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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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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11

九月正值酷暑,屋內開著空調,不禁令人生出幾分寒意。許是吃的興起,體內深處的躁動不斷向外湧出,陳澤旭擼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而那最顯眼的,手腕上掛著的,正是她三年前送給他的銀鐲。

似是察覺到女孩探究般的目光,他放下筷子,“這鐲子我一直戴著呢,前段時間送去做保養了,才拿回來。”

趙何想起餘心曼的話,果真如她所說,他待著鐲子比自己的命還要重。

……

三年前,陳則旭從昏迷中蘇醒,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在他的腦中相互碰撞,撕扯。

終於他將一切連接成線,可…總有什麽東西缺了一半。

心臟劇痛,他只記得,有個女孩叫趙何,他很愛她。

他竭力的去證明這它她的存在,每當希望一次次落空,可怖的,窒息的氣氛將他包圍時。只有腕上的銀鐲告訴他,她是切實存在的。

可這僅僅只是個念想,他比誰都清楚。

逐漸,他的心歸為一潭死水,任憑誰也不能驚起波瀾。不只是精神,連同著他的軀體,也都變得殘破不堪。

他夜不能寐,脾氣尖銳無端。餘心曼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他將確診書撕得粉碎。

咆哮過後,他重重地將自己摔倒在地。身下,盡是絕望的碎屑,慢慢地侵蝕著他的後脊,灼熱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他如此的驕傲,怎能接受一個連四肢都不健全的自己。

他痛,也恨。

康覆訓練屢屢碰壁。

源於心臟最深處的恐懼,行走時左腿的軟弱無力及尾處的刺痛都將他擊得潰不成軍。

從那時起,他便再也沒有碰過拐杖。

整日郁郁寡歡,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有時會盯著窗外看上一整天。

希望的萌芽順帶著最後一滴淚末消失。

他時常會想,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是什麽。

無數個黑夜,他坐在早以圍上金屬護欄的窗前。

綻在空中的煙花點亮他暗淡的瞳孔。

他本就敏感,積攢已久的,壓抑的情緒在此刻崩塌。

他死死地抓住護欄,手背臂間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房間裏滲出低沈而隱忍的嗚咽。

直至深夜,城市萬火熄滅,月光灑到窗前,淚珠砸到手上,銀鐲泛著晶瑩的光芒。

他的嘴角停下抽搐,繼而揚起詭譎的弧度,他擡起胳膊,迎著空中皎潔的明月。虔誠的吻著腕上的鐲子。

他從未放棄尋找她,將她視作自己最後的希望。他總是想,下一次,下次一定會找到她的。

為了找她,什麽愚蠢的事情他都做了個遍。

當高質澤提出讓他登尋人節目時,他當真了。估計連高質澤本人都沒有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玩笑話,竟會成為現實。

直到李叔的到訪,撥雲見日的開始。狂喜之餘,他從李叔那了解到許多有關於她的信息。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竟然都在同一個武館裏練過武術。

當李叔提出,是否要把趙何約出來時,陳則旭沈默了。

他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雙腿。他拿什麽去繼續愛她,一副連自己都厭惡的軀體?

如果是這樣,他寧願去死,也不會讓她看到自己如今這副狼狽的模樣。

於是去見她,成為他重新活於世上的信念與希望。

他開始主動接受治療並積極的訓練,一改昔日的面貌,剃了胡子,甚至還去理發店做了個新的發型。

餘心曼給他送飯時,房間裏空無一人。她怕他又想不開亂跑,慌張的打開手機,卻只看到手機屏幕,信息欄上那個熟悉的頭像。

是陳則旭。

她點了進去,只有簡潔的幾句話。

他說。

“我在訓練室,走前忘了說。我已經想清楚了,讓您們擔心了,謝謝您,媽。”

餘心曼默默關上手機,捂著臉,淚水從指尖溢出。

半晌,她將飯端到桌上,目光撇到一旁。果然,角落裏那把落了灰的拐杖已經不見了。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兒子的轉變是源於那個他常掛在嘴邊的女孩。

