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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憐草木青(26)【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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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憐草木青(26)【捉蟲】

刕鶴春的臉沈下去, 烏漆嘛黑。

川哥兒從學堂回來瞧見父親的臉便知曉父母又吵架了。

他嘆口氣。父親總是喜歡生氣,但也不要t緊,過一會兒他自己就不生氣了。

誰知道這回格外嚴重一些, 直到第三天,他發現父親還是黑著臉。

他小心翼翼去瞧母親,母親倒是眉目松快, 依舊笑盈盈的溫和跟丫鬟婆子們說話, 跟往常沒有什麽兩樣——只是仔細瞧也瞧得出, 母親比平日裏更加暢快。

看來是母親吵贏了。

川哥兒在飯桌上便低著頭吃飯。他不去摻和父母的事情, 還跟瑩姐兒訴說煩惱,“他們這般, 我覺得很不自在。”

瑩姐兒擺擺手, “大人的事情咱們別管——再說了, 大伯父這幾日肯定沒有去管過你的課業了吧?”

川哥兒:“是沒抽查了。”

父親一回來就去書房, 也沒有去母親那邊睡,還悶在書房裏面不出門, 一瞧就是不願意跟人說話,自然不會來查他的功課。

瑩姐兒:“這不是很好麽?省得你害怕了。”

川哥兒卻也不高興, “你不懂。”

他最開始是害怕父親查功課, 但後來卻很是喜歡。

父親忌於母親, 已經堅持好一段時間了,他也不敢松懈, 如今功課也好了許多。

他覺得什麽都在變好,結果一下子又不好了。

他跟瑩姐兒小聲道:“父親實在是喜怒無常。”

於是悶悶不樂, 讀書也沒辦法集中精神, 便不僅沒背下新的,就連昨日先生教導過的文章也忘記了。結果父親晚間回來竟然真的抽查了!

真是倒黴。

他垂頭沮喪, 不敢說一句話。

刕鶴春便發了大脾氣,手拍在桌子上,“一天天的,你到底在做什麽?今年都六歲了,怎麽跟三歲一般?我問你話呢,你怎麽不說話?你這個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啊!”

川哥兒嚇得一抖,眼眶濕潤起來,卻又不敢哭出聲。

刕鶴春已經氣得拿出了戒尺,“你就是不知道上進,不知道勤勉二字是如何寫的。我非得教訓教訓你——”

川哥兒伸出手,咬住嘴唇,小聲道:“是,兒子錯了,請父親不要生氣。”

刕鶴春的戒尺就打不下去了。哪裏能真打。不過是嚇唬罷了。

他一把將戒尺丟在桌子上,啪的一聲,繼續拍桌子:“你若是以後還這樣,我就真要打你了。”

沒挨打,川哥兒並不覺得好受一些。

院子裏面傳來了腳步聲。他心頓了頓,擡起頭。

是母親。

刕鶴春臉色也不自然起來。他今日耐心確實是不太好,就教訓了川哥兒一回,竟然被折綰撞上了。

折綰剛從花草房回來。她靜靜的站在院子裏,神色如常跟齊媽媽道:“送川哥兒去前院,請了瑩姐兒過去一塊玩,再給孩子炸些素菜吃。”

齊媽媽松了一口氣。她在刕鶴春吼川哥兒的時候就跪下了——不僅是她,其他人也跪了下去。滿院子的人跪著,顯得格外的壓抑。

她戰戰兢兢進屋,躬身道:“大少爺,少夫人說讓老奴帶川哥兒去前院。”

刕鶴春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齊媽媽趕緊牽著川哥兒就走。

兩人跨過門檻,路過折綰身邊的時候,川哥兒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猶豫道:“母親,今日確實是我錯了。”

他沒有背書。

折綰平靜的道:“既然有錯,下回不再犯就好。”

“若你無錯,與他理論即可。”

川哥兒點了點頭。

折綰等人走了,這才轉身朝著小書房去。

刕鶴春遲疑了一瞬,還是跟著進去了。

他砰的一聲坐下去,喝下一杯涼茶,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罵他。”

這算是兩人幾日來第一次說話。刕鶴春發現了,折綰這人頗有些無賴。她反正不管你,你生氣不生氣她都不管——可算是知曉母親為什麽提起她就暴跳如雷了。

確實讓人恨得牙癢癢。但又有什麽辦法呢?她就是這般的性子了,若是他真跟她計較,那他的心腸便跟她一般小了。

他畢竟是個男人。

他嘆息,忍不住又舊話重提,“你真覺得是我的問題?”

