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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晏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但這個吻比路梨矜想象中要淺很多,蜻蜓點水般的蹭過唇角,是她難得能招架住的那一種。

有時路梨矜會覺得這人有些奇怪,預告過的輕拿輕放,上手調戲時反而暧昧旖旎至極。

司機藺叔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就回到了車上,還是昨天那間酒店套房,只是不再同床共枕。

路梨矜的燒沒有完全褪,神智倒是恢覆了八九分,她貼墻站著,像犯錯誤的小朋友,呢喃的指著左邊的客房,講她睡這間可以嗎?

楚淮晏反問道,“我說不可以的話,你準備怎麽辦?”

路梨矜原地磨蹭了一小會兒,才應,“那就跟你撒個嬌。”

這模樣多少有些吃定他的打算。

楚淮晏好氣又好笑地答,“隨你吧。”

心裏裝著很多事,午覺睡得也不安穩,夢裏是驚濤駭浪,摧毀路梨矜乘坐的船只,她被沈船帶起的漩渦卷入水底。

黑夜裏的汪洋是巨大的黑洞,連續嗆水許多口,終於抓到什麽艱難地浮出水面,來不及感受逃生的喜悅,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遠處有燈塔,在暴雨裏投來薄弱的光芒,路梨矜借著這時隱時現的光,透過茫茫雨幕,看到劃破浪頭的魚鰭。

就跟許多恐怖的巨獸災難電影一樣,慘劇的血腥味吸引了鯊魚,它們在捕食,路梨矜是獵物。

分不清臉上的是水還是淚,厲聲尖叫,得不到除開風雨和海浪聲外的任何回應。

路梨矜拼盡了全力朝著燈塔所在的方向泳動,抓住的充氣游泳圈不知道被什麽劃破,正在一點點的洩氣,幾乎是花光了最後一絲力氣,才出碰到燈塔的邊緣,手腳並用的爬上去,透過燈火,看清了來處的模樣。

大朵的血花湧現在水面,昨夜那些把酒笙歌如家人般的同船者盡數葬身魚腹。

歇斯底裏的大哭,察覺到魚鰭沖向自己時,路梨矜低頭才發覺,大腿被劃破,冰冷的海水浸泡使她麻木,傷口邊緣泛白,露出鮮紅的血.肉,血正汩汩地外流。

路梨矜摘掉脖頸的項鏈,用力箍.住大腿靜脈處,試圖止血,她不是醫學出身,能做到的僅有這些,海浪還在一波一波的湧上燈塔底座的邊緣,手指緊緊的扣著墻壁,十指被磨破的痛楚鉆心。

如果沒有登上那艘船就好了,但現在又當如何呢?

風雨如晦的汪洋中,即便等得到天明,又能等來那一艘船?

她孤身等天亮,雨終於在破曉前施舍般的停下,耀眼的光芒刺破眼皮。路梨矜腳下忽然一滑,又跌入海水中,她再也沒力氣逆流游回,閉上眼,不再掙紮,任由自己下沈。

路梨矜在失重時猛地驚醒,目之所及時不熟悉的環境,天花板的吊頂格調雅致。

噩夢一場,仿佛在昭示著些什麽。

整個人汗津津的,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路梨矜深呼吸數次,才勉強從夢魘裏掙脫,口幹舌燥的翻身下地去尋水。

剛出門右拐,就直挺挺地撞進了楚淮晏的懷抱裏。

兩相對望,都有點兒明顯的茫然。

“你是準備謀殺我?”楚淮晏無可奈何地垂眼問。

路梨矜搖頭若撥浪鼓,連忙解釋,“不是的,我就是……走路不看路。”

楚淮晏輕嗤,“話都讓你說盡了。”

下一瞬他驀然低頭,額頭貼敷到路梨矜光潔飽滿的額上,眉頭微蹙,“又燒起來了?”

路梨矜喃喃回,“可能是?”

“別氣我了。”楚淮晏松開她,語氣裏透著點兒寵溺,他轉身進開放式廚房,給她倒了杯水,又指了指客廳茶幾上的醫藥箱,“自己看著吃吧。”

路梨矜頷首道謝,她雙手捧著水杯,乖乖坐回沙發上,研究起自己應該吃點兒什麽。

楚淮晏開了抽油煙機抽煙,隔著青白的煙霧看過去,莫名奇妙的有種小姑娘原本就該在這裏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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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燒的路梨矜並不能影響楚淮晏的既定行程,他敲門時講得也不容置喙。

要她陪自己去某個地方。

車還是藺叔開得,坐進去時恰好放得是上世紀的老歌。

萬芳唱得義無反顧,“千裏的路,若是只能陪你風雪一程,握你的手,前塵後路,我都不問。” [1]

路梨矜縮在狐貍毛的披肩裏,露出半張燒紅的小臉,怯怯地偏頭看向楚淮晏。

路燈透過車窗灑進來,以楚淮晏高挺的鼻梁為分界點,半明半晦,讀不清神情。

“我們去哪兒啊?”路梨矜軟語發問。

楚淮晏意味深長地睨了她一眼,路梨矜意識到自己不該問,噤聲配上明朗的笑容。

她自幼學戲,每個神態的掌控都要反覆練習,長大後藝考,形體表演又是必備的課程,唱什麽歌時該情緒高昂,吟什麽調時該滿目悲愴,都是必修課。

只是沒有想到,有天專業會用在這種地方。

千金賣笑,倒也不虧。

“Lemon.”楚淮晏還是答了,又跟沒答一樣。

路梨矜沒聽過這家店名,只知道是英文檸檬的意思。

或明或暗的光影也落在路梨矜掌心,楚淮晏既沒有牽她的手,亦沒有再講些什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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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高峰的餘威猶存,車開得很慢,最後停在帝都第一高樓,信中大廈樓下。