人們常常懼怕黑暗,人們掩住心底的恐懼,將心底波瀾撫平。日覆一日在自我麻醉,即將要忘卻。

可當必須正式面對,那天的到來,前所未有的情緒在此刻崩裂。

驚慌,無措,害怕。是屬於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恐懼。

空有其表,黑暗角落中不斷滋生出的欺騙,臭氣和腐爛的殘體。

越害怕,越本能的逃避越抗拒。恐懼長期攢在胸腔,麻痹大腦,侵蝕勇氣。

人們術後常常無法克服跨那道過名為“恐懼”的坎。

致使此後覆建的很長一段時間見效甚微,甚至自我否定。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理障礙。

他們承受著心理上的煎熬和軀體上的殘缺,痛苦而矛盾的活在世上。

而當希望在心中萌生,堅毅在眸中流露。此刻,他們是偉大的。

當心中再度燃起希望,便是從零到一的開始,是竭盡全身的勇氣,正視並不完美的自己。

當他們掙脫束縛,驅散陰霾。淚與汗齊流。

信念是唯一的支撐。

此曰,

覆活。

趙何抿唇?將礦泉水遞到他手中:“對不起…之前,你送我的那個玉符,我沒能帶回來…”

陳則旭聞聲一滯,隨後淡笑著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捧著一個紫色絨盒走到她的面前。

屋內,掛在墻上的表盤,啪嗒啪嗒的響個不停。

陳則旭耳間微紅。

他擡起手,將一枚鉆戒捏在指尖,一字一句道。

“那天,你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裏。這是我不敢奢求,以及夢寐以求的事情。”

陳則旭神情溫柔,臉上漾著笑,目光真誠而熱烈的望著她。望著眼前這個被驚的講不出話的女孩。

高大的身軀將她遮住。

他背著光,身體周遭好似渡上了一層淡光。

“我不太會年輕小男生那一套,也不太會講什麽情話。”他一頓,“我會做飯,家務也會,可以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當然,照顧你也沒有問題。”

“我不會拘著你,會全力的支持你,你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我工作偶爾會很忙,但一定會抽出時間來陪你。”

“我爸媽很開明,不用擔心什麽婆媳矛盾,也不會幹涉咱倆的私生活。畢竟,他們兩口子偷偷不見行蹤,一年也見不到幾次。當然,他們也管不了我。錢和人,都歸你管。”

空調吹出的冷風不斷刺激著她的後背,可盡管這樣,她仍然感覺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不停的翻湧,沸騰。

“玉墜沒了就沒了。雖然…這有一些突然,但我的確,早就已經在心裏排練了千萬遍。”

終於,他單膝下跪,舉起手中的戒指。

“趙何,嫁給我。”

窗外的陽光有些晃眼,她聽的不真切。

橙光將屋子布成暖色,一切都如同武館初遇的那天,都是這麽的不真實。

趙何的耳朵傳出陣陣嗡鳴,安靜的站在原地。

陳則旭胸口突跳,面上掩不住的緊張。

突然,她的指尖撫上了那道墨眉,輕輕摩挲。

“我願意。”

唇角幾乎失控的笑著,手也跟著哆嗦。

陳則旭替她戴上戒指,覆上那只纖手,遷移著放到唇邊,輕吻著她的掌心。

“臭家夥,拿我手當擦嘴巾,把嘴上的油都蹭到我手上了。”

“我沒有,我擦過嘴的。”陳則旭站起身,捏著趙何的臉,“嫌棄我?”

趙何扯著他的手,瞪他:“好啊,還沒結婚就欺負我,是吧?”

“啥啊…咱倆誰欺負誰啊…”

“你嘟囔什麽呢?”

“沒…”

陳則旭抱住她,輕喃:“那你親親我。”

趙何在他臉上猛嘬了好幾口。

“我靠…”陳則旭頰上一陣涼,“趙何你親我一臉口水。”

趙何“嘁”了聲,“怎麽,是不是

特別難受啊?別忘了,你以前就是這麽親我的!”

