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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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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10

賭錢,可謂是蕭琰耀最拿手的絕活之一,呼風喚雨,絕不誇張。

他從剛進來到現在幾乎沒有輸過,倒是周作知,進來後根本坐不住。起身出門去街上買了幾包點心,又順道帶回來幾本話本,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忽的,餘光似是闖入一朦朧的身影。

是趙何。

周作知擡眼,只瞧女孩坐在他身旁,托著腮,笑臉盈盈的望著他。

隨後,她悄悄擡手,指著不遠處正在搖骰子的男人道:“師兄,你看從他外袍裏面露出來的那塊玉佩是不是很值錢啊。”

周作知聞聲望去,合上書:“這等貴重的材質,做工精細覆雜的蓮形紋樣玉佩,是皇室重族才會有的東西。”

“等等,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什麽?”

趙何不禁起了冷汗,緩緩道:“清淩宮山下。”

二人對視,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恐怖的想法。

清淩宮,已經被盯上了。

……

傍晚,周作知蹲在院子裏打水洗菜,準備做晚飯。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差錯,為何事情會提前發生?

前世,清淩宮出現叛人,慘遭血洗,屍橫遍地。無數同門死於山下亂攻。

他還沒來得及探出真兇,一朝醒來,時間回溯。他想,定是上天眷顧。

原本準備在十月中旬返派的謝無崇突然變卦,至今未歸。浸月也是在中旬下山撿到的玉佩。

越理越亂。

周作知只得提前做好準備,重來一次,他勢必要扭轉結局。

……

今年的初雪來的格外早,十一月初旬,空中便飄起小雪。

一連三天,厚雪覆地,似乎試圖將一切冤屈罪孽掩蓋。

山間渾濁,霧氣朦朧。

要盡快了。

殷桃撐著傘,邁下馬車,越過門檻。

院落積雪,風起揚面。

紙傘微擡間,一模糊身影立於白茫天地。謝無崇一襲白衣,長發披散。他仰著頭,細小的雪片從他的指尖掠過。

殷桃走到謝無崇身邊,替他撐著傘,“盡快動手吧,不要誤了時機。”

謝無崇沒有動作,只是斜眼睨著她:“你最好是,我怎麽聽說,某些人怎麽想打著門派交流的幌子,想去做一些無所謂的事情呢?”

“殷桃,你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那麽愛你的鐘師道,為何還不知足,周作知就那麽好嗎?”

殷桃舉著傘的手緩緩下垂,似是嘲弄般的揚揚唇角,眸,盡了無奈。

“是。”

落雪覆上發頂,半晌,他才帶著她走到檐下。

二人罕見的聊起了閑話。

“他身邊真的有女人?我不信。這家夥最自成一派,整日又擺著張死人臉,脾氣古怪,哪會有人喜歡他啊。”

“沒騙你,那個女孩……”挺好的。

“怎麽,嫉妒了?再來兩瓶春藥整整唄。”謝無崇這時也不忘挖苦她。

殷桃倒也不生氣,笑著轉過頭去望他:“咱倆這樣相處也不賴啊,為什麽只要針鋒相對呢?”

見他不說話,她又回過頭,望著遠處朦朧的山脈,喃喃道:“我們一定會贏的,對嗎?”

謝無崇在一旁抱著手,不可置否。

會贏嗎?會啊。

只不過…是“我”

不是“我們”

……

趙何是北方人,見到雪,總歸是親切的。她趴在窗邊,小風清冽。院中的秋千被風推著亂晃。

周作知和蕭琰耀出派了,一整天院子裏都空蕩蕩的。

自她流落至此,為他所救,日常小事,他無不親力親為,待她又是細致入微。

短短三月,不知不覺,他竟然已經滲透到了自己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木窗滲進些許涼意。

窗外飛雪不止。

心,猶如漫天零星的雪片,風一吹,便亂了。

她悶著頭趴在桌上,耳邊盡是鉆入木窗隙中,風的呼嘯。

她漸漸睡去了。

再次醒來時,是被一陣叫喊聲吵醒的。

“師妹!!!快出來幫幫我!”

