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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第16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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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撩

南懷璟應了聲“嗯, ”視線掃過來的時候,他腳步突然停下。

措不及防對上他的眼神,鹿笙呼吸微微一滯。

簡女士站起來跟鹿笙介紹:“這是我大兒子南懷璟, 在大學教書,你喊他名字或者南教授都行。”

鹿笙立馬站起來,因為心虛,她視線不敢與南懷璟有過多的相接, 她點頭頷首,喊了聲:“南教授。”

南懷璟沒給回應,一動不動地站著,視線落到石桌的白紙上。

簡女士忙介紹:“這是鹿笙鹿小姐, 以後啊, 她住你樓上。舊獨”

視線從白紙上收回,南懷璟面無表情地輕掃她一眼後, 一言不發地從她身旁越過。

即便他平日裏對人不熱情, 但像今天這樣連句禮貌的招呼都沒有,卻也真的少有。

簡女士尷尬地笑笑,跟鹿笙解釋道:“他就這樣,慢熱, 話少, 其實人很不錯的……”

鹿笙強裝微笑, 她扭頭看向消失在樓梯裏的人影,心中劃過一絲酸澀。

雖然他剛剛面無表情, 可鹿笙心思細膩, 她看得出他心底的狐疑和不歡迎。

簡女士留了鹿笙在她家吃完飯, 被她婉言拒絕。

鹿笙走後, 簡女士上了樓。

以往, 南懷璟一回家便會換下身上的衣服,換上舒適的休閑裝,今天沒有,他坐在沙發裏,若有所思。

門半敞著,簡女士站在門口,從她的方向,只能看見南懷璟的側臉。

她敲了一下門,把南懷璟紛亂的思緒抓了回來。

簡女士走進去,在他旁邊坐下:“怎麽了,剛剛在樓下,怎麽不跟人家鹿小姐打招呼?”

南懷璟扭頭看了她一眼,沈默了片刻,他問:“之前沒聽你說要把樓上的房子租出去。”

簡女士早就猜到他會這麽問,理由她都提前想好了:“這不是許洲遠跟我開了口嗎,我也不好拒絕啊!”

又扯上了許洲遠,南懷璟蹙眉:“她和許洲遠什麽關系?”

“聽說是朋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簡女士一語帶過。

沒想到,南懷璟突然站起來。

簡女士緊跟著從沙發裏起身:“你去哪,馬上吃飯了。”

南懷璟沒有回頭:“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簡女士猜,他應該是去找許洲遠了。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簡女士隱隱覺得他這個兒子好像認識那位鹿小姐。

還是說她做賊心虛,敏感了?

這個點,咖啡店裏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許洲遠在給咖啡拉花。

南懷璟用手在臺面上連敲兩下。

許洲遠下意識擡頭,右手拿著拉花缸的手一抖。

“……”

他嘆氣,放下手裏的拿鐵,擱到一邊:“幹嘛?”

“我們家那個新來的租客,是你介紹的?”南懷璟開門見山。

許洲遠笑:“人家有名字好不好?”

南懷璟用一雙冷冷清清的眼盯著他看,表情頗有幾分嚴肅。

許洲遠收起嘴角的笑,眉頭鎖了幾分:“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南懷璟別開眼,視線在許洲遠身後的一排櫃子上轉悠了兩圈,看似漫不經心,但許洲遠知道,他這是在找措辭。

其實許洲遠只能確定鹿笙認識他,至於他認不認識鹿笙,許洲遠就不知道了。不過從現在南懷璟上門來質問他的的表情來看。

這兩人之間,應該是發生過什麽。

所以,他試探著問:“怎麽,你們認識?”

南懷璟垂眸看著臺面,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而後,他停了動作:“不算認識。”

不算認識那也就是認識的。

許洲遠半開玩笑:“她該不會也喜歡你吧?”