“哦——”陳則旭拖著音,攬著她緩緩後退,“我好喜歡啊,趙何。”

“啊?”

兩人跌倒在身後的沙發上,陳則旭仰著頭,瞇眼瞧著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兒。

他揉著她的後臀,傾身靠近,“我說,我很喜歡。下次…就這樣往這裏親。”

“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嘴裏一股韭菜味…”

“不準嫌棄我。”

“好吧,你牙上有韭菜。”

“什麽!?”陳則旭大驚失色,迅速斂起了臉上的笑容。

“哈哈,騙你的啦。”

“……”

“你完了,趙何。”

“老子現在親爛你。”

“滾啊,別朝我哈氣!”

“不!”

……

某天中午,陳則旭端著餐盤,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剛拿起筷子,手機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呵忒】:jpg.圖片

【呵忒】:轉發這張圖片,你將會獲得五點氣勢buff加成。

陳則旭疑惑的點開照片,定睛一看,這不是自己嗎?

看著畫面中的男孩滿臉的狂拽不屑,陳則旭差點沒把飯噴到對面桌上。

好欠打的樣子……

自己以前真這樣?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chen】:jpg.圖片

【chen】:轉我五塊錢,我去買糖哄傷心流淚的小妹妹。

【呵忒】:???啊啊!

【呵忒】:你也看到李叔新整的照片墻了?

【chen】:嗯呢。

【chen】:說實話,你小時候長的真嫩。

【chen】:真可愛,這大眼睛。

【chen】:好喜歡,還有嗎?再給我發幾張。

【呵忒】:啊啊,我拒絕!

王舒潔放下餐盤,插開剛買的奶茶:“我感覺咱老板需要提前預定一輛救護車,吃米飯還傻笑,也不怕嗆著。”

“媽呀…真嚇人”宋潔收回視線,“能笑成這樣?”

“你懂啥啊,快看!”王舒潔偷偷往陳則旭那一指,“看到了嗎。”

“啥?”

“嘖,看旭哥啊!”

“看到了看到了?老板嘴上沾了飯粒。”

“……”

王舒潔拍她的後腦勺:“呆子!是粉紅色泡泡!老板一看就是在和小何姐聊天!我賭三包辣條!”

“你怎麽看澤哥。”

“用眼看。”高質澤瞟了眼仍在傻笑以至於忙著玩手機連飯都忘了吃的陳則旭,他搖了搖頭,嘆氣。

戀愛腦。

……

九月中旬,雖然趙何早就開了學,但因為是大四,學分和課程又早已修完,所以和其他人比起來,她就顯得比較清閑了。

每天除了泡泡圖書館,聽幾節自己感興趣的課,剩下的時間就是和陳則旭黏在一起。

盡管每天都能見面,但短信電話視頻仍是一個不落。而陳則旭只要得了空,就會陪著趙何到處玩,沒事就帶著她聚聚會,去公司秀秀恩愛。

可不知怎麽的,家裏人突然知道他交了一個男朋友,所以當鄭和接到電話時,他本人還是懵的狀態

熟悉的聲音在聽筒中響起:“何何呀,好久都沒有給爸爸媽媽打電話了,最近過得怎麽樣啊?”

趙何站在陽臺,望著深藍的天空,聲音雀躍:“爸,我好著呢,您和我媽也得多註意身體,就不用擔心我了。”

“生活費還夠不夠?不夠就和我說,錢大膽花,別虧待了自己。”電話那頭的人一頓,又接著問:“對了何何,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聽罷,趙何一楞,沒有想到爸爸會這麽問。

“對呀,他人超超超級好的。”

聽趙何承認,電話那頭沈默了幾秒,隨後便響起了劉疏月的聲音:“我就說吧,小誠那孩子是不會騙我們的。”

“行行行你就先別激動了,先聽何何說。”

電話那頭的兩人又吵了起來,震的趙何把手機挪了好遠。過了好一會兒電話裏才安靜下來。

“餵,何何,你還在嗎?”

“我在呢,爸。你們至於這麽激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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