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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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那時周其清穿著秦府小廝的衣服，可腳下的鞋子卻是官靴。不同職能級別的官員在官服官靴上有著或材質、或顏色、或花紋等差異，周其清所著官靴便是最普通的胥吏制式。
昨夜程長風那記橫踢切切實實地打在了周其清身上，他腹部的淤青沒那麽快消退。
憑借以上兩點，以及周其清的外形特點，倒也能搜出人，就是麻煩點。但是，也沒有其它辦法了。
程長風帶人返回大理寺，打算部署一下，便開始行動。經過一上午的發酵，秦三爺的死在城中引起軒然大波，路上處處都是討論聲。“紙鳶現，閻王見”的說法，甚囂塵上。
紛雜的聲音中，程長風聽到一道呼喚，他停下進入大理寺的腳步，看向聲源處。
是路鳶。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褙子，配了淺綠色的百疊裙，明明是清新的裝扮，卻難掩疲憊。
程長風示意手下離開，又轉身看著那雙暈染著烏色的眼睛：“路姑娘昨晚沒能安寢？”
路鳶點頭：“事情太多，我有些睡不著。”
程長風仿佛想說些什麽，還未張口，便聽見路鳶又道：“我今日前來，是想起一件事。父親被判罪時，有人通過馬車扔進了一張紙條。當時我滿心擔憂，所以未能多想，昨晚無意間再見這張紙條，覺得字跡有些熟悉，便去對比了下舊物。”
路鳶拿出疊好的紙條遞給程長風：“發現是周大哥……周其清的字跡。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想著先拿給你們看看。”
路鳶的心情很覆雜，一方面周其清和雲娘當時對她很好，如果兇手真是周大哥，她這麽做會不會是對不起他們？另一方面，她又覺得人性很覆雜，三年的時間，或許周大哥已經變成了一個殺人惡魔，那麽他便必須被逮捕歸案，否則還會有人受到傷害。當然，最好的是兇手並不是周其清。路鳶糾結了很久，最後做出了交出紙條的選擇。
程長風接過紙條：“大概是什麽時候收到紙條的？”
路鳶：“離開京兆尹衙門不到一刻鐘的樣子。”
程長風：“這是普通的白麻紙。”
路鳶：“那看來是沒用了。”
程長風笑：“有用。我這邊已經判定周其清為官府之人，正打算搜查。可惜範圍很大，挨個搜查要廢些功夫。有了這張紙，範圍就縮小了。”
本不該多問的，可路鳶沒忍住好奇，還是問了一句。
程長風解釋道：“我朝戶部設有顏料司，儲藏著各地進獻的紙張。譬如三省六部等中央衙門的公文用紙都是從戶部統一支取，而普通的白麻紙已經不在進獻之列。他給你紙條的時間很快，算上路程時間，大概率是從身邊取紙。”
路鳶順著思路，猜測：“所以，他不是中央衙門的人，並且很有可能就在京兆尹衙門當差？”
程長風：“路姑娘聰慧。”
與程長風分別，路鳶又去了一趟如意藝館，給小翠送去了藥膏。
京兆尹衙門，阮猴帶人守著前後門，程長風和崔子安進入正門。
收到通報的京兆尹擦著汗，急行而來：“哎喲，小公爺，程少卿，你們這是為何啊！”
崔子安向其說明了緣由，京兆尹倒也不攔著，吩咐道：“把人都集合起來。”
核查一番後，阮猴搖了搖頭：“大人，沒有。”
程長風看向京兆尹：“都到齊了嗎，可有遺漏？”
京兆尹看向身邊的一人，那人行禮回答道：“回稟大人，除了請假五人，其餘均已到齊。”
程長風：“五人之中可有身高七尺有餘，二十三歲左右，身材偏瘦但力氣不小的人？”
“有！小楊。”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在衙門當差的？”
“兩三年前，是上任捕頭老楊頭的徒弟。”
“住在何處？”
“牛頭巷。那裏本是老楊頭的宅子，老楊頭去世後，小楊便一直住在那裏。”
京兆尹衙門的人帶路，程長風一行很快來到了一處宅子。
進入宅子後，小小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程長風摸了摸桌上的茶壺，餘溫尚在，看來剛走不久，於是下令：“留下幾個人隱藏在周圍，一有人進入宅子，立馬捉拿。”
