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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娘娘賜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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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娘娘賜福3

進入小樓的夫婦沒多久就出來了。

進去時是淒苦惆悵, 出來時卻是喜極而泣。他們抱著熟睡的孩子,在小樓門口不斷鞠躬表達謝意。

門內的仙娘垂眼看著他們,面容慈悲。

她突然擡眼,目光遙遙望過來, 精準落在江遲遲身上。

那是悲憫柔和的一眼, 大門再次閉合, 阻隔了一切視線。

江遲遲心裏生出一種怪異感, 那對夫妻已經抱著孩子往外走,她來不及深究, 低聲說:“走, 跟上他們。”

四人在小廣場處攔下這對夫妻。

虞念慈溫柔時極具親和力,她先是誇婦女的兒子可愛,然後說自家侄子總是半夜哭, 找了許多大師都不管用。

“大姐, 你能和我說說仙娘驅邪是怎麽個流程不?”

婦女所求如願,很願意和別人宣傳仙娘的好, “俺們沒錢,這個兒子是好不容易求來的, 仙娘可憐我們,一分錢也沒要。”

據她描述,進入小樓後,仙娘將他們帶到一個房間, 把她兒子放入雪白絲線編織的半圓形籃子裏, 用柳枝濯了幾滴仙泉,原本病懨懨的孩子氣色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大姐, 您的兒子也是在這求的?”蘇燼溫和地問。

婦女點點頭,親切地打量他們, 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你們也是為這事來的吧,記得一定要心誠。”

游宋挑挑眉,抱著手臂露出幾分笑:“對,我們就是為這事來的。第一次來,不太懂規矩,您能傳授點經驗不?”

“你們得先去登記。”婦女指向小廣場上的側殿,“進去和裏面的大師說是來求賜福的,按規矩登記,你們沒帶小孩來?”

見四人搖頭,婦女了然點點頭:“那你們登記完交錢就行。”

江遲遲問:“交完錢之後呢?”

“交完錢會領到一個福牌,賜福日那天憑福牌換仙藕,保證能求到兒子。”婦女略帶羨慕看向他們,“你們多年輕吶,咋不試試自己懷呢,我們這些沒辦法的才......唉。”

虞念慈險些沒憋住笑,咳嗽了好幾聲轉移註意力。

見婦女說了一堆,她男人有點不耐煩,推了她一把催著人走。

目送夫婦倆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凈蓮觀外,江遲遲揉了揉眉心,接收的信息太多太雜,她頭有點疼。

游宋說起早上打聽到的消息。

據鎮子上的老人說,仙娘第一次出現在鎮子上是三十年前,那幾年水荷娘娘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不保佑鎮子了,連年的洪水。

鎮子上的人被逼到沒法子,開始給水荷娘娘送“童女”,選的都是些五六歲的女孩。

這樣做一開始的確有效,但平安一段時間後洪水來得更加猛烈。

仙娘來到鎮子時,救下了一個即將被沈塘的“童女”,施展神通阻止了將要到來的洪水。自她到來,鎮子變得平安和順。

鎮子的祥和一直持續到十六年前,直到有一家人死了。

那是一戶姓劉的,家裏四口人,老爹老娘和兒子都在同一天晚上被咬斷脖子死在家裏,女兒因為不在家幸免。

當時虞念慈問這個女兒在哪。

老婆婆嘆息著:“她就是被仙娘救下的那個孩子,聽說去當了水荷娘娘的仙童,這麽多年也沒再見過了。”

游宋問老婆婆,這家人是怎麽得罪了娘娘,可老婆婆卻說不出具體原因,堅持說是因為他們心不誠的緣故。

第二次災禍,發生在九年前,死了一個外地人。

他死在蓮塘附近,被發現時眼睛睜得極大,很是駭人。

“我和念慈找了好幾個老人打聽,這個外地人應該是一個靈師。”游宋表情沈沈,“不少人記得他死的時候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袍子,還有暗金色的紋樣。”

與靈師袍的特征完全吻合。

江遲遲耳朵嗡地一聲,這裏竟然折損過一位靈師,但沒有走漏任何風聲!

她將這件事整理成文字發給了老吳,手機信號時有時無,過了很久才顯示發送成功。無論如何,要先查到這個靈師是誰。

“還有一件事。”蘇燼沈默聽完後才緩緩開口,“後院的風鈴你們看見了吧。”

“那是魂鈴。”他輕聲說,“我見過這東西,用魂魄與人骨煉化,無論是人或是妖魔鬼怪靠近都會響。”

越是要緊的地方,越是禁制重重。

虞念慈一陣恍惚:“我們這是又被分到地獄難度了?”

太陽已經過了正中,濃重的香火氣熏得人心煩意亂,四人找了家小飯館吃飯,順便理一理思路。

江遲遲將已知線索按時間線梳理。

鎮子洪水泛濫是從三十多年前開始的,持續了幾年的時間。直到三十年前仙娘到來才平息,她還救下了一個差點被溺死獻祭的女童。

十六年前,這個女童的父母弟弟一夜之間死於非命,鎮民說死因是供奉娘娘誠心不足。

牽強又荒誕的理由。

至於九年前死的靈師,像是憑空出現在鎮子裏,甚至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到鎮子。

他們與何蕓、何慧珠的死,只有死亡傷口有相似性,其餘的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我在想,為什麽第一次死的會是那個女孩的家人。”江遲遲思索著,“她成了仙童,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說法,她的家人理應得到優待。”

“對,他們的死非常突然且蹊蹺。”虞念慈說。

游宋突然來了一句:“像仇殺。”

這句話讓江遲遲在電光火石間將某些不起眼的信息串聯起來,她說:“你們覺得,這個女孩死了嗎?”

