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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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自殺？
意料之外的話讓陳羨好楞怔在了原地。
江亦潮見她沈默, 還以為嚇到了她，開始轉移話題：“我以前都不知道他是京市陳家人，那段時間他很低調, 就是個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比你哥差遠了, 也不知道那些女孩子為什麽都迷戀他。”
詼諧的語調讓這個話題就這樣轉移開了，但陳羨好總覺得心裏悶悶的。
江亦潮又關心了她幾句, 他最近很忙，也沒什麽時間聊天, 陳羨好知道他正處於事業關鍵期, 就掛斷了電話。
掛上了電話，陳羨好在床上翻了一個身，仰面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
有點意外, 陳應淮那樣一個驕矜的人居然也會有難以釋懷的傷痛。
本來她有午睡的習慣, 此刻腦子裏不知為何總會想到陳應淮，思緒繁雜, 躺了一會兒也睡不著, 她幹脆起床練琴。
指尖觸碰上琴弦的時候，她動作頓了頓, 突然出了房間, 喊了一聲李媽。
李媽聽到了她的聲音, 走過來：“二小姐, 怎麽了？”
陳羨好仰著臉，笑意清淺：“我想請你幫個忙，去三樓最左邊的房間裏取一下的我的錄音設備。”
因為她從事音樂方面的工作, 不可避免的，對聲音總是會更關註一些。
她雖然是小提琴手, 但有些時候也會自己創作一些曲子。以前為了找靈感，她甚至會拿著錄音設備跑到荒郊野外去錄一些大自然的聲音。風聲雨聲蟲鳴聲，每一個聲音都帶給了她奇妙的靈感。
最初被“流放”國外的時候，她每晚每晚都睡不著覺，打開曾經錄下來的聲音，最後才能安然入睡。
國外的同學知道她這個愛好，還有點驚訝，大家的耳機裏都是輕緩舒和的音樂聲，唯有她獨特。
李媽上樓幫她取了一套錄音設備下來，又幫她架好，又問了她還有什麽需要的，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後才離開。
陳羨好打開錄音設備，檢查了一下設備都是正常的。她不自在地咳了咳，第一次給別人錄曲子，有點難為情。
以前都是錄給自己聽的……
別扭了一會兒，陳羨好深吸了一口氣，擡起手，架上了小提琴。
最開始她有點放不開，後來沈浸其中，也就漸漸忘了自己正在錄音了，仿佛與小提琴融為一體。
一口氣拉了七八首曲子，她才微微喘著氣停下來，她兀自喃喃道：“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她目光游移了一下，放下小提琴，在關閉錄音設備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李媽的敲門聲：“二小姐，該吃晚飯了。”
陳羨好忙揚聲回道：“好的李媽，我馬上來。”
她檢查了一遍，設備關了，才滑著輪椅出去了。
“二小姐，今晚您的晚餐也打包嗎？”李媽詢問了一句。
“打包。”陳羨好想了想，回道。
在家裏吃飯，她擔心和他們一家三口坐在一桌容易消化不良。
果不其然，她滑著輪椅到達餐廳的時候，餐桌上已經坐了三個人。
三人都沒有動筷，顯然是在等她。
陳雅泉註意到了她，招呼她：“囡囡，快來吃飯，今晚有你愛吃的菜。”
陳嘉瑜臉上有點不耐煩，她剛拍完戲回來，累了一天回家還要等陳羨好上桌了她才能吃飯，肚子早就餓得很難受了。偏偏她動作磨磨蹭蹭的，非要李媽去喊了才出來。
陳羨好瞥了她一眼，“不吃了。”
陳雅泉臉色有點不好：“又鬧什麽脾氣？”
他此刻心情格外不爽，今天把那輛車開去4S店裏修了，因為這輛車是幾年前買的，當時這輛車是限量款，有一個配件在國內找不到，需要去原廠調貨，但是辦手續特別麻煩，時間就要花上一個月。
