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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民宿殺人案(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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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民宿殺人案(20)

排查後的歸途中, 馮少民開車時一言不發,孟思期扒著窗戶望著夕陽如血。

她很喜歡這種氛圍,把半邊天都燃燒得透透的, 人內心的不安和憂郁也頃刻間被燃燒殆盡。

她的眼底也被染上霞光的緋紅,如一團火。

“小孟, 今天排查下來, 你有什麽想法嗎?”馮少民問。

孟思期緩緩從霞光中回過神來,她慢慢轉過頭, 看了眼馮少民,他依舊平靜地望著前方的地平線,那是延伸至警局的道路。

“師父,我沒什麽想法。”

車子繼續前行, 天黑了,路燈替代了斜陽,“嗞嗞嗞”,馮少民的對講機響起聲音。

馮少民一只手扶住方向盤,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車前方,一只手熟練地從副儀表臺拿起車載對講機。

“我是馮少民, 請講。”

“馮哥,歸向陽的拘傳已經過了時限,離開了警局。”

馮少民沈默了會兒,對方以為連線問題,重新說了一遍後,他才回應:“好,我知道了。”

對講機斷開。孟思期意識到, 對講機和警局連線成功,說明離警局已經不遠了, 這會回到警局,她的心情反而產生抵觸。

她的內心隱藏倔強的小獸,在小時候和父親的相處當中就體現無疑,她和父親的相處並不像那種小棉襖和大樹的相處,更多的像是,她是一根刺。

她知道自己被關心少,所以總會想辦法讓父親註意到她,於是她采取的方式就是用“刺”引起父親的註意。

譬如有一回學校開家長會,孟星海本來答應好了,結果那天沒來,叫了一個同事代替他。

雖然那次家長會順利通過,但孟思期的心裏卻很難過,這緊接著的一場校運動會比賽前夕,她沖到了大雨中拼命地奔跑。

在學校的環形跑道裏,雨幕沙沙作響,她跑得很兇,在奔跑中,眼睛裏酸痛難受,她的目的竟是讓自己因冷雨害病。

跑著跑著,她突然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那一次父親親自跑到了學校,在醫務室,捧著她打著石膏的腳踝,擔心得要命:“你說不就參加個運動會,要這麽拼命?”

看著父親為她擔心為她著急,忍著腳踝斷裂痛楚的孟思期卻在內心湧起一陣溫暖。

從此以後,孟思期開始變著法子讓孟星海關註她,譬如生個小病,下雨故意不帶傘,下課故意不聯系老孟。

再次回想起來,她心裏覺得又愧疚又有趣,那段時間孟星海確實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那還是初中時候的事,上了高中以後,她就沒那麽無聊了,做得更多的是和父親比電話和短信數量,她絕不會多給父親打一個電話和發一條短信。

時間一下子回到了父親離世前,孟思期突然覺得自己不像別人家的小棉襖,她的骨子裏是倔強的,這麽多年,她就是想獲得父親的關註,然而因為這種倔強,她隱藏了對父親的愛。

等他離開後,她才意識到,原來有很多很多話都沒來得及跟他說。

正如當年的倔強,此時的孟思期也是一樣的,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調查,她在某一刻甚至希望這一路上出現點小小的意外,將馮少民的警車擋在路邊,那樣他們就可以不用回警局,然後繼續展開調查,追逐真相。

但是她長大了,她不可能還能像小時候那樣,無理取鬧,她必須很冷靜地面對這一切。

在車子的行進過程中,她再次打開了筆記本,就像曾經高考前爭分奪秒地在出租車內覆習功課一樣,她再次翻開了龍善文案的筆記,從頭到尾,她仔細地過濾。

一條一條,即便在汽車搖晃中,耳鳴頭暈,但她仍舊不放棄。

馮少民偶爾提醒她,“車上看書暈車。”

“知道的師父,我隨便看看。”她沒有擡頭,目光依舊沈浸在細節中。

在一行字上面,她劃線的手指停了下來。

那是孫園園第一次錄口供說的一句話,“善文姐每次都說她晚上害怕,所以讓我和她一起睡”。

她馬上又翻到丁倩的口供,因為有句話她存疑過:從離開紡織廠開始,每年給龍善文過生日,她們都會住在一起,反正孫園園是一定會的,但唯獨第一年,她們是分開住的。

也就是說龍善文第一年來到民宿,和大家是分開住的,但第一年也許發生了什麽事,於是以後的每一年,她都希望孫園園同住。

龍善文八年來每次都住進那家民宿的院子裏,她堅持了八年,風雨無阻,真的只是因為她覺得那兒環境好?

她開始產生一切可能的聯想,如果龍善文想隱藏什麽呢?民宿會不會有什麽秘密?

當她的這番思緒打開,所有的謎題就像有了一條線,將她的疑點全部連了起來。

車子緩緩停住,孟思期一擡頭,看到了警局的門頭,象征正義的警徽,她馬上合上本子,對馮少民說:“師父,我特別想再回民宿一趟。”

“回民宿?”

