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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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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劍

翌日。

天氣晴朗, 萬裏無雲,陽光暖洋洋地灑落,讓人一瞬間睜不開眼睛。郁郁蔥蔥的樹影搖曳多姿, 落下一片蔭蔽。

花園裏。

澤息隨意地變出兩個木劍, 一把遞給了容絮。另一把流利地在空中劃了一道弧度, 垂落下來。

似乎空氣都跟著他的劍氣流動起來。

“學劍, 最基礎的便是學會如何禦劍。”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澤息便開始連貫地打了一套劍法出來。動作幹凈利落,像是刻在血脈中的下意識的招式。

容絮不由自主地模仿起他的動作。

一招一式,都來不及揣摩, 澤息便變化成了新的招式。

這是她第一次練劍, 活脫脫地像個醜小鴨學白天鵝一般, 動作歪歪扭扭。木劍在容絮手中仿佛失去了靈魂,歪七扭八的,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澤息目光瞟了一眼過去, 忍不住泛起絲絲笑意。同她對上眼時,又立刻將嘴角壓了下去。

隨後,他便刻意放緩了速度, 留足夠的時間給容絮學習。

容絮就在澤息身旁,又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自然瞧見那個轉瞬即逝的笑意。

本還有些許不滿和委屈的, 但註意到他刻意放緩的招式,她也懶得計較了,畢竟是她求著澤息教她的。

這也怪不得任何人。

她自降生, 青梧教過她許多東西, 卻從未教過她如何用劍。

自己明明擁有著這世上獨一無二配劍,名曰幻生。顧名思義, 這把神器可以隨著主人的意念變化成各種形態的武器,但它最原始的形態便是一把長劍。

聽說還是南禹特意為她打造的神器。

神性淡漠,不問世事,連常人的喜怒哀樂在他們身上也格外的飄渺和冷淡。可青梧每每面對這她的幻生時,表情都是無比的悲愴和哀慟。

她極少見他這般模樣。

見容絮分了神,澤息收回手中的劍,上前扶住容絮的手穩住木劍,清淡的冷香融著暖陽忽地迎來。

頷首間,附在容絮耳旁,低聲道:“練劍,要凝心聚氣,握劍,要掌指合一。這般才不會讓劍身不正,心緒不寧。”

澤息正常說話時,嗓音有著他獨一無二的溫潤和清朗感。是獨屬於他這般年紀和模樣的俊朗感。

微微熱的氣息噴灑在容絮如玉的白皙耳廓旁。

瞬間。

耳朵紅得滴血,如同火紅的瑪瑙一般。容絮忍不住回頭盯著正在說話的澤息。

不得不說,澤息長得是極好看的,挺拔筆直的鼻梁襯得他正氣凜然。圓潤飽滿的杏眼,如同載著澄澈的溪流一般,靜靜流淌,深入人心。

一反常態,今日他穿的是一身鴉青色的長袍。

不同於以往,這次的鴉青色是以淡青色為主色。襯得人如同筆挺傲立的竹子,少了以往的死氣沈沈,多了溫潤如玉的少年感。

容絮覺得這般才像他,不禁揚起嘴角,癡傻地笑著。

炙熱的眼神看得澤息眼神一滯,暗沈沈的一片。

澤息落荒而逃般收回眼神,不客氣地敲了容絮光潔的額頭,沈著嗓音道:“練劍講究心神合一,你這般如何學得好。日後出去,可別說你的劍是我教的。”

雖是訓斥的話,可澤息說得急促,略帶著薄紅的臉頰。

一時間不知是少年的羞澀還是如何…

容絮心思活絡,自然清楚澤息沒有真的生氣。彎著水眸,暖洋洋的光落入她眸中,格外的漂亮。

她便那麽赤裸裸地望著澤息,揶揄地笑道:“仙尊,你今日穿得可真好看。”

如此直白的話語讓澤息瞬間怔在原地。

握著木劍的手立刻收緊,整個人都不知如何回應是好。薄紅在肆無忌憚的蔓延,如同蒼穹被晚霞塗滿一般,紅得透透的。

“仙尊,這是害羞了嗎…”

容絮昂著好奇的腦袋,一動不動地註視著澤息。狐貍眼睛滿是揶揄和狡黠,仿佛是故意逗弄他的一般。

“阿絮…!”

突然這麽喚她,容絮怔著大大的眼睛,如同一顆飽滿的黑葡萄,精神抖擻地回應道:“在呢,仙尊有什麽…”

話還未曾說完。

澤息便立刻打斷她的話,略有些咬牙切齒道:“你若想我繼續教你,便安分些。”

容絮不滿地癟下嘴角。

雖然沒有明面上反駁他,可她的神情明擺著不認同。仿佛是在無聲的說著,她如何不安分了。

長舒一口氣,澤息才緩緩道:“今日便到這裏吧。”

“啊?才練這一會。”

澤息毫不客氣地將湊上來的容絮推開,理直氣壯地道:“無論做何t事都不可急於求成,你今日先自己學學如何凝神聚氣,明日我會來檢查的。”

話畢,他便抽袖而去,根本不打算繼續搭理她。

容絮抱著木劍端倪起來,腦子裏想的卻是剛才澤息紅透的臉蛋,忍不住將眼眸彎成一輪月牙,抿唇輕笑。

沒想到,澤息仙尊,臉色這麽薄。

接下來的兩個月。

澤息雷打不動,日日堅持來教容絮練劍。

皇天不負有心人,容絮的劍術日漸精益。一套招式連貫下來,氣貫長虹,木劍隨著她輕盈的身姿飄逸靈動。

晏然雖然從不誇獎容絮,可她看得出來,他的態度是越來越滿意的。容絮自然是越練越起勁,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贏過澤息。

