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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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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薄

第九薄皆大歡喜

盧卡斯坐在桌子上晃動著雙腿,兩手比著拍照聚焦的動作,單眼透過手看窗戶。

“又是這麽簡單的謎面啊……”

裏昂有些心急,甩手道:“犯人確實是從這逃走的,偵探先生我們必須……”

他再次被打斷。盧卡斯從桌下跳下來:“別急別急,薇薇小姐沒有危險。”

裏昂顯然想問“你怎麽能肯定”,但一想到自己被打斷多次,就硬生生忍住了。不止他心急,唐娜也急。唐娜先前已經大哭過一遍,此刻眼眶又盈著淚。裏昂看得心疼,摟過她安慰:“沒事的,這位是破獲無數奇案的天才偵探,他一定能幫我們找回薇薇的。”

唐娜輕輕點頭。

除卻喪子之痛,唐娜還對自己非常失望。因為這不是她第一次弄丟薇薇。上次是裏昂幫她找回的女兒,這次又靠這位小偵探。而她呢?她真的,是位合格的母親嗎?每每想到這,後悔,自責,失望,眾多情緒湧上來,瑩潤眼眶。

煙霧散去,警方失去了殺手的蹤跡。

裏昂上前摸了摸地上的血跡。

“他被子彈打中了,跑不遠。”

經驗老道的警員立刻換上血液探測器搜查四周。不過因為下雨,地面濕漉漉的,將血液也沖淡沖散,使儀器的檢測變得困難。

一名警員按住裏昂:“裏昂教授,您還是先回去吧。我們無法判斷對方有多少人,您還是處於危險狀態。”

警員說得有道理。但眼睜睜看著要殺自己的人在眼前逃到,還是很不爽。

裏昂攥緊拳頭。手機發出特殊通訊的提示音——是唐娜。

裏昂突然慌了神。難道這是調虎離山,還有殺手對唐娜動手了?不對,屋子裏還有安保,目前沒收到警報,應該不是大事。

他捏捏鼻梁,冷靜下來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啜泣聲。

“親愛的……薇薇……薇薇不見了!”

裏昂不清楚自己是怎麽跑回家的,他似乎電話都沒掛,一口氣還沒喘完便跑了起來。雨水打濕他的衣衫,打濕他金色的短發,將整個人融入雨幕。

裏昂打開門,就見到了驚訝著轉身的唐娜。

她一切都好,就是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已經哭過。

她向他撲過來,溫暖的體溫透過濕透的衣衫傳來。

克裏斯塔撐著笑臉。

這幅表情擺久了,她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克裏斯塔,你覺得怎麽樣?”一個穿著誇張的女人從更衣間走出來,輪換著姿勢展示著衣服。

克裏斯塔笑著鼓掌:“這套很顯身材啊,胸口的剪裁也很獨特,很前衛。”

“是麽,那你覺得配哪個包好看?”女人左右手各拎起一個包來。

“這個白色的吧,色系比較配衣服。”

女人自己看了看鏡子,誇張地“誒”了一聲:“聽說你以前是盲人,我還以為你對色彩上的搭配要更新奇一點呢?”

克裏斯塔不卑不亢地回覆:“我只是因為中毒短時間致盲,從小接受的色彩審美是和大眾一樣的。”

女人輕嘆了口氣:“無趣。”

這時,周邊坐著的其他姑娘紛紛湊上來邀請女人去做別的事。女人被眾星捧月聚著,時不時點點頭應和一下某人的觀點,然後便在簇擁中離開了。

現場留下一地試穿過後亂扔的衣服首飾。克裏斯塔蹲下身收拾。

身邊還有幾個女孩與她一同收拾,其中一個問她:“她們準備去看賽車了,你不跟著?”

克裏斯塔此時收起了笑容,她將撿起的衣服往沙發上一扔:“無趣。”

蹲著的女孩奇怪地看著她,不知她是在模仿那人說話,還是真的覺得無趣?