也就是說，這一個月內他開不了車。
更讓他郁悶的是，本以為維修花不了多少錢，但去了4S店才知道，這輛車居然是手工打造的，請專業維修師來修人工費十分高昂，林林總總算下來，幾乎能再買一輛車了。
當初江老爺子送給他的時候，他知道價值不低，但沒想到一輛車居然這樣嬌貴。
他本以為可以報保險，但是打電話給保險公司，才得知自己的保險原來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過期了。
他十分生氣，質問他們為何沒有給他打電話續保。
但對方表示有給他打過電話，表示續保的截止日期是三天前，這邊也不知道為何沒有接到續保的訂單。
陳雅泉一問，才知道保險公司的確給他打過電話了，只是被餘青青接了那通電話。而她當時的錢都用來替他打聽晚宴的消息，給好幾位豪門太太送了禮物，手裏暫時沒錢，本想著問陳雅泉拿，但時間一長，後面也忘記了。
當時氣得他幾乎仰倒，因為一兩萬的保險費，如今損失了幾十萬。
餘青青也沒想到，恰好保險到期了就發生了交通事故，造成了這麽大的損失，從4S店裏回來整個人就格外內疚。
陳雅泉能說什麽呢？
他明白妻子手裏的錢都拿去替他打聽消息了，說到底也是為了他好，他又怎麽好意思責怪他？只能跟吞下了一只蒼蠅一樣，咽不下，又吐不出，哽得難受。
陳羨好抿了抿唇，不太想搭理他，轉頭和李媽溫聲道：“麻煩幫我把保溫盒給我吧。”
陳雅泉見她無視自己，心裏的那股氣終於湧到了胸口，怒得拍了一下桌子：“一家人都在等你吃飯，你要去哪兒？！”
桌面的碗筷都被他的力道震得跳了一跳，嚇了陳嘉瑜一大跳。她捂著唇瞪大了眼，過了兩秒後又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陳羨好冷眼看著他發火，其實陳雅泉是個很儒雅的人，記憶中他就對她動過一次怒，當年餘青青摔倒下樓梯時他曾經滿眼通紅地怒斥她心狠手辣。
第二次就是現在了。
她心裏有空空的感覺，即便很清楚，自己的父親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但看到他怒容相向的時候，還是覺得陌生又心寒。
她蜷了蜷手指，面無表情地問道：“請問我和你們是一家人嗎？”
陳雅泉氣得胸膛不停起伏：“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你媽媽去世這麽多年了，我就一定要孤單到死嗎？你為你媽媽感到不公平，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從你餘阿姨進這個家開始你就不停地在鬧，她是你的長輩，法律上還是你媽。你的禮儀你的教養呢？你外公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陳羨好臉色剎那變得蒼白，眼底冒出酸澀的淚意，嘴唇翕動：“她才不是我媽媽！我只有一個媽媽！”
她像是一只被觸碰到了逆鱗的刺猬，豎起了渾身的刺：“我外公教得比你好，他不會在妻子死後一年不到就再婚，也不會不相信他的孩子，更不會讓別人的孩子欺負他的女兒！”
陳雅泉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氣得伸手指著她，指尖顫抖不停，“你、你……”
他目光落到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眸上，那雙與亡妻七分相似的美眸瞪著他，仿佛她就含著恨意控訴自己這樣對待她的女兒。他心下一個咯噔，被那雙明亮的眼睛燙了一下。
他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怒喝道：“滾出去！既然你不喜歡這個家，就給我滾出去！”
陳羨好猛地梗著脖頸，語氣決絕：“走就走！”
說完，都不等陳雅泉反應，搖著輪椅就離開了。
餐廳裏的人都楞住了，沒想到她居然這樣決然，說走就走了。
陳雅泉的怒意一滯。
