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隔間的布偶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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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隔間的布偶娃娃
好容易快到手的鬼被搶了, 盧貝貝再慫也不樂意，當下跟攔住他的男人打了起來。
可盧貝貝搜查資料是一把好手，動刀動槍他就不擅長了。對方出手狠辣, 沒幾下, 他肋骨就斷了一根，嘴裏發出一聲慘叫。
見盧貝貝軟弱的模樣, 男人還出口嘲笑，“就你這樣的廢物，把東西塞你嘴裏你也護不住，還不如交給我們。早點收工回家吧，像你這樣的弱雞, 還參加什麽玄學大賽？”
男人陰陽怪氣一通，轉身就要去追隊友。
盧貝貝卻氣得直發抖，強撐著站起來, 表情發狠，一字一頓：
“你、別、想、走！”
男人嗤笑，正想說給臉不要，一轉身，卻感覺一股龐大的壓力急洶洶朝他襲來, 身體瞬間被制住，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
他瞪大了眼, “怎麽會？”
他不明白剛才還慫唧唧的弱雞，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可怕。
盧貝貝氣勢的變化, 連正觀察洗手間的梵小洛也註意到了，她轉過頭, 眸子微擡，閃過絲驚訝。
想不到, 她這個文弱的隊友，竟是一位出馬仙。
“南方道，北方仙，胡黃不過山海關”，這個北方仙說的就是東北出馬仙，出馬仙源於薩滿教，施法的特征就是請自家供奉的仙家上身，解決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
這些仙家通常是一些有道行的動物精怪，比如最有名的五大仙家，胡黃白柳灰，胡仙民間俗稱胡三太奶，本體是一只狐貍。黃仙本體是黃鼠狼，白仙為刺猬，灰仙為老鼠，柳仙則是蛇蟒。每個仙家都有自己的拿手絕活，擅長算命的，迷惑人心的，治病救人的，招財的等等，它們為積攢功在人間收弟子，然後借助弟子的身體行善渡人，簡單來說，就是上身。
盧貝貝氣勢突然大變，連眼珠子都由黑轉為滲人的綠，便是被請來的仙家上了身。
此時夜色濃稠，可這點黑暗卻影響不了盧貝貝身體裏仙家的視力。
“盧貝貝”吐了吐舌頭，瑩綠眼珠隨意地瞥了下男人：“你叫什麽？”
嗓音尖細，聽著就讓人很不舒服，明顯不是盧貝貝的聲音。
“柳仙？”男人認出了附在盧貝貝身上的東西，心一沈，頓時懊悔不跌。
沒想到他隨便惹的人，竟是柳仙弟子。
而玄門供奉柳仙的還能是誰，只有祖籍東北，後遷徙至海市的盧家。
盧家之所以能很快在海市立足，靠的就是他們的柳仙。他們養的柳仙不一般，兇狠嗜血，據說建國前以食人為生，手下的人命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也就是現在國家管控得嚴，它才收斂了些。但骨子裏的劣性難改，這些年私底下沒少見血。
在“盧貝貝”的綠眼盯視下，男人頭皮發麻，交代自己的名字，“郭、郭濤。”
“沒聽過。”柳仙冷笑，“就你這貨色，也敢算計我家小子？”
郭濤動彈不得，恐懼地道歉，“是晚輩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柳仙大人大駕光臨，請柳仙別跟晚輩計較，晚輩馬上離開！”
柳仙不為所動，身後騰起一條巨大的蟒蛇虛影。
它動了殺性！
郭濤渾身顫抖，向梵小洛求饒，“看在我們都是玄門中人的份兒上，救救我。”
