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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愛情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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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愛情貴嗎?

夏清背對著房門躺了半天,他能夠通過聲音判斷出時城在換衣服。然後,另一半床墊被壓了下去。時城平躺著,沒有動雙人被,也沒有觸碰到他。

“近一點。”夏清命令。

靜默的幾分鐘之後,時城往他這邊挪了挪。夏清反手將被子掀了過去,時城伸手,扯平整。他的胳膊落回來,隔著睡衣貼在夏清的脊背上,誰也沒有再動。

又過了好久,久到時城以為夏清應該已經睡了。

他才又小聲地請求,“時城,你抱著我。”

這一次,沒有猶豫,時城轉身,將夏清撈到懷裏,低聲道,“睡吧。”

“嗯。”夏清滿足地喟嘆。他本以為會是一個思緒煩亂的難眠之夜,但自從貼近時城懷裏,被灼熱的體溫包圍,困意襲來,他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夏清這一晚睡得很沈,但早上時城剛剛動了一下,他就睜開了雙眼。本來是背對著的姿勢,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鉆了過去,睡在時城臂彎裏。

這樣一個黏糊的依附姿態令他耳根發熱,夏清欲蓋彌彰地往後退了半寸。

時城順勢抽出被壓麻了的胳膊,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去買早飯,你再睡一會兒。”

夏清半闔著眼簾,“今天不用去工作嗎?”

時城穿衣服,“可以不去。”

“別啊,”夏清也坐了起來,“我沒空陪你。”

時城轉身,以為自己聽錯了。

夏清打了個打哈欠,“我還得睡呢,怎麽也得十點起床。酒店贈送的早飯好像就到9點半,你去幫我吃了。我起來之後去療養院看阿姨,直接跟她一起吃午飯。”他歪著腦袋問時城,“晚飯等你一起嗎?”

時城楞了片刻,“你們先吃,我九點過去。”

“好。”

於是,這幾天,他們兩個都是這樣的作息安排。夏清每天去陪李春梅,他帶著練習冊和卷子,把自己的IPAD裏下載了好多家長裏短的電視劇也拿了過去。午後,他陪李春梅聊一會兒天,等她睡午覺,夏清就開始學習。療養院晚飯吃得早,吃完飯,兩個人一個帶著耳機看電視劇,另一個繼續覆習。直到晚上時城收工,過來接夏清,也會在病房裏待上一陣子,做一點夏清給他畫的重點習題。

每天能看到兒子,李春梅都有點幸福得不適應了。她最近病情平穩,四肢靈活度恢覆了不少。讓夏清幫他在網上下單了毛線和毛衣針,兩天空閑時間,就織了一條又松軟又厚實的圍巾來。

李春梅在夏清脖子上比量著,“你試試,長度行吧,我就鎖邊了。時城那一條,再寬兩指差不多。”

夏清摸挲著,由衷讚美,“阿姨,你手真巧。”樂得李春梅合不攏嘴。

晚上回到酒店,夏清乖乖站著等時城給他摘圍巾。

“你也有一條,”夏清告訴他,“跟我這個一樣的。”

“嗯。”時城很淡定。

“你說,”他眨巴著眼睛,“阿姨會不會看出來什麽啊?”

時城垂眸看他,“無所謂。”

夏清癟嘴,“我明天能不能不走?”

時城揉了揉他的頭發,“明天開始我晚上不能回來了,你一個人住這兒我不放心。再說,馬上就開學了。”

夏清蔫蔫地,“不開心。”

時城無奈地親了他一下。

“不好用。”夏清躲開。

時城著實不會哄,沒辦法,從兜裏掏出了一個盒子來。

“原先打算下個月你生日送給你的。”

夏清接過來,打開盒子,一顆渾圓的黃金轉運珠躺在裏邊,分量不輕。

夏清撫摸著,“貴嗎?”

時城頓了一下,“還行。”

“傻子。”

夏清嘆息著貼了過去,補上了剛剛斷掉的吻。他深重地在時城耳邊CHUAN吸,“時城,我們做點什麽吧。”

“什……麽……”

“我想跟你上……CHUANG……”夏清推著時城往身後的C邊退。

“不,”時城罕見地慌了一剎,“別,現在不行。”

“為什麽?我等不及了。”夏清急於抓緊。

“我……”時城急中生智,“我還沒成年。”

夏清驀地窒住,退開半寸,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時城自己也臉紅脖子粗,強行壓抑蓬勃的YU望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須臾過後,夏清無可奈何地撲到他身上笑了,時城也隨之笑得停不下來。這是夏清第一次見時城真正開懷地沒有負擔似的情緒流露,值了。

那一晚,夏清到底沒能如願。而時城說的不到時候,他大抵也清楚他在顧忌什麽。夏清也沒有收下禮物,說好了是生日要送的,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所以,真正到了生日那一天,一顆金燦燦的珠子被鮮紅的手編繩穿著,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好重啊。”夏清賣乖地抱怨,“不會掉了吧?”

“不會,繩子是三股,很結實。”

“你編的?”

“嗯。”

夏清雙手攀上時城脖頸,“這算是聘禮嗎?”

