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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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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15

趙何一路快行,踏進院內,一排紅燈籠掛在檐下。

周作知拄著長竿,一手插腰,正仰著頭往上望。朦朧的紅光鋪在他頭頂,遠遠望去,確不真切。似是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頭,唇角泛起笑,眸中是他一貫的溫柔。

眸底,紅籠攜著光,隨風自擺。可,她的心中,為何升起一股怎麽也品不清的澀意。

見她仍呆站在原地,周作知把長竿玩過旁邊一放,理理衣服,徑直朝她走來。“看得這麽入迷?想什麽呢。”

他解開披風,搭在趙何肩上。趙何回過神,抿唇輕笑,搖搖頭,“那燈籠上的字,是自己寫的嗎?”她的視線在檐下的那一排燈籠間徘徊。

紅底黑字,撒墨恣意,除了喜慶的祝語,剩下的便是灑脫的詩句。

周作知點頭,手肘搭在她的肩上:“是啊,再過幾天,便是大年了。”見趙何不作聲,周作知便垂頭望著她。

“想家了”溫熱的氣息撲在耳尖,驚的趙何不由一抖。

“才沒有。”被看透心事的趙何嘴硬著垂下眸。這時,蕭琰耀從屋裏探出頭,扒著門框,有力無氣道:“啥時候吃飯啊,那都快餓死了……你倆站院兒裏不冷嗎?”

周作知見蕭琰耀一臉幽怨,堪比餓死鬼上身,繃著笑,朝趙何頭上輕彈:“別拉拉臉兒了,還有我們呢。”他又朝門口眨眼,小聲道:“再不進去,蕭乙可要餓的仰天長嘯了,倒時候咱倆可誰都跑不了。”

聞言,趙何噗嗤一聲。見她笑了,周作知也松了口氣。

“走嘍,去吃飯。”周作知雙手按著趙何的肩膀,把她往屋裏推。快癱倒在門旁的蕭琰耀見狀,瞬間滿血覆活,拍拍屁股,拿碗筷去了。

光,朦了她的眼。那晚風很大,她很想家。可她卻在這,感受到些許家的溫情……

恍間,她擡起眼,男人的側臉被頭頂的光暈柔和。霎時,他側過頭,視線在風中交匯。

他的頭發有些許淩亂,眉眼間卻是數不清的柔情。他笑起來真的好看極了,右頰淺淺的梨渦,眼皮上的深褶和鼻尖的黑痣。她想,她永遠都忘不了了……

夜的溫度不再似刺骨的寒冷,心中的冰也逐漸化開。

肩上的溫度還未散去。

屋內,三人大快朵頤。趙何同他們講了下午在竹宗發生的事情,周作知若有所思的抿了口酒,才緩緩道:“謝無崇確有嫌疑,我們暫且按兵不動,先不要打草驚蛇,待到一個合適的時機,等他露了馬腳……”

“再一舉拿下!”蕭琰耀拋著銅幣,一掌給拍到桌上,“來來來,猜猜正反。正面跳墻,背面爬狗洞!”

“正面正面!對了,猜這個幹啥”趙何又往嘴裏塞了塊牛肉。

周作知“嘖”了聲:“還敢鉆狗洞啊,上次是誰穿得太多,腦袋進去,身子給卡外頭了?人家阿黃從外面玩回來,一看家門口被堵的死死的,進都進不去。”

“我!別跟我提阿黃!那個小沒良心的,虧我還給它扔了的幾天的肉,記食不記人,小白眼狼一個!還咬我屁股!”蕭琰耀咬牙切齒,挪開手一看,是正面。

“時間也不早了。”周作知伸伸懶腰,轉頭問趙何吃飽沒。

趙何點點頭:“差不多了。對了師兄,你們今晚是有什麽大事要幹嗎”

“小事。”周作知托著臉,眼含笑意,拿起筷子又往她碗裏夾了幾塊肉。

蕭琰耀起身,端起碗飲酒:“走吧,我哥還在宮裏等著咱呢。按照慣例,估計他現在殿裏和李狗商討國事,應該過一會兒就回到偏院去了。”

趙何夾菜的手一頓:“宮?皇宮??”

