氣憋住,“我如何不算上進?”

折綰:“你若是上進,現在應該在書房裏面讀書,你跑去池子邊做什麽?”

刕鶴春:“……我難道連去池子邊也去不得了?”

折綰:“那你就是不上進!”

刕鶴春氣笑了,卻又不敢罵她,只好憋著氣在屋子裏面團團轉,“折綰,你別太氣人。”

折綰笑了笑,“你要是再上進一些,還能去跪著。”

她站起來,“你才跪了幾天啊。”

刕鶴春不說話了。他低聲道:“……我不知道要被關到什麽時候去。”

他的腿不能再跪了,再跪就廢了。

英國公也是如此說的,“即便是覆官,一個瘸子怎麽覆?”

他便待在偏院裏面看書。

看的是聖上給他之前挑選的那些書籍,是聖上要他自小就讀的。

他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但還是要再讀一遍。

他越讀越迷茫,越讀心越煩躁,本想出門走走的,誰知道碰見了川哥兒不學好。

他暴躁起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自然是求著他出人頭地,可你瞧瞧他,他像個什麽樣子?”

若是他出不去了,川哥兒還不行,那他們就真完了。

折綰便不說了。刕鶴春雖然才被關半個月不到,但脾氣卻暴躁了許多。

他開始體會到被關起來的絕望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出去。

就跟他吃藥一般。鄭大夫沒有說明白了,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有孩子,什麽時候才能再有孩子。

他覺得自己人生糟糕透了。

折綰任由他糟糕,她出門去鋪子裏吃慶功宴。

今年的花賣得格外好。

周掌櫃道:“因有那曲子,便有人趴在墻頭聽,趴的人多了,買的人也多,人人都聚集而來,官府還來人攔著了。”

素膳起身給大家倒酒,“做了這場盛事,有了經驗,便可以做其他了。”

折綰知曉,“還要為茶葉唱曲?”

素膳笑起來,“那不行,唱曲的花樣用了,咱們要想新花樣才行。”

她道:“人哪裏能一直吃老本啊。”

她笑盈盈的:“咱們這般的人,吃老本終究走不長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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