“你加入蒂芙尼社難道是……”

“噓——”克裏斯塔的食指輕點,按住女孩的嘴唇。

那雙如煙似夢的黑色瞳眸望進她的眼睛,令她忘記了呼吸與思考。

“把這裏收拾幹凈。”

“是。”

雅各布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亮了。

他渾身疼痛,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類似醫院的場所,身上的傷口都做了處理包紮。

手術臺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一個男人。椅子不適合睡覺,男人的睡姿怪異,但睡得很沈,腦袋向手術臺這邊傾倒。

雅各布大致了解了情況——他被人救了,這人是醫生。

男人手腕上的手機閃爍了幾下,幾條訊息一閃而過。

雅各布瞇了瞇眼,輕輕用醫生的手指解開手機的鎖屏。歷史訊息,來自“裏昂”,“你就好好歇歇吧,最近別出門,柏林不太平。”還有兩條實事新聞推送——暗殺未遂?柏林大學教授遭人暗殺,兇手……——銀行搶劫!主犯被當場擊斃,其餘團夥仍在逃……

雅各布看了看第一條的時間,是今日早晨新發布的。無論如何,要是一個醫生知道自己救的人是殺人犯,怎麽也不會有好臉色的。雅各布將那條新聞的記錄刪去。

手腕動了一下,雅各布連忙收回手,躺在手術臺上裝睡。

晨光熹微,照得艾薩克的眼皮癢癢的。手似乎也硌到了什麽東西,渾身不舒坦。

他掙紮著起來。身體依舊疲憊——好久沒做加長手術了。

“你醒了?”艾薩克一眼就看出雅各布在裝睡。

雅各布也只好睜開眼。

艾薩克活動活動腰身:“你運氣很好,沒有傷到重要器官。不過還要看身體恢覆情況,安排後續的手術。目前只是穩定住你的狀況。就算完成所有手術,你的左腿肯定也無法恢覆最初的狀態,情況不好還是要截肢。”

他哐哐講了一堆,卻見患者並沒有擡頭看他。

艾薩克忍不住問:“所以,你到底是惹了什麽事傷成這樣?以及你叫什麽名字?”

雅各布終於擡頭。

“我……是搶銀行失敗了,叫……雅……雅克。”

搶銀行啊……艾薩克叉起腰,真是救了個惡人呢。

雅各布別開目光,試圖掩蓋說謊的局促。目光瞥見一只黑貓從窗臺跳了進來。

黑貓的尾巴上還有白布條綁的蝴蝶結。

艾薩克見到黑貓,便勾著手輕啜,試圖引起貓貓註意。

“說起來要不是這孩子,我真註意不到你。”

雅各布瞇起眼,總感覺這只貓很眼熟,難道是幹擾他殺裏昂的那只?

“當時它身上粘了你的血,我以為是它受傷了,還給它包紮了呢。”艾薩克指指貓尾巴。

黑貓卻沒有理會他,反而撲向雅各布。

“小心!”艾薩克緊張地盯著黑貓,還好黑貓沒有踩到雅各布的傷口上。

雅各布覆雜地看看艾薩克:“醫生,我……”

艾薩克知道他要說什麽,擺了擺手:“等你傷好再說,我不至於把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交給警方。”

薇薇是被人從窗戶帶走的。

裏昂一回來就調查了整個屋子的情況,了解到在薇薇失蹤前後,有兩名負責看管窗戶的安保失去了意識,沒有受傷。可見犯人並不想打草驚蛇。

此外,犯人沒留下任何痕跡。線索就此斷了。

愁眉莫展之際,警署告訴他,昨日有個自稱天才偵探的少年來過,說有好玩的案子一定要叫上他。今天他們查了下他留下的信息,發現這人無愧“天才偵探”的名號,說不定真能幫上忙。

這種情況,當然是要利用好所有的力量。裏昂連忙拜托警署聯系這位“天才偵探”。

由此,才有了開頭的一幕。

盧卡斯泡著奶粉。

距離薇薇被擄走已過去10個小時。薇薇這個年紀,已經開始吃輔食,只有早晚會喝一瓶奶。當晚,唐娜女士餵薇薇喝完奶,哄她睡下後離開了房間。犯人就是在這時候擄走了孩子。

首先,犯人目標明確,直奔窗戶而來,說明目的就是孩子。至於是想利用孩子勒索還是威脅,盧卡斯傾向於第二種。幕後主使並不缺錢,殺裏昂純為報覆,不至於需要靠孩子勒索。結合之前的殺嬰案,嬰兒在幕後主使那有著更特別的“用途”。不過殺嬰案涉案的都是月份很小的嬰兒,薇薇現在已經1歲了不符合要求,但不排除他們有另外的實驗安排。近期柏林包括周邊,都未有惡性殺嬰事件。幕後主使也不太可能在暴露了一次後,急忙又開啟下一場實驗。那麽除去實驗目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威脅裏昂,以達到抹殺裏昂或是讓其做出永不幹擾他們行動的承諾。但如果真是這樣,應該在薇薇失蹤後沒多久,就該有威脅電話打來。真是奇怪,犯人想做什麽?