梵小洛平靜地建議，“賽方不是發了護身符，捏碎護身符，能保你一命。”
但是，護身符一碎，意味著這場比賽對於他也結束了。
梵小洛沒有以德報怨的良善，要麽死，要麽淘汰，由郭濤自己選。
郭濤眼眶都紅了，很不甘心。
他走到現在很不容易，眼看就要通關了。
柳仙哼了聲，嘶嘶吐了下蛇信，蟒蛇頭顱高高昂起，瞳孔縮成一條線，倏地發動攻擊。
“啊——！！！”
走廊裏回蕩起異常慘烈的尖叫。
一分鐘後。
柳仙在郭濤消失的地方嗅了嗅，舔了舔嘴巴，“還沒咬一口就跑了，無聊。”
危急關頭，郭濤最終還是選擇了小命，捏碎保命符遁走了。
梵小洛並不意外，下一刻，卻見撲個空的柳仙，調轉腦袋，綠眸灼熱地盯向了她。
感覺到殺意，梵小洛後退一步。
糟了，柳仙沒嘗到血，要敵我不分拿她開刀了。
正想著，她肩膀驟然一沈，柳仙巨大的蟒身搭在了她左肩，嘶嘶吐著信，迷醉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小丫頭，你身上靈氣好足，怎麽跟千年人參一樣，讓本大仙口水都流出來了。”
說話的同時，梵小洛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冰涼的蟒蛇纏上。
似乎擔心她向剛才那個獵物一樣逃跑，柳仙很謹慎地圈住了她的獵物。
然後，蛇身收緊，絞殺。
梵小洛皮笑肉不笑，在心裏罵了句狗改不了吃屎，看向自己胸口一閃一閃的針孔攝像頭，提醒了一句，“參加比賽，在錄像呢。”
柳仙剛張開大嘴，聞言蛇軀一僵。
梵小洛幽幽道：“我是西南分局局長最看重的弟子，我出事不要緊，柳四娘和周衍前輩肯定會給我報仇的，您也不想對上他們兩個吧。”
柳仙猶豫了起來，它顯然是忌憚西南那兩個人聯手的力量，束縛梵小洛的身軀緩慢松開。
但很快，蛇瞳孔一縮，它又纏繞了上來，嬉皮笑臉：“差點被你忽悠過去，我咬你一口，吃掉一條腿一條胳膊，不要你的命，影響也不大。”
柳仙瞇著眼，打量著梵小洛，似乎在找下嘴的地方。
這條臭長蟲，還真把她當成軟柿子了？
梵小洛臉色發冷，手裏捏著符，正打算出手，頭頂上忽然喵~
一團黑煤球樣的東西撲進上了柳仙的肩膀，刷刷就是兩爪子下去。
柳仙慘叫了一聲，龐大身軀仿佛被什麽利爪撕開，斷成了三截。
“嘶，疼。誰，誰撓了我？”盧貝貝的痛呼聲傳來。
剛才還囂張不可一世的柳仙，竟被一只比它小數倍的小黑貓嚇走了。
梵小洛看的清楚，小黑貓貓黑心狠，那幾爪子下去，柳仙靈體損傷極重，不養個四五十年，是別想再出來禍害人了。
柳仙離開，盧貝貝回來，梵小洛立即制止了那還要下手的小黑貓，“停，我隊友回來了。”
小黑貓冷哼了聲，一蹬腿，離開盧貝貝的肩膀，躍上管道。
走前，留下一句話，“那條蟲子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下次再見，我不介意把它的牙拔了。”
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盧貝貝還是哆嗦了一下，“知道了。”
小黑貓冷哼一聲，回頭看了眼梵小洛，“連這麽廢的蛇都對付不了，真沒用。”
“……”
梵小洛：“您老怎麽來了？”
姬容璋冷冷道：“在外面一天還不回去，你想餓死我。”
梵小洛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一個兩千年的鬼王別說一天，就說餓十年也餓不死。
但這話她不敢說。
姬容璋的貓眼瞇起，滿滿的不耐煩，“這場比賽時候結束？”
梵小洛：“三天。”
姬容璋：“太長了，盡快解決。明天晚上之前，我要見到人。”
梵小洛：“……”
姬容璋卻不等她說什麽，撂下話，化成一股黑霧消失在了走廊。
