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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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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瘋狗

吵, 好吵……

叫賣聲、說話聲、桌椅碰撞聲……

各式各樣的聲音縈繞在她耳間,讓她忍不住蹙眉。

“你醒來了?”忽然有道陰沈粗嘎的聲音響起。

是在跟她說話嗎?

腦袋好沈,暈乎乎的,她掙紮著, 努力著, 費力睜開眼睛。

入眼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灰撲撲的墻面、停止走動的鐘、老舊的桌椅、淩亂散落在屋子各處的外賣盒、空酒瓶……

昏沈的大腦讓她以為自己尚在夢境中。

只是為什麽會夢到這樣的地方呢?

沈歲寧不解。

直到身側再次響起剛才聽見的聲音:“醒得還挺快, 還以為要再等一會兒呢。”

沈歲寧猛地睜大雙眼,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夢中, 而是處在一個真實的世界中。她尋著聲音看過去, 看見坐在自己左側沙發上的男人。

不是別人,正是她先前在考場來接他的司機。

男人脫去了那身黑色西裝,換上了一件寬松陳舊的長袖, 充滿皺紋的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意。

她被那眼神盯得起了身雞皮疙瘩, 身子下意識地想動,終於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縛住, 正綁在一張木椅上。

“你是誰?為什麽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沈歲寧盡量壓住自己的聲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恐懼, 一雙眼緊盯著不遠處的男人。

大腦在飛速地搜尋著過往的記憶。

一無所獲後,她終於可以確信,自己並不認識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從未跟人結仇,也不太可能是找上門來的仇家。

既如此, 他為什麽要這麽大費周章, 將自己帶到這樣一個地方來?

為了錢?

“你想要錢?”她問,“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 你先將我放了,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男人一雙眼緊盯著她, 笑而不語,目光流連在她的臉上。

他看人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那渾濁的眼神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下水道裏常年不見天日的老鼠,陰暗、骯臟。

沈歲寧後脊背淌出冷汗,面上仍舊裝出冷靜的模樣:“綁架是違法犯罪,被抓住的話你會坐牢。你想要錢的話我可以直接給你,先將我放了,我不會報警。”

“你現在也沒能力報警。”男人終於開口。

她悄悄咽了口口水:“那你大費周章把我弄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我們之間有過什麽過節嗎?我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認識我,但是我卻對你很熟悉,小丫頭。”他冷聲開口,“那小子把你看得真嚴,當了富家公子果真是不一樣了。”

她的心臟狠狠一跳,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說……顧衍?”

“顧衍……”男人皺著眉頭,緩聲重覆這個名字,眼神倏地又陰沈了幾分。

沒兩秒,他又驀地笑出了聲,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用力地擡起她的下巴,舌尖在口腔內壁轉了一圈,臉上露出流裏流氣的笑容。

這個樣子,讓他看起來就像那種上了年紀的市井流氓。他們心中無道義,也不懂法律,只有著最低層次的欲望,只管發洩,不計後果,沒什麽能真正約束他們。

沈歲寧抗拒地別過頭,想躲避著他的手,卻被死死按著,男人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魚。

她完全沒有和這類人打交道的經歷,更猜不準他的目的是什麽,只能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真正的司機在發現等不到她後,一定會打電話給顧衍,他的手機上關聯了她的定位,很快便能知道她在哪裏。

“你認識他,是因為他才找上我的?”沈歲寧問道。

男人沒回答,掰著她的臉,來來回回地看了許久,最後從喉嚨裏擠出一聲笑:“長得倒是挺水靈,眼光這種東西竟然也能遺傳,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沈歲寧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男人在說些什麽。

什麽眼光?什麽遺傳?什麽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是誰?又為什麽會認識顧衍?

很多很多的問題糾纏在心頭,被桌上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

鈴聲突兀又刺耳,她卻突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睛驀地亮了幾分。

男人的眼神卻倏然沈下,掐著她臉的力道也重了許多。她的下巴生疼,剛一動,他就已經放開手,扭頭看向桌面上不斷響動著的手機。

“知道的還挺快。”他笑了笑,走到桌邊,拿起手機,卻沒立即接通,回過頭看著她,“小丫頭,你說……如果我說你在我手上,他會一個人過來找你嗎?”

沈歲寧抿著唇沒說話,男人已經滑開手機,接起電話。

“寧寧!你現在怎麽樣?誰將你帶到那裏去的?”顧衍焦急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除此之外,她還聽見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我現在沒事!你別……”

話未說完,男人沖她大吼了一聲:“閉嘴!”

