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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拍打著窗, 朦朧的夜色中,他們的視線緊緊糾纏,宛如一尾不斷收緊的蛇, 他將她絞至窒息。

全蓁看著梁世楨,嗓音止不住發顫,“您、您做什麽……”

她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怒氣。

在這樣緊張的時刻, 全蓁心跳如擂, 腦中卻像是被雨打濕的地面, 混沌, 黏糊,毫無多餘精力去思索眼前的處境。

她的手腳俱被束縛著, 哪怕掙紮, 也不過似海面上擱淺的游魚, 沒有任何威懾力。

梁世楨便是在這樣的時刻又距離她近了一些。

緊繃到極致的環境裏, 每一寸觸感都像是被無限放大般那樣清晰。

他感受到他微涼的指腹,溫熱的呼吸, 灼灼的目光,以及那陰郁的一觸即發的氣氛。

他深深看著她, 眼裏有難以磨滅的情緒, 嗓音好似被砂紙滾過, 啞得不像話,“蓁蓁……你覺得我想做什麽?”

說話間, 他的手再度收緊一些。

全蓁覺得自己的腰在他掌下好似要碎掉了。

她的書散落在一旁,薄薄韌角抵著她。

好疼。

全蓁委屈得想落淚, “您、您冷靜一點……”

她眼底的抗拒與不悅那樣真實, 嗓音細細發著顫,如被彈奏過晃動的琴弦, 有點嬌聲嬌氣的推拒。

梁世楨眸色暗了暗,攬住她腰的那只手不禁將人一撈,愈發近得靠近自己。

他好像在用力地擁抱她。

可那硌到她的書角卻在此刻再度發力,全蓁痛得眉心一蹙,驚呼,“疼……梁世楨,你弄疼我了……”

眼淚霎時落下來。

委屈排山倒海傾瀉。

全蓁抽噎,“我又怎麽惹到你了,你要這麽對我……我又沒有叫你來接我,今天本來就已經很倒黴,你幹嘛還這麽兇……”

“是救命恩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全蓁紅著眼擡頭,不畏不懼瞪他,她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提高音量,“我討厭你!你這個人,永遠不值得別人對你好!”

這話其實有點過分了。

全蓁講出來也知道是自己氣血上頭,一時情急。

但想到梁世楨的過分之舉,她也不想道歉,梗著脖子,偏頭避開他的目光,很小氣地不肯再看他。

這一刻的勇氣使全蓁覺得,他要做什麽就做好了,大不了他們到最後鬧到天崩地裂,兩敗俱傷。

可是……出乎全蓁的意料,這話說完,車廂內竟然神奇地安靜下來。

梁世楨自她腰間將手撤開,他好似一下冷靜,將身下的她拉起來,待她撐著椅座穩住身形,他看向她,嗓音低沈,“抱歉。”

這語氣堪t稱平和,除開那一絲微妙的克制外,近乎聽不出旁的。

全蓁愈發弄不懂,是因為她哭了的緣故嗎。

想不通,便索性不再去想,可還沒收拾好心情,梁世楨一下又俯身向她這側探過來。

全蓁下意識往後縮,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再次戴上眼鏡的。

只知道,他那目光有無過濾都是那樣的深邃,令她無端覺得危險。

她緊張舔了舔唇,不知他又想做什麽,空出來的手已下意識放到車門邊,逃跑的意圖十分明顯。

梁世楨眉頭輕蹙,但這次,他沒再強行扣住她,實際上,車內是上鎖的,她根本出不去。

全蓁也是按下後才知這一事實。

她更緊張了,看著他的目光宛如一頭倉惶的小鹿,受了驚,卻又無處可逃。

梁世楨喉結輕滾,目光含著濃濃的意味重重落在她面上。

緊接著,她的臉被他的掌心托住,一方柔軟的軟帕撫上她的面頰,他輕輕地將她流淌過淚水的眼角擦凈。

全蓁怔怔的,很不適應他這樣的忽冷忽熱,兀自偏頭試圖掙脫,卻被梁世楨不由分說又轉了回來。

“別動。”他阻止她,嗓音磁沈得要命。

全蓁一時沒敢再動,垂下眼眸,口中卻很誠實地嘟囔起來,“爛好心……”