小黑貓走遠了，盧貝貝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只貓？”
梵小洛：“我養的。
盧貝貝佩服：“洛姐真厲害，養的貓都會說話呢。”
不止會說話，氣場看上去比他家世代供奉的柳仙還要強，一看就不是只普通喵。
不過柳仙，他家那老祖宗呢？
盧貝貝看向梵小洛，有些著急，“你沒受傷吧？”
才想起來，柳仙脾氣不好，早年間就是個禍頭子，也就是建國以後，上面管控得嚴才有所收斂，但每次出手都還是要見血，而且有時敵我不分，經常闖禍。
要不是被那個人氣昏了頭，他也不會請這老祖宗，不知那祖宗有沒有傷害洛姐。
梵小洛也想起了那條蛇，微笑：“柳仙是個遵紀守法的妖，我告訴他我身上有監控，他就回去了。”
“原來是這樣。”盧貝貝不疑有他，只是有點不可思議。
柳仙遵紀守法？他沒聽錯吧。
不過盧貝貝也沒就糾結這點，察覺周圍再沒有女鬼的氣息，失望道：“女鬼呢，沒追回來？”
他修為低下，被老祖宗附身時五感會關閉，所以外界的事不是很了解。老祖宗不會又是為了找人打架，把正事忘了吧？
“沒有。”只是，梵小洛神色淡淡，似乎關鍵獵物被人搶走了沒有對她造成什麽影響。
事實上，鬼被搶，確實對梵小洛沒什麽影響。
她道：“我找到了關鍵線索。”
@
洗手間漆黑如墨團。
魯班尺在手裏緊緊握著，梵小洛帶著盧貝貝，小心踏入這裏。
在發現張媛媛對這裏異常恐懼後，梵小洛就對這個地方生出了懷疑，決定來裏面探一探。
天花板燈已經壞了，只有微弱月光透進來，糊在墻上像一層熒光紙，冷冷森森。
洗手間空間不大，外間是龍頭水池，還擺了幾臺刷卡式洗衣機，很久沒人用，積滿蛛網灰塵。梵小洛擰開一個水龍頭，一股帶著濃重腥臭氣味的自來水嘩啦啦流下。
“電都停了，居然還有水！”聽到水聲，盧貝貝狠狠嚇了一跳。
梵小洛沒說話，沈默著，聽到了角落裏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有蟲子在活動。
她耳朵支起，循著動靜走到了裏間，到了這裏，蟲子的叫聲更大了。
嘰嘰嘰嘰！吱吱吱！！
似乎是的一堆蟲子擠在了一起，互相踩踏，互相摩擦。還隱隱的，夾著一股哢嚓哢嚓咀嚼東西的聲音。
盧貝貝心裏發寒，卻不敢叫出聲，緊緊攥著梵小洛的胳膊。
梵小洛沒管他，臉色浮出凝重，腳步放輕，慢慢推開最近的廁所門，頓時有蟲子嘩嘩爬出來。
接借著手機的燈光，梵小洛發現，剛才跑出去的蟲子，個頭比在樓下還要大一些，顏色也更重一些，在黑暗裏泛著光。
“你給我照一下燈。”梵小洛讓盧貝貝打著手機燈，提著魯班尺走進了廁所。
魯班尺在廁所這裏敲敲，那裏敲敲，接著她從挎包裏拎出個撬棍，對著地磚猛地撬下去。
磚被撬開，像小股噴泉一樣，瞬間湧出無數黑色甲殼蟲。
盧貝貝深吸了口氣，手微微搖顫，手電筒光源都不穩了。
輕挪腳，繞開滾出來的蟲子，小疙瘩卻爬了一臉，他密恐犯了！
蟲子跑光以後，裏側空間安靜了一點。
但廁所裏並沒有徹底安靜，隔壁的地磚底下，墻壁裏，那種很細微的窸窣聲，依然在。
那咀嚼脆骨的聲音，也在。
梵小洛於是拎著撬棍走到第二間洗手間，這裏敲敲，那裏敲敲，然後撬開地磚。
又湧出無數甲殼蟲。
清理了這一間，她接著去第三間，第四間。
蟲子的窸窣聲消失，那咀嚼的聲響卻在擴大，哢哢哢，吃得挺香。
梵小洛來到了第五個，也是這裏最後一個坑位。
她輕輕推開門。
門開啟瞬間，梵小洛看見一只坐在馬桶水箱上的布偶娃娃。
布偶娃娃梳著長長的辮子，穿著碎花裙子，琥珀色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起來十分乖巧地坐在那裏。
然而再乖巧也只是表象，梵小洛看了眼娃娃周遭縈繞的化不開的黑霧，黑裏帶紅，怨裏帶煞，根本就是個煞氣沖天的妖蠱娃娃。
