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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密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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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密教學

“進...進來。”張緹道。

沈晏均推門,雨天晚風微涼,隨著門的推開掃入室內,嘩啦啦翻起幾片書頁。

張緹慌亂地按住書頁,擡眸,見沈晏均背身合上門,款款走入室內。

他今日穿了身天青色長袍,腰間墜玉,沒有用以往常用的木簪,而是插了根玉簪子,和他今日長袍的顏色意外搭配。

他人本就生得好看,以往一身黑衣,一雙冷眼,讓人難以親近。張緹也時常會忘記他頗有幾分姿色這件事。

可今日穿的...

恬淡素雅,有幾分書生氣,眉眼間含情,自有一段風流。

裝嫩。

張緹想。

張緹盯著他緩緩走近,不知不覺看了他許久。

沈晏均走到她跟前,含笑問:“張先生在看什麽?”

張緹猛然擡頭,眼裏還有幾分懵。

“沒看什麽。”

她在心裏罵了自己兩句,美色誤人啊。

還沒等張緹反應,沈晏均已經走到她跟前。

今日端了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他躬身行禮,“張先生好。學生有問題要請教。”

張緹不知自己何時收下了他這麽一個徒兒。

他從頭到尾就是強買強賣。

“沈大人要請教何事?張某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含笑。

“那就多謝張先生了。”

沈晏均轉身,步履款款走向了張緹的工作臺,竟然自然地坐在了工作臺前。

這是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沈晏均轉身,見張緹不動,他掏出那張機關鳥的圖紙,對張緹搖了搖,示意她過去。

離得很遠,但張緹一眼認出,這是她為巧娘子班準備的制作圖紙。由她親手繪制,再給娘子們謄抄的。

張緹走上前,接過了沈晏均手中的圖紙。

她抱臂,“沈大人真的想學?”

“那是自然,我向來是認真的。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我向來信守承諾。”沈晏均答。

“你這圖紙是從哪裏得來的?”

“從郝柳小娘子那裏借來的。”

張緹忍俊不禁:“你給了她什麽好處?”

沈晏均疑惑:“沒什麽好處,就兩盒糕點罷了。”

“哦,原來是吃了你的糕點。怪不得崔娘子說小柳子這幾日都不愛吃飯了。”

沈晏均也沒想到會這樣,他只是送了郝柳她喜歡吃的。

這些男人就是那麽粗心,給一個小姑娘那麽多糕點,脾胃怎麽能受得住,張緹想。

“還有。”她隨意指了圖紙上的幾處,“這些地方都抄錯了。”

“什麽?錯了?”沈晏均驚訝。

“對。我當時是讓娘子們挨個謄抄的,小柳子估計太粗心,抄錯了許多。”

沈晏均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不懂。”

張緹含笑,拿來了自己那份正確的圖紙,“那你看看這份能看懂嗎?”

沈晏均接過仔細端詳了半天,最後他搖搖頭,“還是看不懂。”

張緹將自己那份圖紙平鋪在工作臺上,她頓了頓,道:“太暗了,我去拿燭火。”

她剛欲轉身,沈晏均卻突然扯住了她的衣袖。

張緹猛然回頭,她頓住了,沈晏均一下子扯住了她的衣袖,熟稔得像從前那般。

沈晏均也被自己的動作嚇一跳,對於張緹,他好像表現得有些太...親近了,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張緹。

“幹...幹嘛?”張緹問,語氣有些不自然。

沈晏均一把松開手中衣袖。

他揉搓了下手心,將手背在身後。

“抱歉。”

“我只是想說,今日的月亮很亮,外面也沒有下雨,我們把窗戶打開就好了,不用拿燈。”

張緹看了眼窗紙外透過的朦朧月色,淡淡說了句:“好。”

“嗯。”

沈晏均應聲,起身將工作臺前的窗戶打開,用一旁的木桿將窗戶支起。

淺淺銀白色的月華瞬間自窗口傾斜而下,照在臺面的圖紙上。天上月亮彎彎,星光璀璨,哪怕是黑夜也能看出天上分外澄澈,一片雲彩也無。

趁沈晏均背過身去,張緹暗自撫平了剛剛被他抓握的,衣袖上的折痕,上面還殘存些許他的體溫。

等沈晏均重新坐下,張緹走到他身邊。

她目光看向那圖紙,腦海中一只機關鳥的結構緩緩鋪開。

這只機關鳥的制作需要榫卯總共三百餘塊,張緹腦海中,每塊榫卯的位置都分外清晰。

“對了,張先生。”沈晏均突然出聲。

“嗯?”

張緹在想機關,下意識應了他一聲。

沈晏均說:“昨日,是我過於唐突。”

隨後良久沈默。

沈晏均擡頭向她看去,“張先生?”