電話裏的人聲倏然停頓,過了一會兒,才又重新響起,卻不再像剛才那樣,變得陰陰沈沈的:“蔣森……果然是你。”

靠在桌邊的人仰頭重重吐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怪異,像是興奮,又像是怨恨,總之看起來異常扭曲。

“阿恪,你還認得我的聲音……”他說。

“我到死也不會忘記你的聲音。”

“我真該欣慰,你一直記得爸爸。”

“閉嘴!你有什麽資格再說這兩個字?”顧衍的音量陡然提高,變得激動,“我警告你,不準碰她,否則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男人聽完這話後,突然神經質地大笑出聲:“不讓我好過?你這次打算怎麽做呢?再把我送進牢裏嗎?”

“如果我偏動她呢?你覺得我倆誰會更不好過些?”

“蔣森你敢?你敢?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男人已經一把將電話掛斷,雙手扶著桌子,癲狂地大笑:“哈哈哈哈——”

屋內都是他的笑聲,沈歲寧的耳朵卻已經自動將其過濾,大腦好像很迷蒙,卻又前所未有地清醒。

蔣森?

阿恪?

沈歲寧從未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如此好過,她在聽見這兩個名字的瞬間,居然奇跡般地想起了一件非常久遠,也非常小的事——

她高三那年的新年夜,和顧衍在看完燈會從一家店裏出來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人,那人就是叫他:蔣恪。

她也記得,當時顧衍否定了,說他認錯人了。

而那人定定地看了他許久,最後大概是看他的神情太過認真,才改口抱歉地說認錯人了。

所以……其實那人並沒有認錯人,他以前真的叫蔣恪?

可是怎麽會呢?他不是顧叔叔的兒子嗎?

他和顧叔叔的長相,任誰看都不可能會懷疑兩人的父子關系的。

可他之前怎麽會叫蔣恪?

又怎麽會和面前的這個人扯上關系呢?

沈歲寧擡起眼,再次看向不遠處的人。

蔣森笑得面龐已經完全扭曲了,就像是一團原本就渾濁的汙泥被人狠狠攪動了幾下,除了變得更加汙濁,再不會有其他的模樣。

她在這個瞬間,很突然的再次聯想到一些事情——

那些掩藏在他的衣衫之下、本不可能會出現在他身上的斑駁印記,他始終不願意向她坦明的緣由。

如果都是因為面前的這個人……

如果是因為那段過去太過不堪……

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蔣森笑著,忽然發現她沈靜地在觀察自己,驟然止住臉上的笑意,沈著臉問她:“你不怕嗎?你就不怕我把你綁到這裏來是要取走你的性命?”

“我怕。”她說,“但至少在他來之前,我一定會是安全的。你想用我來要挾他,不是嗎?”

“如果你現在就把我弄死了,他來這裏後,一定會跟你拼命,和你魚死網破。你想要的不是他跟你拼命,你喜歡折磨他,看他在你面前低頭,看他求你……”

所以……才會那麽殘忍地在他身上弄出那些傷疤……

沈歲寧光是想想那些痕跡,便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在疼,根本無法想象,當初經歷這些事情的他是怎樣的。

一定是在他年紀比較小的時候吧?

看他無法反抗,看他跪地求饒,看他苦苦哀求……

她被綁在身後的手死死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甚至能感覺指甲陷進皮肉,掌心泛起鈍痛。

蔣森沒說話,一雙眼牢牢釘在她的臉上,竟很莫名的在那裏尋到了徐月的痕跡,那個讓他又愛又恨,惦記了半輩子的女人。她們都一樣沈靜,眼神很幹凈,看人時能讓人覺得所有的醜陋都無處遁形,會讓他覺得發怒的自己像條狂躁的瘋狗。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嘲弄的語氣說:“你就篤定他一定會來?他很聰明,也很自私,為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可以賭上自己的性命,不可能會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話音剛落,沈歲寧已經聽見樓下一陣汽車急剎的聲音。

很刺耳,也很大聲,在這棟老舊的居民樓回蕩著,也在她的心上回蕩著。

“咚咚咚……”

一連串淩亂又急切的腳步聲在屋外響起,最後停在了他們這間房外。

“乓——乓——乓——”

鐵門被他踹得震天響,伴隨著他的怒吼聲:“蔣森!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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