而那咀嚼聲，就在娃娃身下的水箱蓋底下。
梵小洛臉一沈，徒手去抓這個詭異的布偶娃娃，以為會遭到一抵抗，沒想到事情出乎預料的順利。
布偶娃娃被捏著脖頸，依然笑意盈盈，維持可愛的模樣。
心裏閃過疑惑，梵小洛將布偶娃娃塞進腰間的挎包。
像這類邪祟她見得多了，也收的多了，要想在她這裏耍心眼，她一定毫不客氣。
收了布偶娃娃，梵小洛揮著魯班尺一尺子翹開了蹲便器的水箱蓋。
當啷——
水箱蓋掉落在地上，裏面傳來東西劃水的聲音。
梵小洛扔了張明火符下去，水箱底盤踞著的一條巨大的蜈蚣顯露了出來。
這蜈蚣油黑發亮，背部每一個環節都長了對白點，隨著水波搖晃，如同一只只能睜開的眼睛，讓人頭皮發麻。
此時蜈蚣那巨大而有力的顎肢正撕扯著一只半個拳頭大的甲殼蟲，甲殼蟲堅硬的殼被輕松破開，夾著雪白的蟲肉往嘴裏塞。
她剛才聽到的咀嚼聲，就是這條蜈蚣發出的。
頭頂的保護蓋被掀開，蜈蚣也只是動了動，然後仿佛習以為常，繼續若無其事地進食。
梵小洛：“……”
盧貝貝也過來看，看到這只大的詭異的蜈蚣，身上冒出一層寒毛！
天吶！
“洛姐，地上還有東西！”
盧貝貝的電筒光無意間照到這個蹲坑角落，冷不防定住。
角落裏有個鐵盆，盆子裏是一堆紙錢灰燼，兩邊還擺放著根白色蠟燭。
盧貝貝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是祭奠死人，還是拜邪神？”
兩年了，沒人發現有人在這棟樓燒紙錢嗎？
梵小洛面無表情地往水箱裏丟了張驅邪符，水箱劇烈晃動，冒出滋滋的響聲。
不管這蜈蚣是人為養的，還是意外誤入這陰邪的地方，經過陰氣滋養已經成了邪物，她留不得。
忙完這些，梵小洛才去看紙錢蠟燭。
她用魯班尺撥了撥鐵盆裏的灰燼，找到一張未燃燒完全的信紙。
信紙上似乎有很多內容，但大多數都已化灰，只剩下幾個字。
想你了……米兒……覆活……
梵小洛想到她剛收起來的這個活靈活現的布偶娃娃，靈光一閃，冷聲：“這個人，在祭祀布偶娃娃，想讓它覆活！”
解開了，問題解開了！
盧貝貝悚然：“可是，布偶怎麽活？”
梵小洛：“布偶當然不能活，那人要覆活的，是附著在娃娃身體裏的靈魂。”
這件事，其實就是一個失去了最愛的人的瘋子，為了將他|她覆活，將整個師範大學當成了祭臺，精心挑選祭品，那那些無辜人的性命和靈魂，覆活那個人。
@
從五號樓離開時，已經過了十一點。
不知不覺過去四個小時。好在收獲不小，梵小洛直到回到寢室，還處於興奮中。
問題的答案，馬上要浮現了。
在寢室裏，快要熄燈時，梵小洛拿出布偶娃娃，仔細端詳了會兒，突然拿了把匕首，將玩偶拆開。
玩偶被拆得七零八碎，當啷掉落一根陰氣森森的指骨。
指骨暴露的瞬間，梵小洛就感覺到了一股濃厚的怨氣和悲意，她仿佛聽到了一聲女人的悲泣，充滿滄桑和悲涼。
那讓杜靜莫名其妙抑郁，讓其他死者生前暴躁易怒，性情大變的根源，就是這根指骨的主人。
“洛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娃娃哪裏熟悉？”
盧貝貝默念清心咒，忍住要流淚的沖動，發現了不對。
梵小洛嗯了聲，把娃娃拍了張照片，發給了魏青城。
魏青城很快回了個語音，異常激動。
“你們在哪裏發現的這個娃娃，這是小靜生前有段時間很喜歡的一個娃娃，但是這娃娃在小靜出事以後，就消失了！”
梵小洛問他還記得這個娃娃是她怎麽來的嗎。
【魏青城】：好像是一個人送的。
梵小洛擰眉：“誰送的？”
【魏青城】：……教職工宿舍樓以前的宿管阿姨，劉玉梅。
【魏青城】：可是，怎麽是她，為什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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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快到手的鬼被搶了, 盧貝貝再慫也不樂意，當下跟攔住他的男人打了起來。
