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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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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藥

月升月落,暖陽溫潤的光澤熙熙攘攘地灑落在容絮房門旁的度臨身上,皺巴巴的仙袍被他當做坐墊,席地而睡,青澀的面容滿是疲倦之色。

容絮自躺下就沒了動靜,算起時間整整睡了一日。

度臨又不敢貿然攪了她的清夢,於是只能守在門前,這樣子屋內一有動靜他便能第一時間察覺。

院子裏樹枝上的鳥兒嘰喳,揮動著彩色的羽毛,頂著圓溜溜眼珠子的小腦袋來回晃動著。

容絮推開窗,入目便是這群鳥兒,微風拂過吹起肩膀上柔順的發絲,帶著清晨濕漉漉的朦朧感。鳥雀嘰喳,讓本來沈穩莊重的古樹多了幾分生機勃勃的朝氣。

萬事萬物,相鋪相成,自成一派。

房檐邊淡紫色的水晶風鈴傳來叮鈴鈴的聲響,綴著的潔白羽毛輕柔飄蕩。遠處若隱若現的景致在風鈴的襯托下活絡起來,若即若離,如同平鋪舒展的一副畫卷。

容絮望著遠處,長睫如羽落下一片陰影,如紗的白色綢緞順滑綿軟,烏黑秀發便這麽直直地落下,黑白交映,更多的是俯瞰眾生的孤傲清冷感。

唯有朱唇紅潤,帶著少女明媚的嬌憨。

被晨間清風吹醒了睡意,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活潑明媚的氣息重新籠罩回來,仿佛剛才只是一場夢。

才推開門,容絮便被突然出現的度臨嚇一跳。她擡起腳,用腳尖踢了踢他,試圖將他給叫醒。

輕踢了好幾下,度臨才有反應,

他睜開眼睛,看清楚叫醒他的人,“唰”的一聲從地面上直起身子,如同看見救星一般緊張局促道:“仙子,你可算起醒了過來。”

褶皺明顯的長袍垂落。

容絮想了想,問道:“你不會在門外守了一夜吧?”

“嗯嗯。”度臨重重地點t了點頭,神情淒慘地望向容絮。

“仙子還未吃早膳吧,我這就去給仙子準備。”

於是度臨麻溜地去準備早膳了。

容絮哭笑不得,雙手抱手在胸前,瞧著度臨淩亂的步伐,一時間忍不住直接笑出了聲來,正好露出兩顆不明顯的小虎牙,明媚燦爛。

這般殷勤討好,噓寒問暖是為了什麽,她自然一清二楚。

不過她皆來者不拒,誰讓度臨攤上了澤息這個主子。總得讓她先消消心中得怨氣,才能心甘情願地替他解毒。

半柱香的功夫,度臨便準備了一桌子的吃食。

什麽水晶酥肉包子,玫瑰糕,蝦皮餃子,蓮蓉蜜餞…凡是素日裏容絮愛吃的東西,度臨都準備了,甚至還有些她從未見過的新鮮玩意。

不得不說,度臨倒是心細如絲。

“仙子,你吃。”

他指了指圓桌上的東西,滿眼期待。

容絮長指纖細,用筷子夾起一塊玫瑰糕,糕體松軟粘糯,還未入口便已經聞到濃烈的玫瑰花香,她笑道:“度臨,你這手藝日漸精益呀。”

笑起來時,上挑的狐貍眼睛彎成一輪皎潔彎月,笑意盈盈如同抹了蜜。

看來是極為滿意。

容絮將玫瑰糕舉在眼下,仔細端詳,上面還點綴著一朵玫瑰花瓣。她用指腹將花瓣取下時輕輕一捏,花瓣洇出玫紅色的汁液。接著她才悠哉悠哉地吃著,馥郁的玫瑰花香瞬間浸滿唇瓣。

“仙子,好吃嗎?”

