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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娘娘賜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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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娘娘賜福1

開學一個月,靈師學院的大二學生迎來了第一次實操課。

教務處挑選了許多靈協官網未評級的委托,由小組抽簽的形式發任務。

要求學生獨立探索,最後按完成度評分,遇到無法解決的情況學生可以提前返校上報學院。

但提前返回會直接影響最終成績。

江遲遲不負隊友眾望,抽到了所有任務中最偏遠的。

任務目的地位於青江省的偏遠鎮子。荷花鎮環山繞水,附近無縣城,只有零星的鎮子和村落。

官網上對這個委托的描述是:荷花鎮,評級未知,區域內有怨氣波動,曾超出過一次峰值警告。

搖搖晃晃的舊大巴行駛在鄉道上,雲霧繚繞的山一重一重掠過車窗,沈悶的雷聲與劈啪雨滴砸在車頂上。

江遲遲懨懨看向窗外,今天花在路上的時間已累計十五小時,搭乘的交通有飛機、火車、小面包車、大巴。

距離目的地仍有兩個小時。

舊大巴的制冷機嗡嗡作響,卻驅不散秋老虎的悶熱,混雜著雨水的腥味發酵。

虞念慈坐在她前排,挨著窗睡得昏沈。她和江遲遲一樣,不挨著車窗就暈車。

游宋和蘇燼坐在最後排閉目養神,兩人中間能坐下一支足球隊。

大巴一陣顛簸,江遲遲的胃又開始翻騰,昏沈間頭往車窗撞去。

額頭撞入了一只冰冷的手掌中。

閃電掠過暗沈的天,車窗倒映著她的臉以及她身旁的玄衣身影。

氣味混雜的大巴裏多了一絲柑橘的清香。

扒了皮的柑橘果肉放在完整的果皮上,送到了江遲遲面前。

江遲遲緩慢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把整顆果肉塞到嘴裏,柑橘酸甜的味道在口腔爆開,驅散了雨天的潮濕沈悶。

“謝啦。”江遲遲的臉頰泛起梨渦,用氣音說,“你這麽快就忙完了?”

出門前燕無歇說自己有點私事要處理,中途會跟過來。

江遲遲沒想到他來得這麽快。

“嗯,處理一個不成器的廢物罷了。”燕無歇看著她蒼白的臉和眼底的青黑,聲音略柔和下來,“休息吧,到了叫醒你。”

搖晃的大巴讓她困意上湧,江遲遲沒有推卻,靠著車窗閉上了眼睛。

柑橘的香氣和身邊涼絲絲的陰氣讓江遲遲很快昏睡過去。

蒼白的手輕輕扶著她的頭,阻止了她和車窗的親密接觸。

江遲遲一無所知,她隱約覺得自己尋找到了一個高度合適的靠枕,徹底陷入了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轟隆隆”的滾落聲和司機的臟話同時響起。

江遲遲艱難睜開雙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繡有暗金紋路的外袍,緊接著是蒼白的下頜。

她微微擡頭,燕無歇也正在看她。

“......抱歉、抱歉!”江遲遲連忙往旁邊挪去,迅速在燕無歇肩膀處掃視了一遍。

江遲遲長長松了一口氣。

虞念慈的半張臉從前面椅子露出來,她有氣無力地問:“遲啊,你和鬼道歉呢,睡傻了?”

“……”江遲遲語塞,鎮定地轉頭看後排的游宋和蘇燼,“怎麽回事?”

游宋打開了後車窗往外看,雨水混著風湧了進來,他一臉凝重。

“遲遲,後面的山路塌了。”

蘇燼看起來剛醒,看著江遲遲的方向有些發楞,但很快就清醒過來,朝司機問:“師傅,這路還能走嗎?”

中年司機操著口音濃重的普通話答:“麽得事,前面麽塌,我開幾十年了,放心坐!”

“師傅,除了這條路,還有其他路能回到城裏嗎?”江遲遲接著問道。

中年司機搖搖頭,告訴他們每年雨季都這樣,路斷了得修好幾天。

虞念慈喃喃自語:“出門不順,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半小時後,大巴繞過一座山,眼前開闊起來,連綿的燈火坐落在矮山之間的平地,路邊矗立著一塊黃石,刻著三個陳舊的文字——

荷花鎮。

鎮子占地面積不大,建築挨著一口開闊的蓮塘成半月形分布。

傍晚的小鎮街道熱鬧極了,大排檔生意火爆,路邊還有支著小攤的算命先生。

小攤前豎了個招牌——張大師算卦包準!