可盧貝貝搜查資料是一把好手，動刀動槍他就不擅長了。對方出手狠辣, 沒幾下, 他肋骨就斷了一根，嘴裏發出一聲慘叫。
見盧貝貝軟弱的模樣, 男人還出口嘲笑，“就你這樣的廢物，把東西塞你嘴裏你也護不住，還不如交給我們。早點收工回家吧，像你這樣的弱雞, 還參加什麽玄學大賽？”
男人陰陽怪氣一通，轉身就要去追隊友。
盧貝貝卻氣得直發抖，強撐著站起來, 表情發狠，一字一頓：
“你、別、想、走！”
男人嗤笑，正想說給臉不要，一轉身，卻感覺一股龐大的壓力急洶洶朝他襲來, 身體瞬間被制住，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
他瞪大了眼, “怎麽會？”
他不明白剛才還慫唧唧的弱雞，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可怕。
盧貝貝氣勢的變化, 連正觀察洗手間的梵小洛也註意到了，她轉過頭, 眸子微擡，閃過絲驚訝。
想不到, 她這個文弱的隊友，竟是一位出馬仙。
“南方道，北方仙，胡黃不過山海關”，這個北方仙說的就是東北出馬仙，出馬仙源於薩滿教，施法的特征就是請自家供奉的仙家上身，解決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
這些仙家通常是一些有道行的動物精怪，比如最有名的五大仙家，胡黃白柳灰，胡仙民間俗稱胡三太奶，本體是一只狐貍。黃仙本體是黃鼠狼，白仙為刺猬，灰仙為老鼠，柳仙則是蛇蟒。每個仙家都有自己的拿手絕活，擅長算命的，迷惑人心的，治病救人的，招財的等等，它們為積攢功在人間收弟子，然後借助弟子的身體行善渡人，簡單來說，就是上身。
盧貝貝氣勢突然大變，連眼珠子都由黑轉為滲人的綠，便是被請來的仙家上了身。
此時夜色濃稠，可這點黑暗卻影響不了盧貝貝身體裏仙家的視力。
“盧貝貝”吐了吐舌頭，瑩綠眼珠隨意地瞥了下男人：“你叫什麽？”
嗓音尖細，聽著就讓人很不舒服，明顯不是盧貝貝的聲音。
“柳仙？”男人認出了附在盧貝貝身上的東西，心一沈，頓時懊悔不跌。
沒想到他隨便惹的人，竟是柳仙弟子。
而玄門供奉柳仙的還能是誰，只有祖籍東北，後遷徙至海市的盧家。
盧家之所以能很快在海市立足，靠的就是他們的柳仙。他們養的柳仙不一般，兇狠嗜血，據說建國前以食人為生，手下的人命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也就是現在國家管控得嚴，它才收斂了些。但骨子裏的劣性難改，這些年私底下沒少見血。
在“盧貝貝”的綠眼盯視下，男人頭皮發麻，交代自己的名字，“郭、郭濤。”
“沒聽過。”柳仙冷笑，“就你這貨色，也敢算計我家小子？”
郭濤動彈不得，恐懼地道歉，“是晚輩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柳仙大人大駕光臨，請柳仙別跟晚輩計較，晚輩馬上離開！”
柳仙不為所動，身後騰起一條巨大的蟒蛇虛影。
它動了殺性！
郭濤渾身顫抖，向梵小洛求饒，“看在我們都是玄門中人的份兒上，救救我。”
梵小洛平靜地建議，“賽方不是發了護身符，捏碎護身符，能保你一命。”
但是，護身符一碎，意味著這場比賽對於他也結束了。
梵小洛沒有以德報怨的良善，要麽死，要麽淘汰，由郭濤自己選。
郭濤眼眶都紅了，很不甘心。
他走到現在很不容易，眼看就要通關了。
柳仙哼了聲，嘶嘶吐了下蛇信，蟒蛇頭顱高高昂起，瞳孔縮成一條線，倏地發動攻擊。