由於雨天泥濘,窗外的泥土地上也留下了腳印。犯人反偵查意識很強,所有腳印都被她抹過。雖然無法分辨鞋印,但根據殘留的腳印邊緣、抹痕的深淺,依然能判斷出,犯人是一名年輕女性。室外的線索很少,但室內不少。同樣因為是雨天,鞋子沾了雨水,如果直接進入房間一定會留下水漬,所以犯人到窗臺邊便脫了鞋。屋內的地毯與墊子已經送去化驗了,說不定能采集到犯人的皮膚細胞。另外,地毯和墊子上都是嬰兒爽身粉,犯人也可能沾上。

光靠年輕女性、嬰兒爽身粉這兩點,已經可以縮小附近的篩查範圍了。只要再取得皮膚細胞的線索,找到犯人只是時間問題。

艾薩克打算出門一趟。

幾天過去,雅各布恢覆得不錯,而院子裏的花遲遲沒有動靜。

“你要不要一起來?”艾薩克穿著假肢問雅各布。

怎麽會有人放心讓一個搶劫犯單獨呆在家裏呢?

於是,兩人收拾妥當,一起去往花鳥市場。

也許是他們的形象過於奇特,引得無數路人註目。

“哇,你們看,瘸子推著殘廢誒!”

這話可不中聽,兩人同時黑了臉。

艾薩克直奔攤位,買了些肥料與藥水。他甚至不忘轉頭問一下雅各布:“你有什麽要買的嗎?”

雅各布只想快點離開這,他正欲開口,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寵物攤位。

“……我……要買點貓糧。”

一不小心買多了。雅各布還要推輪椅,大包小包被全堆在艾薩克身上。

“想不到你這麽關心小黑啊。”艾薩克感慨一句。這幾天下來他們並沒有說什麽話。這位“雅克”先生不知是不善言辭還是根本不想和他說話,總是沈默地看著窗外。

雅各布回話了:“貓很可愛。醫生,買貓糧的錢……”

“啊,沒事都是小錢,本來我也想買的,你不用算你頭上。”這些天,雅各布自己花的用的東西分得倒是很清楚,堅持要日後償還他。瞧這品質!艾薩克都要以為他是三好市民了!

“可是醫生……你的診所一直關著,看起來沒有收入來源。”

這下是戳到他痛處了。艾薩克咬牙道:“只是暫時歇業!我有積蓄的,不至於活不起。”

雅各布推著輪椅。瘸子推著殘廢。

他的左腿還打著石膏,使不上勁。借著輔助器一腳輕一腳重地走著。

公爵應該是放棄他了。他那時意識朦朧,隱約記得那個女人背著他到了診所附近。

“奇怪……導航怎麽……算了,應該就在……公爵不管……扔在這吧……你自求多福。”

他斷斷續續聽見那個女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消失沒多久,艾薩克便來了。

公爵不管他,不代表白虎堂不管他。他如今任務失敗,上面應該會派人來殺他。以他的現狀,根本逃脫不了追殺。還不如死在那個雨夜。

陰暗的想法上湧,雅各布臉上的陰郁越發深重。

“其實我剛剛截肢的時候,一度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懷疑自己是否還能當醫生。直到那天遇到你,連夜趕了個長手術,我才突然驚醒——我肯定是要當醫生的,這份下意識去救人的初心和醫術,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拋棄的。”

雅各布的眼眸重現光亮。

“因為……我?”

“哈哈哈哈說起來好像有點怪,不過確實是這樣。”

雅各布的心臟開始瘋狂跳躍:“冒昧問一句,醫生你……是因為什麽截肢的?”

