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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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章 滿門抄斬
別院那扇風燭殘年的木門被一腳踹倒，“砰”的一聲整個躺在了地上成為木板路，來人大步踩在其上，哐哐哐地往裏走。
蕭洛正在就著水盆裏的一點水梳洗，被那巨響嚇得一激靈，掬在手掌裏的一小捧水全部灑在了地上，她撫著胸口，可惜地看著快速被地板吸掉的水。
水和食物都是一天送一回的物資，但最近許是丫鬟們偷懶，已經三日未曾有人來過這裏了。
蕭洛正餓得眼冒金星，顧不上指責來人的粗暴，扶著門框走出門去，想迎一迎她的食物。
可門外站著的是三位捕快打扮的人。
正中間那位掛著腰牌的大聲問道：“你就是俞城安的夫人俞蕭氏嗎？”
蕭洛有些生氣了，皺眉道：“此地乃戶部尚書俞大人的府邸，你們是什麽人？怎敢如此放肆？”
那人不理會，只問：“你是與不是？”
蕭洛不知他們來意，冷著臉不作答。
那人不耐煩了，“嘖，就是她了，帶走帶走。”候在他身旁兩位捕快立刻動作，上前就將蕭洛的雙手反剪，扣著她的肩膀，蕭洛雙肩劇痛，悶哼一聲，整個人被壓向前，不得不彎腰低頭，被推著往前走。
“你們大膽！你們不要命了！你們……”蕭洛胡亂地喊著，被扣著她的人喝止，左邊的人說道：“戶部尚書俞瑾陽貪贓枉法，謀害忠良，獲罪於上，已被判滿門斬立決，你一個罪婦，速速將嘴閉緊了，莫要擾了京城安寧。”
滿門斬立決……
蕭洛一聽，心涼了半截，怔怔問道：“這是怎麽回事？”無人應答。她被關進囚車，帶到詔獄。
灑過水的石磚是陰森的深灰色，又聽過些市井怪談，說詔獄的每塊石磚都浸過血，為了將其上的人間陽氣除盡，方便牛頭馬面穿墻來去拘走魂魄。蕭洛被帶進了牢房，四面都是這樣的石磚，一個日光與燭火都照不亮的地方。
女眷們的牢房，五人住一間，蕭洛細看抱膝縮在角落裏四個小女孩，發現她都不認識。
蕭洛在她們面前蹲下，有個十來歲的女孩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她們也都不認識她。
她這個俞府大少奶奶當真是失敗。
蕭洛已經被關在別院兩年多了，府裏新買來的小丫鬟都沒見過她，有些可能都沒聽說過她。
蕭洛在與女孩們相對的一邊角落坐下，若未嫁入俞家時的她來到這裏，定會大驚小怪哭天搶地，但如今的她已經太習慣冷硬的地磚和濕冷的空氣了，被關進大牢這件事並不能十分刺激她，關在別院的兩年多時間，將她一切的驕傲都捏碎了。
正坐著平覆心情，想要縷清思路，坐牢不可怕，可怕的是方才捕快口中的斬立決……可派飯的人來了。
牢飯倒也豐盛，一碗飯加一葷一素，瞧著比她在別院裏吃的冷飯殘羹要強多了。
餓了兩天的蕭洛吃牢飯也吃得香，獄卒來收餐盤時，見她吃得最幹凈，還哂笑道：“這才對嘛，當個飽死鬼好過當餓死鬼。”
蕭洛頓感不妙，忙問道：“大哥，請問何時行刑？”
“明日卯時。”
蕭洛被這四個字唬得跌坐在地，出了一身冷汗，這麽快就行刑？不問話不過審就行刑？怎麽可能呢？
喘著氣按捺心裏的恐慌，想琢磨出點什麽，可她對俞尚書的事全不知情，去問了角落裏的四個女孩，她們更是不知情，都是剛買回府灑掃洗衣的小丫頭，連俞尚書都沒見過。