“啊——！！！”
走廊裏回蕩起異常慘烈的尖叫。
一分鐘後。
柳仙在郭濤消失的地方嗅了嗅，舔了舔嘴巴，“還沒咬一口就跑了，無聊。”
危急關頭，郭濤最終還是選擇了小命，捏碎保命符遁走了。
梵小洛並不意外，下一刻，卻見撲個空的柳仙，調轉腦袋，綠眸灼熱地盯向了她。
感覺到殺意，梵小洛後退一步。
糟了，柳仙沒嘗到血，要敵我不分拿她開刀了。
正想著，她肩膀驟然一沈，柳仙巨大的蟒身搭在了她左肩，嘶嘶吐著信，迷醉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小丫頭，你身上靈氣好足，怎麽跟千年人參一樣，讓本大仙口水都流出來了。”
說話的同時，梵小洛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冰涼的蟒蛇纏上。
似乎擔心她向剛才那個獵物一樣逃跑，柳仙很謹慎地圈住了她的獵物。
然後，蛇身收緊，絞殺。
梵小洛皮笑肉不笑，在心裏罵了句狗改不了吃屎，看向自己胸口一閃一閃的針孔攝像頭，提醒了一句，“參加比賽，在錄像呢。”
柳仙剛張開大嘴，聞言蛇軀一僵。
梵小洛幽幽道：“我是西南分局局長最看重的弟子，我出事不要緊，柳四娘和周衍前輩肯定會給我報仇的，您也不想對上他們兩個吧。”
柳仙猶豫了起來，它顯然是忌憚西南那兩個人聯手的力量，束縛梵小洛的身軀緩慢松開。
但很快，蛇瞳孔一縮，它又纏繞了上來，嬉皮笑臉：“差點被你忽悠過去，我咬你一口，吃掉一條腿一條胳膊，不要你的命，影響也不大。”
柳仙瞇著眼，打量著梵小洛，似乎在找下嘴的地方。
這條臭長蟲，還真把她當成軟柿子了？
梵小洛臉色發冷，手裏捏著符，正打算出手，頭頂上忽然喵~
一團黑煤球樣的東西撲進上了柳仙的肩膀，刷刷就是兩爪子下去。
柳仙慘叫了一聲，龐大身軀仿佛被什麽利爪撕開，斷成了三截。
“嘶，疼。誰，誰撓了我？”盧貝貝的痛呼聲傳來。
剛才還囂張不可一世的柳仙，竟被一只比它小數倍的小黑貓嚇走了。
梵小洛看的清楚，小黑貓貓黑心狠，那幾爪子下去，柳仙靈體損傷極重，不養個四五十年，是別想再出來禍害人了。
柳仙離開，盧貝貝回來，梵小洛立即制止了那還要下手的小黑貓，“停，我隊友回來了。”
小黑貓冷哼了聲，一蹬腿，離開盧貝貝的肩膀，躍上管道。
走前，留下一句話，“那條蟲子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下次再見，我不介意把它的牙拔了。”
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盧貝貝還是哆嗦了一下，“知道了。”
小黑貓冷哼一聲，回頭看了眼梵小洛，“連這麽廢的蛇都對付不了，真沒用。”
“……”
梵小洛：“您老怎麽來了？”
姬容璋冷冷道：“在外面一天還不回去，你想餓死我。”
梵小洛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一個兩千年的鬼王別說一天，就說餓十年也餓不死。
但這話她不敢說。
姬容璋的貓眼瞇起，滿滿的不耐煩，“這場比賽時候結束？”
梵小洛：“三天。”
姬容璋：“太長了，盡快解決。明天晚上之前，我要見到人。”
梵小洛：“……”
姬容璋卻不等她說什麽，撂下話，化成一股黑霧消失在了走廊。
小黑貓走遠了，盧貝貝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只貓？”
梵小洛：“我養的。
盧貝貝佩服：“洛姐真厲害，養的貓都會說話呢。”
不止會說話，氣場看上去比他家世代供奉的柳仙還要強，一看就不是只普通喵。
不過柳仙，他家那老祖宗呢？
盧貝貝看向梵小洛，有些著急，“你沒受傷吧？”