剛出房門，一個大理寺衙役跑了過來：“少卿大人，徐侍郎府也出現了紅紙鳶。”
再等程長風趕到，侍郎府已經掛起了白布。
阮猴與裴直面面相覷，無聲地交流：“這也太快了吧？”
侍郎府沒有長輩，此時主事的還是管家：“大人，我家夫人傷心得暈過去了，她囑咐老奴一定要配合調查，追拿真兇。”
程長風：“節哀。徐侍郎屍身現在何處？”
管家：“請隨我來。”
徐府書房，徐侍郎被平放在榻上。
管家：“上午發現密道後，我便派人通知了老爺，老爺趕緊告假回了府中，然後親自命人填了密道。午飯後，府中人發現院子裏飛著一張紅紙鳶，於是便立刻封鎖了府門，派人通知了大理寺。可誰曾想，不過半個時辰，老爺就突然去了。”
仵作已經驗完屍，確定是中毒而亡，應與明雅所中之毒為一種。
程長風：“徐侍郎毒發之前，可有用什麽東西？”
管家：“那時用過午飯不久，除了這房內的茶水並未再食。”
程長風檢查了下，茶水無毒。
一旁的袁直道：“那只能是在午飯中下的毒了。”
管家：“可午飯老爺是與夫人一起用的，夫人並未出事。”
程長風：“午飯還在嗎？”
管家：“今日還未到處理潲水的時辰，應當尚在廚房。”
徐府，廚房。
管家領著程長風來到廚房間，環顧一周後，皺眉道：“老趙呢，又在哪裏喝酒了？”
廚房一個機靈的小廝回答：“師傅他忙完午膳有些累了，現下剛剛在旁邊休息。”
管家擺擺手：“快去把他喊來，主家發生這樣大的事，他還有心情休息。”
小廝答應著，跑了出去，不久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一陣尖叫聲。
程長風趕緊過去，只見廚房旁邊的耳房，一個成年男子倒在榻上，榻上的炕桌擺著四個菜，酒壺與酒杯此時東倒西歪。
程長風聞了聞酒壺，是上好的秋露白，價值不菲：“這酒菜是徐侍郎午膳所剩？”
管家看了下點頭。
一一驗過，菜無毒，毒在酒裏。
程長風轉身離開：“既然已經及時封了府，那就開始搜查，每個角落都不要放過，凡是符合周其清特征的挨個驗證。”
“是！”
袁直、阮猴對視一眼，分別帶人向不同方向離開。
一時之間，徐府處處都是腳步聲、房門櫃子打開聲。兩刻鐘後，袁直和阮猴接連回稟，沒有搜到可疑人。
程長風：“每個地方都搜了嗎？”
袁直：“這……淩霄院中侍郎夫人的房間尚未搜查。”
程長風起身，徑直往淩霄院的方向走去。
淩霄院主屋門前，一個侍女守在門外。
管家疑惑：“綠珠，你怎麽在門外，屋內只有夫人一人嗎？”
綠珠道：“夫人醒了，說想靜靜，便讓我們都出來了。”
程長風示意管家，讓其喊話。
管家敲了敲房門：“夫人，您醒了嗎？程大人有些事想問您。”
房內傳來輕柔的回答：“醒了，只是儀容不整，不便見人，程大人有什麽事請說。”
程長風：“還望夫人讓侍女進去整理下，兇手可能躲在您的房間，接下來我們要搜查下。”
程長風轉身回避，讓綠珠進去服侍。
綠珠思考了下，推開了房門，卻見幾步之外，一柄細劍架在夫人脖子之上。
程長風聽見綠珠的驚呼之聲，回頭。大理寺之人，也適時拔刀出鞘，於是安靜的空氣裏乍起一陣清脆的金屬相撞之聲。
此時的周其清是他本身的樣子，只不過比路鳶描繪的要粗糙很多。
周其清：“給我準備一匹馬，放我離開，要不我不介意再殺一人。”
程長風平靜地道：“準備馬匹。”
阮猴領命離開。
周其清挾持著侍郎夫人來到府門前，馬匹已經準備好。周其清看了看周遭環境，街道已經被清場，此時空無一人。
周其清讓程長風退入府內，然後敲暈侍郎夫人，翻身上馬。
程長風看著揚鞭而去的人，並沒有追。
周其清騎馬向前，忽而一支箭從旁邊射來，正中胸膛，卻特意避開了致命之處。
受傷的周其清摔馬而下，兩邊埋伏的大理寺衙役圍了上來，將其逮捕。
阮猴得意洋洋地跑來邀功：“大人，周其清已被逮捕。”
程長風尚未說什麽，一旁的袁直哼了一聲道：“得意什麽，我也能，不過是你小子說話快，搶先了而已。”
阮猴更得意了：“說話快也是本事，誰讓你慢呢。”