世界上最討厭的事就是——看小說被劇透。

盧卡斯捏著手中的報告,氣憤得恨不得吃下去。

稍早些時候,關於地毯的化驗報告出了,通過匹配終於找到了犯人。盧卡斯拿著報告興奮地回到府上,卻見裏昂正在接一通奇怪的電話。

“什麽?薇薇在你這?”

電話那頭是個女聲:“今日下午,我會把薇薇送回來。作為交換,希望你們在確認薇薇健康完好之後,能不追究我的責任,放我離開。”

開什麽玩笑,犯人自首了?還要受害者原諒她?

你能想象嗎?一個偵探小說裏,偵探終於破獲真相,說著“兇手就是……”的時候,突然兇手跑出來說“就是我幹的!我認罪!”的畫面嗎?

盧卡斯搖著頭走過來,正要說話,電話那頭蹦出一個新的聲音。

“粑粑~麻麻呢?”

裏昂聽到這聲音一下子軟下來。一旁的唐娜趕緊湊上前:“寶寶,媽媽在這!”

“跟你爸爸媽媽打招呼吧。”“麻麻,我在這!”

對面將通話切成視頻模式。

唐娜喜極而泣,透過屏幕去貼近薇薇的小手:“寶寶媽媽好想你。”

薇薇顯然意識不到危險,還在啃餅幹:“這個餅幹,好吃!”

女人顯然不想聽這些無意義的對話,催促著薇薇告別,當薇薇說完“下午見”,通訊便切斷了。

盧卡斯擡頭看裏昂表情:“所以……”

“我接受她的提案。”

所以他忙活了一天,並沒有幫上任何忙。

艾薩克打開燈。

雅各布回來的路上格外的沈默,搞得艾薩克也有些尷尬,他剛剛,有說錯什麽話嗎?

夜風習習,吹入一窗銀碎。雅各布終於開口:“醫生,我做錯了很多事。我還有很多仇家,他們可能會找上門來。”

艾薩克幾乎要習慣自己惹禍上身的體質了。

“但是今天醫生告訴我,你從我身上重新燃起了當醫生的意願。我意識到自己也不是那麽無用。我的存在,也是有意義的。我想活。”月光散入他的眼眸,閃爍著清冷的光芒。

病人有求生意願是好事。艾薩克笑著鼓掌:“很好,那明天陪我練習下走路吧。”

雅各布知道,公爵之前還雇傭了一個樂於調配炸彈的殺手。而艾薩克的雙腿就是被炸沒的。盡管不是他做的,雅各布依然升起了愧疚。

他將從花鳥市場買來的貓糧拆開,倒在露臺上的小食盆裏。

“最近好像沒看見小黑啊,又跑哪去了?”

“可能去別的人家覓食了吧。”

小黑是只野貓,總在外面亂跑,只有餓了才會跑到診所。若是診所沒有準備吃的,小黑就會立刻掉頭跑去別處。

“真是只渣貓。”

打電話的女人如期到來了。

她戴著兜帽與面具,看不清面龐。懷裏抱著薇薇,薇薇在啃棒棒糖。

按照她的要求,裏昂將所有安保遣散了,張開雙臂向她展示自己沒有任何反悔的能力。

女人在離裏昂夫婦幾米遠的位置,將薇薇放了下來。

薇薇剛會走路,沒人牽著很容易摔倒。唐娜看著心急,但又不能沖上去。

薇薇搖搖晃晃走了兩步,幹脆趴下來四肢並用,呼哧呼哧就爬到了唐娜腳下。

唐娜欣喜地抱起薇薇,對著她的小臉蛋一陣親。當然,她沒忘記檢查薇薇的身體健康。

女人也聚著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攜帶武器,無意制造紛爭。

“裏昂先生,我也是受雇於人無可奈何。不過您放心,上面的只想要你的人頭,對你的家人並不感興趣。我意識到這點,發現自己做了無用功,特地歸還令愛。薇薇小姐活潑可愛,我也不忍傷她分毫,這半天裏我陪她玩餵她吃飯,沒做任何傷害她的事。”女人的態度非常誠懇,“至於殺您的指令,是由另一人負責,不過他現在估計無法完成了。為表誠意,我可以向您透露,我主要負責情報工作,不會威脅到您。上面的因為一些即將發生的事,短時間內無法在您這處投放精力了,所以您會暫時安全。”

裏昂擰了擰眉:“我憑什麽相信你?”