“對。”

馮少民的眼神裏有幾許不解,因為民宿離紡織廠舊址很遠,起碼車程有一個小時以上,就算歸向陽思路清奇,處理屍體,也不會到那麽遠實施,與其那麽做,還不如到深山老林拋屍更有效果。

孟思期也明白馮少民的顧慮,這種拋屍的路徑確實太符合常理。

但是她始終沒有解開龍善文堅持八年到那個民宿的理由,除非親自回去一趟。

馮少民似乎開始嘗試理解她,“小孟,師父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不是有什麽想不通的地方,需要再去民宿驗證下。”

“對,師父,我不理解龍善文八年堅持去浪漫詩民宿的理由,起碼我正常思路不能理解,從丁倩孫園園和夏素蘭的口供來說,她們也沒有解釋清楚,所以我想再次回去看看。”

“好,我支持你。”馮少民再次啟動汽車。

“謝謝師父,就算什麽也沒發現,您不會怪我吧。”

馮少民嘴角輕抿,像是在安慰她,“任何時候,師父都會支持你。”

“謝謝師父。師父,我還想印證一句話。”

“什麽話?”

“龍善文每次過生日都會對丁倩她們說的那句話,用禮物交換好運,我覺得龍善文的話可能並不只是這些。”

“現在時間比較緊,我們兵分兩路,先和小川他們聯系上。”

馮少民拿起對講機試圖聯系對方,正在這時,一輛車在旁邊停下,傳來趙雷霆的喊聲:“馮哥、思期,歸向陽是不是已經離開警局了。”

“趙雷霆,唐小川,你們過來,我跟你們說件事。”馮少民命令說。

趙雷霆和唐小川先後下車,靠在主駕窗戶那,馮少民直接吩咐:“馬上去問丁倩夏素蘭和孫園園,她們每年過生日時,龍善文那句話,用禮物交換好運,最完整的話是什麽?”

趙雷霆不解:“馮哥這句話和孔曲山有關系嗎。”

“別廢話了,問就是了。”

“好。”兩人都答應。

馮少民補充:“等會我和小孟去浪漫詩民宿,那裏前臺有電話,你們知道號碼,問到消息馬上打給我。”

“你放心吧,馮哥。”趙雷霆滿口答應。

這下,兵分兩路,孟思期這路一路沖上旅游區半山腰,前往民宿,這一路山路不好走,天已經全黑了,馮少民很穩重,始終保持一定的車速,快速前行。

一個多小時後,山上的夜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馮少民將車停在黑漆漆的民宿門口,因為命案,民宿都封鎖了,離案發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守護的民警也全部撤離了,負責這件案子的馮少民有民宿鑰匙。

他停下車,打著燈,上前開鎖。

望著馮少民的背影,孟思期的心中有一種忐忑,因為這所有的行動思路都是她的推測,如果結果不盡如人意,她總覺得對不起大家的付出,畢竟今天忙了一天,早過了下班時間,這會整個二隊因為她的猜想全部投入了緊張的工作當中。

馮少民開鎖的動作極快,就在鎖哢嚓解開的那一刻,孟思期的眼前突然變了。

這座民宿就像被一道光照耀,民宿的一磚一瓦如發光的羽毛開始飛上天空,化成流光。

流光逝去之時,一副新的畫面展現,孟思期看到了龍善文的身影。

她身處在彩光熠熠的一棵桂樹下,用鏟子刨樹下的土,將一個白色瓷器壇子埋進了土裏。

畫面消失了,孟思期再次產生微微的眩暈,但比以前好了一些,不過身子依舊搖擺了一下。

她重新看清面前的情景時,是馮少民打著手電筒的樣子,他正轉過頭看向她,臉上有微微的擔憂,“小孟,你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沒事,師父,今天跑了一天,可能有些累,晚上睡一覺就好了。”

“行,先進去看看,找不到什麽線索也不要緊,先回家休息吧。”“好,師父。”

雖然孟思期嘴上答應著,但是她已經在思索剛才的畫面,龍善文真的有秘密,這個秘密就是那個白色圓形瓷器壇子。

雖然孟思期不確認裏面是什麽,但是只要找到,她一定能解開龍善文的秘密。

馮少民進門去找民宿總閘,頃刻間,民宿再次亮了起來,孟思期站在大廳,等待馮少民從電房回來,一起去院子裏尋找。

馮少民剛剛到達大廳,電話響了,孟思期上前,拿下電話,為了讓師父聽到,她特意開了免提。

電話裏是趙雷霆的聲音,看起來他的語氣有些微微的激動,看來是有所收獲,他說:“馮哥,思期,我猜這個點你們應該也到了,三個人我們都問了,果然有完整的話。”