一行人托著行李箱來到鎮子口的小旅館,門口“安心旅館”的牌子閃爍霓虹燈。

旅館裏滿是小孩的喧嘩聲與哭鬧聲,虞念慈滿臉痛苦:“換一家吧,我想多活幾天。”

前臺是個叫何蕓的活潑姑娘,笑瞇瞇說:“鎮子上就我們家還剩空房。”

“鎮子上最近有節日?”游宋敏銳地問。

何蕓驚訝地打量他們,“你們不是來參加賜福日的?”

四人都一楞,他們竟然還趕上了這個鎮子的民俗節日。

江遲遲唇角彎彎,眼睛不眨開始扯謊:“我們是來旅游的,聽說你們這蓮藕好吃。賜福日是怎麽回事呀,能和我們說說不?”

何蕓一邊低頭登記入住信息,一邊向他們介紹起來。

荷花鎮供奉著一位水荷娘娘,在祂的庇佑下鎮子免於洪水之災。但幾十年前鎮子上的人不知怎麽得罪了娘娘,好幾年都洪水泛濫。

直到水荷娘娘的神侍“仙娘”現身,告訴眾人是因為供奉敷衍心不誠故而娘娘發怒。

“每年農歷九月十五就是祭祀的日子,這一天求娘娘特別靈,十裏八鄉的人都來,還有從城裏趕來的呢。後來大家就管這天叫賜福日了。”

九月十五......江遲遲看了一眼何蕓身後的日歷,就在三天後。

“這個仙娘真有人見過嗎?”虞念慈聽過太多這種鄉野傳聞,下意識持懷疑態度。

“怎麽沒見過,就在凈蓮觀裏呢,每年的賜福日都是仙娘主持的。”

江遲遲皺起了眉頭,如今世上是沒有正神的,只有一些受香火供奉的野神或開了靈智修行的精怪。

野神哪來的神侍?

“登記好了。”何蕓將四人的身份證和四根鑰匙遞回,“只剩單人房了,左邊樓梯上二樓,房間都是挨在一起的。”

“你們來吃蓮藕,我推薦寶叔大排檔,他家的蓮藕煲最香了。”她笑瞇瞇地說。

江遲遲選了虞念慈旁邊的房間,游宋和蘇燼住在一左一右。

單人房很小,不足十平方的空間擺了張一米二的床,靠窗的位置有套桌椅,空氣中彌漫著雨季特有的黴味。

她推開窗,雨後的風吹進來,窗外是一眼難以望到邊際的荷塘。

荷塘裏不見荷花,只有大片邊緣焦黃的荷葉。

江遲遲和隊友們去了何蕓推薦的寶叔大排檔,蓮藕煲果然鹹香軟糯。四人吃飽喝足,準備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夜深後,荷花鎮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夜雨。

旅館員工宿舍裏只有一簇暗黃的燭火晃動,照亮的桌子前面的一小塊區域。

桌子上豎著一塊老銅鏡,鏡子前放了一碗生米,裏頭插著三根沒點燃的線香。

幾只水蟻圍繞著燭火飛舞,翅膀脫落後掉在地上緩慢爬行。

水晶涼拖輕輕碾過,水蟻發出細微的求救,轉瞬被碾碎。何蕓的聲音有些許猶疑:“慧珠,你說的這個鏡仙真能心想事成?”

坐在桌前的人看著還不到十八歲,嬌俏的臉龐帶著些稚氣。

“小蕓姐。”何慧珠嗔怪地斜了何蕓一眼,“這可是大師說的法子,要不是看在我們倆好的份上,我才不說呢。”

“行吧!”想到爸媽商量著要把自己嫁給離異老男人的事,何蕓咬牙答應下來。

何慧珠守著鐘,當時針和分針都走到零點,“哢嚓”一聲,打火機點著了三炷香,輕煙裊裊升起。

她坐在桌子前,老銅鏡映照出她模糊不清的臉。

“鏡仙鏡仙,有事相召。”何慧珠盯著銅鏡,反覆念道。

門窗緊閉的屋裏幽幽進了一陣風,暗黃的燭火搖曳,何蕓突然發現三炷香不知什麽時候斷了。

斷成了兩長一短。

她下意識感到一絲不安。

突然,劈裏啪啦的掉落聲響起。

“啊!”何慧珠驚叫出聲,和何蕓抱作一團。

兩人定睛一看,那碗生米掉了小半碗出來,撒了一桌。

“成了!”何慧珠喜笑顏開,“鏡仙應了,快許願呀!”