天已經暗了下來,趙何揉著眼,隨便披了件衣服便忙慌的跑了出去。雪勢漸小在暗夜中悠閑下落。

蕭琰耀見趙何出來,像是看見了救世主。他拽著掙死死抱著樹的周作知喊道:“你不是要找師妹嗎?她來了!祖宗!!我求你松開吧……”說罷,又朝著他屁股踢了一腳。

還不能趙何開口詢問,蕭琰耀便喘著氣道:“啊,是這樣的,今天我不是跟老周去京城裏辦事嗎?尋思回來前先去酒館喝上幾杯,暖暖身子,順便給他慶慶生辰。誰知道這家夥喝多了,嘴裏嘟囔的啥我一點也沒聽明白。什麽生姜月亮的……”

他話鋒一轉,擡手按上趙何的肩膀,眸中浸滿淚水,哽咽道:“師妹…你可得給我做主啊。你師兄我從小行義,積德積善,不求富貴名譽,只願無災體健。我潔身自好,二十餘年守身如玉。可…可今天……”

“我的初吻可差點就沒了啊!!!”

趙何聽後,差點沒一口唾沫嗆死自己。

蕭琰耀抱住猥瑣的自己,後怕不已:“你都不知道我是怎麽把它帶回來的,奶奶的,走大道上跟他媽的大鼻涕蟲似的抱著我…啊啊啊!我簡直要瘋了,受不了!我要回去洗澡!”

說完,蕭琰耀便迅速逃離了庭院。臨走前還不忘補上幾腳。周作知坐在地上,臉貼著樹,頭腦一陣暈眩渾濁,只覺得自己屁股火辣辣的疼。

周作知緩緩起身,晃晃悠悠的追上蕭琰耀,趁他不註意,一把把他的褲子扯了下來。

……

院內頓時被尖叫聲赤滿,驚起夜鳥陣陣。

趙何連忙捂住自己的眼睛,表示什麽都沒有看到。而某個得了逞的幼稚鬼,現在正躺在地上咯咯大笑。

蕭琰耀連忙提上褲子,轉頭瞥去。壓了一路的火,在此刻爆發。他從地上拎起周作知的衣領,咬著牙揚拳。

趙何見狀不好,連忙上前阻攔。只是拳頭還未落下,地上的人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趙何與蕭琰耀二人皆是一楞,周作知玩上這麽一出,倒是先給蕭琰耀整不會了。

平日裏都是他挨打,今兒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還手,可還沒開始對方就哭了。

他這輩子還沒見周作知哭過。稀奇,真是稀奇。蕭琰耀嘆了口氣,他也是,跟個醉鬼計較什麽…

於是,他站起身,臨走前道:“快把人扶進屋裏去吧,外面冷。”

趙何想把他扶起來,可無論說什麽,皆不奏效。他置於天地雪白,面上淩亂著幾縷潮發,吐息凝露。

萬物寧靜。

卻只聽見他口中朦朧迷糊著的言語。

她的名字。

不知為何,她心中的酸澀如潮水般上漲。

趙何沈吟半晌,蹲於他的身旁,拿起帕子,擦去他眼尾的淚痕,伸手輕晃著他的胳膊,“我在呢,浸月在。我們先回去好不好,外面冷。”

周作知睜開眼,空洞著望了好一會兒,才聚神。他吃力的支起身子,雙目通紅。

“不舒服嗎,我們先回房,我去給你煮碗醒酒湯。”

周作知點點頭,接著又搖頭,似是在回應著她剛才的話。

“難受……”周作知眼神渙散,一頭栽進趙何的胸口。

“???”

趙何哪見過這架勢,尖叫著一把將周作知推倒。她看他還是繼續躺在這比較好。

周作知一頭砸在地上,捂著頭悶哼。趙何見了,又連忙上前,手忙腳亂的把他扶起來。

“這…這,你沒事吧…”

“痛……”

周作知瞇著眼,在抽痛中擠聲。

趙何迎著月光,嘶…他頭上…

她又湊近了些,伸手一摸。嗬,好大一個包。

趙何嘴上不停道歉,為了表示自己真誠的歉意,又在他頭上揉了好幾把,“好了好了,我們快回去吧,凍死我了。”

趙何話還沒說完,原本安靜的坐在地上的周作知又不知道抽了什麽風,躺在地上,開始蹬腿打滾。

“你摸我頭…我長不高了,怎麽辦!都賴你啊…!”