按照以往一般。

容絮早早地便候在花園處,等著澤息來。

這些日子,度臨被澤息派到瑤池仙君哪裏去了。她在這偌大的青雲小築,便只有澤息一個人可以講話,如今也格外在意和喜歡每日同他一塊練劍。

一來自己的劍術的確進步飛快,二來也可以讓自己不那麽無聊。

一柱香的時間轉瞬即逝。

容絮坐在涼亭的圍欄之上,木劍被她妥帖地放在一旁。雙腿百無聊奈地落在空中,前後蕩著腳丫子,素雅的裙擺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飄蕩。

都過去好一陣子了,澤息還沒來。

要是以往,他早就到了,有時到得比她還要早,還訓自己遲來了呢。她不禁感嘆今日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等會他來了,她定得好好數落他一下。

她垂著腦袋,把玩著木劍。

忽地,輕微的腳步聲驚動了她。

“騰”的一聲,容絮從圍欄上跳了下來,下意識地朝來人迎了上去,聲音輕快道:“澤息,你可算…”

話還沒說完,她便停頓下來,沒了聲音。

因為來的人不是澤息,是晏然。

一襲淡青色素雅的長袍,同澤息這些日子穿的顏色格外的相似。所以她一瞟見這個顏色,下意識以為是澤息來了。

她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晏然,是你呀…”

晏然將手上那一摞古籍遞給容絮,隨後抱手在胸前,沒好氣地嗆著她道:“每次見到我,你都是這般失落的表情,怎麽,看到我這般不開心。”

接過古籍,她道:“你上次給我送來的古籍我還沒有看完呢。”

顯然,容絮並不打算接他剛才的話。

晏然自然是七竅玲瓏心,無論做何事都是點到為止,滿不在乎地笑了笑,神情平和地同她道:“還不知道這些書對你有沒有用呢?”

容絮隨意地翻了翻手上的古籍,神色蔫蔫的,“我也不清楚,記述的都是神界的一些野史。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等我有空了再仔細瞧瞧吧。”

其實這段日子下來,她已經不慌著回了神界了,她在這待得挺好的。

在這裏,沒有青梧的約束和聒噪,說不定她在這待久了,咒神之位便不需要她去了,她便只用做她自己了。

她在神界淘氣搗蛋那麽久,他們定也看出來了吧。

她根本不適合咒神之位。

神尊之位賦予的權利,威壓,太大了壓得人喘不過氣。在外人看來的確光鮮亮麗,可對於她來說,是束縛,是限制。

青梧曾同她講過,成為咒神。

她便不再是容絮,無論做任何事情,她都得記住她是神界的咒神。可她只想做她自己,她不願,也不想,將自己束縛在哪兩個字的軀殼裏。

“哦,對了,我也不能久留。那龍族族長今日舉辦了比武招親。龍族說起來還是父君的母族,父君讓我有空便去瞧瞧,也去替蘭茹妹妹掌掌眼。”

“比武招親?還有這事?”

蘭茹,這個名字格外的耳熟,她詫異地問道:“蘭茹同蘭萱是什麽關系呀?”

“蘭茹是蘭萱的姐姐。”

容絮恍然大悟,她從蘭萱口中聽過。還依稀記得蘭萱來探望她時,給她準備的一大堆珍寶,還是她姐姐吩咐她的,想來蘭茹也是個性情善良的人。

“咦,阿絮,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嗎?澤息仙尊今日也去參加了比武招親,他們都笑道,澤息仙尊去了,那還用比武呀,直接當眾宣布澤息仙尊獲勝得了。”

晏然垂眸看向容絮,深邃的瞳色覆著一層驚訝的神情。

一時間,無人出聲,微微能聽到風聲。

容絮怔大著眼睛看向晏然,微張著嘴巴,手不小心松了下來,古籍從她手中滑落,劈裏啪啦地散落一地。

見狀,晏然立刻彎腰替她撿了起來。

還不忘詫異地問道:“怎麽了,阿絮?”

她略顯僵硬地楞在原地,呆呆地接過古籍,“無事…只不過沒有想到澤息…仙尊也去了。”

原來,雷打不動堅持了兩個月的練劍,今日卻沒有來教她,是因為他去比武招親了。原來,在她心中自以為的特別,可以這麽輕易地就被打斷。

她覺得心裏像是被一堵墻給阻塞住,格外的難受。

又像沒成熟的橘子,又酸又澀。

“對啊,今日的不落島定然是熱鬧非凡,阿絮想去瞧瞧嗎?”

容絮沒有回應她。

半晌過去,她才緩緩地問道:“仙尊,他是去參加比武招親的嗎…”

她如同夢游一般,又似是不想相信晏然剛才所說,又或是覺得自己剛才聽錯了,想再一次確認一下。

晏然慢慢地點了點頭,似是不明白她為何又問一遍。

她又小心翼翼地道:“我去不落島,是不是不太好…”

晏然拍了拍容絮的肩膀,不解道:“有何不好,你何時變得這般瞻前顧後的。我等會帶你去看看不落島海底的珊瑚群,哪裏的珍珠有手掌那麽大,在海底格外的亮,格外的漂亮。到時候你定得感恩戴德我帶你去的。”

說著,他還用手比劃著,神采奕奕。

最後一句話,像是故意挑釁容絮一般。

可容絮並不在意他說的話,也不願掃他的興,牽強地笑道:“好啊。”

話落,容絮便率先一步走在了前頭。

晏然望著容絮的背影,斂了笑意的神情是一片濃稠的陰翳,幽深的眸子流淌著絲許異樣的情緒。

“晏然,不走嗎?”容絮轉身望向他,彎彎的眼眸,純粹又美好,如夢如幻一般正沖他笑著。

回過神來,他大步上前,笑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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