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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姜棠軟唇囁嚅,剛說出一個字就強行止住。

距那場火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就算陸尋昭是當年那個奮不顧身沖進火場救她出來的少年。

怕是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忘了。

她這樣貿然點出來,萬一引起尷尬……

於是她搖搖頭,結束了這個話題:“算了,沒什麽。我吃好了,我們走吧。”

見她一副不願多說的模樣,陸尋昭也不強人所難,拿起掛在一旁的西服外套,長指扣上紐扣。

走至樓梯口,有個男人踩著樓梯往上,擦拭得鋥亮的皮鞋踩在臺階最後一級時,迎面和陸尋昭兩人對上。

一上一下,正好將樓梯口堵了個嚴實。

男人看起來約莫四十出頭,身形清瘦,身上被一股淡淡的中藥味包裹著。

面容輪廓和陸尋昭有些相像。

身體似乎不太好,面上泛著病態的白,偶爾有幾聲咳嗽。

右手拄了根不離手的拐杖,拐杖扶手的地方雕刻了只重工貔貅,暗戳戳彰顯了他的社會地位和野心。

陸尋昭居高臨下站在樓梯口,像是沒看到他似的,屹然不動。

姜棠對這個男人倒是有些印象。

在老宅那次,男人坐的位置離主位不遠,身邊也有三兩人恭維,看樣子地位不低。

男人的眼神落在兩人身上,姜棠心底有種說不上來的不適感。

像是被一條滑膩膩的毒蛇盯上,蟄伏在茂密灌木叢中,只待獵物不註意時給出致命一擊。

明眼人都能看出陸尋昭是故意的。

男人卻不惱,反而輕笑了聲,泰然自若地跟兩人打招呼:“六弟,六弟妹,別來無恙。”

聽到男人的稱呼,姜棠心下對他的身份有了些許猜測。

陸家嫡親一脈前前後後總共有九個後輩。

但是怪就怪在,前兩個孩子剛出生不久,無緣由染上不治之癥,沒多久便夭折了。

查不出任何問題,陸家幾位夫人還以為是偌大的陸家沾染了不幹凈的臟東西。

便誠惶誠恐地求神拜佛,這一拜就是好些年頭。

又過了幾年。

陸家降生了一個男嬰,同樣也是無緣由的染上了病。

許是這些年的求神拜佛起了作用,這男嬰吊著一口氣硬是撐了過來。

只是這身體落下了病根子,需要常年服用名貴藥材續命。

體弱,常年用藥留下的藥味。

種種特征說的不就是面前這位,陸家長孫——

陸錦和。

按照陸家族規,家主之位皆是由陸家長子擔任。

但陸錦和的父親,也就是陸尋昭的大伯,軟弱無能,難堪大用。

除了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在事業上一無建樹。

陸尋昭二伯又對名利一事毫無追求,早早的就攜妻兒去往國外定居。

陸家老爺子怕陸家百年基業交到這樣的人手上,恐會毀於一旦。

一來二去,這個令所有人都眼紅忌憚的位置,便落到了陸尋昭父親身上。

後來發生的事便不言而喻。

隨著陸錦和話音落地,場上安靜了幾秒。

陸尋昭只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並沒有要開尊口的意思。

場上的尷尬自然落到了姜棠頭上。

她和陸錦和又不熟,現在走也不好,不回應更不好。

想起還要在人前裝作恩愛夫妻,她蔥白指尖輕扯住陸尋昭衣袖。

同他拉近了些距離。

另一只手小幅度揮了揮,面上掛起一抹尬笑:“大哥好久不見啊。”

陸錦和沖她點點頭,聊家常似的又同陸尋昭說起:“二叔公前些日子找到我,托我在公司給他家小兒子安排個職位……”

“六弟,你覺得呢?”

陸尋昭終於正眼看他了,喉間溢出的音調卻是淡漠無比:“私人時間不談公事,大哥難道不知道嗎?”

陸錦和低低笑了兩聲,明明沒多大的動作,卻牽扯出他一連串的咳嗽。

他偏過頭去咳,感覺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似的。

等止住了咳,陸錦和拄著拐慢緩緩側身讓出了一條道。

陸尋昭也不客氣,拉起姜棠的手往下走。

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陸錦和索性不裝了,握著拐杖的掌心收緊,眸底盡是難掩的恨意。



離開玉堂春,陸尋昭長腿兩步並一步往前走,走得極快。

姜棠細腿倒騰不過他,險些牽不住他的衣袖,控訴道:“走慢些,我要跟不上啦!”

聞言。

陸尋昭放緩了速度,面色卻仍然凜冽生硬。

像是在強忍心下的不愉。

姜棠快步走到他身側,側過腦袋看著他緊繃的下頜角,發出合理疑問:“你不喜歡他?”

從前只聽外婆說過陸家幾個兄弟情同手足,感情好到能同穿一條褲子。

今日一見,好似並不如此。

陸尋昭好像對他這個大哥頗有意見。

陸尋昭腳步未停,睇了她一眼,語調平淡:“你覺得他那一身病怎麽來的?”