南懷璟沒說話。

不是沈默當默認,而是他不確定。

喜歡他的女人不少,藏著心思沒表露的,他就當視而不見,在他面前表露心思,被他拒絕的,倒也不會繼續糾纏。

可那個女人呢,從第一次他‘出手相救’到後來的‘交通事故’再到學校的兩次偶遇。

如今可好,直接成了他家的租客,住在了他樓上。

如果說這一連串的相遇都是巧合,那這巧合未免有點太巧了。

莫名讓他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許洲遠是想撮合他和鹿笙的,不過他不想這麽明目張膽,他了解南懷璟。

這個男人,不喜歡被安排,也不喜歡女人主動,但凡感覺到對方對他打了主意,那絕對是會退避三分的,雖然他說過很多次不排斥婚姻,可讓這樣的人自己走進婚姻,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雖說這不是他該著急的事,可他認識南懷璟這麽多年了,說真的,他是真的想看他陷入愛情裏是個什麽樣。

所以,許洲遠輕描淡寫道:“放心吧,我給她介紹這房子的時候,壓根就沒提你的名字,我和你的關系,她根本就不知道。”

南懷璟將信將疑:“真的?”

許洲遠睨他一眼:“是不是喜歡你女人太多,你看誰都覺得人家對你有意思?”

一句話,把南懷璟堵的啞口無言。

*

第二天早上下樓吃飯的時候,南懷璟看見了茶幾上的租房合同,他拿到手裏,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見了她的簽名:鹿笙。

筆觸有力,形似楷體。

他放下合同,去了餐廳。

南孝宇坐在餐桌前,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在盛粥。

簡女士扮作無意,提了一嘴:“上午鹿小姐搬過來,你們倆要是沒事,就搭把手幫幫忙。”

南懷璟沒說話。

南孝宇還不知道這事:“什麽鹿小姐?”

南知禮幫他老婆簡明扼要地解釋了一下:“你媽把四樓租出去了,對方姓鹿,是個姑娘,以後你少穿著花褲衩晃悠。”

南孝宇差點把嘴裏的油條給噴出來:“這麽冷的天,我又不傻!”

南知禮拿眼尾睨他:“過完冬天不用過夏天?”

南孝宇:“……”

不過很快,他就抓到了重點,他看向對面的簡女士:“之前有人來問咱們家樓上的房子,你不是說不對外租的嗎?”

是不對外租,但是現在對外租給的那個人有可能是她未來的兒媳婦。

簡女士嘆氣:“最近打麻將,老輸錢。”

南孝宇:“……”

就想問,這理由能不能找個有點說服力的。

不過,南孝宇咂了咂嘴:“以前覺得鹿這個姓還挺少見的。”這短短幾天,就連著聽到了兩個鹿姓,還都是女的。

南懷璟安靜地吃飯,一句話不接。

吃完飯,他上了樓。

十點,一陣嘈雜聲從樓下傳來。

是他家簡女士的聲音:“慢點慢點啊——”

是陌生男人的聲音:“是從這兒上去嗎?”

又是他家簡女士的聲音:“東西多嗎,要不要我讓我們家那兩個去幫忙搬一下?”

是那個女人的聲音:“不用了簡阿姨,他們包上下樓搬運的。”

南懷璟沒出來看熱鬧,倒是南孝宇聽見了聲音,從陽臺探了腦袋,然後,他整個人都傻了。

他扯著嗓子,一邊喊哥一邊往三樓跑,正巧碰上往樓上搬東西的人,他側身從墻邊擠過去。

上了三樓,他也沒敲門,直接推門進去。

“哥,你猜搬來的那個人是誰!”

南懷璟坐在沙發裏,不冷不熱地問了句:“誰?”

南孝宇一副‘我的天,任你想也想不到’的表情:“就上次撞了我們車的那個女的!”

南懷璟扭頭看他,眼角瞇了瞇:“記得沒錯的話,好像是你開車撞了人家。”

南孝宇:“……”

這是重點嗎?他哥的腦回路為什麽和他總不在一條直線上?