他都生出川哥兒了。

折綰就慢吞吞看過去,突然笑著道:“我不是不吃藥,我是看過大夫的。大夫說我沒事。你若是不信,那我就再去看幾個大夫,去求太後娘娘,我是敢去的。”

“倒是你——你看過麽?你敢去看麽?”

刕鶴春沒看過。刕鶴春不敢。

若是傳了出去,他還有什麽臉面?勳國公不舉已經被嘲諷成什麽樣子了。

刕鶴春要臉。

但他臉上掛不住,還在車軲轆話:“你不要胡說——這事情難道還能是男人的毛病?”

怎麽就不能是呢?折綰嗤然一聲。上輩子到最後實在沒法子,趙氏不是也主動拉著刕鶴春看診了麽?

折綰不準備跟他糾纏這個事情。她站起來,悠悠然說一句話:“你出門打聽打聽,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你問問別人,男人有問題的有沒有。”

刕鶴春一張臉漲成豬肝色。

晚間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折綰想睡,他還不準,捏住她的鼻子將她弄醒了,“——我要是有問題,川哥兒哪裏能生得出來?”

折綰一巴掌打在他的身上,“你真是有病!”

大晚上的自己不睡還不許別人睡。

刕鶴春沒把她的巴掌當回事,就當是撓癢了。他只問,“我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可能是我的問題啊。”

好嘛,魔怔了。

折綰翻個身,不耐煩道:“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是與不是,你去看看不就行了?若是你也沒問題,那就是沒有子女緣分。”

她脾氣一來,刕鶴春也不敢再去招惹她了。再就是……她如此斬釘截鐵的說,他心裏又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難不成他真的有毛病?

他長長嘆息,一晚上沒睡。子時的時候發現折綰已經睡著了,容顏安生,不像是有愁緒的模樣。

他頓時長籲短嘆,覺得折綰真是沒心沒肺。難道她不著急麽?川哥兒到底不是她的親生骨肉。

又想了會,天光已經大白。刕鶴春閉上眼睛,又覺得折綰心性好:這是真將川哥兒當成是自己的孩子養了。

若是她一味的想要自己的孩子,那他才要當心她會對川哥兒不好。

於是第二天,折綰起床的時候,發現刕鶴春已經不生氣了。

但他神色依舊不好。

折綰沒有管他,去了鋪子裏。周掌櫃跟她道:“有人仿著咱們的招數來。”

這事情也不奇怪。有了她們敲鑼打鼓迎茶,就有敲鑼打鼓迎其他的。折綰光這些日子就聽聞了狀元豆腐,狀元混沌,就是夜來香,也有人叫狀元夜來香。

但對方賣的也是茶。

“賣茶的早就有,京都數得上名號的就有七八家。咱們做的生意小,那些鋪子都不願意跟咱們爭。”

即便是她們去閩南種茶了,他們也不帶緊張的,一個茶葉鋪子的掌櫃還道:“你們若是真能種出來,咱們還要從你這裏討茶葉來賣。如此,我們就沒必要跟你爭了。”

從西南買的時候就那麽幾家,價格就貴。若是閩南也種了出來,嗬,西南便要求著他們了。

這些做生意的,都生著七竅玲瓏心,折綰問,“那你是愁什麽?”

