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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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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鋪

天色淺淡下來,同樣淺淡的還有剛掛上和空中藍天混在一起稍微突出一點點的圓月。天不算黑,他們這地方晚上總是比其餘地方格外的亮,這個亮不是來自霓虹燈,而是自然色。

母親從後面拿了一跳沾濕了的布過來,要給少斯納擦臉。

少斯納將她的手推過去,從凳子上起身,“我去洗澡,你擦臉吧。”

她臉上和露出來的手臂小腿都是有灰塵也有泥土,頭發蓬松而又亂的掛在肩上背上,整個人看著臟兮兮的。

其實不是她不愛幹凈,只是今日知道那些士兵要來,特意抹了臉,平時雖說她也不會經常去收拾自己,也不至於這麽邋遢。

少斯納從箱子裏拿出要穿的衣服,出了家門。母親沒說什麽,只是應了句便把手上的布轉向自己臉上,擦了擦收拾完就上床了。

少斯納和母親住的偏,房子周圍是一座不是特別高的山,附近少有別的人住。

她洗澡的地方在山邊的一條溪水裏,這篇溪水挺清的,她和母親洗頭洗澡包括洗衣都是在這裏。

因為她們住在末下之境的邊邊上,這座山過去、後面就是另一個王國。塔司王國兵力強盛在外,少有人來犯,於是她們靠山的這邊外人不會怎麽踏足,而末下之境本地人因為怕這後邊出境是他國,也自然不會踏足。

少斯納抱著布衣低著頭往山上走,要走一條小山路才能到那條小溪河邊。

她來到河邊,將布衣放在邊上,蹲在河邊雙手捧了幾舀水胡亂往臉上抹。她倆邊的頭發垂下來因為她的動作前半部分的發都被水沾濕,她沒有管。

少斯納臉上的泥土灰塵被洗幹凈,少女有些幹燥的皮膚終於盡露於空氣,她蹲在原地沒有起來,閉上眼睛仰起頭,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

她站起身,雙手輕輕抖了抖,麻衣從上而下一褪所有最後輕輕落地。

少斯納一只腳擡起來,邁步出來。

她原本要踏入水中的足邁了一半便停在了空中,她的腳又退了回去,少斯納站在原地,頭忽然往側面一瞥,她的眼睛跟著看過去,溪水對面的側方一顆大樹斜後面,站著一個人,一個男孩。

他顯然是途徑於此,於是正巧撞到此畫面,然後呆楞原地,少斯納眼神和他對視上的那一刻,她很明顯從男孩眼睛裏看出了錯愕和呆滯的感覺。

視線撞上那一刻,男孩再次一頓,隨後立馬扭頭,他轉身就跑了。少斯納第一次見到如此鮮活的表情。

她對這個小意外並沒有什麽反應。

“砰”的一聲,水花四濺,她整個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這麽身子一軟,整個人直接摔進了河中。

這片河水往前就是瀑布,中間還有一個斷層的流水瀑布,她所在的這個地方的河水水位挺高的,她整個人摔進水中,水直接沒過她全身。

少斯納的身子還在往下沈著,一點一點往下。她雙眼都是睜開著的,直直的看著水面之上的空中那輪不明顯的月亮。

她感受到大腦斷線一般的靜止和混亂,她的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直到最後一刻,她軟綿綿張開的雙手拳頭一緊一握,再張開時,少斯納雙腳雙臂揮動,沖出水面。

她從水上探出頭,急促呼吸著好不容易得來的空氣,少斯納原本就蓬松的頭發全部濕透黏在一起,一部分在她肩上,一部分在她後背和前胸,還有幾根掛在她的臉上,她都沒有去管,急促呼吸下,胸口跟著劇烈起伏。

她感受著空氣和把整個身子包裹在水裏的感覺。

窒息越來越強烈時,她腦子斷線,就像是要死去。而這一刻,少斯納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活著的生命 。