這句話問的姜棠雲裏霧裏,細品之下卻有點毛骨悚然。

雖說陸家族親普遍認為是沾了不幹凈的東西,但這種非自然因素沒有科學依據,在她這裏根本站不住腳。

除了家族遺傳病,她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可是在陸錦和之後降生的孩子都健健康康,沒有任何毛病。

所以家族遺傳病這個理由好像也不太可靠。

難不成還是人為的?

這個念頭在姜棠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瞬間瞪圓了星眸,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陸尋昭。

陸尋昭沈默不語,那張俊美面容上的冷意顯然默認了她的想法。

天吶!

豪門水深果然不是說著玩玩的。

她現在立刻和陸尋昭劃清界限還來得及嗎?

陸尋昭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掀起眼皮靜靜看過去:“陸家上下皆知你是當家主母,沒了我的庇護,你怕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言外之意——

離了婚她會死的很慘。

嗚嗚不離了不離了。

這輩子她要跟陸尋昭鎖死。

*

鎖死歸鎖死,回到了禦景灣,姜棠還是像一陣風似的跑進主臥,關門鎖門。

動作幹凈利落,一氣呵成。

陸尋昭看著她防賊似的動作,摘腕表的動作一頓,唇角無意識勾起淡弧。

翌日。

姜棠是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

她從溫暖被窩裏伸出手,迷迷糊糊地在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接通電話的那一刻,陶娜帶著些怒意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你真能耐啊,連沈清苒都敢得罪……”

聽到陶娜的話,姜棠尚未清醒的腦袋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過了兩三秒。

她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彈坐起,瞬間清醒了:“啊??不是吧?”

她明明都把事情解決好了,而且沈清苒離開時也沒有表現出要追究她的意思。

不應該啊……

難道沈清苒事後想起來還是很生氣?

想到網上那個視頻,陶娜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秉持著良好的素質,給姜棠解釋的機會:“你和沈清苒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一五一十說來,不準隱瞞!”

昨晚那個社死的場面,姜棠不願回憶第二次。

奈何陶娜強烈要求,她閉了閉眼睛,生無可戀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陶娜:“所以你和沈清苒當場和解了?”

姜棠點頭:“對啊。”

陶娜嘆了口氣:“如果沈清苒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那你很有可能是被某些人盯上了。”

話音剛落。

姜棠收到陶娜轉發過來的微博,她順手點了進去。

這條微博的標題起的很有噱頭:#小牌大耍  新晉視後當眾被十八線女星潑香檳#

還配了個打滿水印的像素模糊的視頻。

這個十秒不到的視頻正好就是她在人群熙攘間把香檳潑到沈清苒裙擺上的那個時間段。

至於後面她巧妙的化解、沈清苒的一笑而過,視頻裏楞是半秒都沒有提到。

顯然是刻意呈現她把香檳潑向對方身上的畫面。

評論區幾乎都是在罵她的:

[心疼清苒!美美出席活動結果碰上這種晦氣事。]

[博主別打碼啊,到底哪個不長眼的潑了我家清苒??]

[一個新人都敢不敬前輩,背後該不會有資本捧著吧?]

[清苒脾氣太好了吧,這都沒翻臉,要換我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

昨晚的慈善晚宴結束沒多久,這個視頻就發布在微博上。

只是當時熱度低,沒有引起多少關註。

誰知道事態發酵了一個晚上,一躍到了熱搜前三的位置,引起了廣泛的關註。

慧眼如炬的網友們很快扒出臉上打了薄薄一層馬賽克的十八線女星:

[姜棠,出道三年歸來仍是新人。]

很快,姜棠偶爾營業的微博也被義憤填膺的黑粉攻陷:

[長得就很綠茶,矯揉造作的樣子引起我心理不適了。]

[最招人煩的藝人,沒有之一!]

[破碎感美人是自封的吧,不過也就那樣,倒不如叫破爛感。]

[純路人,她有什麽代表作嗎?]

……

網友一個比一個罵的難聽。

陶娜看完評論都已經氣得不行,但更多的還是憂愁:“這條黑熱搜顯然是沖你來的,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人?”

敵暗我明,姜棠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自己得罪了誰。

她只是個十八線小明星而已,又沒有多少商業價值,誰會花這麽大的手筆搞臭她的名聲?

想來想去都毫無頭緒。

她關了手機,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擺爛:“不知道啊,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能得罪誰?”

“算了,”陶娜退出這令人糟心的微博,轉而說道,“還是先想想怎麽解決這件事吧,一直掛在熱搜上也不是辦法,還容易影響應導的電影宣傳。”

思來想去,姜棠給出的解決辦法就是——

由沈清苒作為另一個當事人出面,跟她一起發布聲明澄清。

盡管隔著一層屏幕,姜棠看不見陶娜的神情,陶娜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當場駁回這個辦法:“且不說你和她的咖位差距懸殊,更何況娛樂圈都是人精,她怎麽可能會為了你這個糊咖來淌這趟渾水呢?”

姜棠再次躺下:“我只能想到這個了。”

想起昨晚瞥到的那輛頂級豪車,以及對姜棠後臺的猜測,陶娜試探性地問道:“要不然……找你家那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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