府裏仍在進行正常的奴仆更換，生活如常，說明俞府眾人並不知道大難臨頭，俞尚書莫不是被政敵擺了一道？
可是這太不對勁了，俞尚書祖上三代都是在朝為官的，經營到今日已在朝廷樹大根深，怎會如此倉促就被判滿門斬立決，一點周旋的餘地都沒有，與他有牽連的人會如何，她的父母可還好，能否想到法子救她……
寅時來了個梳高髻的嬤嬤，虎著一張臉將她們一個個驗明正身後，她們就被綁成一串，由獄卒牽小狗一樣牽至刑場。
蕭洛滿耳朵都是小女孩的哭聲，淒淒慘慘的，聽得她頭疼。
她只能不甚清明地想，斬立決本是最重的刑罰，一般是慎之又慎的，何況是滿門的斬立決，怎的她從入獄到行刑還不到一天，一股子趕趟的勁頭，肯定還有別的說法，肯定不會就這麽兒戲地處死她，她可是車騎將軍的嫡女，是俞尚書大公子的正房夫人，怎麽可能就這麽死掉……
蕭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瞥見了在刑場邊上待命的劊子手，那銀光閃閃的大鋼刀看得她心一慌，扭頭又看見面前汙穢得一塌糊塗不知喝了多少人血的行刑臺，嚇得連忙閉上眼。
再睜開的時候，眼前是一片詭異藍光。
她的身上戴著一個枷鎖，鎖前接著一條鐵鏈，由一個藍臉的鬼差牽著。
蕭洛仍有些發懵，問他：“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去喝孟婆湯。”鬼差的聲音尖尖細細的，像是掐著嗓子在說話。
蕭洛一聽便急，“欸？我這就死了了嗎？是不是搞錯了？這不可能，我冤枉，怎的不帶我到閻王爺面前？我有冤要訴。”
“你這種小鬼，王爺才不見。”
“可我有冤……”
鬼差打斷她的話：“有冤的鬼多了去了，誰都要說上一句，王爺哪有這般時間去聽。”
蕭洛忽然悲從中來，哭喊道：“我有冤，我有冤，我不甘心，不甘心，我二十歲的生辰還沒過，我還沒拜別我的爹娘，我不甘心，他們不能就這麽讓我死了，他們不可以……”
“別吵吵！”鬼差喝道。
蕭洛擡眼一看，面前一排暗紅的火，其上一個長方形的黑色箱子，裏面裝著沸騰的暗綠色液體。
有個穿黑鬥篷的人舀了一碗那古怪東西遞給鬼差，鬼差接過後又遞到蕭洛面前，“喝了孟婆湯好入輪回。喝吧。”
孟婆湯看著惡心，但其實聞著很香，有一種杏仁甜湯的味道，蕭洛仿佛得見人間舊物，哭得更傷心了，“我不喝！我不入輪回！我這輩子的事都還沒搞清楚，我不要就這麽死掉！”
鬼差被她惹怒了，齜牙咧嘴地伸手就要抓著她灌湯。
蕭洛後退一步，憋了三年的憤懣瞬時炸開，一巴掌呼在鬼差藍澄澄的臉上，力道之大，把比她高一個頭的鬼差扇得踉蹌了兩步，手裏的孟婆湯翻倒在地。她還不解氣，指著鬼差的鼻子大聲說道：“憑什麽！我生前受盡委屈，沒得俞家一點好處，憑什麽要我陪他們家的畜生一起死！憑什麽！”
鬼差回過神來，捂著臉，又驚又怒地瞪著蕭洛，繼而不解地看了看被她掙脫開掉在了地上的枷鎖，不知眼前鬼的底細，不敢妄動，大聲喊別的鬼差來幫忙，“快過來！這裏有個鬼魂要逃走！”
蕭洛眼看著一排藍澄澄的鬼差飄著過來，只道不好，轉身拔腿就跑，卻被掉在地上的枷鎖絆倒，整個人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摔在了石板路旁的泥地上。
蕭洛忙爬起來繼續跑，誰知一邁腿，竟踩空了，前方無路，她猝不及防地往虛空處掉下。
不斷地下墜，下墜，雙手雙腳胡亂揮舞卻全無用處，心臟在胸膛裏跳得快爆裂，蕭洛忍不住尖叫，“啊！！！”