他放過她,替她擦眼淚,換來的竟然是一句罵。

梁世楨氣笑了,雨大概是小了些,襯得他那聲抵在她耳邊的嘲笑格外清晰。

他說她,“……生人唔生膽。”

全蓁躺到床上,翻個身,越想越是不服氣。

他憑什麽笑她膽子小。

是個人,被他那樣嚇一嚇,都要被嚇破膽的好吧。

正想著,腰後不知撞到什麽,全蓁輕嘶一聲,將上衣掀起,然而偏轉角度有限,她無法看清自己目前的情況。

全蓁起身站到鏡前,再次用那樣扭轉的姿勢看過去。

鏡中映襯出她薄薄的腰,但在那腰窩中央,泅著一團尚未消散的淺淺的紅,全蓁試著摸了下,還有點火辣辣的疼。

她摸著摸著,掌心移到方才被梁世楨碰過的地方。

那裏好像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又好像……仍舊在方才那個不太美妙的雨夜。

……他是想要吻她嗎。

是想要氣急敗壞、憤怒地吻她嗎。

全蓁又一次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地這樣想。

她恍然的思緒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全蓁趕緊晃了晃腦袋,將這份雜念從腦中驅趕。

然而當她將門打開,站在門外的人卻正好是梁世楨。

她怔了下,臉突然就燙起來,因為她剛才腦中那不合時宜的回溯。

全蓁禁不住咽一下唾沫,語氣有些下意識的生硬,“做什麽?”

這口吻近乎於趕客了。

可見她心中依舊有氣。

今夜是他失禮在先,梁世楨並不計較她話語中豎起的刺,將醫藥箱隨手擱在門口的實木衣櫃上,語調平和,“看看你的傷。”

全蓁下意識捂住腰,“什麽傷?我沒有受傷。”

梁世楨的目光順著她的手不疾不緩瞥過去,他的嗓音甚至是帶著點微微的笑意的,像調侃,“剛剛在車上,不是你又喊又哭,說我把你弄疼了麽?”

全蓁:“……”

雖然是事實,可這樣陳述真的好暧昧。

全蓁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又燒起來。

她還沒有讓他進屋,所以梁世楨就站在門口等著,微微垂頭,看著她。

明明很放松很懶散的姿勢,由他做出來卻莫名有股威壓感。

全蓁有點害怕,看眼面前放著的醫藥箱,小聲說,“我自己來就好。”

冷白的燈光下,她看上去有種精致的脆弱,像是被雨刮到的瓷娃娃,柔弱而無辜。

梁世楨盯著看一眼,強迫自己將目光挪開,淡淡“嗯”了聲。

全蓁於是抱著醫藥箱往衛生間走。

她今天穿的是短款緊身上衣搭配微喇牛仔褲,行走間一截纖細腰肢若隱若現,梁世楨眸光暗了暗,正欲轉身離開。

裏間忽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以及一聲短促的驚呼。

梁世楨想都沒想,直接大步走過去,不由分說將門推開。

此刻,全蓁正蹲在地上撿拾玻璃碎片。

盡管很不想承認,但她今天真的有點心不在焉,消毒藥水沒拿穩,瓶子落到地上摔得粉碎,連帶著牛仔褲都被濺上一塊塊痕跡。

“嘶——”

一塊玻璃輕劃過指尖,全蓁眉頭微擰,將玻璃自暴自棄扔到地上。

莫名其妙被告白,莫名其妙被發火,現在手又被劃傷,她今天到底要不要這麽倒黴。

正想著,頭頂忽地傳來一聲輕笑。

全蓁蹲在地上,遽然擡眼,她沮喪太過,甚至都沒有發現梁世楨究竟是什麽時候來的。

密閉的空間內,他倚在門邊,看著她,頭頂傾瀉而下的燈光將他的面色襯得十分柔和,給人一種他此時此刻似乎很溫柔的錯覺。

然而這並不是錯覺,梁世楨俯身,將明顯不太開心的她從地上拉起來,他握著她的指尖,那上面冒著血珠,“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說著,去醫藥箱中找來碘伏,消完毒後又拿出創可貼貼上。

溫柔且耐心的舉動,可全蓁不為所動,將手強硬抽出,別開臉,很是倔強,“不要你管。”

梁世楨追隨著她的目光,似覺得她這反應有點像小朋友置氣,輕笑聲,嗓音低低地問,“為什麽不要我管?”