“是什麽啊?”孟思期問。

“大概是這樣的,龍善文每年都會說,希望我的禮物可以交換你們的好運,保護我長命百歲吧。如果我死了,你們也不要傷心,我會在院子裏給你們留下寶藏。”

寶藏?孟思期似乎全然明白了,龍善文留下了有關於真相的秘密。

掛完電話,孟思期迫不及待地說:“師父,既然‘寶藏’在院子裏,我們去挖出來,也許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下鏟子。”馮少民的語氣也變得有幾分激動,他的步伐矯健輕快,很快將兩把鏟子帶了回來。

孟思期接著鏟子,心裏面底氣十足,和馮少民一起走向了後院。

而剛才的畫面,孟思期其實覺得,如果不產生也不會耽誤這次破案,她突然有種感覺,有可能這副畫面是遲早要發生的,也就是說如果她沒有想到這兒的秘密,畫面也會告訴她。

這也說明,她現在的刑偵思維好像超越了畫面產生的速度。

她一直不知道畫面為什麽會產生,好像每一次都是在她找不到關鍵線索的時候,即便這一次她仍然覺得只是畫面遲到了一段時間而已。

也許她來到這個世界一定有什麽特殊的原因,那到底是什麽?可能根本不是她現在能探知到的。

剛踏進後院的那一刻,她的思緒就被切斷,她被後院的情景觸動了。

總閘全部打開後,院子裏的光幾乎全打開了。院子的亭子、桂花樹還有玻璃房等等,都裝飾在繽紛斑斕的彩燈下,這裏猶如一個仙境,讓人有種進入童話世界的感覺。

她能想象每年龍善文來這裏過生日時的心情,她和三個姐妹,一起飲紅酒,吃蛋糕,唱歌曲,彼此歡笑,度過最開心的夜晚。

她也許預料到自己有一天會死,她把自己的歸宿地選在了這裏,這裏可能包含了當年的真相,她想選擇在死的時候,揭開真相。

她每年請三個姐妹前來,送給她們珍貴的禮物,不僅僅是敘舊,分享快樂,可能還希望一遍遍灌輸給她們,這裏也有她的秘密。

這片院子並不大,如果將整個地面都翻出來,那麽工作量很大,馮少民站在院子裏稍作分析:“如果龍善文有意藏東西在這裏,我覺得有三個地方比較明顯,玻璃房周圍,桂花樹下,亭子周圍,有顯眼特征的地方。”

孟思期點頭,“師父說的有理,那我們分開挖,要麽我挖玻璃房,你挖桂樹下。”

“行,分開行動,以她一個女孩的體力,一定在一米之內,不可能再深。”

兩人分開在選擇的地點挖開土壤,這裏的土壤沙石比外面的沙石要勻稱,更適合游客在這裏休息,土壤裏沒有大顆石子也沒有垃圾,因此每一鏟子下去都是結結實實的泥土。

孟思期這邊力氣小,挖得不深,她其實只得是做做樣子,不時擡頭查看馮少民那邊的情景。

挖了近半個小時,她這邊刨了一個小土坑,而馮少民那邊已經挖出不少土壤,估計桂樹下大片區域被挖開了。

她心裏反而越來越緊張,生怕這個秘密被轉移,或者出現了什麽意外。

她正心焦時,馮少民突然喊了一聲:“小孟!”

孟思期心裏一跳,連忙站起來,不想腿腳早已蹲麻了,她一時僵在原地,馮少民那邊似乎挖出了白瓷壇子,他說:“像是一個酒壇,不知道是做什麽用。你來看看。”

孟思期用力站起,差點趔趄了一下,她緩緩走過去,內心的興奮卻掩藏不住。

馮少民已經將瓷器壇子取了出來,抹掉周邊的泥土,這是一個男人的手掌能夠合抱的小壇子,外表很簡潔,沒有任何花紋,外表質地也略顯粗糙,根本不像是有收藏價值的古董。

裏面到底有什麽讓孟思期更加好奇,她蹲在馮少民旁邊一直看著他揭開壇蓋。

壇蓋用某種膠狀物質封住,大概因為年久,馮少民手指用力一剝,就全部脫落了,蓋子輕易拿開。

馮少民用手電朝壇口照了照,孟思期的目光也迎了上去,壇子裏好像有東西。

馮少民戴著手套的手掌將裏面的物品取了出來,首先出來的是用塑料袋包著的東西,他直接交給孟思期,孟思期馬上撕開塑料袋,層層打開,裏面竟然是一封信。

封面上寫著,“龍善文字”,是龍善文寫的一封信。

她迫不及待打開,從裏面抽出一張紙,用手電一照,紙上竟然是死亡證明,並沒有孔曲山的名字,死亡證明的名字是龍士華。

龍士華是誰?讓孟思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一定和龍善文有關系。

“骨灰,壇子裏是骨灰。”馮少民突然說,他白色手套撚起了一撮壇子裏的粉末。

龍士華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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