“你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體。你和女兒發這麽大火幹什麽？本來就是我不對，取代了她媽媽的位置，她不高興也是應該的，我沒關系的，能嫁給你已t經很滿足了，受點委屈有什麽要緊的呢？她這剛回國，你就把她趕出去了，她能去哪兒？”餘青青柔聲勸道：“你給好好道個歉，讓她回來，好嗎？”
陳雅泉看了一眼餘青青，她總是這樣善解人意，他一想到女兒這幅嬌蠻的脾氣總要讓溫柔的妻子受委屈，又湧上火：“別管她，讓她在外面吃夠了苦頭，就知道家裏面多好了！她的大小姐脾氣不可能一直有人慣著她。”
陳嘉瑜在一旁忐忑地問了一句：“能吃飯嗎？”
餘青青偏過臉瞪了她一眼，陳嘉瑜有點委屈，不服輸地瞪了回去，陳羨好走了她還不能吃飯了？她都快要餓死了。
陳雅泉：“……吃吧。”
這一頓飯吃得食不下咽，陳雅泉才吃了兩口就扔了筷子，餘青青也趕忙追了上去。
臨走前叮囑她：“你等會兒去外面打包一份你把愛吃的那一家的小餛飩回來給你爸爸吃。”
陳嘉瑜看著只剩下自己的餐廳，撇了撇嘴，打算繼續吃，但是桌子上的菜都是陳羨好喜歡吃的，也氣憤地摔了筷子，不情不願地去買小餛飩了。
憑什麽陳羨好惹生氣的要她來收拾爛攤子啊？
*
陳羨好憑著一腔憤懣委屈出了家門，滑了一段距離，手臂酸軟不已。
她本想給江亦潮打電話，可指尖懸空在手機上，卻遲遲點不下去。
舅媽家裏已經很艱難了，她怎麽好意思去打擾他們？讓他們為她擔憂呢？
要是按照舅媽的性格，肯定要來陳家替她討回公道了。可是現在的江家，已經不足以威懾他們了，要讓他們在陳雅泉面前為了她低聲下氣，她做不到。
她眨眨眼，望著眼前除了路燈照亮的小一塊天地，前路漫漫無光，她眸底彌漫開茫然。
她能去哪兒呢？
舅媽家不能去，朋友……朋友早在三年前被她傷透了心。
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迷茫和難過。
她好像真的……
沒有地方可去了……
正當她滿心絕望的時候，一道手機鈴聲突然打破了她的失神。她斂下心神，掏出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呼吸窒住。
猶豫了半晌，她白皙的指尖劃過接聽鍵。
對面腔調一如既往地慵懶散漫，
“人呢？晚飯呢？陳小姐不會又睡過頭了吧？”
陳羨好聽著他的聲音，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份兼職。她一驚，下意識看了一圈自己的手邊，剛才出門太急了，李媽給她打包的飯菜都沒拿上。
她哽了一下，想到自己現在這種境況不太適合兼職了。
她抿抿唇，嗓音悶悶的：“陳先生抱歉，我把小提琴還給您吧，這份工作就算了吧……”
陳應淮感覺到她聲音低落，還有點沙啞，像是哭過了一樣，他神情不自覺一凝，稍稍坐直了一些，嗓音往下沈了幾度，換上了溫和的語氣：
“是我太煩人了嗎？要是你覺得我催你有壓力，我以後慢慢等你也行。”
聽到陳應淮壓低了聲音顯得格外溫柔繾綣的嗓音，陳羨好眼睫顫了顫，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湧上了一股委屈。
可能是因為血濃於水的親人對她惡言以對，而一個稱不上熟悉的男人卻對她多了一分小心翼翼，此刻的陳羨好覺得心臟酸酸的。
再開口時，她音調都不自覺帶了點哽咽的顫音：“不是的，我離家出走了，不方便再給您送飯了。”
“……”
陳應淮難得有一瞬間地楞怔，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抵著額頭，輕笑了一下。
陳羨好被他低啞的笑聲弄得耳尖發癢，她有點郁悶，他不會在嘲笑她跟個小孩子一樣鬧離家出走很幼稚吧？