全蓁擡頭看向他,“你總是這樣,打個巴掌給顆甜棗,剛剛還要吃了我,現在又過來裝好人……”

梁世楨對上她的目光,語氣淡淡的,“那是你不知道原因。”

“什麽原因?”全蓁倔強仰頭。

可梁世楨卻又不肯再說了,他的手向後探去,好似要將她擁住,可全蓁知道,他是要看她腰後積紅的那一塊。

她的後腰抵著洗手池冰冷的巖面,在梁世楨的手碰到時,她幾乎無可避免想到在車內的那一幕,全蓁瑟縮了一下,將他手按住。

然而他又怎麽可能在力氣上比得過梁世楨,情急之下,全蓁索性擡手,將他的眼睛捂住。

因為捂著他的眼睛,所以他的呼吸,他眼睫的翕動都在她的掌下清晰可聞。

全蓁蜷縮著指尖,卻又不肯放開。

他本就離她近,現在這樣,從鏡中看去,更好似纏綿。

全蓁小聲說,“真、真的沒事……”

可梁世楨視線受阻,卻依舊毫無阻礙地將手放過去,他熟稔的程度宛如在夢中觸碰過無數遍。

察覺到全蓁身體一瞬的僵硬,梁世楨將手松開,問,“這樣疼麽?”

全蓁咬唇,搖一下頭。

意識到他看不到,她頓了下,忙開口,“不疼。”

“真的?”梁世楨驀地將手掌隔著衣服放上去,趁全蓁沒防備,輕輕向下壓了一下。

全蓁唇間立刻溢出一聲疼。

梁世楨知她在撒謊,接著問,“破皮了麽?”

全蓁這下答得果斷,“沒有,只是有點紅。”

像是生怕她不信,要親自確認,她說完又補充,“真的。”

梁世楨微微頷首,將手拿開,他握住全蓁手腕,將其自眼前拿開,隨後邁出衛生間門。

片刻,他去而覆返,手裏多了個冰袋。

這明顯是給她的。

全蓁不知這算不算是某種賠禮道歉,但她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所以順其自然接過來。

不道謝是她強撐著的無數不多的脾氣。

梁世楨並不介意,見她找來毛毯裹好,便只叮囑兩句註意事項便退了出去。

-

這一晚,全蓁又沒怎麽睡好。

天還沒亮,她便翻來覆去,最後索性起床,在屋內焦躁地踱著步。

她很少有這樣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

細想之下,幾乎最近的每一次都是跟梁世楨有關。

全蓁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

她等到六點,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冰袋,實在忍不住,拿起手機直接撥給沈令伊。

電話剛一接通,全蓁便雙手合十道歉,“對不起伊伊,我不是故意這麽早打擾你的,我真的真的有很緊急的事情需要你幫忙……”

“多緊急?”電話那頭是一道低沈的男聲,並不是沈令伊。

全蓁一下怔住,拿起手機看眼聯系人,沒錯啊,是沈令伊的號碼。

想到兩人之前在商場內的對話,全蓁恍然出聲,“啊,您是她男朋友?那個……請問伊伊在哪,醒了嗎?”