時城遲疑了幾秒,“嗯。”

夏清閉上眼睛,好吧,我等你。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李春梅病情穩定,時城拼命打工攢下了一點兒積蓄,高三下學期回來放更多的精力在學習上,成績突飛猛進。即便與夏清考不到一所學校,去同一個城市的目標近在眼前。

然而,命運總是無常,麻繩轉挑細處捏的老話屢試不爽。李春梅的身體就像是不定時的炸彈,突然衰竭的器官打亂了所有的節奏,時城請了長假,他不允許夏清影響備考。

所以,當高考前最後一個五一假期,學校放假兩天,夏清來找到他的時候,時城冷了臉。

彼時,李春梅已經轉院進了ICU,每天只能探視很短的時間。時城住在醫院外邊最簡陋的招待所裏,一個房間上下鋪16個人,陰暗狹窄空氣難聞。

時城疲憊不堪,無暇遮掩,所有的無力和窘迫都濃縮在逼仄的空間裏。

“你回去吧,”他無奈道,“我還得去工作,你就算自己找個酒店住,我也去不了。”

“我等著看看阿姨。”夏清堅持。

“她不一定清醒。”李春梅現在基本上都是昏睡狀態,全憑儀器吊著呼吸,什麽時候費用斷了,大概也就回天無力。所以,掙錢比探視重要,時城兩三天才會抽空去一趟。

“或許今天就有了呢。”

“那你去醫院等吧。”

“我就在這兒,”夏清又犯了倔勁兒,“你不用管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時城深深地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房間裏回來了一個人,垂著腦袋,腳步沈重。

看夏清坐在時城床上,來人問他,“你是那個小夥的弟弟?”

夏清搖頭,“朋友。”

男人打量了一會兒,“他知道你等他嗎?別白等了,這孩子不容易,一天幹好幾份工,有時候半夜回來幾個小時,有時候一兩天都不回來。”

“大哥,他都做什麽工作,你知道嗎?”

“工地吧,或者護工,逮著什麽做什麽,哪結的多結的快就去哪。”大哥或許是受了什麽刺激,心情不太好。他手指在房間裏劃拉了一圈,“這裏差不多都是來陪護的,沒有哪一個閑著。哪天裏邊的死了,我們也就解脫了。”

夏清怔了怔。

大哥苦笑,“怎麽,太殘忍了?大家心裏都是這麽想的,有一個算一個。”

夏清心如刀絞,人性的殘酷在這一刻淋漓盡致地展現在他眼前,他沒有資格置喙哪怕一個字。他不敢去揣測時城有沒有過同樣的糾結,有或者沒有,都將是刻在心底,終生抹不去的傷痕。

夏清就這麽靜默地坐在時城的床鋪上,看書的間隙發呆,間或有人進來又出去,匆匆忙忙。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探視的時間,他提前了一會兒到ICU病房門口等待。穿戴好隔離服消毒過後,夏清跟在護士身後,走到李春梅的病床前。

很幸運,李春梅剛剛醒了過來。她看到夏清,目光閃了閃,顯而易見的失落透了出來。

“阿姨,時城今天的工作沒結束,他明天一定會來的。”夏清趴到李春梅耳邊告訴她。

李春梅聽清楚了,卻遺憾地搖了搖頭。這一瞬間,夏清突然明白了,她等的也不是時城。他感到無措又悲哀,為李春梅,更為時城。

“不……治了。”短暫的探視時間,李春梅拉著夏清的手,用模糊的氣聲重覆著。夏清搖頭,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從ICU病房出來,夏清一度呼吸困難,蹲在地上良久站不起來。他走出醫院,又回到群租房。晚上人很多,熙熙攘攘,房間裏充斥著難聞的汗臭混著各種刺鼻氣味,走廊盡頭還有人在使用公共廚房做飯,熱風夾雜著油煙,催得人陣陣惡心。幸好沒有人搭理他,如果有人搭話的話,夏清覺得自己一張嘴就會吐出來。

晚上九點多,時城回來了,見到他沒有太意外。

“走吧。”時城往外走,夏清背上書包跟著。

時城悶頭在前邊走過三四條街,把他帶到一個連鎖快捷酒店門口。時城去前臺開房,夏清踟躕了稍許,沒有過去搶著交錢。

時城開了一間標間,兩人拿著房卡上樓。甫一進門,夏清從背後將時城抱住。

時城肢體僵了下,“別……臟。”

五月的天氣,已經開始潮濕悶熱,時城做了一整天體力活,身上怎麽能沒有汗味兒,也沾著別人的煙漬。但落在他身上,夏清毫無怨言,聞聲摟得更緊。

時城輕嘆,“我先去洗澡。”

“等一會兒,”夏清執拗地,“讓我抱一會兒。”

時城轉過身,把夏清攬進懷裏,抱得更緊。

“對不起……”他說。

夏清一個勁地搖頭,哭腔呢喃,“跟我說什麽對不起,你什麽都沒做錯。”

“我……”時城澀聲,“不該攆你走。”

夏清還是搖頭,“我明天就回去,我好好學習,好好考試,好好等你。”

時城,“……嗯。”

夏清後來無數次覆盤,始終無比慶幸他來了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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