“怎麽了?”張緹流連在圖紙上的目光突然看向他。

“昨日,窗口,那件事...萬分抱歉。”沈晏均遲疑說道,一字一頓。

窗口?

張緹目光轉向窗口,她腹誹一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昨日她將他撲了個滿懷,動彈間感受到他氣息熾熱如火,現在想想還覺得耳熱。

“那種小事莫要再提,兩個男人抱一下怎麽了。”張緹輕咳一聲。

她微微嚴肅道:“張某先來教你。”

“好。”沈晏均含笑。

她俯身,站到沈晏均旁邊,手指著圖紙。

“等等!”沈晏均突然打斷。

又怎麽了?張緹心想他到底要幹嘛。

“哪裏有讓師父站著的道理?應當是我站著。”沈晏均非常乖順地起身,站到了一邊,好整以暇看著張緹。

張緹感覺眼前空蕩蕩的椅子分外刺眼,她僵在原地,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沈晏均拉開座位,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張緹心下一橫,硬著頭皮,“好。”

她坐下。

沈晏均一手撐著臺面,一手扶在張緹椅子的靠背上,竟真的認真看起了圖紙。

張緹清了清嗓子,道:“看圖紙時看不懂其實可以將整個機關分為幾個部分,將每個部分的原理了解,再把握整體的拼接。”

“我們今日就先來講講機關鳥的翅膀...”

“......”

張緹講得仔細,沈晏均也聽得仔細。

月色如水,夜風微涼,窗前的工作臺上,兩人認真討論著圖紙上的機關結構,距離忽遠忽近。

風拂動二人發絲,衣擺,在無人在意的某處悄悄勾連,又迅速分開。

張緹一講起關於機關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眼裏渾然是耀眼的光。她平日一向溫和有禮,除了偶爾會被沈晏均激起情緒,對其他任何人都是謙卑,眼眸低垂,帶著恰好的疏離。

她少時流離,早已將不露鋒芒刻入骨髓,但面對機關術時她好像在發光。

張緹指著圖上一個地方認真講,沈晏均悄然側過頭去看她,她沒有發現繼續認真說著。

沈晏均聽她口中滔滔不絕,看她眼眸明亮,最後發現她微微翹起的唇角。

他在她無限偽裝的外殼下看見真實的她,卻只敢悄悄放在心底。

哪怕她和少時相比已經變了模樣,哪怕她苦心刻意隱藏,沈晏均也依舊看見了她眸中一如當年的光,明晃晃。她是不言不語,清清麗麗的芙蓉花,在他心中盛放多年不雕落。

“聽懂了嗎?”張緹問。

沈晏均不答。

“沈晏均?”

“啊?”

“懂了嗎?”

“懂了。”他聲音溫柔。

“那你再跟我講一遍。”張緹道。

沈晏均:“啊?”

“你不是聽懂了嗎?”張緹問。“你要是哪裏不懂可以問我。”

沈晏均輕咳一聲,“那我試試。”

他指著張緹剛才指著的地方,按照記憶和理解講起來。

他聲音不大,但是音色明亮,吐字清晰。

張緹聽著,微微點頭。

他講的大差不差,但前後卻有地方沒有什麽邏輯。

等沈晏均講完最後一句話,張緹出聲詢問,“你不會是全部硬記下來的吧。”

沈晏均明顯楞了楞,隨後,他緩緩點了點頭。

張緹失笑:“句讀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師焉,或否焉,小學而大遺。”

“沈大人還是應該理解些原理才對。”

沈晏均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確實應當如此。”

“不過你能記下來也是本事。”張緹心想,難怪他當年那麽游手好閑,最後還是學出了名堂,還是腦子太好使啊。

“有什麽問題就問吧。”張緹慷慨道。

沈晏均師父的名頭她是當定了。

“真的什麽都能問嗎?”沈晏均遲疑。

“當然。”

“那,張先生可有過什麽心上人?”

“什麽?”張緹擰眉看向他。

風搖影動,也吹動她一縷發絲到眼角。

張緹慌亂撥去紮眼的發絲,快速道:

“張某孤家寡人一個,何來心上人。”

“張先生也早已經過了及冠之年了吧。為什麽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張緹擡眸,見沈晏均竟然不似在開玩笑。

她微嗤,“沈大人不是也沒有娶妻嗎?”

言罷,她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她和沈晏均之間曾經還有一個大矛盾,但這麽久了他卻從未再提起過。

張緹看向沈晏均,眼睛微微瞇起,帶著審視的目光,“你現在為什麽不向我討你那個小雅妓了?”

“終於放棄了?”她隱隱詰問。

誰料沈晏均喟嘆一聲他看向張緹,眼裏波瀾湧動:“我已經找到她了。”

“她已經死了。”沈晏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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