葉懷謙輕手輕腳起身走去陽臺,他並沒有否認“男t朋友”這一身份,但同樣的,他也沒有承認。

薄薄晨曦映在他幾分倦容的面上,他嗓音微啞,說,“她還在睡,等她醒了,我會讓她聯系你。”

說完,不由分說將電話掛斷。

全蓁看著這通被強行結束的通話,向後仰倒,栽到床上柔軟的被褥中。

……

沈令伊是在上午十點才撥來這通姍姍來遲的電話。

彼時全蓁正準備出去,見狀索性將門關上,專心接聽。

沈令伊語調聽著懶洋洋的,“Hello bb,什麽事?”

全蓁從昨晚憋到現在,此刻一點迂回的心思都沒有,直接開門見山,“伊伊,怎麽辦,我覺得梁世楨不太對勁。”

“怎麽又不對勁了?”沈令伊不明白,追問,“具體是哪方面不對勁?”

全蓁猶豫片刻,試探著問,“你說……他會不會對我有意思啊?”說完,她立即補充,“當然,這也有可能只是我的錯覺。”

沈令伊兩腿交叉,盤坐在床上,“你怎麽發現的?”

全蓁更加吞吞吐吐,她沒說車裏那事,畢竟她自己都沒搞清楚原因,只說,“我昨天腰疼……他就給我送藥……”

“就這?”沈令伊鄙夷,“你也太容易被感動了吧。”

“不是,不只是這些……”全蓁舔下唇,“就,你沒有那種直覺嗎?”

“那種隱隱的,半知半解的猜想……”

沈令伊:“我懂,暧昧期對吧。”

她指尖點點真絲床單,說,“其實我也覺得他對你有意思,但是這種事吧,又不好講證據的,”她話鋒一轉,“那你現在想怎麽辦呢?”

全蓁:“我就是不知道才找你哎。”

沈令伊“嘿嘿”笑一聲,“那你找我就對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啊,你現在只要告訴我,假如他真的喜歡你,那你呢,你喜不喜歡他?”

全蓁猶豫片刻,不明白,“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了啊。”沈令伊抱著手機,當起遠程軍師,“喜歡的話就上,不喜歡的話……你就裝傻咯。”

“裝傻?”

“對,就假裝不知道。男人這種生物都是三分鐘熱度,很少有能堅持的,裝傻是最佳良策。”

“那我要是喜歡呢?”

“那這不是更簡單了嗎,喜歡就上啊,可以制造偶遇,可以想辦法暧昧,還可以霸王硬上弓,反正你們倆現在就住在一起,你拿下他還不是遲早的事情!”

全蓁皺著眉,越聽越迷糊,“那我怎麽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呢?”

沈令伊托著腮,說,“很簡單啊,你看你喜歡學習是不是會為了它做許多事情,聽課要認真,課後要覆習,考試擔心考不好,考好了要想著下次繼續努力。”

“那談戀愛也是一樣的道理啊,你因為喜歡他,會因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會擔心他,會在某些時刻面紅耳赤,會時不時想到他……”

“這些匯聚而成的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叫做喜歡。”

全蓁:“這樣嗎?”

“對啊。”沈令伊說,“你可以觀察一下,只要有心,總能覺察到。”

電話掛斷之前,沈令伊驀地喊住全蓁,說,“蓁蓁,雖然還挺希望你跟梁世楨假戲真做的,但你記住,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如果你不喜歡他,我也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

全蓁默了默,“謝謝你,伊伊。”

-

全蓁後腰那塊雖然敷過冰塊,但不知是不是書太硬,她依舊覺得不大舒服。

第二天,她不放心,最終還是去了趟醫院。

好在問題不大,最後拿了幾管藥膏,醫生叮囑按時塗就行。

但那位置終究不大方便,全蓁每次都塗得很費勁。

這天中午,她仗著家裏沒人,塗藥膏時便沒關門,梁世楨恰好回來拿資料,經過全蓁門口,忽的發現門戶大敞,他只猶豫了很短暫的一瞬間,便擡腳走了進去。

衣帽間內,全蓁正將衣服撩開,用棉簽沾上藥膏去塗腰後的那一小塊肌膚。

梁世楨那位置恰好對著鏡子,全蓁剛塗完一點,朝鏡中一看,差點沒嚇得將棉簽都扔掉。

“你怎麽……回來了?”

