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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博物館無頭分屍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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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博物館無頭分屍案(11)

女店員介紹說:“有些花挺漂亮, 但我們一般不會送人,荼靡花,寓意很悲涼, 有句詩你們可能聽過,叫‘開到荼靡花事了’, 意思呢就是荼蘼花開完, 春天就沒了。像是彼岸花,它的寓意是悲傷回憶, 也有黃泉路上的花一說,沒人送人的。有種花你們肯定都知道,曇花,剎那芳華, 雖然很美,但是送人太悲了。”

孟思期仔細聽完,覺得在花的領域她真是入門的,女店員娓娓道來,給了她很大幫助。

謝過女店員,走出花店, 孟思期和趙雷霆幾乎同時對上目光,異口同聲:“殯葬花店!”

是啊,白荼靡花出現在殯葬花店就沒那麽意外了。也許正好有家殯葬花店出售這種花,嫌疑人又正好買到了。

這種巧合或許就成了破案的關鍵。

其實孟思期後來特意了解過白荼靡花,花語都是人賦予的,通常沒有明確的界限。因為白荼靡純白無暇,因此有人也會送給喜歡的女孩。同樣有“愛到荼靡”這句話, 意味著對刻骨銘心的愛情的惋惜,因此也會有人用這種花留念或者送給分手的人。

很快兩人找到了一家殯葬花店, 這家殯葬花店靠近火葬場,進門一眼的白,人對死亡的感覺是很可怕的,與死亡聯系起來的殯葬也讓很多人排斥,實際上當走進這片雪白的世界,會讓人有種寧靜、沈澱的感覺。

除了花圈,殯葬店也賣很多散裝花,譬如白菊花、康乃馨、白百合,甚至還有白玫瑰,這些白色的花讓親朋或愛人的思念更加純潔真摯。

在一片花朵中,孟思期很快就發現了白荼靡花,白色花瓣,黃色花蕊,花瓣看起來皺皺疊疊的,一眼像是紙紮花,花瓣像是被手指捏出的那種皺皺的感覺。

在博物館方圓十公裏內,殯葬花店並不多,如果嫌疑人果真出現在這,那麽勢必縮小了範圍,或許老板認識此人呢。

孟思期很肯定地朝趙雷霆使了個眼色,趙雷霆輕快地拿出警官證,“老板,我們是市局的,和你來了解一件事。”

老板四十多歲,地中海,忙回答:“您說您說?”

趙雷霆將嫌疑人信息描繪了一遍,老板若有所思,不一會回答:“你說的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有個男人和你描述的差不多,就買了白荼靡和白玫瑰……”

孟思期幾乎斷定,這花店裏除了白玫瑰和白荼靡,沒有名單上的第三種花,那也就是說嫌疑人是在這家店買了白玫瑰和白荼靡,在其他店購買了其他花。

其他花基本上什麽花店都有,而且普通花店人流量大,就算嫌疑人去過,花店老板也未必在意。

這就解釋了嫌疑人不可能從一家花店買大量花的可能,那樣的確會引起別人註意,雖然不一定查到其他花店的記錄,但是嫌疑人一定來過這家殯葬花店。

嫌疑人處心積慮從不同地方買不同花確實讓人有些意外,但現在還不是思慮這些的時候。

趙雷霆問老板:“老板對那人還有印象嗎?他在附近住嗎?”

老板像是想了想說:“這個,我還真沒什麽印象,我就記得年紀差不多二十五六歲吧,他戴著一個黑色鴨舌帽,還有黑色口罩,偶爾咳嗽兩聲,可能感冒了,因為來我這買花的嗎都是狀態比較差,所以我沒那麽在意。”

“衣服呢?”孟思期追問。

“不太記得了。”老板又想了想,搖頭說,“買花的人來人往,沒有特別註意他的穿著。”

“那他具體什麽時候來過這,當時說過什麽,你還記得嗎?”

老板若有所思,又從抽屜裏取出一個賬本,手指在上面劃拉著,不一會,他手指定住,“找到了,三月二十四號傍晚。”

趙雷霆拿起了本子,兩人一起看去,賬本上的字跡應該是老板寫的,確實寫明了二十四號傍晚白玫瑰和白荼蘼花的購買記錄。

博物館命案發生在三月二十六號,三月二十四號這個時間確實太敏感了。

“他說了什麽話?”孟思期又問。

“他聲音有點嘶啞,像是感冒了,就說要兩盆花,我打好包後,他直接付了錢,沒說什麽別的話。”

沒有問出更多的細節,趙雷霆記了個電話,兩人一起出門,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這片地方因為離火葬場近,給人一種涼颼颼的感覺。

除了殯葬花店,只要隨意一看,一定會看到紙紮人,有的店面為了促銷,還把紙紮人放在門口擺著,白色的身體,黑色的眼珠,冷不丁一看,挺駭人的。

遠處,綠色的火苗張牙舞爪地上下跳動,孟思期咽了咽:“趙雷霆,那不會是鬼吧。”

趙雷霆也咽了咽:“你別嚇我,咱人民警察可不能迷信啊。”

“它為什麽還跳動呢?”