“?”

趙何目光呆滯的望著滿地打滾亂叫的人,耳朵不禁有些刺撓……她終於知道蕭琰耀為什麽那麽崩潰了……

還有,他個一米九幾的大男人,說這話能不能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嗯,其實都怪她,剛剛是她把周作知的腦子給磕壞了。趙何試圖與躺在地上的人溝通,奈何毫無作用。

周作知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吱呀亂叫,胡亂撲騰。身下的積雪也早就被他用扇子掃了個幹凈。

酒品極差,喝酒前後,天差地別。

好一個聒噪的小蜜蜂……

她是真的佩服蕭琰耀的忍耐力,竟然忍了他那麽長時間。趙何現在頭疼欲裂,媽的,她不幹了。

於是乎趙何攏攏衣服,撂挑子走人。

“你自己在這挨凍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果然如她所料,還不等她走兩步,周作知便幾下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著她跑過去。

趙何轉頭瞧著醉醺醺的周作知:“怎麽了?”

“不要。”

“?”

“不走。”

“……”

最後便是趙何一頓強拉硬拽,才把這位爺請進了屋裏……

趙何扶著門框,喘氣。

她討厭熊孩子!

本以為他到了屋裏便能安靜下來,到頭來卻是她想多了。周作知還是鬧騰個沒完,趙何見他衣服濕了,本想著叫他自己脫下來換上一身新衣服,可他就像條長蟲似的,不停的在床上扭個沒完,完全不停指揮。

她失了耐心,幹脆直接上手扒。周作知見了,雖是不再掙紮,可不知是因為害臊還是喝酒上了臉,面上一片潮紅。

趙何的手頓了一下:“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啊餵!”還有,這一臉享受的表情是什麽鬼?

在趙何剛想掀桌走人時,周作知卻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磕磕巴巴道:“今兒…是我的生辰…”

說完後,那潰散的眸子猶如夜畢晨歸時,香瓣聚攏的曇花。

燭影與心同動,眸光遇而錯散。

趙何垂著頭,掙著落在他掌間的手,“那師兄想要什麽呢。”

周作知靠在榻沿,半闔著眼,手中不曾松懈,“不知道。”

“……”

輕飄飄的幾個字,攪得趙何熱血沸騰。嗯,想砍人。見他又要鬧,趙何趕緊伸手堵上他的嘴。

她只想問一句,這家夥真的能黑化嗎?塌上的人掙紮,卻也只能發出嗚嗚聲。

正當趙何感嘆耳根子終於清靜了時,掌心忽的傳來一陣黏膩濕熱。

“……”

趙何面露猙獰的甩開手,他竟然敢用舌頭舔她!她再忍,就成忍者神龜了!趙何掄起拳頭,準備朝他肩膀上來上幾拳。

“我想要這個…”

趙何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她的……銀鐲?

趙何嘆了口氣,默默肉疼。但為了防止他再度做出什麽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她還是脫下了左手的鐲子,調整好大小後,帶到他的腕上。

呵呵,肉疼……

看著趴在床上,對著自己手腕傻笑的周作知,趙何又一次陷入了沈默。

以後絕不能再叫他碰酒了。希望他的師兄,真的沒有傷到腦子……

“笑什麽笑,看什麽看!再不睡我真的揍你!”趙何揚起拳頭照量。

偷看被抓包的某人不服氣的“哼”了聲。隨後看見雙眼似刀的趙何,又連忙一個翻身,裹進被子裏。

……

太幼稚了!!!

……

次日,周作知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他揉著太陽穴,披上外袍,下塌去倒水。

揚頭飲水間,左手銀鐲迎光返亮。他楞了半晌,昨夜種種場景浮於眼前。

周作知去洗了把臉,水珠從頸間滑下。胸口起伏劇烈。

他喘著氣,唇角上揚。

擦凈手,撫上銀鐲,細細摸索著上頭的紋路。

他輕聲念道,平安順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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