突然，蕭洛的肩膀和腿彎處重重地碰到了什麽，下墜的感覺消失了，有一股暖意團在她的周圍，全不似方才在地府那般陰冷，“啊……嗯？”蕭洛止住了尖叫。
有個讓人聽了很舒服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沒事了，別怕。”
蕭洛猛地睜開眼，驚恐地看著在她上方且離她很近的一張臉，這，這不是梁戚瑀嗎？
蕭洛整個人都在發抖，聲音也在抖，眨巴眨巴眼睛，落了兩大滴驚魂淚，問道：“你，你也，死了嗎？”
梁戚瑀楞了楞，將蕭洛放下，又扶著腿軟站不穩的她，笑得春風和煦：“蕭姑娘說笑了，莫不是嚇得狠了，三魂七魄未歸位。以後莫要自己一個人爬那麽高的樹了，要不是在下正巧路過，蕭姑娘可要受皮肉之苦了。若是想吃桃子，吩咐家丁摘就是了。”
“啊？”蕭洛任由他攙著，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頭頂是枝繁葉茂並碩果累累的一棵桃樹，比房舍高一點，有陽光從枝葉縫隙間漏進來，她有點看得癡了，陽光？地府怎麽會有陽光？
婢女沁兒也撲過來湊熱鬧，攙著蕭洛另一邊胳膊，眼圈鼻頭都哭紅了，直嚷著：“姑娘，您嚇死沁兒了，您要有個好歹，夫人會打死我的。”
蕭洛徹底迷糊了，甩開一左一右攙著她的手，大聲說道：“你們都給我停一下！”
蕭洛走幾步到樹蔭外，看天上晴空萬裏，那麽大一個太陽看得她滿眼是淚，頂著兩道淚痕又看向樹蔭底下楞著的沁兒和梁戚瑀，以及立在不遠處的仆從，只覺得頭暈腦脹，口中喃喃道：“為什麽會這樣？我怎麽在這裏？難道我沒死？被斬首是我的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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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院那扇風燭殘年的木門被一腳踹倒，“砰”的一聲整個躺在了地上成為木板路，來人大步踩在其上，哐哐哐地往裏走。
蕭洛正在就著水盆裏的一點水梳洗，被那巨響嚇得一激靈，掬在手掌裏的一小捧水全部灑在了地上，她撫著胸口，可惜地看著快速被地板吸掉的水。
水和食物都是一天送一回的物資，但最近許是丫鬟們偷懶，已經三日未曾有人來過這裏了。
蕭洛正餓得眼冒金星，顧不上指責來人的粗暴，扶著門框走出門去，想迎一迎她的食物。
可門外站著的是三位捕快打扮的人。
正中間那位掛著腰牌的大聲問道：“你就是俞城安的夫人俞蕭氏嗎？”
蕭洛有些生氣了，皺眉道：“此地乃戶部尚書俞大人的府邸，你們是什麽人？怎敢如此放肆？”
那人不理會，只問：“你是與不是？”
蕭洛不知他們來意，冷著臉不作答。
那人不耐煩了，“嘖，就是她了，帶走帶走。”候在他身旁兩位捕快立刻動作，上前就將蕭洛的雙手反剪，扣著她的肩膀，蕭洛雙肩劇痛，悶哼一聲，整個人被壓向前，不得不彎腰低頭，被推著往前走。
“你們大膽！你們不要命了！你們……”蕭洛胡亂地喊著，被扣著她的人喝止，左邊的人說道：“戶部尚書俞瑾陽貪贓枉法，謀害忠良，獲罪於上，已被判滿門斬立決，你一個罪婦，速速將嘴閉緊了，莫要擾了京城安寧。”
滿門斬立決……
蕭洛一聽，心涼了半截，怔怔問道：“這是怎麽回事？”無人應答。她被關進囚車，帶到詔獄。