南孝宇覺得這趟上樓是自討沒趣,他不想說什麽了,轉身出去,下到二樓的時候,正好遇到上樓的鹿笙和簡女士。

就很尬尷!

南孝宇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麽尷尬過。

他下意識看了眼鹿笙的腳,然後尷尬又不失禮貌地擡手揮了揮:“嗨..”

鹿笙朝他點頭笑了笑。

簡女士立馬介紹:“這是我二兒子,叫南孝宇。”然後她墜了句:“他平時住校,只有周末才回來。”

鹿笙只微笑,其他的話一句不說,既然她不說,南孝宇自然也不會提,他不傻,要是他開車撞到人被他爸知道,估計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搬行李的一共兩個男人,都是軟包狀行李,來回幾趟就搬完了。

外頭的嘈雜聲停了,南懷璟擡頭看了眼天花板。

然後突然一聲尖叫,南懷璟聽見他家簡女士很是歡喜的聲音:“你還養了只貓啊!”

簡女士超級愛貓,以前也養過一只,後來生病……從那之後,簡女士再也沒養過寵物。

“哎呀,這是英短吧,還是純白,太可愛太可愛了!”

“……”

周日的南懷璟不太出門,會在家備下一周的課。

但今天,外面太吵,吵的他有點靜不下來心。他整理好書,拿著車鑰匙出門。

結果剛到樓下就被簡女士叫住了:“這都十點多了,你去哪?”

南懷璟忽略掉簡女士旁邊的人,回答:“我去學校。”

簡女士鮮少用命令的語氣跟他說話:“我在斜對面的餐廳定了包廂,中午你也過去。”

南懷璟蹙了蹙眉:“還有誰?”

簡女士懷裏抱著那只可愛到她不願撒手的純白一團,“鹿笙今天搬過來,我請她吃頓飯。”

簡女士當了這麽多年的包租婆,南懷璟從沒見她請哪位租客吃過飯。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時,南知禮在客廳裏喊了聲老婆。

簡女士扭頭:“幹嘛?

待簡女士轉身,南懷璟終於移開了目光,他看向鹿笙,而後走近她兩步,與她隔著半米的距離,他盯著她看,清冷的眼神裏擱著一股很明顯的防備。

他問:“你為什麽會在這?”這個問題,他昨天舊獨就想問了。

她對上他的目光,不慌也不亂:“我來租房子。”

是嗎?

他表情明顯不信,即便許洲遠昨天那麽說了,可他不是一個輕易被人左右思想的人。

“只是來租房子?”

她笑了笑,反問回去:“不然你以為我來幹什麽?”

他沒有接她的話,凝眸看了她一陣,轉身上樓。

鹿笙站在原地,仰頭,從二樓陽臺看見了他半截一閃而過的身子,然後是三樓,他在三樓的門口停住腳,好像在開門,又好像不單單只是開門。

只開門的話不需要那麽久……

*

中午吃飯的地方就在知南街的一個特色中餐廳。

連門口的接待都認識簡女士:“簡阿姨。”

簡女士是個很平易近人的人:“是二零六吧?”

“對。”接待在前面領路。

簡女士扭頭看了眼鹿笙,伸手,很熟絡地挽住了她的胳膊:“這家店的鴿子湯做的那叫一個絕,還有糖醋裏脊……”

南孝宇和南懷璟走在最後,他扯了扯他哥的袖子,很小聲:“媽和她很熟嗎?”

南懷璟不說話,擡腳上樓。

跟在簡女士身後的南知禮回了個頭,什麽都沒說,但眼神鋒利。

南孝宇:“……”

就很無語,他說什麽了嗎?