周掌櫃:“招人煩啊!咱們去越州買了瓷器,他們就從京都郊外的瓷器窯裏買了瓷。咱們敲鑼打鼓,他們也敲鑼打鼓。咱們送了東西給讀書人,好嘛,他們也送。”

折綰笑皺眉,“那還真是……學人精。”

周掌櫃,“好嘛,他們什麽都不想,盡跟著咱們學了。”

折綰想了想,道:“一般人家都知曉這是我的鋪子,即便是不要臉,好歹會避諱一些。如此死皮賴臉的跟著,怕還是沖著我來的。我讓人去查查背後的人再做打算。”

周掌櫃無奈,“也只能如此了。”

但她也道:“主家也不要著急,這點子手段我是穩得住的,不是要學麽?我就讓他們瞧瞧什麽是畫骨難畫皮。”

折綰笑起來:“是嘛。就是要這麽想。”

又道:“我寫了信給袁夫人和素蘭。我想著,如今的茶說起來種類多,但喝的花樣卻不多,炒茶的法子也不好。”

後面十幾年裏,不僅茶葉的炮制法子更多了,茶好喝了許多,大家還會專門去鬥茶。大家女子,若是不會鬥茶是要招人笑話的。

但她當時卻沒有學,只覺得沒必要。還是那個問題,她覺得自己年歲大了。

如今想來都後悔。要是學了那些,說不得現在就不用絞盡腦汁的去想了。

周掌櫃:“這個好!如今的招數都是花拳繡腿,要是t想要立穩了,還是要下真功夫的。”

崔娘子進來給折綰做染甲,笑著道:“主家,您的指甲好看得很,隨便修剪塗染都是好看的。”

折綰就問起她的事情,“你在徐家怎麽樣了?”

崔娘子如今跟著徐二郎的母親一塊住。素蘭不在家,徐二郎也要買花草,整日裏在外面跑,家裏的事情就落在了徐母一個人身上。

年初的時候背著孫子洗衣裳,不小心將孩子摔了下來,腦袋磕出了血,嚇得她幾天沒敢合眼。隔壁五嬸子過來的時候就拉著徐二郎道:“你母親從前冬日裏洗衣裳洗多了,身子早就不好了,如今你們都有了銀錢,不若就請個人回來照料。否則她一個人又要帶孩子又要做事,肯定不行。”

五嬸子的兒媳婦又生了個孩子出來,她是沒辦法過來搭把手了。

徐二郎羞愧得很,又因是要照顧老母親和兒子,想來想去,便請了崔娘子過去。崔娘子跟徐母一見如故,很是合得來,便就住了下去。

崔娘子如今有銀子有住處,衣食無憂,臉上的笑意都多了,道:“多謝主家關懷,我如今好得很,什麽都不缺。”

她細細的給折綰修指甲,小聲道:“如今還有人要給我做媒呢。”

折綰好奇,“是什麽人家?要慢慢挑才是。”

崔娘子:“是個屠夫,很有些力氣,之前也是死了媳婦的,無兒無女。我去瞧了,是個有本事的。”

這就夠了。她之前也是成過婚的,夫家全在洪水裏死光了,她跟屠夫說了此事,“大家都說我克夫。”

屠夫憨厚,提著一籃子肉給她,“巧了,別人也說我克妻。”

兩人一拍即合,差不多就算成了。

折綰沒想到這麽快。她溫和道:“等你成婚,我給你送些嫁妝。”

崔娘子沒忍住眼眶一紅,低聲道:“主家,我給你供金身。”

……

“供個什麽?”

刕鶴春遮著面,瞪著眼睛罵人,“供菩薩?”