灑過水的石磚是陰森的深灰色，又聽過些市井怪談，說詔獄的每塊石磚都浸過血，為了將其上的人間陽氣除盡，方便牛頭馬面穿墻來去拘走魂魄。蕭洛被帶進了牢房，四面都是這樣的石磚，一個日光與燭火都照不亮的地方。
女眷們的牢房，五人住一間，蕭洛細看抱膝縮在角落裏四個小女孩，發現她都不認識。
蕭洛在她們面前蹲下，有個十來歲的女孩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她們也都不認識她。
她這個俞府大少奶奶當真是失敗。
蕭洛已經被關在別院兩年多了，府裏新買來的小丫鬟都沒見過她，有些可能都沒聽說過她。
蕭洛在與女孩們相對的一邊角落坐下，若未嫁入俞家時的她來到這裏，定會大驚小怪哭天搶地，但如今的她已經太習慣冷硬的地磚和濕冷的空氣了，被關進大牢這件事並不能十分刺激她，關在別院的兩年多時間，將她一切的驕傲都捏碎了。
正坐著平覆心情，想要縷清思路，坐牢不可怕，可怕的是方才捕快口中的斬立決……可派飯的人來了。
牢飯倒也豐盛，一碗飯加一葷一素，瞧著比她在別院裏吃的冷飯殘羹要強多了。
餓了兩天的蕭洛吃牢飯也吃得香，獄卒來收餐盤時，見她吃得最幹凈，還哂笑道：“這才對嘛，當個飽死鬼好過當餓死鬼。”
蕭洛頓感不妙，忙問道：“大哥，請問何時行刑？”
“明日卯時。”
蕭洛被這四個字唬得跌坐在地，出了一身冷汗，這麽快就行刑？不問話不過審就行刑？怎麽可能呢？
喘著氣按捺心裏的恐慌，想琢磨出點什麽，可她對俞尚書的事全不知情，去問了角落裏的四個女孩，她們更是不知情，都是剛買回府灑掃洗衣的小丫頭，連俞尚書都沒見過。
府裏仍在進行正常的奴仆更換，生活如常，說明俞府眾人並不知道大難臨頭，俞尚書莫不是被政敵擺了一道？
可是這太不對勁了，俞尚書祖上三代都是在朝為官的，經營到今日已在朝廷樹大根深，怎會如此倉促就被判滿門斬立決，一點周旋的餘地都沒有，與他有牽連的人會如何，她的父母可還好，能否想到法子救她……
寅時來了個梳高髻的嬤嬤，虎著一張臉將她們一個個驗明正身後，她們就被綁成一串，由獄卒牽小狗一樣牽至刑場。
蕭洛滿耳朵都是小女孩的哭聲，淒淒慘慘的，聽得她頭疼。
她只能不甚清明地想，斬立決本是最重的刑罰，一般是慎之又慎的，何況是滿門的斬立決，怎的她從入獄到行刑還不到一天，一股子趕趟的勁頭，肯定還有別的說法，肯定不會就這麽兒戲地處死她，她可是車騎將軍的嫡女，是俞尚書大公子的正房夫人，怎麽可能就這麽死掉……
蕭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瞥見了在刑場邊上待命的劊子手，那銀光閃閃的大鋼刀看得她心一慌，扭頭又看見面前汙穢得一塌糊塗不知喝了多少人血的行刑臺，嚇得連忙閉上眼。
再睜開的時候，眼前是一片詭異藍光。
她的身上戴著一個枷鎖，鎖前接著一條鐵鏈，由一個藍臉的鬼差牽著。
蕭洛仍有些發懵，問他：“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去喝孟婆湯。”鬼差的聲音尖尖細細的，像是掐著嗓子在說話。
蕭洛一聽便急，“欸？我這就死了了嗎？是不是搞錯了？這不可能，我冤枉，怎的不帶我到閻王爺面前？我有冤要訴。”
“你這種小鬼，王爺才不見。”
“可我有冤……”
鬼差打斷她的話：“有冤的鬼多了去了，誰都要說上一句，王爺哪有這般時間去聽。”
蕭洛忽然悲從中來，哭喊道：“我有冤，我有冤，我不甘心，不甘心，我二十歲的生辰還沒過，我還沒拜別我的爹娘，我不甘心，他們不能就這麽讓我死了，他們不可以……”