才想起來，柳仙脾氣不好，早年間就是個禍頭子，也就是建國以後，上面管控得嚴才有所收斂，但每次出手都還是要見血，而且有時敵我不分，經常闖禍。
要不是被那個人氣昏了頭，他也不會請這老祖宗，不知那祖宗有沒有傷害洛姐。
梵小洛也想起了那條蛇，微笑：“柳仙是個遵紀守法的妖，我告訴他我身上有監控，他就回去了。”
“原來是這樣。”盧貝貝不疑有他，只是有點不可思議。
柳仙遵紀守法？他沒聽錯吧。
不過盧貝貝也沒就糾結這點，察覺周圍再沒有女鬼的氣息，失望道：“女鬼呢，沒追回來？”
他修為低下，被老祖宗附身時五感會關閉，所以外界的事不是很了解。老祖宗不會又是為了找人打架，把正事忘了吧？
“沒有。”只是，梵小洛神色淡淡，似乎關鍵獵物被人搶走了沒有對她造成什麽影響。
事實上，鬼被搶，確實對梵小洛沒什麽影響。
她道：“我找到了關鍵線索。”
@
洗手間漆黑如墨團。
魯班尺在手裏緊緊握著，梵小洛帶著盧貝貝，小心踏入這裏。
在發現張媛媛對這裏異常恐懼後，梵小洛就對這個地方生出了懷疑，決定來裏面探一探。
天花板燈已經壞了，只有微弱月光透進來，糊在墻上像一層熒光紙，冷冷森森。
洗手間空間不大，外間是龍頭水池，還擺了幾臺刷卡式洗衣機，很久沒人用，積滿蛛網灰塵。梵小洛擰開一個水龍頭，一股帶著濃重腥臭氣味的自來水嘩啦啦流下。
“電都停了，居然還有水！”聽到水聲，盧貝貝狠狠嚇了一跳。
梵小洛沒說話，沈默著，聽到了角落裏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有蟲子在活動。
她耳朵支起，循著動靜走到了裏間，到了這裏，蟲子的叫聲更大了。
嘰嘰嘰嘰！吱吱吱！！
似乎是的一堆蟲子擠在了一起，互相踩踏，互相摩擦。還隱隱的，夾著一股哢嚓哢嚓咀嚼東西的聲音。
盧貝貝心裏發寒，卻不敢叫出聲，緊緊攥著梵小洛的胳膊。
梵小洛沒管他，臉色浮出凝重，腳步放輕，慢慢推開最近的廁所門，頓時有蟲子嘩嘩爬出來。
接借著手機的燈光，梵小洛發現，剛才跑出去的蟲子，個頭比在樓下還要大一些，顏色也更重一些，在黑暗裏泛著光。
“你給我照一下燈。”梵小洛讓盧貝貝打著手機燈，提著魯班尺走進了廁所。
魯班尺在廁所這裏敲敲，那裏敲敲，接著她從挎包裏拎出個撬棍，對著地磚猛地撬下去。
磚被撬開，像小股噴泉一樣，瞬間湧出無數黑色甲殼蟲。
盧貝貝深吸了口氣，手微微搖顫，手電筒光源都不穩了。
輕挪腳，繞開滾出來的蟲子，小疙瘩卻爬了一臉，他密恐犯了！
蟲子跑光以後，裏側空間安靜了一點。
但廁所裏並沒有徹底安靜，隔壁的地磚底下，墻壁裏，那種很細微的窸窣聲，依然在。
那咀嚼脆骨的聲音，也在。
梵小洛於是拎著撬棍走到第二間洗手間，這裏敲敲，那裏敲敲，然後撬開地磚。
又湧出無數甲殼蟲。
清理了這一間，她接著去第三間，第四間。
蟲子的窸窣聲消失，那咀嚼的聲響卻在擴大，哢哢哢，吃得挺香。
梵小洛來到了第五個，也是這裏最後一個坑位。
她輕輕推開門。
門開啟瞬間，梵小洛看見一只坐在馬桶水箱上的布偶娃娃。
布偶娃娃梳著長長的辮子，穿著碎花裙子，琥珀色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起來十分乖巧地坐在那裏。
然而再乖巧也只是表象，梵小洛看了眼娃娃周遭縈繞的化不開的黑霧，黑裏帶紅，怨裏帶煞，根本就是個煞氣沖天的妖蠱娃娃。
而那咀嚼聲，就在娃娃身下的水箱蓋底下。
梵小洛臉一沈，徒手去抓這個詭異的布偶娃娃，以為會遭到一抵抗，沒想到事情出乎預料的順利。
布偶娃娃被捏著脖頸，依然笑意盈盈，維持可愛的模樣。
心裏閃過疑惑，梵小洛將布偶娃娃塞進腰間的挎包。
像這類邪祟她見得多了，也收的多了，要想在她這裏耍心眼，她一定毫不客氣。
收了布偶娃娃，梵小洛揮著魯班尺一尺子翹開了蹲便器的水箱蓋。