她將口中的東西咽了下去,才慢吞吞地笑著回應道:“還不錯。”

嗓音還是有些含糊,卻是極開心的。

度臨笑了笑,望著容絮欲言又止,沈默得更久…

容絮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麽,也知曉他為何遲遲不語。他怕一切都是空歡喜一場,怕期待了太久卻以失敗告終,又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只好抑制他自己的想法。

她擡了擡眼瞼看向眼前之人,放下還未吃完的玫瑰糕,“度臨,我知道如何解銀月錐刺的寒毒。”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澤息倒是得好好感謝他這個忠心無二的下屬。

倏地,度臨迫不及待地沖到容絮身旁,“噗咚”一聲居然直接跪了下去,眸光堅毅卻隱約透著淚花,“仙子若是能救仙尊一命,便是我度臨的在世恩人。日後若有需要,度臨撲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待你家仙尊倒是忠心。”

“我的命是仙尊救回來的,我自幼喪父喪母,法力低微。若不是仙尊仁慈,收我做他的仙使庇佑我,我早就死在蒼梧山了。”

蒼梧山?她經常在度臨嘴邊聽過這個地方。

她好奇問道,“蒼梧山是你的家嗎?”

度臨點了點頭,垂著眼眸,沮喪道:“仙尊還未到蒼梧山之前,山上總是有許多修為強大的妖族稱霸一方。我的父母為了保護我,死在了他們手裏…”

他苦笑一聲,才繼續道:“我一個人茍活長大,一心想替父母報仇,卻在報仇當日不敵他們性命垂危…好在仙尊出現,他被他的師尊派去蒼梧山歷練,這才救下了我。”

嗓音逐漸哽咽,帶著濃重的不甘心。

容絮頓了一下不再問什麽,她看得出來這應當是度臨不想提及的傷疤,如今為了他的仙尊卻願意暴露出來。

“銀月錐刺的寒毒侵入仙髓千年之久,我還需要其他輔藥協助君藥將寒毒徹底逼出。如若不然留下禍根在仙髓,日後定會患無窮。”

容絮條理清晰,神情專註冷靜,開始認真地同度臨說解毒之法。

“仙子,你需要什麽藥草便直說,我度臨就算是豁出這條性命也定會找來的。”

聽著他斬釘截鐵的語氣,她輕松道:“其實呀材料也簡單,雪靈芝,極光草,銀角樹葉,還有…金蓮。”

金蓮?

度臨倏地楞住了,剛準備揚起的笑容瞬間凝滯,張了張嘴又打住。

蓮分很多種,有白蓮,紅蓮,粉蓮,並蒂蓮,唯獨那金蓮是這世間最為珍貴難得的品種。只生長在神力最純凈,最濃郁的神界瓊蓮池,萬年才得一株。

“可是…那神界瓊蓮池的金蓮?”

度臨神思恍惚,只能意識到他自己的嗓音在發顫,帶著明晃晃的絕望。

容絮點了點頭。

“我的姑奶奶啊,那可是神界的金蓮啊,這整個仙界就算資歷最老的上仙三生有幸,都不知道能不能有一瓣。更何況神階塵封,我連豁出性命去求來的機會都沒有。”

度臨說著說著便淚眼婆娑,癟著唇角,從滿心歡喜低落谷底。

這滋味並不好受。

容絮不客氣地拍了拍度臨腦袋,“誰要你的命了,神界可不稀罕呢!你忘記啦,我可是止淵神尊最受寵愛的神使呢!”

“我曾經救過止淵神尊一命,止淵神尊便以金蓮花瓣相贈。”

胡話張口就來,還說得一本正經。

顯然,度臨就被容絮的話給唬住了,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嗎?”

“那可不是,我可是最受寵的神使呢!”

容絮傲嬌地昂起腦袋,生怕度臨沒有聽清楚,流光熠熠的眼眸露出得意的神情。

“你去準備一下剩下的材料吧。雪靈芝,極光草,還有銀角樹葉。”

話音落下,度臨卻遲遲沒有行動。

他一臉為難地看著容絮,“阿絮仙子,前兩個還好說,可是那銀角樹極難養活。據我所知唯有天宮中四殿下哪才有一棵。”

“四殿下?可是天君最小的兒子?”