她喪喪地垂下長睫，被他笑得有些難為情，正當她都打算掛電話了，就聽到對面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你要不要來我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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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話讓陳羨好楞怔在了原地。
江亦潮見她沈默, 還以為嚇到了她，開始轉移話題：“我以前都不知道他是京市陳家人，那段時間他很低調, 就是個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比你哥差遠了, 也不知道那些女孩子為什麽都迷戀他。”
詼諧的語調讓這個話題就這樣轉移開了，但陳羨好總覺得心裏悶悶的。
江亦潮又關心了她幾句, 他最近很忙，也沒什麽時間聊天, 陳羨好知道他正處於事業關鍵期, 就掛斷了電話。
掛上了電話，陳羨好在床上翻了一個身，仰面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
有點意外, 陳應淮那樣一個驕矜的人居然也會有難以釋懷的傷痛。
本來她有午睡的習慣, 此刻腦子裏不知為何總會想到陳應淮，思緒繁雜, 躺了一會兒也睡不著, 她幹脆起床練琴。
指尖觸碰上琴弦的時候，她動作頓了頓, 突然出了房間, 喊了一聲李媽。
李媽聽到了她的聲音, 走過來：“二小姐, 怎麽了？”
陳羨好仰著臉，笑意清淺：“我想請你幫個忙，去三樓最左邊的房間裏取一下的我的錄音設備。”
因為她從事音樂方面的工作, 不可避免的，對聲音總是會更關註一些。
她雖然是小提琴手, 但有些時候也會自己創作一些曲子。以前為了找靈感，她甚至會拿著錄音設備跑到荒郊野外去錄一些大自然的聲音。風聲雨聲蟲鳴聲，每一個聲音都帶給了她奇妙的靈感。
最初被“流放”國外的時候，她每晚每晚都睡不著覺，打開曾經錄下來的聲音，最後才能安然入睡。
國外的同學知道她這個愛好，還有點驚訝，大家的耳機裏都是輕緩舒和的音樂聲，唯有她獨特。
李媽上樓幫她取了一套錄音設備下來，又幫她架好，又問了她還有什麽需要的，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後才離開。
陳羨好打開錄音設備，檢查了一下設備都是正常的。她不自在地咳了咳，第一次給別人錄曲子，有點難為情。
以前都是錄給自己聽的……
別扭了一會兒，陳羨好深吸了一口氣，擡起手，架上了小提琴。
最開始她有點放不開，後來沈浸其中，也就漸漸忘了自己正在錄音了，仿佛與小提琴融為一體。
一口氣拉了七八首曲子，她才微微喘著氣停下來，她兀自喃喃道：“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她目光游移了一下，放下小提琴，在關閉錄音設備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李媽的敲門聲：“二小姐，該吃晚飯了。”
陳羨好忙揚聲回道：“好的李媽，我馬上來。”
她檢查了一遍，設備關了，才滑著輪椅出去了。
“二小姐，今晚您的晚餐也打包嗎？”李媽詢問了一句。
“打包。”陳羨好想了想，回道。
在家裏吃飯，她擔心和他們一家三口坐在一桌容易消化不良。
果不其然，她滑著輪椅到達餐廳的時候，餐桌上已經坐了三個人。
三人都沒有動筷，顯然是在等她。
陳雅泉註意到了她，招呼她：“囡囡，快來吃飯，今晚有你愛吃的菜。”
陳嘉瑜臉上有點不耐煩，她剛拍完戲回來，累了一天回家還要等陳羨好上桌了她才能吃飯，肚子早就餓得很難受了。偏偏她動作磨磨蹭蹭的，非要李媽去喊了才出來。
陳羨好瞥了她一眼，“不吃了。”
陳雅泉臉色有點不好：“又鬧什麽脾氣？”
他此刻心情格外不爽，今天把那輛車開去4S店裏修了，因為這輛車是幾年前買的，當時這輛車是限量款，有一個配件在國內找不到，需要去原廠調貨，但是辦手續特別麻煩，時間就要花上一個月。
也就是說，這一個月內他開不了車。