程長風上馬離開：“給他找個大夫看看，別還沒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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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周其清穿著秦府小廝的衣服，可腳下的鞋子卻是官靴。不同職能級別的官員在官服官靴上有著或材質、或顏色、或花紋等差異，周其清所著官靴便是最普通的胥吏制式。
昨夜程長風那記橫踢切切實實地打在了周其清身上，他腹部的淤青沒那麽快消退。
憑借以上兩點，以及周其清的外形特點，倒也能搜出人，就是麻煩點。但是，也沒有其它辦法了。
程長風帶人返回大理寺，打算部署一下，便開始行動。經過一上午的發酵，秦三爺的死在城中引起軒然大波，路上處處都是討論聲。“紙鳶現，閻王見”的說法，甚囂塵上。
紛雜的聲音中，程長風聽到一道呼喚，他停下進入大理寺的腳步，看向聲源處。
是路鳶。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褙子，配了淺綠色的百疊裙，明明是清新的裝扮，卻難掩疲憊。
程長風示意手下離開，又轉身看著那雙暈染著烏色的眼睛：“路姑娘昨晚沒能安寢？”
路鳶點頭：“事情太多，我有些睡不著。”
程長風仿佛想說些什麽，還未張口，便聽見路鳶又道：“我今日前來，是想起一件事。父親被判罪時，有人通過馬車扔進了一張紙條。當時我滿心擔憂，所以未能多想，昨晚無意間再見這張紙條，覺得字跡有些熟悉，便去對比了下舊物。”
路鳶拿出疊好的紙條遞給程長風：“發現是周大哥……周其清的字跡。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想著先拿給你們看看。”
路鳶的心情很覆雜，一方面周其清和雲娘當時對她很好，如果兇手真是周大哥，她這麽做會不會是對不起他們？另一方面，她又覺得人性很覆雜，三年的時間，或許周大哥已經變成了一個殺人惡魔，那麽他便必須被逮捕歸案，否則還會有人受到傷害。當然，最好的是兇手並不是周其清。路鳶糾結了很久，最後做出了交出紙條的選擇。
程長風接過紙條：“大概是什麽時候收到紙條的？”
路鳶：“離開京兆尹衙門不到一刻鐘的樣子。”
程長風：“這是普通的白麻紙。”
路鳶：“那看來是沒用了。”
程長風笑：“有用。我這邊已經判定周其清為官府之人，正打算搜查。可惜範圍很大，挨個搜查要廢些功夫。有了這張紙，範圍就縮小了。”
本不該多問的，可路鳶沒忍住好奇，還是問了一句。
程長風解釋道：“我朝戶部設有顏料司，儲藏著各地進獻的紙張。譬如三省六部等中央衙門的公文用紙都是從戶部統一支取，而普通的白麻紙已經不在進獻之列。他給你紙條的時間很快，算上路程時間，大概率是從身邊取紙。”
路鳶順著思路，猜測：“所以，他不是中央衙門的人，並且很有可能就在京兆尹衙門當差？”
程長風：“路姑娘聰慧。”
與程長風分別，路鳶又去了一趟如意藝館，給小翠送去了藥膏。
京兆尹衙門，阮猴帶人守著前後門，程長風和崔子安進入正門。
收到通報的京兆尹擦著汗，急行而來：“哎喲，小公爺，程少卿，你們這是為何啊！”
崔子安向其說明了緣由，京兆尹倒也不攔著，吩咐道：“把人都集合起來。”
核查一番後，阮猴搖了搖頭：“大人，沒有。”
程長風看向京兆尹：“都到齊了嗎，可有遺漏？”
京兆尹看向身邊的一人，那人行禮回答道：“回稟大人，除了請假五人，其餘均已到齊。”
程長風：“五人之中可有身高七尺有餘，二十三歲左右，身材偏瘦但力氣不小的人？”
“有！小楊。”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在衙門當差的？”
“兩三年前，是上任捕頭老楊頭的徒弟。”
“住在何處？”
“牛頭巷。那裏本是老楊頭的宅子，老楊頭去世後，小楊便一直住在那裏。”
京兆尹衙門的人帶路，程長風一行很快來到了一處宅子。
進入宅子後，小小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程長風摸了摸桌上的茶壺，餘溫尚在，看來剛走不久，於是下令：“留下幾個人隱藏在周圍，一有人進入宅子，立馬捉拿。”