進了包廂,簡女士拉著鹿笙坐在她旁邊,接待把平板放到餐桌上:“簡阿姨,您先點著,點好提交就可以了。”

簡女士把點菜的平板放到鹿笙面前:“你看看,想吃什麽就點。”

今天是簡女士開口要請的客,雖說鹿笙開始是拒絕的,可簡女士太盛情了,而且她也有私心,所以就沒太過推辭,她把平板輕推到簡女士面前:“簡阿姨,還是您點吧,我不挑食,什麽都可以的。”

雖說她生在沿海城市,可說話聲輕柔慢緩,帶著一股南方水鄉特有的吳儂軟調。再加上她今天穿了一件中長款提花羊毛開衫,裏面搭了一件白色高領針織裙,越看越溫柔。

簡女士簡直喜歡到心坎裏了,她不客氣了,點了很多餐廳裏的特色菜。

等菜的時候,簡女士拉著她閑聊:“我聽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鹿笙的普通話說的字正腔圓,完全聽不出當地人的口音。

“不是,我家在暉市,兩年前來的莫城。”

“暉市啊,那兒的乳鴿可是出名的很,”簡女士又問:“暉市離咱們這可不近,你是在莫城念的大學嗎?”

“不是,”說起這其中的原因,鹿笙倒有點不好意思了:“我打小喜歡雪,有一次來莫城看朋友,正巧趕上這裏下大雪……”

簡女士被意外到了:“然後就留下來了?”

“嗯。”

坐她斜對面的南懷璟輕擡一下眼皮,淡淡目光掃了她一眼。

簡女士倒是輕嘆一口氣:“你一個姑娘家的,離家這麽遠,你爸媽怎麽舍得哦!”

鹿笙笑笑,沒說話。

菜陸陸續續地上著,簡女士不時用公筷給鹿笙夾菜,她說著謝謝,小口吃著,吃相雅觀,期間,她偶有望向對面,只是目光小心藏著,愛意很是收斂。

倒是簡女士,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聽洲遠說,你在電臺上班?”

“嗯。”

簡女士問:“我經常看電視,沒見過你啊,是幕後嗎?”

“不是,是電臺播音,晚間的音樂頻道。”

“那你都是晚上上班咯?”

“嗯,”鹿笙已經放下了手裏的筷子:“晚上八點半到十點。”

簡女士神色擔憂了:“那你一個女孩子,下班回來可要多註意安全。”這麽漂亮,萬一遇到壞人,簡女士不敢想了。

鹿笙笑了笑:“現在治安都挺好的。”

對面的南懷璟端起旁邊的水杯,杯壁壓到唇邊的時候,他不露聲色地看了眼對面。

她越是這麽善解人意啊,簡女士越是心疼:“治安再好,也有人頂風作案,就潼關路上好幾條巷子,經常有搶劫啊之類的案件發生,你可記住了,晚上一定要走大路,小巷子之類的不要走。”

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最後,簡女士把話題帶到了她最感興趣的領地。

“聽洲遠說,你今年二十四五了,談男朋友了嗎?”

鹿笙抿了抿唇,搖頭說沒有。

簡女士壓著心頭的歡喜,餘光掃了她大兒子一眼,“那你都喜歡什麽樣的,跟阿姨說說唄?”

鹿笙悄悄看向對面,臉上有一點紅:“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興趣愛好不要差太多,能聊得來就可以了。”

簡女士立馬往下接:“聽洲遠說,你也喜歡喝黑巧是吧?”

這話,可不是許洲遠說的,是鹿笙上次和她見面的時候,她無意間說的。

鹿笙輕點一下頭。

南懷璟再次看向她,這次,不是輕掃一眼,而是凝眸。

簡女士的紅線終於露了馬腳:“我們家懷璟也喜歡喝熱巧,那喜歡的程度啊,真是……”她咂嘴。

可鹿笙並不知道南懷璟的這一喜好,擡頭看向對面的時候,正好和南懷璟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鹿笙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眼神。

可她這無措的眼神在南懷璟看來卻是心虛。

一頓飯吃完,簡女士問她:“換了一個新地方,有沒有什麽需要買的?”

鹿笙的確準備去趟商場,因為她之前住的那個房子,床是一米二的,簡女士家四樓的床是一米八的雙人床,她得買幾套床上用品,她問:“這附近有商場嗎?”