當啷——
水箱蓋掉落在地上，裏面傳來東西劃水的聲音。
梵小洛扔了張明火符下去，水箱底盤踞著的一條巨大的蜈蚣顯露了出來。
這蜈蚣油黑發亮，背部每一個環節都長了對白點，隨著水波搖晃，如同一只只能睜開的眼睛，讓人頭皮發麻。
此時蜈蚣那巨大而有力的顎肢正撕扯著一只半個拳頭大的甲殼蟲，甲殼蟲堅硬的殼被輕松破開，夾著雪白的蟲肉往嘴裏塞。
她剛才聽到的咀嚼聲，就是這條蜈蚣發出的。
頭頂的保護蓋被掀開，蜈蚣也只是動了動，然後仿佛習以為常，繼續若無其事地進食。
梵小洛：“……”
盧貝貝也過來看，看到這只大的詭異的蜈蚣，身上冒出一層寒毛！
天吶！
“洛姐，地上還有東西！”
盧貝貝的電筒光無意間照到這個蹲坑角落，冷不防定住。
角落裏有個鐵盆，盆子裏是一堆紙錢灰燼，兩邊還擺放著根白色蠟燭。
盧貝貝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是祭奠死人，還是拜邪神？”
兩年了，沒人發現有人在這棟樓燒紙錢嗎？
梵小洛面無表情地往水箱裏丟了張驅邪符，水箱劇烈晃動，冒出滋滋的響聲。
不管這蜈蚣是人為養的，還是意外誤入這陰邪的地方，經過陰氣滋養已經成了邪物，她留不得。
忙完這些，梵小洛才去看紙錢蠟燭。
她用魯班尺撥了撥鐵盆裏的灰燼，找到一張未燃燒完全的信紙。
信紙上似乎有很多內容，但大多數都已化灰，只剩下幾個字。
想你了……米兒……覆活……
梵小洛想到她剛收起來的這個活靈活現的布偶娃娃，靈光一閃，冷聲：“這個人，在祭祀布偶娃娃，想讓它覆活！”
解開了，問題解開了！
盧貝貝悚然：“可是，布偶怎麽活？”
梵小洛：“布偶當然不能活，那人要覆活的，是附著在娃娃身體裏的靈魂。”
這件事，其實就是一個失去了最愛的人的瘋子，為了將他|她覆活，將整個師範大學當成了祭臺，精心挑選祭品，那那些無辜人的性命和靈魂，覆活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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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五號樓離開時，已經過了十一點。
不知不覺過去四個小時。好在收獲不小，梵小洛直到回到寢室，還處於興奮中。
問題的答案，馬上要浮現了。
在寢室裏，快要熄燈時，梵小洛拿出布偶娃娃，仔細端詳了會兒，突然拿了把匕首，將玩偶拆開。
玩偶被拆得七零八碎，當啷掉落一根陰氣森森的指骨。
指骨暴露的瞬間，梵小洛就感覺到了一股濃厚的怨氣和悲意，她仿佛聽到了一聲女人的悲泣，充滿滄桑和悲涼。
那讓杜靜莫名其妙抑郁，讓其他死者生前暴躁易怒，性情大變的根源，就是這根指骨的主人。
“洛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娃娃哪裏熟悉？”
盧貝貝默念清心咒，忍住要流淚的沖動，發現了不對。
梵小洛嗯了聲，把娃娃拍了張照片，發給了魏青城。
魏青城很快回了個語音，異常激動。
“你們在哪裏發現的這個娃娃，這是小靜生前有段時間很喜歡的一個娃娃，但是這娃娃在小靜出事以後，就消失了！”
梵小洛問他還記得這個娃娃是她怎麽來的嗎。
【魏青城】：好像是一個人送的。
梵小洛擰眉：“誰送的？”
【魏青城】：……教職工宿舍樓以前的宿管阿姨，劉玉梅。
【魏青城】：可是，怎麽是她，為什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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