對面的老郎中見多了這般惱羞成怒的男子,輕聲道:“公子的脈象……想要子嗣怕是難了,只有供個金身求菩薩說不得還有一絲機會。”

刕鶴春面如鍋底。

他今日猶豫再猶豫,還是拐著彎遮著面來這般的老游醫面前問問脈,等問完了,也好回去跟折綰說道說道。結果大夫一摸就搖頭,“不行——太晚了,神仙難救。”

刕鶴春當時一顆心就沈了下去,冷臉道:“你好好瞧瞧。”

他橫起來,老大夫就不敢太絕對了,道:“公子想來就算是有子嗣,也不多。”

刕鶴春嗤然,“都來問脈了,自然不多。”

老大夫也不跟他爭,話不說死:“這是天生的毛病,後頭又不註意——”

刕鶴春在聽聞“天生”兩個字的時候轉身就走。

無稽之談。

老大夫也不敢說了。只是趕緊去追,“銀子——”

刕鶴春頭也不回丟給他十兩銀子,“管好你的嘴巴。”

老大夫拱手,“放心,放心,我也看不見公子的臉,更不知曉您姓甚名誰了。”

等人走了,他咬了咬銀子,笑瞇瞇的:“哎,世人總是看不穿啊。哎,又要換個地方了。”

對方的量氣小,被殺個回馬槍可就遭罪了。

所以說,給男人看不育就是難。還不如給婦人看,婦人家還要感謝他呢。不管他是賣藥還是賣符賣菩薩都會掏銀子。

刕鶴春一路騎著馬回家——他是繞道去了南城找的大夫,就怕被人認出來,還換了一身衣裳。

如此回家換了衣裳,三步兩步回了書房,一屁股坐下去,臉色難看極了,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只覺得自己臉都丟完了!

該死的庸醫!

他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有些沈悶,站起來踩著步子去開窗,坐立不安。

怎麽可能呢?

他背著手在屋子裏面走來走去——他已經有川哥兒了。怎麽可能是天生的毛病,怎麽可能是後面不註意?

他緊皺眉頭,只覺得荒唐可笑。

而後一轉身,將桌子上面的東西全部都掃了下去。

劈裏啪啦一頓摔東西,這才氣順些。松亭在外頭聽著都心頭顫,連忙低聲去問文月,“少夫人呢?”

文月笑盈盈的,“去外頭了。”

她也不得罪人,只道:“要不我遣人去問問,可是有什麽事情?”

她是聽見大少爺書房動靜了,但不敢說。松亭就嘆息,“算了。”

這個家裏,也就是大少夫人能在大少爺盛怒之下說句話了。

他認命的回去站著。萱月過來小聲問,“文月姐姐,怎麽了?”

文月笑著道:“你回去學字去——什麽事也沒有。”

反正大少爺不發脾氣來外頭就好了。

她們做奴婢的,只有當不知道,哪裏會上趕著。

折綰直到黃昏才回來。松亭過來點頭哈腰,“少夫人,您可回來了。”

折綰看他這個模樣,就知道是刕鶴春又發了脾氣。

他最近能發什麽脾氣?她若有所思,道:“你去廚房要個蘑菇煨雞,跟李廚子說,蘑菇要新鮮,雞肉和甜酒各一斤,鹽三錢,冰糖四錢,切不可用多了。”

又道:“煨的時候不能用水,最後加些新鮮蘑菇進去就行。蘑菇也不用頓太爛,我不愛吃。”

松亭猶豫,“就一個菜?”

折綰:“就一個菜。”

有了他跑腿,文月和萱月就不用跑了,兩人跟著她回到屋子裏,一人給她換衣裳,一人給她拆頭飾。

折綰小聲跟她們抱怨,“我今日去瞧素膳的,她卻不在。”

文月:“素膳姐姐去哪裏了?”

折綰:“跟素蟬兩個人親自跑去慈幼院挑人了,說要挑些小丫頭養著做繡娘。”

大戶人家的繡娘就是買了丫鬟來,挑出心靈手巧的從小學起。小鋪子裏面是沒有這般的做法——誰也不願意做這麽長遠的事情。

誰知道鋪子十年後還在不在呢?