“那肯定有啊,就在潼關路上,”簡女士把她大兒子推出去:“懷璟,你等下帶鹿笙過去,正好我也有點東西要買,你幫我給買回來。”

南懷璟不想去,他扭頭看向他弟,南孝宇忙把臉低下去看手機:“哎喲,都一點了,我兩點還要去踢球呢!”

他不是傻子,他媽這紅線拉的太明顯,他才不要當炮灰。

飯吃完,一桌子的人出了包廂下樓。

簡女士去收銀臺結賬,卻被告知已經結過了,她扭頭看她老公,南知禮搖頭:“是不是懷璟給了?”

簡女士走到門口,拽了拽南懷璟的袖子:“錢你給的?”

南懷璟搖頭。

一頓飯吃了一千大幾,她那個二兒子不會這麽大方。

簡女士知道是誰了,她走到在低頭看養著熱帶魚魚缸的鹿笙身前:“你說你這孩子,都說了阿姨請,你怎麽把錢給結了!”

吃完飯起身的時候,鹿笙用手機掃了桌上的二維碼。

她直起腰,落落大方地看向簡女士,“您一下子給我便宜了那麽多的房租,這頓飯怎麽說都該我請的!”

她這樣客氣,倒讓簡女士有點不好意思了:“你一個人也不好做飯,以後啊,多來一樓,阿姨做飯的手藝還不錯,你多來嘗嘗。”

鹿笙只當她是客套:“好。”

上午還萬裏無雲的天,這會兒,已經爬了幾片烏雲出來。

出了餐廳,走到巷口的時候,簡女士停住腳,問南懷璟:“車鑰匙你帶了嗎?”

南懷璟嗯了聲。

簡女士把鹿笙往他身邊推了推:“那你們直接去商場吧!”

鹿笙的衣服布料已經挨到了他手臂,南懷璟下意識往旁邊站了站,與她拉開了半米距離。

待簡女士他們進了巷子,鹿笙轉身看他:“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她的回答倒是出乎他意料,雖說他一直沒點頭答應送她,可他也沒拒絕,這個時候若是轉身就走,倒顯得他過分不近人情了。

萬一再讓簡女士知道,少不了會念叨他。

他沒說話,轉身往東走,鹿笙以為他是答應了,原地遲疑了幾步後,她跟上,倒不是跟著他,而是出知南街,往東走是唯一的路。

知南街的街口有門樓,出了門樓往南就是露天停車場,南懷璟原地停住腳,轉身看她。

鹿笙低著頭走路,離他三米遠的時候,她擡了下頭,目光對上他一眼,她別開視線,往地鐵的方向去。

“鹿小姐。”他喊的禮貌,聲音也不大,一如既往的低沈嗓。

鹿笙停腳看他。

南懷璟往南擡了個下巴:“我的車在這邊。”

鹿笙楞在原地。

天上的烏雲開始密集地往一塊湧。

南懷璟往南走了幾步,回頭,見她還在原地站著:“再不走要下雨了。”

鹿笙遲疑幾秒,這才擡腳跟上去。

上了副駕,鹿笙說了聲謝謝。

南懷璟語氣淡淡,沒說不客氣,面無表情地提醒:“安全帶。”

潼關路的商場離知南街不遠,但開車要繞一圈,進了地下車庫,南懷璟問:“你要買什麽?”

“床上用品,”語頓,她又加一句:“還有一些生活用品。”

南懷璟是個很有條理性的人,做什麽都會前後考慮,“那就先去超市。”

因為這樣,就不用去存放東西,在超市買的東西也能用購物車裝著。

今天是周末,來商場的人很多,繞了幾圈才找到車位,停好車,進了商場入口,等電梯的人更多。

兩人排進隊伍裏,鹿笙在前,他在後。中間的距離不足半條手臂。

鹿笙今天沒有把頭發散下來,用其中一縷頭舊獨發做皮筋束了低馬尾。

南懷璟站在她身後,視線不由得落在她那束馬尾上,倒不是他故意打量,實在是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電梯第二次停落,前面的人都進去了,其實擠一擠也可以進去,但是鹿笙沒擡腳。

站在電梯最外面的一個男人往旁邊站了點,問她:“要進來嗎?”