“是啊。”見趙何一臉吃驚,蕭琰耀又點點頭。

“……”

不是……這也能算小事?聽他們那架勢,是要夜闖皇宮吧!看來…還是她自己見識太少了…

於是趙何猛得起身,端起酒杯:“此番行動定是危險重重,師兄們好要多加小心啊!”說罷,便一個仰脖喝了進去。

“你也去。”

“?”趙何一嗆。

“不不不,我就算了。”

傻子才去。

“跟我們一塊。”周作知提上劍。

“算了算了,我武藝不精,不能拖後腿。”

“又沒事兒,去玩玩而已。”

“?”

“不是,蕭師兄如果你被發現,那麽你哥哥不會受到什麽牽連嗎?”蕭琰耀搖搖頭:“不會。”

他年幼多病又不喜家中管束,自生了一場大病之後,蕭家便對外宣稱,小兒子不治身亡,將他送到了清淩宮。

“不是,你們不可以傳信嗎?”

“那樣多沒意思。”

“?”

要不是今晚她就喝了兩杯酒,趙何一定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喝大了,耳朵幻聽。

“你們玩真的?”

那兩人鄭重的點了點頭.。

“……”

“你跟著我和老周就行了,那個小破地方還挺好繞的。

”……”

一看就是輕車熟路。

“肯定還要換衣服偽裝吧,好麻煩的。”趙何最後掙紮。

“不麻煩,隨便穿件黑衣服,拿塊破布往臉上一蒙就行了。”

“……”

夜黑風高,磚瓦響動。三人疾馳於房頂之上。趙何垂著眼,全然不敢向一旁投去半點的目光。

“嘶…你頭發甩到我了!”

“…你也是。”

趙何咬住唇,腳下兩個頭頂雙馬尾的男人的影子,在此刻也沒有安分下來,你一拳我一掌的往彼此身上招呼。

蕭琰耀嬌羞一笑,往那別在馬尾上的發簪流蘇上一撩,捂著嘴,往周作知那瞥:“長的帥的人不管怎麽打扮都是風流倜儻~真可惜我是個男兒身,不然像我這樣的絕貌,高低得給那群老爺們迷的七葷八素的。”

他挑著眉,用胳膊時拐周作知:“哎,你說呢,老周,如果我是大姑娘,你肯定也會晨迷於我的美貌之中,無法自拔…”

“我會出家。”

“…”

“然後自絕終脈。”

“我…”

“最後斷子絕孫。”

“……”

得了,這是一點情面也沒給留。

蕭琰耀在周作知那吃了癟,便把火力集中到趙何身上。

“師妹~你實話實話,以我的姿色,拿下劍宗那幫臭小子,是不是輕輕松松”

趙何連忙收住笑,認真點頭:“對,以蕭師兄的絕色,去怡紅院當頭牌都不在話下!”

“就是嘛!”

哎好像哪裏不對。

趙何撓撓臉,又撇過頭去了。

周作知和蕭琰耀的頭發,都是她給紮的。半個小時前,周作知和蕭琰耀還在爭論夜間之行,衣裝和外形,哪個更重要。

“穿來穿去不就那麽幾身,又整不出啥新花樣。”

“你還想要新花樣?你還想怎麽樣。別老整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不不不,那樣可以迷惑敵人。”

“好好穿衣服,你光著屁股,不認你認誰,等第二天從宮裏傳出來,說半夜有個光著屁股的淫賊到處瞎逛?”

“”

“我沒打算光屁股,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我就是打個比方,穿來穿去是就那麽幾身,那你外形還能怎麽變,男扮女裝?身高體壯,一身健子肉七尺花姑娘”

“……”蕭琰耀選擇閉麥,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趙何卻突然靈機一動,憑借自己那張巧舌如簧的嘴和高超的紮頭技術。成功俘獲了他們的芳心。

於是,遠遠望去,月黑風高下,一身形瘦挑的黑色身影和兩個紮著雙馬尾的“七尺姑娘”漸漸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故曰:

