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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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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

沈晏均也錯愕了一瞬。

他早就懷疑樂安坊有貓膩,於是今日秘密暗訪,誰料被兩個女子打斷。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聲音粗獷但是恭敬的男聲響起:“花容姑娘,樂安坊中遭了賊,我們需要搜查。”

那床榻上的女子美目一轉,以為抓住了救命稻草,剛想呼救臉頰處的匕首就貼得更緊。

沈晏均沈聲說:“把他們打發走,不然你的臉就花了。”

女子立刻老實不敢再動彈,這張臉可是她的命。她顫顫巍巍去開門,沈晏均的匕首就抵在她身後。

“花容姑娘。”搜查的武夫畢恭畢敬行禮。

“還請花容姑娘放我們....”

“沒看見我有貴客在嗎?搜人搜到我屋子裏來了!”女子一副嬌嗔樣,將武夫的話強勢打斷。

門“砰”一聲合上。門外搜尋的護衛碰一鼻子灰,幾度敲門無果,只得作罷。畢竟花容是樂安坊中的頭牌花魁,他們惹不起。

打發走了搜查的護院,房間裏氣氛再次怪異起來,四個人各心懷心思,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才能打破這僵局。

最後是花容忍不住開口,她低聲說:“大爺問的我都答了。”她又看了看一邊的張緹和啞女,道:“三位...還有什麽事嗎?”

她舉起三根手指發誓,“今日之事小女子絕不會外洩,還望大爺放過。”

無人回答她。

沈晏均正細細打量著那個突然闖入的蒙面女子,他總覺得這個女子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她白紗遮面看不清面容,但一雙眸子明亮,直勾勾看著他,不見半分阿諛神態。但再觀她一身打扮,卻又像是坊中的雅妓。

沈晏均神色探究問她:“你是坊中人?”

張緹眼睛直勾勾看著沈晏均,她突然反應過來,目前當務之急是要回到她訂的雅間,也許她可以利用一下沈晏均。

張緹立即垂目掩面,眼中泫然欲泣,“妾是坊中雅妓,母親病重藥錢太貴,妾就私自典當坊中公物誰料被人發現。”

“大人千萬別把妾交出去,妾會被打死的。”她還真擠出幾滴眼淚來。

沈晏均身為大理寺卿,審過的犯人無數,一下子就能看出別人是否在說謊,他長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他看破了眼前女子拙劣的演技,而是她的眉眼著實像極了那個故人。

他動了惻隱之心。

他道:“這樣,你們二人穿上侍女的衣服,扮作我的女使隨我出去。”

“多...多謝大人。”張緹拼命讓自己顯得媚態,對沈晏均拋了個媚眼。

張緹和啞女跟在沈晏均身後,沈晏均一路上一言不發,腳步悠閑,還真像是帶著侍女來樂安坊中尋歡的老爺。

張緹想起他年少時吊兒郎當的樣子,那個頑劣的沈晏均長大以後,估計就會是眼前的這副模樣。

但真實情況卻不是,沈晏均似乎是斂起了鋒芒,變得規規矩矩起來,他成為了京城人見人怕斷案如神的大理寺卿。

張緹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立刻收起了發散的思緒。沈晏均的近況和她有什麽關系呢?他們現在只是個不熟的路人,以後說不定還會成為對頭。

走著走著,周遭的事物漸漸熟悉起來,張緹喊住了走在前面的沈晏均,“大人,妾到了。”

可沈晏均卻沒有回頭,他站定,喬裝過的背影也能看出落拓風姿,燈火之間竟顯得有些蕭瑟,他輕聲說:“那便再見。你們走吧。”

張緹和啞女象征性地行了一禮。

——

回去的路上,一頂樸實的轎中,沈晏均已經褪去的偽裝,豐神俊逸的郎君垂目,一向冰冷的眼底情切波瀾湧動,讓人看不明白。

他看著手中的玉佩,雙手輕顫,他口中呢喃二字:“青緹...”

輕聲的呼喚被透過車簾子的風吹散,消失在嘈雜風聲裏,無人聽見郎君心底的思念和口中的呢喃。

——

張緹和荊叔帶著啞女回到四方館,她吩咐荊叔好好安頓啞女。

張緹總覺得,這個看似柔弱的啞女身上藏著什麽秘密,她可能不單單只是個樂安坊中打雜的侍女。從她帶張緹在坊內躲避追捕就能看出來,她慌亂的外表下,總帶著一絲運籌帷幄的冷靜。

隨後,張緹和一行使者就被公主召見。

眾人一同商議幾天後皇帝召見使團的事。

使團入大虞已經許多天了,除了晉王宴請,再無其他。按理說這算是虞國的失誤了。但如今是邵國戰敗,他們姿態本就低,並且虞國也並不是不想接見使團,實在是朝中吵的不可開交。