她搖頭笑了笑:“我坐下一班就可以了。”

她性子好像有點慢,南懷璟又看了眼她圈在馬尾上的那縷頭發。

幾分鐘後,電梯門開,鹿笙走進去,站到了最裏面,南懷璟落後她一步進來,摁了二層後,就在旁邊站著,排隊的人陸陸續續進來,南懷璟看了她一眼,說了聲:“過來。”

他們是在二樓下,站在最裏面的話,等下不好出來。

鹿笙沒想那麽多,但他說過來,她就往他那邊挪了兩步。

兩人的袖子近近地挨著,鹿笙餘光瞄了眼,看見他垂落在身側的右手。想起那次,他就是用右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的。

耳朵尖就這麽不受控的紅了。

站在最裏面的男人時不時地往他們這兒瞄,南懷璟掃過去一眼,男人立馬挪開眼看電梯頂。

南懷璟收回目光看了眼右手邊的人。

她好像很喜歡低頭,在學校的時候,在知南街的時候。

電梯在二樓停落,南懷璟跟堵在電梯門口的人開口:“麻煩讓一下。”

前面的人往旁邊擠,讓出了一條道,南懷璟剛側身出去,剛剛那人就站了回去。

“不好意思,”南懷璟伸手擋住電梯門,“後面還有人。”

男人往後看了眼,這才又往旁邊站了點,鹿笙說了聲謝謝,不知是對給他讓道的人說的,還是對給他擋著電梯門的南懷璟說的。

出了電梯口右拐就是超市入口,南懷璟推過來一輛購物車,問她:“都要買哪些東西?”

她說:“洗衣液之類的。”

南懷璟往左指:“在那邊。”

到了洗護區,鹿笙在看貨架裏的洗衣液,南懷璟掏出電話給簡女士打了個電話。

“不是說要買東西嗎,買什麽?”

簡女士昨天才和她老公逛過超市,什麽都不缺:“買兩瓶洗衣液吧!”

南懷璟看了眼貨架:“還有呢?”

簡女士想了想:“……再買點抽紙。”

“沒了嗎?”

簡女士在客廳轉悠,“你看看有沒有椅子上用的軟墊。”這個是真的缺,她昨天忘買了。不過她墜了句:“你要是挑不好就讓鹿笙給你長長眼。”

“知道了。”

掛了電話,南懷璟掃了眼貨架,看見了她家簡女士愛買的牌子,他彎腰,拎了兩瓶。

鹿笙扭頭看了眼:“這種好用嗎?”

“不知道,”他實話實說,“味道不是很香。”

所以他不喜歡香味重的?

鹿笙也拿了兩瓶放進購物車。

南懷璟看了她一眼,然後問:“還要買什麽?”

她說:“抽紙。”

南懷璟:“……”

到了紙巾的貨架,南懷璟的視線剛落到簡女士愛買的一個牌子上,就見鹿笙先他一步拿了一提。

南懷璟錯開目光,拿了旁邊一個牌子。

然後就聽她說:“那種不好用,紙屑很多。”

他手落在半空,然後就見鹿笙提了兩提她剛剛拿的同款放進購物車。

再然後到了廚房用品區,鹿笙買了兩瓶橄欖油。

南懷璟隨口問了句:“你平時做飯?”

她說偶爾:“橄欖油是做沙拉用的。”

南懷璟喜歡吃蔬菜沙拉也是這兩年才喜歡的,許洲遠不知道,他問:“水果沙拉?”