“裏昂先生很謹慎,我知道。為了讓您相信我,我自然是做了準備的。”女人慢慢後退,準備離開這裏,“我在薇薇小姐吃的糖裏下了毒,如果我無法全身離開,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好一個“準備”。

裏昂學過醫,自然也會做一些基礎的判斷。薇薇從剛才開始,臉色就異常發紅,心跳加快,呼吸變重。裏昂不敢拿女兒的生死做賭註,立刻答應了她。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設伏,你可以安然離開。”

“是嗎?”女人擡了下腳,從鞋底取下一個定位器,“那這是?”

裏昂確實沒打算讓這個怪女人輕松來去,他想知道到底是誰要他的命。

裏昂咬咬牙道:“我保證那是唯一一個。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提供金屬探測器給你檢查。”

女人檢查了全身,終於將解藥交了出來。隨後她便立刻消失了。

不放心薇薇的安危,裏昂打電話給艾薩克。

“小氣,你幫薇薇看看怎麽了?”

艾薩克看看身邊的雅各布,心虛道:“我都這個樣了,你還想白嫖我?壓榨殘疾人!”

他可不能讓裏昂過來。要是裏昂發現他救了個搶劫犯,定是要指著他的鼻梁罵上好久。

“醫院怎麽說?”

“醫院說一切正常。”

“那不是很好?何必找我來看?”艾薩克急切地撇開責任,“而且我說,你當初要是堅持學醫了,這種事你自己就能看好吧?”

電話那頭陷入沈默。

可能是難得抓到裏昂語塞的機會,艾薩克趕緊乘勝追擊:“所以你到底為什麽不學醫了?”

裏昂站起又坐下,在房間內來回踱步,終於決定要說出來。

“你知道……我是歐文家的養子吧?”

上學的時候,裏昂那瀟灑的氣質和不俗的生活消費水平,就讓很多人懷疑他是貴族了。他沒有告訴艾薩克,但也沒有隱瞞——他的檔案袋上清清楚楚寫著——裏昂·歐文。

“受路易斯公爵影響,當時貴族圈興起了領養孤兒的慈善風。歐文家也是跟風領養了我。他們家不缺孩子,我只是一個無輕無重的人。除了每個月可觀的生活費,我與其他普通人沒有區別。”裏昂講著講著,也不由得懷念起學生時代,“對於普通人來說,學醫當醫生,是個相對而言比較好接觸,且能顯著提升社會地位的方式。是的,我學醫的初心很功利,我就只是想讓歐文家瞧得起我。”而你,卻是那樣熱愛著醫生這個職業,令我自殘形愧。這句話他說不出口。

“……這與你學法又有什麽關系?”

“歐文家需要有人在政壇為他們說話。我出色的成績引起了他們的註意,他們願意給出資源支持我,但我必須學法。”

話說到這,艾薩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曾以為好友是遇到了什麽挫折或是機遇,改變了想法——啊確實是機遇——是金錢與地位啊。

盧卡斯經過柏林大學,見到了克裏斯塔。

克裏斯塔正在餵一只黑貓。黑貓的尾巴長長的,末端綁著白布條紮的蝴蝶結。

“你好呀!你就是上次跟在維克多身邊的那個人吧?”

克裏斯塔疑惑地看著他:“你是?”

盧卡斯再次高調地介紹了自己。

“之前你住院的時候,我在病歷單上看過你的照片,聽說羅馬那時候你和維克多也一直在一起?”

克裏斯塔小臉微紅:“你記性真好啊,一張照片都能認出來。”

“那是,我可是過目不忘的!”他驕傲地叉起腰。

“所以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盧卡斯這才想起正事:“哦,我是想來找維克多的,但是沒找到他。能托你帶句話嘛?”

“你說。”

“這不馬上要放聯盟假了嗎?我想邀請維克多來羅馬玩!雖然你們前陣子剛來過,但假日期間的羅馬是完全不一樣的,我還準備了幾張歌劇院的門票呢!”

克裏斯塔低頭沈思了一會:“歌劇啊……”

她擡起頭:“好的,我會和維克多哥哥說的。”

(ps:聯盟假,是人類聯盟為慶祝建立紀念日而放的大約有一周的假期,可以當做國慶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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