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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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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喜事

頭頂烏雲密布,黑沈的雲海中仿佛在醞釀著什麽。

路與盯著天邊的雲,臉色十分難看。

這越發熟悉的場景,和他看到的畫面重合了。

祂打算入世,如果阻止不了祂,不光是這裏的所有人都會死,恐怕整個世界都不會太平。

劇情中雖然只對主角雙方的拉扯情感下重筆墨,其他劇情的發均都是一筆帶過,關於祂入世之後,整個世界會怎麽樣,路與並不完全清楚,窺探到的原著劇情也沒提及。

但不難猜測,這個世界原本走的就是古早的強取豪奪的狗血劇情,即使後期主角糾纏不休解開了誤會,達成歡喜大團圓結局,相比於其他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劇情不同的是,這裏有一方的主角不是人,而是邪惡的化身。

所謂的天涼王破,動不動就讓醫生管家陪葬的劇情在這個世界會被放大無數倍。

生於混沌虛空,集一身負面情緒的邪祟,冷血,無情,不會以人的思維方式來思考,稍有不稱心的,保不準就會直接滅了一座城市。

作為另一位主人公的時橋本來就處於下位,被迫承受屈辱不說,連自己的生死都沒有辦法選擇,更不能通過所謂的愛情來救贖,感化邪祟。

這回真的是“死到臨頭”了。

路與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一定一定不能讓祂降生。

如果有一個地方把人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發現就好了,他們打不過難道還躲不過嗎?

邪祟的氣息普通人承受不了,祂如果貿然降生,作為載體的那個人只會爆體而亡,而蕭長玄的體質生來特殊,能夠壓制住邪氣,山神谷那個大眼怪就是一個毫不掩飾的試探。

“你在看什麽”

看得都入迷了,蕭長玄出聲叫了幾次路與的名字,他都沒有反應。

順著路與的視線往天上看,只看到一團團黑色的雲塊。

路與回過神來,認真地看著蕭長玄,“你玩過捉迷藏嗎?”

蕭長玄難得困惑一瞬,沒明白眼前人的思維是怎麽從天上的雲跳躍到捉迷藏上的,不過他還是認真地回答,“小時候玩過。”

路與:“你有被鬼捉到過嗎?”

說話間,一股強大的氣場頃刻間籠罩下來,鋪天蓋地。

黑色大橋下澄澈幹凈的河面倒映出天上一雙巨大的黑色雙瞳,靜靜地望著橋上的兩個人。

一道陰暗,貪婪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聚集在身上,蕭長玄眉峰微挑,從而想到了路與剛才看似無厘頭的問題。

他不緊不慢地回答:“沒有,我向來是藏到游戲結束的那一方。”

天空中出現了一道裂縫,幾團火流星從中墜落,還未落地就幻化成一只只巨大的多頭怪物獵犬,攔住了路與和蕭長玄的去路。

在怪物犬的後方,虛空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浮現,是一頭渾身都是熔巖的巨獸,燃著燒不盡的烈火,巖漿順著怪物的身體滴落砸在橋上,黑色的橋面被侵蝕燒焦,發出滋滋聲響,最後巖漿滾入下方的河水中,連帶著河水都沸騰起來。

空氣中的溫度急劇升高,幹燥灼熱的氣流撲面而來,仿佛置身於噴發過後淌著巖漿的火山口。

在那只獸的背上,馱著一個虛無縹緲的人,像是一道虛影,風一吹就會散,然而身上那股令人靈魂發顫的吞噬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祂開口說話了,“哦,原來還沒死呢?”

毫不在意的語氣,仿佛只是隨口一問,路與卻聽出了那是謝雲的聲音。

和他猜測的差不多,這人果然是換了個身份接近時橋,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時橋現在又在哪裏?

一抹探究的視線上下掃過,路與頓時冷汗直流,整個人像是被扼住喉嚨一般,呼吸受阻。

蕭長玄在路與後背輕輕一拍,扯下一條紅線一樣的長蟲,焚燒幹凈,身上壓著的壓力頓時煙消雲散。

路與很快反應過來是祂動的手腳,表情十分難看,什麽時候開始的,他一點都沒有發現。

窺探完的祂很快就得出一個結論,淡淡出聲,“普通又無趣的一個螻蟻。”

想不通為什麽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會留在時橋心裏,還能得到關註。

被當成螻蟻的路與臉上不見絲毫怒意,表情淡定,對自己的身份沒有任何異議。

蕭長玄在幾條紅色長蟲悄無聲息靠近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掌心鬼火未熄,腳下是一小堆灰燼。

沒有窺探到蕭長玄內心深處的祂對此倒是不意外,畢竟是親自挑選的苗子,連這點都做不到的話,怎麽能夠適應降生。

“去。”熔巖獸背上的人輕輕一揮手,多頭獵犬立刻受到指令,長滿尖牙的深淵巨口掛滿黏膩腥臭的口水,迫不及待地朝著橋上的兩個人撲過來。

蕭長玄把路與身後一推,自己擋在前面,交給他一個布袋,眼神無比堅定,“自己小心點。”

路與捏緊袋子,目光如炬,“你也是。”