鹿笙笑了聲:“水果沙拉哪用得著橄欖油。”

南懷璟不說話了。

這個超市很大,東西很全,還有專門賣寵物的食糧。

鹿笙扭頭看他一眼:“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貓糧。”說完,她放快了腳步往東面走。

南懷璟推著購物車跟上,然後看見她蹲在地上,雙手拿著一包貓糧,在認真看著袋子後面的配料表。

換了好幾個之後,她拿了兩袋站起來,放進推車裏,“好了,我東西買完了。”

到了收銀臺,南懷璟先把她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眼看著最後一個東西掃了碼,他才去拿推車裏的其他東西,收銀員報出價格的時候,南懷璟先他一步將手機付款碼卡到了支付掃描器上。

鹿笙手裏的手機落在半空,南懷璟拿起旁邊的袋子,一邊裝她的東西,一邊若無其事地說:“中午那頓飯不也是你請的嗎?”

言下之意,這是在變相還她。

鹿笙沒說什麽,將他裝好的那個袋子放進推車裏。

出了超市,鹿笙問她:“床上用品在哪買?”

“也在二樓。”他推著車子,靠右走,鹿笙走到他左側,這樣看著,兩人倒像是一對周末出來逛商場的夫妻。

身高、長相都太過般配,迎面走過來的人,目光都會若有似無地落在兩人臉上。

進了一家床上用品店,南懷璟原本想在外面等,可想到簡女士交代的椅墊還沒買,他便把推車放在店門口一側,盡量不擋著進店的客人,另一名店員看見,便說:“推進來吧,沒事的。”

他沒有推進去,朝店員笑笑算作回應。

鹿笙看出來了,他好像很倔,又或者說是一個堅持己見的人。

兩人雖說在一個店裏,但是是分開的,鹿笙在看床上四件套,南懷璟在詢問了店員之後跟著去了另一邊。

另一個店員給鹿笙推薦了好幾款四件套,有格紋也有繡花款式,鹿笙簡單掃過去幾眼都笑著搖了搖頭。

南懷璟買了六個椅墊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她問店員:“沒有純色的嗎?一點刺繡都不帶的那種。”

店員搖了搖頭:“床單有不帶花的,但是被罩和枕套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刺繡的點綴。”

南懷璟微微低頭,聲音落在她後肩:“我帶你去另一家。”說完,他往門口去。

鹿笙看了眼他的背影,對店員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她跟在南懷璟身後,出了店面。

南懷璟帶她去的另一家是他之前去過的,簡女士以前也給他買過,帶刺繡,他不喜歡,他喜歡純色,一點刺繡都沒有的那種。

這家店在二樓最西側,相比其他家的三四間寬敞店面,這家點只有兩間,正對門口陳列的那張床鋪的是淺灰色的床上四件套。

到了店門口,南懷璟依舊把推車放在門口不擋人的地方。

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從櫃臺裏走過來,應該是認識南懷璟,所以沒說歡迎光臨,只說了句:“來了。”

鹿笙跟在他身後進了店。

這家店和其他家店不太一樣,很多種顏色的床單沿墻垂直懸掛,讓人一目了然。

視線定在一床奶白色的布料上,鹿笙走過去,想用手摸摸,又沒有。

男人看出她的猶豫,笑了笑,說:“可以試試手感,你看的那一排都是全棉布料,這邊一排是蠶絲布料。”

不過,全棉布料也分很多種,男人走過來介紹:“這三件是匹馬棉,是一種超長絨棉,價格偏高,這四件是新疆長絨棉,剩下的這幾件是磨毛和天竺棉,總的來說,都很適合秋冬。”

鹿笙不太懂這些,一一試了試手感,鹿笙看了下價格,果然,觸感最好的價格最高。

鹿笙扭頭看向南懷璟:“你用的是哪種?”

南懷璟說:“新疆長絨棉。”

價格也不低,價格牌上標著1799。

男人說:“你這位朋友是我店裏的熟客了,他有會員卡,可以打八折,而且最近兩周店裏做活動,滿三千可以再打八折。”

就這價格,鹿笙也覺得高了,她雖然不太懂綿,但她秋冬用的都是磨毛布料,保暖性很好,她覺得很舒服。

她指著旁邊的磨毛款:“我要這兩套。”一件山灰色,一件繁星藍。

男人並不多做推薦:“好,我去裏面給你拿未拆封的。”

付完錢,出了店,南懷璟帶著點好奇,問她:“怎麽不湊夠三千,那樣還可以再打八折。”

她笑笑:“這兩套加一塊才一千五,而且他那八折是在會員價滿三千才能打,那我豈不是要再買兩套?”