“要不去看看?”趙雷霆也好奇。

也許是刑偵工作做久了,兩個人勢必有種探到真相的決心,趙雷霆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把孟思期嚇了一跳,“你幹嘛?”

趙雷霆打起退堂鼓:“算了吧,咱還是回去吧,明天一早還得和路隊匯報這麽重要的事情。”

“所以說,你不想知道真相了。”

“我覺得知道真相又怎麽樣呢?我不相信迷信,我相信科學。”

“得了吧,你就是害怕。”

被戳穿了謊言的趙雷霆舔了舔嘴唇,“我承認,我小時候挺怕黑,挺怕走夜路,但是為了你,我願意走這一遭。”

孟思期處於害怕和好奇之間,也許真相對她更有意義。

趙雷霆剛跨出步時,突然,孟思期的身後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你們好。”

孟思期屏著呼吸,慢慢回過頭來,黑夜裏,一張冷淒淒的臉,青面獠牙,披頭散發,她嚇得往後一退,直接撞到了趙雷霆身上。

趙雷霆縮了縮脖子,扶住她的臂膀,小心地問:“你是誰啊?”

那人回答:“我這裏有香燭紙錢,最後幾份賣你們便宜點。”

孟思期本來嚇得腳軟的身子頓時支棱了起來,她真想上去罵人,這大晚上出來嚇人幹嘛啊。

定睛一看,他手裏果真拿著香燭紙錢,頭發略長,但也不算披頭散發,在昏暗的夜色裏,臉面確實顯得有些青,再加上夜光通過枝椏在他五官上照出的陰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青面獠牙。

這裏本來就是殯葬地帶,這麽一想,反而一切都很正常,是她不正常。

趙雷霆說:“我們不買,倒是想問一件事,那個火苗是什麽?”他指了指遠處,青色迷霧中的火苗。

“這裏有墓地,有鬼火不挺正常。”

孟思期覺得自己有點沒意思了,一個人民警察,竟然害怕鬼火,沒有科學精神,她一定要好好反省反省。

回程路上的汽車裏,兩個人都默默無語,就好像今天“鬼火”這件事,暴露了兩個人的“弱點”。

半晌,趙雷霆一本正經地說:“人體主要由碳氫氧三種元素組成,但也有磷硫鐵少量元素,人的骨頭裏含有豐富磷化鈣,屍體腐爛後經過變化,會生成磷化氫,磷化氫的燃點很低,可以自燃。如果人或動物經過,腳底的空氣流速快壓強小,磷火就會跟著游走,仔細一看,還以為是鬼在飛。”

“你別說了,我知道你害怕。”

趙雷霆舔了舔唇,“我說了,我沒有害怕,我都給你科普了……我是刑警,我怕,我怕嗎?我相信科學……”

在趙雷霆的嘀咕聲中,孟思期無奈地打了一個哈欠,有點困了,“趙雷霆,把我送到家門口,叫一聲。”

“你睡吧,今天挺累了,又是九點多,但今天這件事,我希望你別說出去,畢竟當下還有不少妹子追求我……”

“話真密,不知道哪個妹子會看上你……”

“……”

第二天早上,孟思期上了公交車,和平常的寧靜不一樣,今天公交車後排有兩個乘客正在討論博物館命案,雖然兩人聲音不大,但在沈悶的公交車裏卻格外刺耳。

特別是其中一個男人說:“聽說兇手寫信給報社,說是正在物色第二個人,赤.裸裸挑釁社媒和市……”

“你聽誰亂說的!”車上也有頭腦清醒者,立即打斷了他的話。

“亂說?”那個男人理直氣壯地說,“我朋友就在報社,我敢亂說……”

“哪個報社?我就是記者,我怎麽不知道。”

那個男人反駁:“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這種級別記者也未必能收到兇手的信……”

這下公交車裏頓時吵了起來,要不是因為人多,兩人相距有段距離,只能隔空對話。

孟思期並不知道這些消息,如果有的話,警局肯定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但是也不否認兇手接觸過報社,發出過這種言論,畢竟兇手已經兩次挑釁警局了。

當然也不排除有些報社為了博流量,制造各種虛假新聞。

不過在形形色色真假新聞裹挾的情況下,最讓人擔心的就是普通市民,孟思期明顯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一種隱約的擔憂和惶恐。