他們前後都被虎視眈眈的獵犬堵死了。

路與轉過身,直面眼前伏在地上沖他留著口水的三只獵犬。

下一秒它們齊齊撲了上來,路與手裏捏著符咒,看準時機將符咒扔出去,“轟!”爆炸引起的強大氣流席卷四周,彌漫的煙霧散去,一只獵犬被符咒炸開了頭部,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黑紅色的血匯成一灘。

其他兩只身形敏捷,躲過了爆炸,見同伴被炸死,渾濁的六只眼睛多了幾分忌憚。

這一次獵犬選擇從兩面夾擊,一左一右撲上來。

路與蹲下來在原地不動,假意害怕,腳下的陣法微微發亮,等到那兩次獵犬撲過來,順勢往前一個翻滾躲開。

怪物落入陣法裏,不出一秒,就被陣裏的巨型閃電成黑炭,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路與拍拍衣服起身,視線和已經解決完那邊麻煩的蕭長玄對上,倆人默契地沖著彼此比了個大拇指。

祂嗤笑一聲,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小打小鬧,仿佛在看什麽好戲一般。

擡頭看見天空中裂縫裏緩緩下落的城池,祂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語氣充滿了期待:“降生儀式開始了。”

——

於此同時。

“隊長!門打開了!”七處的隊員站在玉門的門口大聲說話,眼神止不住地往黑黢黢的門裏瞟。

這一邊,痛哭過一場的時橋眼眶通紅,眼神已經恢覆了往日的清醒,失控的情緒冷靜下來。

從路與松開手的那一刻,時橋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很不對勁,那個時候他是真的痛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重要的朋友死去。

想死掉的念頭油然而生,並且愈發強烈。

他陷入了無盡的悔恨和自責中,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一個聲音在附和自己。

“我知道我自己該死,求你別說了。”時橋在內心瘋狂吶喊。

之後他看見了死去的路與,站在自己面前字字泣血地控訴:“死的人為什麽不是你”

一股奇怪的感覺從內心迸發出來,時橋感受到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

他想到的是,不是的,路與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你救不了所有人。”

那邊的人還在說,然而時橋卻慢慢察覺了端倪,理智逐漸回籠,連帶著耳邊路與的聲音都變得陌生,失真。

這絕對不是路與的聲音!

所有被掩蓋的記憶在一刻清晰起來。

“我會的,我只信你。”

時橋想起來在彼岸村和路與說起謝雲身份的那一晚。

當時路與聽完之後,臉上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目光誠摯地和他說:“我從來不願意以最壞的想法去揣測和懷疑他人,但是謝雲這個人,不管是幻境的身份,還是出現的時機都太巧了,他是為你而來的。”

“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麽,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在單獨和他相處的時候一定一定不要放松警惕。”

時橋還記得路與在松手的那一刻好像還說了一句什麽話,只不過當時他沈浸在巨大的恐慌中沒有註意到。

那句話是,殺了謝雲。

時橋在一刻陡然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看到蹲在面前的謝雲,在謝雲那雙烏黑深邃的瞳孔裏看見了自己憔悴慘白的一張臉。

“你還好嗎?”男人聲音低啞,仿佛在關心時橋。

可是時橋沒有錯過他眼裏那一閃而過的興奮和狂熱。

時橋沒有說話,滾燙的淚水從眼眶滑落,他在無聲地哭。

果然謝雲的呼吸短暫地急促起來,很快又被壓下去,他伸出手輕輕接住那幾滴水液,整個人都在隱隱顫抖。

最後時橋流著眼淚,將匕首捅進了謝雲的心臟。

謝雲眼裏閃過一絲錯愕,隨後目光死死地盯著時橋,時橋平靜地回望過去,眼裏沒有任何情緒。

謝雲冷笑一聲,漫天的怒意在眼裏呼之欲出,咬牙切齒:“很好。”

匕首是特制的,專門對付邪物,謝雲的身體在斷氣之後化成一道黑氣緩緩消散在空氣中,在時橋沒有註意到的角落裏,一小股黑氣沒入他的身體裏。

謝雲死後時橋並沒有感受到有多麽暢快,心裏依舊很沈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想起了門內的路與。

時橋眼神悲傷,輕聲喃喃道:“到頭來還是你救了我。”

再一次見到蕭長玄和齊豈等人,他還能冷靜說出路與為了救他選擇自己去死,幻想著,哪怕是收到痛罵或者打他一頓都可以,但在場的沒有人責怪他,這讓時橋更是顯得無地自容,心裏積攢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外加上黑氣的幹擾,差一點就精神崩潰了。

萬幸,他醒過來了。

時橋和齊豈一行人踏進門裏,在一條昏暗的甬道裏前行,厲寒冷著臉走在最前面帶路。

隊尾的齊豈憂心忡忡地看著旁邊的人:“你真沒事了嗎?”

時橋擡眼認真道:“真的沒事了。”

熟悉的小夥伴又回來了,齊豈心裏暗自松了一口氣,內心打起精神來,他現在要去救另一個!

很快他們穿過門裏的通道,來到了盡頭處。

入眼是一座黑色的大橋,以及吹在臉上溫度高到不可思議的熱風。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天上的裂縫。

一座城正在從裂縫裏落下來。

眼前白光一閃而過,下一秒,城落地了。

橋上的所有人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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