更讓他郁悶的是，本以為維修花不了多少錢，但去了4S店才知道，這輛車居然是手工打造的，請專業維修師來修人工費十分高昂，林林總總算下來，幾乎能再買一輛車了。
當初江老爺子送給他的時候，他知道價值不低，但沒想到一輛車居然這樣嬌貴。
他本以為可以報保險，但是打電話給保險公司，才得知自己的保險原來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過期了。
他十分生氣，質問他們為何沒有給他打電話續保。
但對方表示有給他打過電話，表示續保的截止日期是三天前，這邊也不知道為何沒有接到續保的訂單。
陳雅泉一問，才知道保險公司的確給他打過電話了，只是被餘青青接了那通電話。而她當時的錢都用來替他打聽晚宴的消息，給好幾位豪門太太送了禮物，手裏暫時沒錢，本想著問陳雅泉拿，但時間一長，後面也忘記了。
當時氣得他幾乎仰倒，因為一兩萬的保險費，如今損失了幾十萬。
餘青青也沒想到，恰好保險到期了就發生了交通事故，造成了這麽大的損失，從4S店裏回來整個人就格外內疚。
陳雅泉能說什麽呢？
他明白妻子手裏的錢都拿去替他打聽消息了，說到底也是為了他好，他又怎麽好意思責怪他？只能跟吞下了一只蒼蠅一樣，咽不下，又吐不出，哽得難受。
陳羨好抿了抿唇，不太想搭理他，轉頭和李媽溫聲道：“麻煩幫我把保溫盒給我吧。”
陳雅泉見她無視自己，心裏的那股氣終於湧到了胸口，怒得拍了一下桌子：“一家人都在等你吃飯，你要去哪兒？！”
桌面的碗筷都被他的力道震得跳了一跳，嚇了陳嘉瑜一大跳。她捂著唇瞪大了眼，過了兩秒後又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陳羨好冷眼看著他發火，其實陳雅泉是個很儒雅的人，記憶中他就對她動過一次怒，當年餘青青摔倒下樓梯時他曾經滿眼通紅地怒斥她心狠手辣。
第二次就是現在了。
她心裏有空空的感覺，即便很清楚，自己的父親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但看到他怒容相向的時候，還是覺得陌生又心寒。
她蜷了蜷手指，面無表情地問道：“請問我和你們是一家人嗎？”
陳雅泉氣得胸膛不停起伏：“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你媽媽去世這麽多年了，我就一定要孤單到死嗎？你為你媽媽感到不公平，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從你餘阿姨進這個家開始你就不停地在鬧，她是你的長輩，法律上還是你媽。你的禮儀你的教養呢？你外公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陳羨好臉色剎那變得蒼白，眼底冒出酸澀的淚意，嘴唇翕動：“她才不是我媽媽！我只有一個媽媽！”
她像是一只被觸碰到了逆鱗的刺猬，豎起了渾身的刺：“我外公教得比你好，他不會在妻子死後一年不到就再婚，也不會不相信他的孩子，更不會讓別人的孩子欺負他的女兒！”
陳雅泉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氣得伸手指著她，指尖顫抖不停，“你、你……”
他目光落到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眸上，那雙與亡妻七分相似的美眸瞪著他，仿佛她就含著恨意控訴自己這樣對待她的女兒。他心下一個咯噔，被那雙明亮的眼睛燙了一下。
他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怒喝道：“滾出去！既然你不喜歡這個家，就給我滾出去！”
陳羨好猛地梗著脖頸，語氣決絕：“走就走！”
說完，都不等陳雅泉反應，搖著輪椅就離開了。
餐廳裏的人都楞住了，沒想到她居然這樣決然，說走就走了。
陳雅泉的怒意一滯。