主戰派反對兩國外交,和平派卻想促成和親。

公主有些擔憂,她臨行前,父皇含著淚對她的叮囑她還時刻記在心裏。

她怕完不成父皇交給她的使命,那她大邵國的百姓就要遭殃了,她這個公主就會是最大的罪人。

公主沈著冷靜分析道:“目前看來,晉王對我們態度不友善,但虞國朝中這個失權的皇帝對我們態度不明,本次召見我們一定要爭取到皇帝的支持,連帶著朝中的和平派一起,促成和親。”

使者們紛紛稱是,他們都是邵國皇帝給公主精挑細選的官員,個個心思細膩,能言善辯。

資歷最老的徐嚴卻突然站出來說:“殿下,老臣還有一點擔憂不得不說。臣之前聽聞虞國是太後和晉王掌權,但太後兩年前薨逝,虞國的陛下...能壓制住晉王嗎?”

房間裏突然一片寂靜,張緹低垂著頭,這裏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無人應答可見眾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徐嚴確實眼光毒辣,一下就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公主打破了這片寂靜:“我們使團的命運,註定是要和虞國的陛下綁定在一起的。晉王惡名在外,不是我們應該討好的對象。虞國的陛下式微,那我們就幫陛下成長!”

——

過了幾日,就到了面聖的日子。

宮裏這個皇帝年紀不大。七年前,先帝駕崩,子嗣單薄,年僅十歲的幼子繼位,晉王作為先帝在時最為倚重的親弟弟,輔佐朝政。與之一同的還有先太後,可惜先太後在兩年前薨逝。

沒有了太後的壓制,隨之而來的,就是晉王勢力大增,如今幾乎已經一家獨大。而十七歲的少年天子手中無權柄,朝中幾乎無可用之人。

但當張緹親眼見到這個少年天子時,發現他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高大威嚴的大明宮中,群臣站得整齊如一,神情嚴肅。

四下肅穆莊嚴,直透著威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少年天子端居堂上,臉色如同大明宮一樣威嚴。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失權的傀儡皇帝。

他就像一只朝氣蓬勃展翅待飛的幼鷹。

堂上天子道:“公主此次來朝山高路遠,有需求盡管提,我虞國皆可滿足。”

言罷,就讓一旁的宦官宣讀一早準備好的禮品單。宦官讀了許久,一直讀到口幹舌燥才把禮單讀完。

天子對和親的上心程度可見一斑。

但堂下晉王的臉色卻越來越沈,這個小皇帝,如今翅膀長硬了,公然與他作對。

一串禮單讀完,晉王的耐心也終於走到了盡頭,他幽幽開口:“方才皇帝賞賜給公主的斑鹿皮大氅如我記的不錯,是邊陲葉城的特產。”

剛聽葉城二字,站在角落的張緹心頭一顫,她悄悄擡頭看向晉王,眼底有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恨意。

但晉王當然看不見她的視線,與晉王而言,張緹還只是一只螻蟻。

晉王語氣輕蔑,“當年許世柏叛國,葉城戰敗,邵軍可是攻入城門,殺了好多人吶。如今皇帝卻要把葉城的東西賞賜給邵國的公主。”他冷笑,“這不是讓葉城的百姓心寒嗎?”

群臣紛紛交頭接耳。

公主見場面尷尬,晉王突然發難,對使團不停遞眼色。

使團中資歷最高的官員徐嚴眼睛一閉,毅然站了出來,他不愧是邵國君親自挑選的使臣,遇事還是異常沈穩,“兩國這些年確實時常有沖突,但往事已矣,未來可期,如今兩國結親自當不計前嫌,同修盛世。”

堂中的和平派聞言紛紛點頭,堂上天子也接著徐嚴的話頭往下講,大意都是要促成兩國和親,不能一直征戰勞民傷財。

晉王冷眼看著站在對面的邵國使者,眼裏寒氣逼人。

一場面聖結束,使者團眾人都是心力交瘁。

回到四方館,張緹和荊叔關上門,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今日朝堂上皇帝和晉王劍拔弩張的樣子大家都心有餘悸。

荊叔給張緹倒了一杯茶,安撫她道:“還好現在得到了虞國天子的支持,虞國朝中是有人願意和親的。”

張緹目光空洞望著前方楞神,她將荊叔倒的茶一飲而盡,“是的,幸好還有天子和和平派的支持。”

她若有所思,她隱隱覺得,天子的垂愛裏包藏著更大的危機,和親似乎成了少年天子和晉王博弈的局中之物。

究竟是危機還是機遇?她緩緩閉眼,答案只有一個“事在人為”。

荊叔又提醒道:“郎君前幾日帶回來的那個啞女如何處置?”

“她這幾日怎樣?”

荊叔答:“依照郎君的吩咐好好招待著,她每日就坐在房間裏什麽事也不幹,飯倒是頓頓都吃完。”

張緹心念一動:“走,我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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