蘇燼:“仙童往往是獻祭的美化版說法,我傾向於她已經死了。”

江遲遲只說:“如果我是那個女孩,我一定很恨將我推出去溺死的家人。”

虞念慈:“遲遲,你的意思是,那個女孩化成厲鬼過了十六年回來覆仇了?”

“我還不確定,因為這個鎮子上沒有陰氣。倘若她真化為厲鬼,那也有人在豢養她,為她遮掩氣息。”

他們立刻想起了蘇燼說的那個魂鈴。

“按這個思路推測,靈師的死因很簡單,他發現了某些很要緊的東西,被這裏的幕後黑手害死了。”游宋說。

江遲遲認同游宋的猜測,“還有一個疑點,仙娘三十年前就來到鎮子上,但是她看起來太年輕了。”

虞念慈吸了一口冷氣:“所以,她不是人!”

“總之,那棟小樓裏一定藏著很重要的東西。白天人多眼雜,我們今晚去。”江遲遲安排了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吃完飯去看看大姐說的登記流程。”

有了行動方向,四人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下來,開始瘋狂炫飯。小飯館雖看起來不起眼,但食材新鮮,火候很足。

人吃飽了就會生出一些八卦心,虞念慈問:“遲遲,你的鬼修呢?”

......什麽叫她的鬼修,江遲遲很想用膠布把虞念慈的嘴貼起來。

結契的鬼修往往會寄宿在靈師的法器中,於是游宋說:“在玉墜裏吧。”

江遲遲默默往旁邊看了一眼。

這是一張大方桌,能坐下八個人,為了寬敞四人各坐一邊。

燕無歇坐在她身旁,眼裏含著幾分戲謔,好整以暇等著她說話。

但江遲遲不想說話,她低頭喝了一口蓮藕湯。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默認了。

蘇燼正在整理自己的隨身物品,突然“咦”了一聲,上下翻找起來,“我的桃木劍去哪了?”

虞念慈仍在八卦:“我聽說很多鬼修性情孤僻古怪,不好相處,和你結契的這位呢?”

三位隊友齊齊看過來,一道凝然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江遲遲把頭從湯碗裏擡起來,思考了一會後,慢吞吞說:“很熱心和善。”

“那就好。”老母親虞念慈安心了,“很多鬼修活得歲數久,心思又深,我還擔心你被騙來著。”

燕無歇的臉色像是夏日的雲瞬間陰沈下去。

江遲遲覺得自己簡直像燒烤架上的烤串,兩面煎熬。於是她果斷開口:“都吃完了吧,去凈蓮觀。”

凈蓮觀籠罩在午後的日光裏,鍍了一層潔凈的光輝。

江遲遲和隊友徑直走向側殿,門上掛著塊牌匾——“娘娘賜福”。

正在排隊的人衣著各異,但有不少都帶著孩子來。江遲遲環視了一圈,都是些年紀還小的孩子。

隊伍緩慢前行,側殿正門開了又關。

“下一位。”正門再次打開,穿葛青色衣袍的觀童身後走出一對歡天喜地的夫妻。

江遲遲和蘇燼對視一眼,兩人跟著觀童走入了側殿。

側殿內光線朦朧,點了許多長明燈。長桌後坐了個留著長須的中年人,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姿態。他自稱若善,是這凈蓮觀的觀主。

“兩位這麽年輕,也是為求子而來?”

“嗯,是。”蘇燼面上浮現出幾分尷尬,耳尖微紅。

江遲遲微微一笑,面不改色開始胡說八道:“觀主,他家九代單傳,就指著獨苗傳香火。那邊有習俗,沒兒子不能結婚呢......”

她瞄了蘇燼一眼,新隊友看起來好像要石化了。

聽見這話,若善了然一笑:“貧道明白。”

觀童拿來兩張空白符紙,並為他們封上筆墨,“請香客寫上生辰八字。”

江遲遲略一猶豫,不著痕跡改寫了原本的出生時辰。放下筆時,蘇燼也正好寫完。

觀童端來兩碗清水,黃符被分別浸泡在碗中。

“請滴血。”他遞來一根銀針。

江遲遲下意識抗拒,頭發、血液都是可以下咒的媒介,靈師留下自己的血液無異於把刀子遞給別人。

“滴血是為了讓父母與孩子建立聯系,好順利投胎到女香客身上,無需擔憂。”似乎是看出兩人的遲疑,若善解釋道。

蘇燼默不作聲接過銀針,在指腹深深紮了一下。

兩滴殷紅液體滾落進碗中,漾開一朵血紅的花。

“我來。”他沖江遲遲溫和一笑,動作很快托起她的手,銀針在她指尖飛快擦過。

一小滴血液墜入另一個碗中。

長明燈燭火忽然搖曳,殿內光影交錯。

江遲遲的指尖突然被一抹冰冷捏住。

燕無歇浸潤在交錯的燭影裏,神色晦暗不明。潔白的指腹被他捏在手裏,上面沒有一絲傷口。

可即使如此......他微微閉上眼,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依然很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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