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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夜半嬰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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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夜半嬰啼4

樓下,江遲遲倚靠單元樓大門正在閉目養神。

身後傳來拖泥帶水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垂頭喪氣的卷毛。

“我沒見到人。”他頹然蹲在地上,“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她說自己是上個月搬進來的。”

據卷毛說,劉惠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和奶奶在這間老房子相依為命,奶奶上一年也去世了。

現在看來,她是把這間老房子賣了出去。

但劉惠和奶奶在這裏住了許多年,總有熟識的人。

江遲遲徑直來到了小區大門口的牌桌。

“大姨,我想和您打聽個事。”江遲遲露出甜甜的笑臉,親切地和一個碎花大媽搭話,“3號樓的劉惠您認識嗎?我是她的同學,來給她送東西,沒找到人。”

“哎唷,小惠的同學啊,高材生哦,你處對象沒有?”碎花大媽熱情拉著江遲遲的手開始噓寒問暖。

兩人拉拉扯扯一番才進入了正題。

大媽告訴江遲遲,劉惠畢業之後整天窩在家裏不出門,上個月把房子賣掉從這搬走了。

“造孽喲,她奶奶只給她留了這個房子,就這樣賣啦!”大媽拍著大腿感慨。

“我之前在菜市場買魚還見過她,瘦得不像樣,肚子凸起來,怕不是有了。”一個正在打牌的大嬸插嘴。

“我前幾天也和她打過照面,提著好大一袋的肉!”

肚子凸起來......

劉惠的孩子分明已經打掉了。

根據大爺大嬸的話,江遲遲基本拼湊出劉惠最近的行蹤。

劉惠畢業後先是閉門不出一個月,然後賣掉了老房子搬走。

有幾個大嬸大爺在裕豐農貿市場碰見過她,這說明她的新住處大概率在附近。

古怪的是,見過劉惠的人,都看見她提著很多肉。

一個消瘦的女生,要這麽多肉做什麽?

江遲遲按下心裏隱隱的猜測,帶著兩人來到裕豐農貿市場時已經是下午。

許多攤位蒙著防水布,攤位老板們聚在一起閑聊。

卷毛按照江遲遲的意思,拿著劉惠的照片挨個去詢問。

在一個豬肉檔老板口中問到,劉惠每隔兩三天就會來菜市場購買大量的豬牛羊肉。

每次買完,劉惠就會提著肉穿過農貿市場西邊的小巷離開。

西邊小巷僅有兩米寬,頭頂是縱橫交錯的陽臺防盜網,陽光也難以落入。

底層的銀色電子大門像新舊不一的創可貼糊在小巷兩側。

一只老鼠從江遲遲腳邊躥了過去。

她神情平靜朝卷毛要了一件劉惠接觸過的東西。

那是一張拍立得,劉惠和卷毛對著鏡頭笑得親昵。

江遲遲雙指並攏,於額心緩緩抹過,心中默念:“魑魅魍魎,無所遁形,開!”

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小巷布滿了密密的絲線。

色彩各異的絲線纏繞匯聚又分開。

她身負靈骨,又天生陰陽眼。

陰陽眼一開,靈師所能看見的,也能攻擊靈師。

因為過於危險,尋常靈師只有必要情況才會借助法器或靈符開啟。

阿爺帶著她勤修苦練多年,她如今才能勉強掌控陰陽眼。

江遲遲不敢開太久,凝視著黏土娃娃身上飄出的灰色絲線,一路向前走去。

這些無所不在的線是人身上的氣。

一個人觸碰過某樣東西,它身上就會留下這個人的氣。

但超出一定範圍,氣形成的絲線會減淡消失。但在小範圍內找人很好用。

普通人的氣多為鮮亮色彩,劉惠的氣是灰色的,這代表她的氣運正在衰弱。

江遲遲順著絲線來到一扇老舊的鐵門前,順著門後昏暗臟亂的樓梯一步一步往上。

“窣窣。”樓道堆放的紙箱裏鼓動了一下。

“好、好冷。”卷毛哆哆嗦嗦拽緊了張越。

張越渾身僵硬跟在江遲遲後面,他好想在樓下等,可是他怎麽能讓大師對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狠狠咬牙,他視死如歸拽著卷毛往上走:“怕什麽,有大師在!”

江遲遲沒有說話。

灰色的絲線越發凝視粗壯,蜿蜒至幾步之外的綠色鐵門內。

濃郁的陰氣源源不斷從門內溢出。

“嗚哇哇——”一聲嬰兒啼哭毫無征兆在頭頂響起。

“啊!”變調的慘叫聲在樓道回蕩。

卷毛抱著頭,拼命往江遲遲身後縮。

江遲遲深吸一口氣,在心裏默念三次“顧客是上帝”,隨後一張靈符飛向上方。

同時,另一張靈符“啪”貼在卷毛的臉上。

詭異啼哭與卷毛的慘叫都戛然而止。

“這是驅祟符,你去敲門。”江遲遲揪出縮在自己背後的卷毛,下達指令。

眼前的老舊鐵門已處於陰陽之間,若沒有屋主應允,強行破門也找不到劉惠。

而卷毛是劉惠詛咒的目標,他送上門來,想必劉惠不會不開。

見卷毛捏著驅祟符瑟瑟發抖,江遲遲往他小腿上一踹。

“哐當。”