“你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體。你和女兒發這麽大火幹什麽？本來就是我不對，取代了她媽媽的位置，她不高興也是應該的，我沒關系的，能嫁給你已t經很滿足了，受點委屈有什麽要緊的呢？她這剛回國，你就把她趕出去了，她能去哪兒？”餘青青柔聲勸道：“你給好好道個歉，讓她回來，好嗎？”
陳雅泉看了一眼餘青青，她總是這樣善解人意，他一想到女兒這幅嬌蠻的脾氣總要讓溫柔的妻子受委屈，又湧上火：“別管她，讓她在外面吃夠了苦頭，就知道家裏面多好了！她的大小姐脾氣不可能一直有人慣著她。”
陳嘉瑜在一旁忐忑地問了一句：“能吃飯嗎？”
餘青青偏過臉瞪了她一眼，陳嘉瑜有點委屈，不服輸地瞪了回去，陳羨好走了她還不能吃飯了？她都快要餓死了。
陳雅泉：“……吃吧。”
這一頓飯吃得食不下咽，陳雅泉才吃了兩口就扔了筷子，餘青青也趕忙追了上去。
臨走前叮囑她：“你等會兒去外面打包一份你把愛吃的那一家的小餛飩回來給你爸爸吃。”
陳嘉瑜看著只剩下自己的餐廳，撇了撇嘴，打算繼續吃，但是桌子上的菜都是陳羨好喜歡吃的，也氣憤地摔了筷子，不情不願地去買小餛飩了。
憑什麽陳羨好惹生氣的要她來收拾爛攤子啊？
*
陳羨好憑著一腔憤懣委屈出了家門，滑了一段距離，手臂酸軟不已。
她本想給江亦潮打電話，可指尖懸空在手機上，卻遲遲點不下去。
舅媽家裏已經很艱難了，她怎麽好意思去打擾他們？讓他們為她擔憂呢？
要是按照舅媽的性格，肯定要來陳家替她討回公道了。可是現在的江家，已經不足以威懾他們了，要讓他們在陳雅泉面前為了她低聲下氣，她做不到。
她眨眨眼，望著眼前除了路燈照亮的小一塊天地，前路漫漫無光，她眸底彌漫開茫然。
她能去哪兒呢？
舅媽家不能去，朋友……朋友早在三年前被她傷透了心。
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迷茫和難過。
她好像真的……
沒有地方可去了……
正當她滿心絕望的時候，一道手機鈴聲突然打破了她的失神。她斂下心神，掏出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呼吸窒住。
猶豫了半晌，她白皙的指尖劃過接聽鍵。
對面腔調一如既往地慵懶散漫，
“人呢？晚飯呢？陳小姐不會又睡過頭了吧？”
陳羨好聽著他的聲音，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份兼職。她一驚，下意識看了一圈自己的手邊，剛才出門太急了，李媽給她打包的飯菜都沒拿上。
她哽了一下，想到自己現在這種境況不太適合兼職了。
她抿抿唇，嗓音悶悶的：“陳先生抱歉，我把小提琴還給您吧，這份工作就算了吧……”
陳應淮感覺到她聲音低落，還有點沙啞，像是哭過了一樣，他神情不自覺一凝，稍稍坐直了一些，嗓音往下沈了幾度，換上了溫和的語氣：
“是我太煩人了嗎？要是你覺得我催你有壓力，我以後慢慢等你也行。”
聽到陳應淮壓低了聲音顯得格外溫柔繾綣的嗓音，陳羨好眼睫顫了顫，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湧上了一股委屈。
可能是因為血濃於水的親人對她惡言以對，而一個稱不上熟悉的男人卻對她多了一分小心翼翼，此刻的陳羨好覺得心臟酸酸的。
再開口時，她音調都不自覺帶了點哽咽的顫音：“不是的，我離家出走了，不方便再給您送飯了。”
“……”
陳應淮難得有一瞬間地楞怔，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抵著額頭，輕笑了一下。
陳羨好被他低啞的笑聲弄得耳尖發癢，她有點郁悶，他不會在嘲笑她跟個小孩子一樣鬧離家出走很幼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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