剛出房門，一個大理寺衙役跑了過來：“少卿大人，徐侍郎府也出現了紅紙鳶。”
再等程長風趕到，侍郎府已經掛起了白布。
阮猴與裴直面面相覷，無聲地交流：“這也太快了吧？”
侍郎府沒有長輩，此時主事的還是管家：“大人，我家夫人傷心得暈過去了，她囑咐老奴一定要配合調查，追拿真兇。”
程長風：“節哀。徐侍郎屍身現在何處？”
管家：“請隨我來。”
徐府書房，徐侍郎被平放在榻上。
管家：“上午發現密道後，我便派人通知了老爺，老爺趕緊告假回了府中，然後親自命人填了密道。午飯後，府中人發現院子裏飛著一張紅紙鳶，於是便立刻封鎖了府門，派人通知了大理寺。可誰曾想，不過半個時辰，老爺就突然去了。”
仵作已經驗完屍，確定是中毒而亡，應與明雅所中之毒為一種。
程長風：“徐侍郎毒發之前，可有用什麽東西？”
管家：“那時用過午飯不久，除了這房內的茶水並未再食。”
程長風檢查了下，茶水無毒。
一旁的袁直道：“那只能是在午飯中下的毒了。”
管家：“可午飯老爺是與夫人一起用的，夫人並未出事。”
程長風：“午飯還在嗎？”
管家：“今日還未到處理潲水的時辰，應當尚在廚房。”
徐府，廚房。
管家領著程長風來到廚房間，環顧一周後，皺眉道：“老趙呢，又在哪裏喝酒了？”
廚房一個機靈的小廝回答：“師傅他忙完午膳有些累了，現下剛剛在旁邊休息。”
管家擺擺手：“快去把他喊來，主家發生這樣大的事，他還有心情休息。”
小廝答應著，跑了出去，不久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一陣尖叫聲。
程長風趕緊過去，只見廚房旁邊的耳房，一個成年男子倒在榻上，榻上的炕桌擺著四個菜，酒壺與酒杯此時東倒西歪。
程長風聞了聞酒壺，是上好的秋露白，價值不菲：“這酒菜是徐侍郎午膳所剩？”
管家看了下點頭。
一一驗過，菜無毒，毒在酒裏。
程長風轉身離開：“既然已經及時封了府，那就開始搜查，每個角落都不要放過，凡是符合周其清特征的挨個驗證。”
“是！”
袁直、阮猴對視一眼，分別帶人向不同方向離開。
一時之間，徐府處處都是腳步聲、房門櫃子打開聲。兩刻鐘後，袁直和阮猴接連回稟，沒有搜到可疑人。
程長風：“每個地方都搜了嗎？”
袁直：“這……淩霄院中侍郎夫人的房間尚未搜查。”
程長風起身，徑直往淩霄院的方向走去。
淩霄院主屋門前，一個侍女守在門外。
管家疑惑：“綠珠，你怎麽在門外，屋內只有夫人一人嗎？”
綠珠道：“夫人醒了，說想靜靜，便讓我們都出來了。”
程長風示意管家，讓其喊話。
管家敲了敲房門：“夫人，您醒了嗎？程大人有些事想問您。”
房內傳來輕柔的回答：“醒了，只是儀容不整，不便見人，程大人有什麽事請說。”
程長風：“還望夫人讓侍女進去整理下，兇手可能躲在您的房間，接下來我們要搜查下。”
程長風轉身回避，讓綠珠進去服侍。
綠珠思考了下，推開了房門，卻見幾步之外，一柄細劍架在夫人脖子之上。
程長風聽見綠珠的驚呼之聲，回頭。大理寺之人，也適時拔刀出鞘，於是安靜的空氣裏乍起一陣清脆的金屬相撞之聲。
此時的周其清是他本身的樣子，只不過比路鳶描繪的要粗糙很多。
周其清：“給我準備一匹馬，放我離開，要不我不介意再殺一人。”
程長風平靜地道：“準備馬匹。”
阮猴領命離開。
周其清挾持著侍郎夫人來到府門前，馬匹已經準備好。周其清看了看周遭環境，街道已經被清場，此時空無一人。
周其清讓程長風退入府內，然後敲暈侍郎夫人，翻身上馬。
程長風看著揚鞭而去的人，並沒有追。
周其清騎馬向前，忽而一支箭從旁邊射來，正中胸膛，卻特意避開了致命之處。
受傷的周其清摔馬而下，兩邊埋伏的大理寺衙役圍了上來，將其逮捕。
阮猴得意洋洋地跑來邀功：“大人，周其清已被逮捕。”
程長風尚未說什麽，一旁的袁直哼了一聲道：“得意什麽，我也能，不過是你小子說話快，搶先了而已。”
阮猴更得意了：“說話快也是本事，誰讓你慢呢。”
程長風上馬離開：“給他找個大夫看看，別還沒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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