白給她們吃十年飯了。到時候賣出去卻不值錢。

但周掌櫃卻願意這般做,“吃能吃多少?但她們做的事情多,掃地擦桌子給咱們做些衣裳襪子的——咱們買下來,免了她們出去討飯吃,還是功德一件。”

也有不少商戶這般做的。官府那裏會報上去。衙門希望商戶這般做。可即便挑走的人再多,慈幼院也滿滿當當的。

折綰:“這回得挑二三十個回來。”

周掌櫃本來只說要十個左右的,還是折綰拍了板,“要挑就多挑些,到時候別的地方也有用處。咱們賣茶葉賣花,這般的小姑娘反而容易討人喜歡。”

女子的柔腸是天生的。素膳和蟬月也都覺得好,“泗安這邊越發喜歡買花了,讓她們出去賣花也行的。”

事情就定了下來。但她沒想到是今日去挑。

折綰:“我之前就跟素膳說過今日要去的。”

之前都會等著她,如今留個信說要出門就走了。

松亭送了飯菜來,擺了兩副碗筷。折綰讓他撤一副下去,“只我自己吃。”

松亭瞠目結舌,卻又不敢吱聲。但還是猶猶豫豫的道:“少夫人,大少爺今日回來就在書房裏面沒有出來過的。”

肯定是沒有吃飯啊。

折綰笑盈盈的:“你家大少爺想來是不餓,餓了自己會吃的。”

松亭只能退下去。折綰開始安靜的用晚膳。

刕鶴春的小書房依舊沒有聲響,她吃完了也沒有叫人收拾碗筷。

她慢吞吞的在屋子裏面踱步。

這才哪到哪啊。只看了一回脈就如此了。她之前被趙氏指著鼻子罵是個生不出孩子的喪門星,她也不敢傷心太久,轉過身擦完眼淚還要去看這家生下了孩子送什麽,那家做壽送什麽。

她是如此,大姐姐應當也是如此。

她們都曾經為了生不出孩子被罵,被羞辱,去吃藥,去背負著眾人的指指點點。他為什麽不可以呢?

她慢吞吞的散步,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刕鶴春從小書房裏出來。他也不嫌棄折綰用過的碗筷,直接將飯倒在雞塊和蘑菇之間攪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折綰叫文月點了燈,她拿了一本書看。刕鶴春就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她的身邊。

他說不出口。

折綰便也不開口。

終究是他的面子占了上風,末了裝模作樣幹巴巴的道了一句:“今日——今日我在外頭跟同僚鬧了不愉快。”

折綰哦了一聲:“是嗎?”

刕鶴春:“是。”

折綰:“沒有別的事情?”

刕鶴春:“沒有。”

行吧t。折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外頭的事情我不懂。”

那你就慢慢的耗。

刕鶴春只覺得自己都要羞死了。

第二天想來想去,去了越王府門口。

越王一回家就被他拉住了。他抱著一棵茶樹正要回家,見了刕鶴春就躲,掙紮著甩開他的手,“你怎麽又來了!”

刕鶴春:“無功,我是真不知道找誰了。”

越王瞧他一臉菜色——他還是在刕鶴春的臉上第一次瞧見這般的神色,便難得給了一點耐心,“你怎麽了?”

刕鶴春支支吾吾,“我……我們先進去再說。”

越王:“你在這裏說!”

刕鶴春深吸一口氣,“你信我一次,我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找你。”

越王半信半疑,還是將人帶了回去。

越王妃聽說了這件稀罕事,連忙過去看熱鬧。

但書房門被關得嚴嚴實實。

她撇嘴,站在廊下等著。

書房裏,刕鶴春一臉頹然,“無功——我恐怕遭報應了。”

越王警惕:“你遭什麽報應了?”

刕鶴春:“我……我和阿綰成婚快兩年多沒有孩子。”

越王的眼睛越瞪越大。若是刕少夫人的問題,刕鶴春不會如此。那就是刕鶴春的問題?

他壓著笑意問:“你確定嗎?你不是有兒子嗎?怎麽可能呢?”

刕鶴春:“我找了個江湖游醫診脈——他是如此說的,信誓旦旦得很。”

他道:“無功,你認識的人多,幫我找個……別人不知曉的大夫,厲害些的,再暗中查看查看吧。”

越王想笑又不敢笑,最後無奈的點頭。

哎——這事情,還真不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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