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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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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藥

月明星稀, 屋外傳來陣陣風的呼嘯聲,山間的樹木左右搖曳碰撞,沙沙作響。

屋內, 夜明珠流淌著靜謐又柔和的光亮, 映照著兩人直直相望的場景, 眸中都相互刻畫流淌著兩人的模樣。

忽地, 一陣局促劇烈的咳嗽聲傳來。

容絮尋著動靜摸去, 卻被澤息強行制止回床榻之上。

他氣息略顯不穩地安慰著容絮道:“你先好生歇息著,我還有點急事,先離開一會。”

話音剛落下, 容絮便聽到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漸行漸遠。

腦海裏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濃烈, 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剛才澤息握著他的手, 從指尖到指腹都滲透著涼意和輕微的戰栗。

還有,剛才一陣咳嗽聲結束後,是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澤息…受傷了?

他為何會受傷?比武招親?

腦子裏這個念頭揮之不去, 想著下床去瞧瞧情況,一陣摸索卻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茶壺。劈裏啪啦的聲響在靜謐空蕩的木屋裏格外的清晰入耳。

容絮身體有些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

直到度臨的聲音傳來,她才略微有了動靜。

度臨瞧著滿地狼藉, 想也沒想立刻著手收拾,順道叮囑著容絮道:“阿絮仙子, 你眼睛看不見, 凡事還是小心一些。若是有什麽需要,你喚我來就好了。”

容絮懊惱地耷拉著腦袋,眼睛垂著盯著地板上, 兩只手相互膠著地扣著, 乖巧地點了點頭。

思索半晌,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度臨,你家仙尊怎麽了,是受傷了嗎?”

撿拾著茶壺碎片的手一頓,度臨想到剛從木屋裏出來的澤息。面色恍白,腳步虛浮,嘴角還滲出隱隱的血跡,甚至連重新換的衣裳都逐漸被血跡染透。

可他一出來,還是執拗地同他說著一句,“別告訴阿絮。”

遲遲沒有回應,容絮又追問道:“度臨?你還在嗎…”

聽到動靜,度臨故作輕快地笑道,“阿絮仙子,你想什麽呢。我家仙尊是何許人物,不是我度臨吹牛,放眼仙妖兩界,就沒有一個人是我家仙尊的對手。”

得到回應的容絮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像是認同度臨的這番話一般,終於釋然地笑道:“也是,你家仙尊可是仙界戰無不勝的戰神呢,也與是我弄錯了。”

度臨將容絮挪回被褥裏,嘮叨道:“仙尊已經去想辦法解仙子的瘴氣之毒了。所以呢,仙子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想七想八的,而是好好地把身子養好,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回青雲小築。”

“這裏不是青雲小築嗎?”

容絮如今看不見,她也只能夠感受現在躺t著的床榻同青雲小築的床榻不一樣。明月閣裏的床榻是用火炎玉打造而成,睡起來暖融融的,還能時時刻刻滋養身體。

可如今身下的床榻,硬邦邦的,還帶著些許陰冷。

度臨給容絮掖了掖被褥,解釋著,“我們在蒼梧山,這裏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也沒有青雲小築人來人往那麽多人叨擾,是最適合養傷不過的了。”

誰知道,一提到青雲小築,容絮“蹭”的一聲又坐了起來。

被褥被她劃拉下,她興致勃勃地同度臨道:“蒼梧山,可是你的家鄉?就是你當初講你同澤息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度臨才無奈地點了點頭。

卻又忽地驚覺容絮如今看不見,於是不厭其煩地重新出聲道:“對。”

聽到這,容絮更起了興致,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就那麽直勾勾地望著他。

雖然知道她什麽也看不見,但度臨還是被她望得有些心慌。特別是她烏黑的瞳色中心還流淌著一抹幽深的綠,若是在夜黑風高的夜晚瞧見,他指定要被嚇得魂不附體。

他回避開容絮的目光,輕咳一聲,“阿絮仙子有什麽話就直說。”

度臨開了頭,容絮就毫不客氣地順著桿子往上爬,盤腿而坐,略帶著嬌縱的眉眼卻不禁讓人心生好感,“度臨,你同澤息第一次見面,他是什麽模樣的啊?

“難道他也是同現在這般,整日冷著張臉,感覺別人欠他二五八萬一般。”

剛開始度臨還在認真思索,突然聽著她後來不著調的話語,眉心瞬間壓低。

卻又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見自家仙尊時的模樣。那時的他,好像比現在還有冷漠疏離,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如今的仙尊,似乎多了些七情六欲,更像常人了。

就像今日這般,力排眾議護下阿絮仙子,替阿絮仙子受罰。若是放在往日,他可敢都不敢想這件事情會發生在自家仙尊身上。

“度臨?你人呢,怎麽又不說話了。”

抱怨不解聲音將度臨拉了回來,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又將容絮給挪了回去,“阿絮仙子你這個時候就應該好好養傷,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度臨推著容絮的肩膀,讓她安分地躺下來休息。