卷毛趴在鐵門上,陰寒撲面而來。

他很想逃,但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於是喘著粗氣,擡起哆嗦的手,一下一下敲在門上。

“惠、惠惠,是......是我,我我,我來、來看你。”

樓道裏寂靜極了,只有卷毛牙齒“咯咯”發抖的聲音。

過了很久,門後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

“嗒嗒”幾聲,在門後站定。

江遲遲用眼神示意卷毛繼續。

卷毛咽下一口唾沫,聲音幹澀:“我、我對不起你,我是來和你道歉的。我不負責,是死人渣,你打我罵我都認了。求你開開門,讓我看看你吧,我真的很擔心你......”

陳舊的鐵門“嘎吱”一聲,露出一條漆黑的縫隙。

青紫冰冷的小手從黑暗中探出,搭在了卷毛的手腕上。

下一秒,卷毛消失在了門後的黑暗裏。

他似乎還沒理解發生了什麽,身體徹底沒入黑暗時,看向江遲遲的那一眼裏全是茫然。

鐵門瞬間閉合時,一柄桃木劍不偏不倚卡在了門縫處。

江遲遲將桃木劍往裏一送,然後一腳飛踢在門上。

門後隱隱傳來一聲尖銳的啼哭。

江遲遲毫不猶豫踏入了大門。

“大師、大師!我怎麽辦呀!”門外的張越驚恐地呼喚。

數張靈符洋洋灑灑從門縫飛出,落在他面前。

鐵門重重閉合,江遲遲的聲音在陳舊的樓道中隱隱回蕩。

“待在原地,等我。”

......

卷毛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手術室裏。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與戴藍口罩的護士在他身邊忙碌。

金屬托盤裏放著一排冷光湛湛的手術工具。

“我草,你們要幹嘛!”卷毛憤怒的聲音裏帶著驚恐。

卷毛的手腳被牢牢束縛在手術臺上,雙腿擺成M字,他的掙紮是那麽細小無力。

護士走到床邊,俯下身體柔聲安撫他:“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小手術,深呼吸,請不要緊張。”

護士的安撫並沒有使卷毛放松。

因為,他清晰看見口罩上方的一雙眼睛,眼眶裏只有針尖大小的瞳仁,其餘都是慘白。

“不是、不是......”卷毛語無倫次,面露哀求,“我沒病,這是什麽手術,我不做手術!”

護士露出柔美的笑容,慘白的眼睛微微彎起:“人流手術哦。”

卷毛的視線緩緩下移,病號服下,他的肚子高高隆起。

他感受到了一種詭異的蠕動。

卷毛爆發出猛烈的慘叫,他感覺到自己的褲子被扯下來了。

“我他媽是男的!我是男的!”他劇烈掙紮起來。

一張綠色的布蓋在他的下半身,隔絕了他的視線。

醫護人員緊緊按住他的四肢,他徒勞地慘叫著。

冰冷的金屬伸入了他的身體。

一切的聲音都遠離了,卷毛的視線開始模糊。

這就是劉惠曾經歷過的嗎?

他的肚子痛極了,五臟六腑都像被一點點攪碎一般。

卷毛麻木地瞪大了雙眼,一滴眼淚順著臉龐滑落。

......

江遲遲在一陣“軲轆軲轆”的聲音中恢覆清醒。

她仰面躺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十分暗淡並忽明忽滅。

空氣中充斥著消毒水味,走廊兩側的房間門緊緊閉合。

床邊空無一人,但床在勻速移動。

江遲遲想起身,卻被手腳的束縛帶緊緊限制。

她要報警,怨鬼開始搞強制束縛劇本了!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離亮著綠燈的手術室越來越近。

“叮——”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打開。

還差一點......江遲遲努力伸出手指去勾腰間的黃布包。

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腳腕,向上一推。

江遲遲被擺成了一個很糟糕的姿勢。

冰冷的手術工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一旁藍口罩的護士面目模糊,語氣溫柔:“請放松,只是一個小手術,很快就結束了。”

放松你爹。

江遲遲咬牙切齒,拼盡全力去觸碰黃布包裏露出半截的靈符。

泛著冷光的長條金屬儀器離她越來越近。

在醫生俯身的那一刻,江遲遲終於夾住了一張靈符。

她深吸一口氣,伴隨著“哢”一聲,手腕硬生生脫臼從束縛帶中掙脫。

“敕令,通尊急剎靈斃繳消!”

穿白大褂的醫生瞬間被烈火吞噬,地面只剩一團黑灰。

江遲遲翻身從床上跳起,一腳踹飛想要拽住她的護士。

“哢哢”兩聲,她迅速將手腕覆位。

數張靈符飛出,手術室的地面多了幾團黑灰。

她用腳尖踢了踢,黑灰裏隱隱泛出一點紅色。

這是被點過睛的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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