“別吵吵！”鬼差喝道。
蕭洛擡眼一看，面前一排暗紅的火，其上一個長方形的黑色箱子，裏面裝著沸騰的暗綠色液體。
有個穿黑鬥篷的人舀了一碗那古怪東西遞給鬼差，鬼差接過後又遞到蕭洛面前，“喝了孟婆湯好入輪回。喝吧。”
孟婆湯看著惡心，但其實聞著很香，有一種杏仁甜湯的味道，蕭洛仿佛得見人間舊物，哭得更傷心了，“我不喝！我不入輪回！我這輩子的事都還沒搞清楚，我不要就這麽死掉！”
鬼差被她惹怒了，齜牙咧嘴地伸手就要抓著她灌湯。
蕭洛後退一步，憋了三年的憤懣瞬時炸開，一巴掌呼在鬼差藍澄澄的臉上，力道之大，把比她高一個頭的鬼差扇得踉蹌了兩步，手裏的孟婆湯翻倒在地。她還不解氣，指著鬼差的鼻子大聲說道：“憑什麽！我生前受盡委屈，沒得俞家一點好處，憑什麽要我陪他們家的畜生一起死！憑什麽！”
鬼差回過神來，捂著臉，又驚又怒地瞪著蕭洛，繼而不解地看了看被她掙脫開掉在了地上的枷鎖，不知眼前鬼的底細，不敢妄動，大聲喊別的鬼差來幫忙，“快過來！這裏有個鬼魂要逃走！”
蕭洛眼看著一排藍澄澄的鬼差飄著過來，只道不好，轉身拔腿就跑，卻被掉在地上的枷鎖絆倒，整個人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摔在了石板路旁的泥地上。
蕭洛忙爬起來繼續跑，誰知一邁腿，竟踩空了，前方無路，她猝不及防地往虛空處掉下。
不斷地下墜，下墜，雙手雙腳胡亂揮舞卻全無用處，心臟在胸膛裏跳得快爆裂，蕭洛忍不住尖叫，“啊！！！”
突然，蕭洛的肩膀和腿彎處重重地碰到了什麽，下墜的感覺消失了，有一股暖意團在她的周圍，全不似方才在地府那般陰冷，“啊……嗯？”蕭洛止住了尖叫。
有個讓人聽了很舒服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沒事了，別怕。”
蕭洛猛地睜開眼，驚恐地看著在她上方且離她很近的一張臉，這，這不是梁戚瑀嗎？
蕭洛整個人都在發抖，聲音也在抖，眨巴眨巴眼睛，落了兩大滴驚魂淚，問道：“你，你也，死了嗎？”
梁戚瑀楞了楞，將蕭洛放下，又扶著腿軟站不穩的她，笑得春風和煦：“蕭姑娘說笑了，莫不是嚇得狠了，三魂七魄未歸位。以後莫要自己一個人爬那麽高的樹了，要不是在下正巧路過，蕭姑娘可要受皮肉之苦了。若是想吃桃子，吩咐家丁摘就是了。”
“啊？”蕭洛任由他攙著，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頭頂是枝繁葉茂並碩果累累的一棵桃樹，比房舍高一點，有陽光從枝葉縫隙間漏進來，她有點看得癡了，陽光？地府怎麽會有陽光？
婢女沁兒也撲過來湊熱鬧，攙著蕭洛另一邊胳膊，眼圈鼻頭都哭紅了，直嚷著：“姑娘，您嚇死沁兒了，您要有個好歹，夫人會打死我的。”
蕭洛徹底迷糊了，甩開一左一右攙著她的手，大聲說道：“你們都給我停一下！”
蕭洛走幾步到樹蔭外，看天上晴空萬裏，那麽大一個太陽看得她滿眼是淚，頂著兩道淚痕又看向樹蔭底下楞著的沁兒和梁戚瑀，以及立在不遠處的仆從，只覺得頭暈腦脹，口中喃喃道：“為什麽會這樣？我怎麽在這裏？難道我沒死？被斬首是我的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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