何蕓被推到板凳上,按著何慧珠說的,雙手合十閉上雙眼開始許願。

她想要自由,想要她的人生能自己說了算,想要離開這個鎮子去城裏看看。

何蕓虔誠地許下了願望。

雨點劈裏啪啦砸在窗戶上,就像被人劇烈拍打著。

她睜開了眼睛,發現何慧珠正在死死盯著她,慘白的嘴唇顫抖著。

何蕓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幽綠的燭火晃動,銅鏡裏的自己脖子軟綿綿斷裂,死不瞑目。

......

嘈雜的雨夜裏,響起了清脆的碎裂聲。

江遲遲猛地睜開眼睛,胸口的玉墜隱隱發燙。

她掀開有淡淡黴味的被子,正要按亮床頭燈時,閃電劃破雨幕,一團人型陰影投射在窗戶前的地面上。

江遲遲霎時間擡頭,一張慘白融化的臉緊緊貼在窗戶上,漆黑的眼睛只有蓮子大小,黏膩的惡意幾乎化為實質流淌到她身上。

它身材矮小,像一條裸露的、白花花的魚,緊緊扒在窗外。稀疏的黑發黏在頭頂,口中還在嚼著一塊血肉粘連的皮。

“念慈!游宋!”江遲遲提高聲音大喊。

旅館一片死寂,沒有回應。

下一秒,那怪物像游魚一般消失在窗外。

江遲遲抓起床邊的黃布包沖到窗邊,那抹白影已經躥到旅館外的街道。

她瞬間在心裏完成了衡量,一把推開窗,冰冷的秋雨和風撲來,她沒有猶豫,翻身從二樓躍下。

被雨水打濕的泥地為江遲遲提供了緩沖,她落地就朝著白影消失的方向狂奔。

鄉鎮的街道只有幾盞忽明忽滅的路燈,穿過泥水臟汙的街道,腳下的路變成了泥路。

一個拐彎後,那片荷葉密集的蓮塘出現在眼前。

白影像泥鰍一樣往蓮塘的方向躥。

江遲遲反手甩出一道靈符,雨夜裏響起了尖細的慘叫聲。

白影去勢不減,忍著痛一頭栽進蓮塘,只剩下一圈圈蕩漾的波紋。

雨漸漸小了,寂靜的蓮塘上籠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岸邊拴著幾條供漁民和游客用的木船。

江遲遲停在了蓮塘邊,她看了一眼腕表,淩晨兩點四十四分。

她給自己預留了十六分鐘,如果十六分鐘後仍然沒抓住這只受傷的怪物,她會上岸離開。

木船晃晃悠悠在蓮塘上飄蕩,挨挨擠擠的荷葉拂過木船,木漿劃過水面發出“嘩嘩”聲。

江遲遲的註意力高度集中,時刻觀察著周圍和水面的情況。

她很確定,在窗外見到白影時,它嘴裏咀嚼的是人皮的一部分。

這樣的東西如果不即刻收容,今晚的鎮子不知道會有幾人成為它的獵物。

一抹白影忽然從船下方躥過,江遲遲立刻甩出幾張靈符,水面燃起獵獵火焰。

橘紅色的火光中,滑膩的白影一躍而出撲向了江遲遲。

“噗嗤”一聲,桃木劍徑直穿過它的身體。下一刻,白影化為一陣黑煙彌漫開來。

小船不知何時飄到了荷塘深處,密集的荷葉在水面落下大片陰影,周圍寂靜無聲。

江遲遲心中警鈴大作,果斷地撒出一把靈符,然而靈符落在水面一燃就滅,連木船都無法操縱方向,不斷在原地打轉。

荷葉下的水面不斷泛起波紋,一圈圈蕩開,以木船為中心。

巨力從船底襲來,“嘩啦”一聲木船翻了,江遲遲仰面墜入冰冷的湖水中。

水下的蓮塘仿佛另一個世界,荷葉的反面泛白,在昏暗的水中變成了一張張慘白詭異的臉。

江遲遲一入水就調整了姿勢,往水面的木船奮力游去。

她越游,木船越遠。江遲遲在心裏飈了一萬句國粹,這分明是水底鬼打墻,遇到不死都要去半條命。

她出來得太匆忙,帶的東西不全。

肺部的空氣急速消耗,一串氣泡溢出,江遲遲胸口的玉墜燙到讓人難以忽視。

她用力握住,無聲念道——

燕無歇。

江遲遲漸漸沈入蓮塘深處,連串的氣泡逸散開,視野漸漸暗了下去,她只看見密集的白影接連湧來,充滿了陰森覬覦。

忽然之間,視線徹底陷入黑暗。

一只手用力攬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後頸。

下一刻,冰冷柔軟的事物沈沈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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