度臨點了點頭。

思緒被拉回面見天君那日,大殿之上那個總愛用著甜甜的嗓子喚她仙子姐姐的那人。瞧那模樣,年齡並不大,應當就是天君最小的兒子,四殿下。

看著像稚嫩懵懂的少年,應當是好說話的。

“無論在誰的殿宇裏,總得去試一試,能救你們的戰神一命他們應當不會拒絕。”

度臨搖了搖頭,並不認同容絮的話,斟酌用詞半晌,才道:“仙尊的處境同仙子想的並不一樣…再者仙尊中毒之事不可讓外人知曉。”

兩人相對卻無言,勾心鬥角之事,容絮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在話本上也見過不少,什麽齷蹉手段都有。

再者她未來將繼承咒神之位,禦下之術青梧或多或少同她說過幾句。

澤息的確是仙界的戰神,但也是天君的臣子。如今仙界勢大,以天君那性子,那些風頭一時蓋住他的大功臣,在他心裏早就成了猜忌的對象。

若是中毒之事傳來出去,澤息便將生死的權利放入了他人手上。

豈不是正中天君下懷…

容絮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定不會讓那故意找過她茬的小人如願。

“度臨,你可有辦法讓我同那四殿下見上一面。或者說偷偷溜進四殿下的宮殿裏,摘幾片葉子應當不會被發現吧。”

心裏下了決定,容絮當下就準備行動。

度臨有些為難,“南天門有守衛,憑借我的修為想要避開他們,不大…可能。”

兩人皆沮喪地耷拉下來。

連人天宮都進不去,何談弄到銀角樹葉。

忽地,度臨懊惱地拍了拍頭,腦袋一激靈突然反應過來,“仙子,前幾日天宮有人送了請帖過來說是二殿下的生辰宴,邀請仙子去呢!”

“有這事?我為何不知?”

兩人說得熱火朝天,絲毫沒有註意到澤息從不遠處慢慢走來。好在澤息什麽也沒聽到,他只瞧見度臨豐富多彩的表情,鬼使神差間他想去看容絮是如何反應,卻發現她背對著他,只能瞧見背影。

同她明媚的性子完全不一樣,筆直的姿態如同琉璃一般冷淡。

格外陌生。

澤息抿了抿下唇,嫣紅的唇瓣愈發鮮艷,故作漫不經意道:“度臨…”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把度臨嚇了一跳,跟做賊一般心虛地下意識道:“仙尊來了怎麽也不吱個聲。”

隨即,度臨和容絮兩人默契地保持沈默。

這場生辰宴,澤息同度臨說過沒必要去赴宴,免得到時候招惹一身麻煩回來,便直接替容絮給回絕了。

如今,他在這裏慫恿容絮去,要是被澤息知道定是免不了一頓責罰。

而容絮只是簡單地不想搭理澤息罷了。

睫羽輕顫,眼眸中是化不開的疑惑,澤息的視線落在度臨身上但並沒有道明。視線又落在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吃東西的容絮,一聲不吭的,今日倒是格外的乖巧。

環顧四周,並沒有什麽異樣,除了今日這人吃得多了點。

兩人相處融洽得仿佛他是個外人。

嗓音沈下,他交代道:“近些日子地葬海有異動,天君下旨讓我前去查探情況。我不在的日子裏,度臨,這青雲小築便全全交給你了。”

度臨下意識順從地點頭,只想把這尊大佛快點送走,信誓旦旦道:“仙尊,度臨一定幫你把青雲小築看好。”

精神格外的亢奮。

視線掠過,度臨註意到澤息驟然暗淡下的眼色,牽強地擡頭朝他笑著回應。而容絮自顧自地吃著吃食,突兀地一言不發。

一時間氣氛t格外詭異。

她是在同他置氣嗎?思緒淩亂如同野草般肆意生長,連壓著的杏眼都逐漸怔成錯愕的圓形,他驚訝於自己內心浮現的情緒,更是對此情況的不知所措。

可澤息面上依舊波瀾不驚,倉促道了句,“本君先離開了。”

墨色的背影隱隱透露出慌亂。

度臨長舒一口氣,只是含糊地嘀咕,“嚇死我了!真奇怪,仙尊以往出去辦事也不會特意來告知我。不過幸好,仙尊沒有聽到我們剛才的對話。”

話音很輕像是抱怨的呢喃,一下子便被風吹散了。到最後一句話才加大聲音,朝容絮輕松地笑了笑。

容絮指節微頓,拿著筷子的手停在一旁,終於開口道:“知道又怎樣,我們是為了給他解毒才想方設法去的。”

她對他依舊有怨氣。

“仙尊不喜麻煩,而且中毒之事不可讓外人知曉。不過仙尊正好要去地葬海一趟,當真是天賜良機。”

“哪哪位二皇子的生辰宴是那日?”

度臨掰著指頭認真地數了數。

“算起來…應當就是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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