隨後便離開了。

容絮睜著眼睛望著頭頂,她能夠感受到她如今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可落入眼中的始終是昏暗。

就算再豁達的人,此時也會有著莫大的失落感。

*

幾日後,暖陽星星點點地透過茂密的枝葉灑落在木屋上,陽光留下的光圈一個接著一個,排列得整整齊齊的。

木屋旁,容絮躺在長椅之上,用著一把蒲扇遮住臉頰。

雖然她什麽也看不見,可她還是在形式上遮著陽光,讓自己能像往常一般活著。

度臨熟練地從木屋內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出來。

熟悉的苦澀味越來越近。

容絮瞬間緊蹙眉頭,將臉上的蒲扇揭下來,猛地直起身子朝度臨抱怨道:“拿走拿走,度臨,你這是要把我餵成藥罐子呀!”

瘴氣日漸影響,容絮已經比以往消瘦了許多。本就清瘦的身形,如今更是不足盈盈一握。

度臨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姑奶奶,要她吃藥就跟殺了她一樣。

只好看看仙尊前些日子給她帶回來的蜜餞還有沒有。不出意外,蜜餞早就一掃而空,這個姑奶奶喝一口藥,便要往嘴裏塞上好幾塊蜜餞,生怕自己苦著了。

“阿絮仙子,沒有蜜餞了。”

言外之意,這藥沒有蜜餞你也得喝。

簡短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

容絮癟著嘴巴,滿是抱怨,神情厭厭的。她感覺自己再這麽喝下去,瘴氣先沒要她的命,這藥就先要了。

兩人相互對峙著,都不退讓。

“度臨,本君又帶了些蜜餞。”澤息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冬日冷泉一般嚇得容絮一個激靈。

她略顯不安地坐著。

接過度臨手上的湯藥,澤息緩步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容絮。將她手上小動作和面上的神情盡收眼底,無聲地笑道:“蜜餞給你帶回來了,可不許耍賴。”

將蜜餞交給容絮,他熟練地拿起勺子,給容絮餵湯藥。

容絮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是歡喜澤息來了。

澤息每餵一口湯藥,容絮的眉毛就要皺成麻花狀,連吃幾口蜜餞才能緩過來。

而這時澤息總是好脾氣地等著容絮把蜜餞吃完,再繼續餵湯藥。兩人相互默契配合著,容絮也不抱怨湯藥的苦澀,澤息也不嫌棄他麻煩嬌縱。

都是心甘情願的一般。

度臨在這一瞬間只感覺自己像是多餘的,心裏卻又忍不住的傷感。

阿絮仙子深中瘴氣之毒,毒氣日漸嚴重。這些日子就算有自家仙尊的仙力壓制,情況也沒有變得多好。

因為度臨曾偷偷看過,阿絮仙子偷偷吐血的模樣。

每每喝完藥,容絮總是喜歡在外面曬著太陽,睡上一覺。連度臨都察覺到了,阿絮仙子變得非常的貪睡,仿佛生命力正在流失,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只有睡覺才能讓她舒心一般。

有的時候,度臨真的怕,阿絮仙子一覺睡過去便再也不會醒來了。

到時候,自家仙尊該怎麽辦…

度臨越想心裏越難受,準備去找點其他事情做,剛轉身便發現了一個陌生的女子身影。

一個人怯生生地待在後頭,目光卻直直地落在容絮和澤息兩人身上。

看上去年紀很小,瘦巴巴的身形穿著不合時宜的衣裳,眼窩出甚至都瘦凹陷下去了,像是長期營養不良一般。烏黑的頭發毛燥幹枯,連嘴唇也是幹裂的痕跡。

這是何人…

度臨不解地問像澤息,“仙尊,這位仙子是同你一起來的嗎?”

那女子連度臨提到她,變得更加局促不好,雙腿忍不住微微地發顫,似乎是有話想說卻遲遲地沒有發出聲音。

一碗湯藥腳底,澤息才起身將要碗遞給了度臨,“阿絮現在看不見,更何況她是女子,老是讓你照顧著也不方便,我便找了個女仙婢過來服侍她。”

“女仙婢?仙尊這是從哪裏找來的?”

“師尊給的。”

隨著兩人的話題落在女子身上,女子終於坡著腳走上前,跪下道:“奴婢…花間…見過戰神…”

幹澀的嗓音如同有人掐著她的咽喉一般,說話都像是被磨著說的,粗糲得完全不像女子的嗓音。最後戰神兩個字,她像是咬著牙說出的一般,嘶啞得更加厲害。

讓容絮都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這人到底經歷了什麽,嗓音才會被蹉跎成這般模樣。

她略顯心疼地疑惑道:“澤息,這花間的嗓子是怎麽了?”

澤息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因為容絮問到,便解釋道:“聽師尊說,花間是她從魔族手上救回來的,帶回來時她便是這個樣子。想來是被魔族之人折磨成這般模樣的。”

容絮點了點頭,便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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