衣隱於境,

形惑於人,

此雙馬尾更矣。

三人隱人耳目,飛檐走壁,輕松躲過夜巡的士兵。七繞八拐,終於來到一處靜僻的院落。

蕭琰耀從檐頂躍下,側耳立於門前,叩門三長二短。

屋內霧時亮起一簇蝕光,於黑暗中左□□動。燭影逐漸靠進,緩慢有力的腳步聲在黑夜中響起,詭譎而和諧。

月光刺破濃雲,萬物得光而晰。門內,體瘦影高。

蕭琛推開門,夜風直湧,燭蕩火擺,瞬間化作一縷白煙消散於空中。

男人衣著墨藍長袍,眉眼銳利。還不得蕭琰耀作何反應,銀匕已存於頸間。

“哥哥哥哥哥…是我!”蕭琰耀挑眉望著自己頸間的短匕。

聞聲,蕭琛定睛一看,才發現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秀色可餐,俏皮靈動…的“美人”是老蕭家的後代,自己的親弟。

“……”

“……”

二人皆是一陣沈默,片刻,蕭琛忽的擡手一擺,蕭琰耀頭上的煙步搖猛動。”

“……”

“……”

二人又是沈默。

半響,蕭琛嘴唇蠕動,轉身伏在門上,身體顫抖。

蕭琰耀呆滯,“哥……”

門上的人沒反應。

“哥?”

門上的人仍然在笑。

“ ……”

屋內並沒點燈,四人圍坐在桌前,相互交換著情報。最後蕭琛從暗格中取出一封信,遞予周作知。

“這是先帝駕崩前的親筆,輾轉幾手,歷經萬苦才得以留存下來。”蕭琛替眾人滿上茶,擡謀,“這封信足以證明李建安弒君逼宮的種種罪行,希望你們能夠妥善保管好並加以利用,盡快在他之前找到遺失的另一半虎符。宮內的風吹草動我自會留意,到時候傳信交流。”

回去的路上,蕭琰耀向周作知與趙何吐訴著“差點被親哥手刃”的悲痛心聲。二人聽了,自是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越過小巷,前路一片明亮。蕭琰耀撇頭,只見周作知頭頂被蒙上一層淡光,垂眼彎唇,怡然自得。

嘶……嘴巴好像有一點癢然。然而,弄周作知的下場便是——蕭琰耀捂著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回了劍宗。

三人的居所不在一處,告別蕭琰耀之後,趙何與周作知便順著竹道回院。

又是熟悉的小路。

趙何還記得那時她被石子絆倒,自己被周作知“強迫”拉著他的袖子走完了全程。

想到這,她不覺得彎唇。而身旁之人也似是默契地想到了什麽,梨渦隱現。

月下竹影斑駁,細光穿過錯綜覆雜的竹葉,映在他面上。

她總感覺他變了,是在旁人身前見不到的眸中柔情,聽不到的話中關心,感不到的脾中耐性,又亦或是,旁人並沒有剝開那層冷酷的皮囊,去剖析他溫柔細膩的內心。

人,生來就是矛盾的,他也不例外,行事寡斷,卻敏感細膩。

她不禁起了玩心,故作腔調:“這麽黑,師兄這次怎麽不讓我拉著了?”

聞言,周作知嗤笑一聲,仍目視著前方,手卻伸到了她的面前。

“想讓我拉你手,哼,我才不要。”趙何語中嬌氣,隨後輕輕撇頭,滿臉傲嬌。

周作知斜眼瞧著她,看她那一副神情就知道,她又在戲弄自己。

趙何見他遲遲沒有動靜,正想偷偷擡眼,腦袋上卻傳來一絲抽痛。

周作知又彈她腦瓜嘣!!!

趙何捂著頭哼唧:“又彈我又彈我!你好歹換個地方啊!我不管,我現在已經感覺不好了,頭昏眼花,四肢酸痛,惡心想吐!不管不管,我現在身體抱恙,明兒的早課我可不能上了,對,這都是因為你,都怪你!!!!”

趙何本想借此逃一下明天的早課,只是話還不曾說完,手腕被什麽撈住,傳來陣陣溫熱。

周作知握住她的手腕,歪頭瞧著她,這一瞧,倒是把趙何繼續脫口的話給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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