梁世楨揚了揚手中的文件,神色平靜,“回去取個東西。”

他走近幾步,俯身觀察上次未曾得見的地方,雪白肌膚上一點微微的粉紅,梁世楨眸色暗了下,直起腰,平聲問,“還沒好?”

全蓁苦惱點頭。

提到這個傷就會想到那個夜晚,想到那個夜晚就會想到沈令伊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可全蓁觀察了這麽多天,依舊沒有任何起色。

她的確很難確定自己的心是怎麽想的。

與此同時,她也照樣看不透梁世楨的心。

全蓁指尖綣了綣,垂下眼眸,心思輾轉間,她腦中靈光一現,“那個……您現在忙嗎?”

梁世楨看她一眼,“不算忙。”

全蓁眨一下眼,“我擦不到後面的位置,可以耽誤一點你的時間嗎?”

她求人時很喜歡加個“嗎”,這大概是為緩和語氣,但根據梁世楨的觀察,她似乎不堅定時格外喜歡這樣。

梁世楨不動聲色,定定看著她。

就在全蓁以為他並不會答應時,那文件袋在桌上被輕輕擱下,他說,“可以。”

當他講出這兩個字的瞬間,全蓁才陡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可此刻已經騎虎難下,何況她並不想放棄,於是她主動將衣服又往上撩了一點,露出一小片光潔的後背。

她長得很好看,這種好看包括在方方面面。

譬如秋水翦瞳,又譬如眼前柔韌的腰肢。

她緊挨著梁世楨坐下,全蓁回眸看他,他看上去是那麽的鎮定自若,心無旁騖在她的腰後描摹著未知的形狀。

他們看上去都是這樣的冷靜,但空氣裏的氣氛卻仍舊好似有些一些微小的變動。

梁世楨低著眸,一眼都未曾看她。

而全蓁卻自始至終註視著他。

聽說,互相喜歡的人無法對視超過三十秒。

全蓁很想試一試。

“梁先生。”全蓁喊他。

梁世楨低眸,眼下一片淡淡烏青,“別叫我這個。”

“那梁世楨。”全蓁重新喚他的名字。

她可能自己不知道,她的聲音有著南方人獨屬的軟糯,在這種時刻出聲,有一種無聲的勾人。

梁世楨克制著兩人靠近的萬分不適,擡眸,“怎麽?”

卻不期防撞入一雙蒙著霧的眼眸,那眸中似藏著一些欲說還休的情緒,他喉結無聲輕滾了一下。

全蓁渾然不知,兩手撐在長條皮凳上,她大膽看著他的眼睛,探究有之,退縮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合時宜的求知欲。

求知欲?

梁世楨微蹙了蹙眉,不大理解。

但全蓁卻揚起頭,視線幾乎與他平齊。

印象中,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這樣的無畏,梁世楨正欲開口,唇被她的食指無聲抵住,那意思是說,不要說話,也不要動。

他們就這樣在安靜的室內無聲對視。

她的衣服甚至還沒有放下來,於是,這目光很快便開始變質。

全蓁一瞬覺得自己好似缺氧的金魚,在他的視線下無所遁形,一瞬又覺得自己被浪打翻,即將擱淺。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不知多久,但肯定不到三十,梁世楨好似全然失去耐心,忽的偏頭,繃著臉將他手裏的藥膏往全蓁面前一放,嗓音驟然喑啞,“你自己塗,我還有事。”

說著,他拒絕再配合她這無聊的小游戲,轉身自衣帽間走了出去。

他一次都沒回頭,步子邁得很大,因而並沒有看到,在他走後,全蓁整個人頹喪得在那長條凳上趴了很久、很久……

等全蓁整理好心情再次出門時,她意外發現梁世楨也換了身衣服。

兩人擦肩而過時,她聞到一陣沐浴後的清爽氣息。

可她方才明明在屋裏至少呆了一個小時。

全蓁想到這,忽的沮喪更甚,所以……他指的有事,不肯幫她,只是急著去洗一個長達一小時的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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