“你消費倒是理性。”他嘴角牽起淺淺弧度,雖然笑的不明顯,卻柔和了整個側臉輪廓。

鹿笙呆呆地看著他的側臉,雙腳不由得放慢了。

南懷璟再扭頭看她的時候,才發現身邊沒人了,他停腳,轉過身,見她站在原地,已經落後他有兩米遠。

他不禁蹙了點眉:“怎麽了?”

鹿笙以前並不覺自己是一個那麽在意男人顏值的人,可自從遇見他,鹿笙才發現,其實她很膚淺。

若是那晚,向她伸出援手的人是一個相貌醜陋的男人,她還會一見鐘情,一眼淪陷嗎?

她笑著走到他面前,眸光亮的驚人:“我改變主意了。”

他沒懂:“什麽?”

她突然把手放在了推車把手上,左手的小拇指碰到了他的右手小拇指。

南懷璟下意識把兩只手都往旁邊挪。

“我要再去買一套新疆長絨棉舊獨。”她想睡在和他一樣布料的床單上,想和他蓋一樣布料的被子,想和他枕一樣布料的枕頭。

然後,推車轉了方向,平時做什麽事都不緊不慢的人,突然急了性子。車子轉彎,差點撞到旁邊的人,南懷璟不再順著她的力,他把車子往右邊推。

因為多買了一套新疆長絨棉,所以三套八折後的價格超過了三千,雖然是兩次結算,但是老板沒有那麽刻板,依舊給她又打了八折。

出了店,鹿笙一直彎著嘴角在笑。

南懷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他餘光睨了她一眼,聲音很淡,語氣也很淡:“剛剛還說你理性消費。”現在看來,女性在購物方面,的確不存在理性一說。

鹿笙盯著那套乳白色的新疆長絨棉,抿嘴又笑了一陣,笑完,她擡頭看了他一眼,聲音裏帶著明顯的雀躍:“你不懂。”

她的小心思,他當然不懂。

南懷璟低頭看她,雖然她經常笑,但像現在這樣,笑得這麽明艷張揚,倒是第一次見。

他微微顫了幾下眼睫,把視線收回來的時候,他輕吐一口氣,看前面的路。

外面的天正在下雨,車開出車庫,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在擋風玻璃上。

回來的路不用繞一個大圈子,車很快就開進了停車場,把車停進車位,南懷璟解開安全帶:“在車裏等著。”外面的雨聲雜亂,把他低沈的聲音帶出悅耳的回響。

車門一開,密集的雨線便粗暴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到車尾後備箱,一來一回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再回來,他身上的淺灰色大衣就被雨淋濕了。

他撐著傘,站在副駕駛門口,給她開了門。

門開,三分之一的傘布舉到了車頂,鹿笙擡頭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到他握著傘柄的手指上,她低下了頭,略微彎腰地鉆進了傘下面,與他的距離因為同撐一把傘而被拉近到能聞見他身上的淺淺清香,甚至蓋過了雨汽裏的水腥味。

傘很大,是直骨傘,傘柄是彎勾形,和那天他給她的那把直柄傘不一樣。

他撐著傘,把她領到後車廂,超市的那兩包東西,鹿笙的那包重一些,他的那包輕一些,他把自己的那包讓她拿著。

另外那包,還有裝著六個椅墊的塑料包,他一只手拎著:“你的這幾件東西,等下我再回來一趟。”

雨勢很大,這場雨,醞釀了不短的時間,知南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灰蒙蒙的天,他撐著一把黑色雨傘,雨傘下,他的腰微微彎著,傘往鹿笙那邊小幅度地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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