電梯的指示牌飛速跳升至80,胸悶而缺氧的感覺在電梯門打開的那瞬徹底消失。

兩臺制氧機對著鼓吹,緊繃的心神迎來了片刻的安寧。

高低起伏的琉璃燈球懸墜天花板,投射出五光十色的幻影,四面是落地的玻璃窗,俯瞰整座帝都城。

今夜月明星稀,正是觀景的好時機,長安街貫穿帝都東西城,燈火葳蕤,車流如星軌錯落,鱗次櫛比的建築物被華燈打亮,因新年掛了紅燈的緣故,黃紅交錯,別具風味。

景觀絢麗壯闊的路梨矜心驚。

“淮晏哥,您跟門口兒當門童呢是吧?”屋裏有人笑聲清亮,迎著出來接人。

路梨矜第一次見顧意,還以為樓下算命的也接上樓的業務。

這人著了身天青色的道袍,手裏搖晃著龜甲,目光頓在她身上梭巡片刻,嬉皮笑臉地問,“這位妹妹是誰家的啊?”

“……”路梨矜不得不懷疑他的智力水平。

楚淮晏輕飄飄地回了句,“我家的。”

原本笙歌喧鬧的內堂不知為何,乍然有瞬間的安靜。

短暫的寂靜在路梨矜被帶進內堂後終於打破,她驚愕於這場聚會的……包容性。

白日裏見過的舒悅窈、林故若和應謹言正在打麻將,已經不缺人湊桌角;臺球和香檳臺算是聚會的標配,但誰又能想到,把西靠窗的俊美少年眼角淚痣生動,正在對著個石膏揮舞刻刀進行雕塑;白熾燈光亮處,眉目英挺的男人持黑棋與友人對壘;穿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對著吧臺,調酒師一動不動的給她做著模特;另有人頭頂蓋著外套,睡在兩個椅子中間,長腿大剌剌的搭放著……

有人華服錦繡,卻立在吧臺開放式廚房裏,專心致志的用糖霜繪制著戚風蛋糕表面的漂亮妹妹。

這群人各有各的喜好風格,唯一類似的地方大概是都好看,天之驕子們與生俱來就帶著某種氣度,簡稱為無憂無路。

眾人的目光只在路梨矜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開個做各的,腳踩著茶幾邊緣,笑容玩世不恭的青年沖她點頭,自我介紹道,“徐且鳴。”

路梨矜頷首,認認真真地回,“路梨矜。”

青年擡下巴指了指茶幾上的紙巾,路梨矜思忖須臾,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她倒了點兒果汁,在紙面上一筆一畫的寫出自己的名字。

然後舉起來。

“楚淮晏,你那兒找的乖寶寶?”徐且鳴撫掌拍手大笑。

路梨矜無措地看向楚淮晏,他好整以暇地給自己倒了杯酒,沒有要管的意思。

舒悅窈在百忙之中回頭插嘴,“徐二,快管管你哥。”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子推脫,“達咩,我哥才把他的壓歲錢給我當紅包。”

路梨矜咬唇,後反勁過來剛才那人的問題,也可以理解自己是誰家妹妹,這個妹妹涵蓋了血緣關系。

可惜她並不是。

路梨矜稍作猶豫,正準備坐去楚淮晏身邊,就被拍了下肩膀。

道袍算命這位左手不知何時多了串古錢,張口就是,“在下顧意,曲有誤、周郎顧的顧,意義的意,姑娘來算個命不?”

哪怕楚淮晏提前交代過自己有位熱衷命理的話嘮朋友,路梨矜還是難以招架住這樣的熱情方式。

她搖頭如撥浪鼓,提著裙角小心翼翼地刮著楚淮晏旁邊的沙發扶手坐下,貼耳問,“我要算嗎?”

楚淮晏挑眉,漫不經心地回,“剛剛不是別人說什麽你就做什麽?現在知道問我了?”

“……”路梨矜壓低腦袋,湊近他的耳畔,小小聲懇切講,“我以為你跟他們熟,才說的呀。”

語氣軟綿綿的,杏眼明亮,帶著十分的天真。

她明明與這裏格格不入,卻已經下意識的融了進來。

楚淮晏喜歡路梨矜身上這種莫名的親和力,他隨手揉了把纖腰,囑咐道,“那等下去算吧。”

顧意安利未果,正準備組織自帶的女伴鬥地主,一拍後腦,指著路梨矜追問,“這位妹妹會打麻將嗎?”

路梨矜這次沒回,她凝視楚淮晏,大有等他發落的意味,乖得不行。

“低頭。”楚淮晏喚她。

路梨矜溫順的低頭,撞進那雙猶如寒潭的深邃眼睛。

焚香的氣息裹挾著她,額前的空氣劉海被撥開,溫熱的吻就那麽落了下來。

這是她今天得到的第二個,意味不明的吻。

“不燒了。”楚淮晏眼裏噙笑,沒什麽正型的拍了下她的臀,“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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