她能想象大家都生活在這樣的城市,聽到無頭分屍案,兇手的身份很神秘,他們一定擔心自己的身邊會不會暗藏危險,最怕的就是那句話,“兇手就在你身邊”。

孟思期也知道,對於這些真真假假的言論並不能有效制止,唯一的辦法只能是盡快破獲案子,她走下公交車的那一刻,心情特別沈重。

剛踏進警局的第一步,她的心就緊張了起來,早上她看到了路鶴,路鶴的表情很嚴肅,看得出來他和她一樣,對這件案子一直繃著一根弦。

十分鐘後,路鶴召開緊急會議,刑警一隊二隊隊員火速趕往會議室。

會議室頓時集合了九個人,一時把罪案板團團圍住。

梁雲峰按照要求將大家調查到的線索全部寫到了新的罪案板上。

罪案板的邊上掛了一個城市局部地圖,中心偏上有個顏色很深的紅圈,紅筆標註了清晰的名稱,正是博物館的地址。

蔡雙璽和林滔首先匯報他們調查手推車和手提箱的情況。

林滔說:“手提箱應該購買的時間比較長,我們找了很多家箱包店,也確實找到了類似的箱包,但並沒有找到購買記錄。”

蔡雙璽補充:“路隊,這種手提箱不是什麽大牌子,也不貴,所以大大小小的箱包店都能找到類似的,再加上手提箱使用時間長,所以根本找不到購買記錄。”

“手推車呢?”路鶴問。

“有消息。”林滔拿起本子說,“這種手推車比較常見,但是不好買,但我們在一家小超市找到了一條線索,說是二十三號晚上超市收工前門口丟了一輛手提車,不過成本不高,所以沒人在意。”

羅肖國說:“對,林滔昨天把信息告訴了我,路隊當時你不在啊,我馬上帶著照片去了那家超市核對,超市老板認定這個手推車跟他們超市很像,雖然沒有百分百確認,但是我們認為大概率會是。”

“嗯。”路鶴點頭,微抿的薄唇線條優美,目光中透露對三人工作的肯定,那種目光在孟思期看來,的確能在緊張的工作中給人以振奮的力量。

也許路鶴天生就有這樣的氣質,一個眼神就會傳到出一種力量,這應該是他本人長年奮力追兇、追求卓越所沈澱出的力量。

路鶴說:“很好,這家名叫小天超市的位置離博物館不算太遠。”

梁雲峰在罪案板上畫出了超市的位置,他一邊對著地圖一邊說:“大概十公裏距離。”

“嗯。”路鶴又掃了大家一眼,“還有其他情況嗎?”

他的目光落在羅肖國臉上,羅肖國迫不及待地說:“有,一個重要發現,我和嚴春……老馮,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一家動漫風格的服裝店,那裏就有嫌疑人相似的小醜服,經過調查,嫌疑人很可能就是從那裏購買的衣服。嚴春,把地址給小梁。”

嚴春馬上將一張紙遞給梁雲峰,梁雲峰對著地圖上某處畫了一個圈。

“好。”路鶴露出滿意的神色,他又問,“人頭搜查的情況如何?”

羅肖國舔了舔唇,微微撇頭望向別處。羅肖國和馮少民一起查找人頭的線索,其實這條線是最重要的,只要找到人頭,很快就能確認死者身份,當然也可能是最艱難的一條線索。

從羅肖國的表情來看,大概率沒有發現。馮少民主動說:“路隊,我和老羅嚴春對博物館周邊七八公裏的大小廢品站、垃圾場、垃圾桶都進行了搜尋,而且還和各社區管理地下水道的工人進行了問詢,至今沒有找到人頭。”

“好,老馮你們也辛苦了。”路鶴語氣磁性又帶著一絲嘶啞,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人頭是至關重要的線索,搜尋工作一定很困難,如果找到了也絕不會在這次會議上才探討,路鶴應該早就預想到這個,所以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只是眼神中透著幾許對馮少民的安慰。

馮少民說:“路隊,你放心,接下來我們再想想辦法。”

路鶴終於把目光轉向了孟思期這邊,昨晚孟思期和趙雷霆商量好,今天線索由他來匯報。

趙雷霆拿起本子,正躍躍欲試要說話時,門口,一陣勁風,走進一個人。

蔡雙璽第一個轉頭,“劉局?”

聽到劉局,大家都朝門口望了過去,劉局面色嚴肅,步子很快,走到大家的跟前,大家連忙散開了一個口子。

劉茂平直面正對罪案板和路鶴,他語氣嚴肅:“本來不該打擾你們開會,但是現在的形勢非常嚴峻,昨天晚上我收到了省裏省廳兩通電話,這個案子已經不單純是一起命案,現在不但今陽市,連海江省都在案子的陰影下,老百姓當中充斥著很多惶恐的言論,有很多大型展會集會都被暫時關停……”

劉茂平突然提高了音量:“原定的十天破案計劃要作廢了,我要求你們在兩天內把案子破了,沒有商量的餘地!”

劉茂平的語氣斬釘截鐵,無人敢質疑,所有人都臉上都是那種不安,這是他的命令,也是軍令。

然而,路鶴表情如鐵,眼神如炬,在所有人都感覺不安的時刻,只有他一個人仍然正氣凜然面不改色。

孟思期心裏的那份沈重,因為路鶴的冷靜慢慢地減輕了幾分,在致暗的時刻,她相信路鶴,相信他一定可以帶領他們破獲懸案。

下一秒,她親耳聽見路鶴說:“劉局,給我一天時間!”

不但她震驚,現場所有人都被震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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