她搓洗了身子,幹幹凈凈將自己身上的灰層泥土全部搓凈。

上了岸將那件布衣穿好後,少斯納還將原本脫下的那件麻衣在河裏洗幹凈才回到家中。

十五歲的姑娘,皮膚幹燥,但她的臉很小,而且因為過於瘦弱導致臉上沒什麽肉,五官卻是大的想將整張臉占滿似的。少斯納的膚色因為常年曬太陽導致整體基本都偏黃。

白天邋邋遢遢的小子終於在洗完澡後看的像個姑娘了。

次日,

少斯納今日要去的地方是末下之境的中心街區,這裏的街區是全境唯一一條貨物貨幣流通的街區。

末下之境的人們雖然都很窮,但是不至於完全封閉。

中心街區街上有各種攤販,賣什麽的都有,住在這邊的人們,是在末下之境生活的稍微好一些的人們。

少斯納的身上揣著昨日得來的那個塔斯幣出門,她今日穿著依舊是簡陋的一身布衣,沒有任何裝飾。

她的頭發仍然蓬松四散。

少斯納徑直來到中心街的街上,目標很明確的走了一路,最後停在了街區最末尾的這裏,這有一個賣包子的攤販。

攤主是一個胖乎乎的男人。

中心街區街上的攤販無比的多,但真正意義上的客人只有很少一些人。

末下之境不發達又貧瘠,賣東西是他們獲得塔司幣的辦法,但買東西的人們,嫌少才有塔司幣。

偶爾會有外面的人進到末下之境來,他們往往都出手闊綽,這時候他們便能好好賺上一筆。

雖然少,但是他們都盼望。

包子攤面前的生意幾乎是這條小街上最好的,末下之境吃的不多,尤其是肉類,沒有人會將得到的肉拿出來賣,因為他們自己都不夠吃。

但是包子攤有做肉包,包子攤老板每日賣買的最好的就是肉包,而因為肉有限,肉包也就有限。

少斯納嫌少能獲得塔司幣,如果有,她肯定當即就過來買肉包。

並不是因為她留不住錢,而是在末下之境裏,塔司幣沒有吃飽重要。

一枚塔司幣在塔司王國裏已經被貶值的沒什麽用,在境外,一枚塔司幣什麽都幹不了,但是境內好歹還有點用,比如一枚塔司幣可以買到整整三個肉餡的肉包。

他們這裏的人大多數沒什麽錢,又沒有固定的收入,沒必要存。存了以後或許連這肉包都買不起了,所以倒不如現在吃飽。

少斯納待她前面兩個人買完肉包之後,立馬上前,伸出手把那僅僅的一枚塔司幣拿出,“我要三個肉包。”

攤主看了她手裏的這枚塔司幣一眼,又看了少斯納一眼,隨後停下手上的動作,“嘿小子,現在一枚塔司幣已經買不到三個肉包了,你多久沒出門?這能不知道咯?”

少斯納哪裏是多久沒出門,只是很少來這邊。

她鄒了鄒眉,顯然,塔司幣的價值又下降了,少斯納沒辦法,這裏既然漲價了那同一條街其餘賣東西攤販賣的東西肯定也漲價。

於是她沒怎麽猶豫,她的手依舊朝他伸著沒有收回,“那給我一個,肉包。”

攤主看著她,笑了笑,臉上的肉晃了晃,然後轉身去後排那給她拿肉包,“你運氣可真好,最後一籠肉包了,再晚一點準沒有。”

攤主把這最後一籠熱氣騰騰的肉包連籠子放在了少斯納面前的桌子上。

她看著籠裏的肉包,一籠也就三個,個個拳頭大小,還冒著氣兒呢,香噴噴的。

攤主沒有先伸手去拿她手裏的塔司幣,一般是先拿了才給肉包的。

“攤主,我要一籠肉包。”

啪的一聲一只手搭在了他們面前的木桌上,來人從側方來的,這聲音並不是他手拍出來的聲音,而是他手心裏的東西砸到木桌上發出的聲響。

剛剛本來攤主就要拿到少斯納手中的塔司幣了,結果出了這樣的意外。

他們兩個的目光同時往來人那邊看去,來人是一個身形高挑、劍眉星目的男子。

他們的視線從他身上移到了木桌上,一個圓鼓鼓的金圓子安安靜靜的躺在有些腐朽斑駁的木桌上。

這個金圓子有拇指大小,分量挺足的。

他要一籠肉包,這裏只有一籠了,雖說還有三個,但……

少斯納幾乎立馬收回自己的手,將那枚塔司幣重新揣回了衣兜裏。

她知道,攤主定然毫不猶豫。

也果然,他抹了一把手便立刻把那個金圓豆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才妥妥放進上衣裏。

他把那一籠肉包雙手端起遞給了那個男子。

少斯納收回自己那枚塔司幣立馬轉身就要離開。

她的肉包被人搶了,但這世道,就是如此的,少斯納並不抱怨也不埋怨。

“哎!你停住。”

少斯納的動作沒有停,那個人好像是在叫她,她不確定但有預感。在後面那人再次出口時,少斯納毫不猶豫、拔腿就跑!

男子看著她撒腿就跑的動作,原本要出口的動作停住,他把那三個肉包放布裏包好,然後轉身邁步追去。

少斯納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又這般瘦弱,怎麽可能跑得過健壯的男子。

她在中心街區外面被逮住。

這邊四處就沒什麽人了,同樣是泥濘道路,男人停在她身前如同一個樁,少斯納有些狼狽,氣喘籲籲的不敢擡頭。

她肯定還是想跑的,但是她完全跑不過對方。

“你跑什麽?我又不幹什麽。”那人扯嘴開口。

少斯納這才擡頭,她倒不是不敢,她膽子大著呢,只是當時她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絕非凡人,絕對不可能是末下之境的人。

他出手闊綽,絕對不可能是末下之境的人。

他穿著豪華,並不像普通人,更像是……貴族。

少斯納見他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終於開口,“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你怕我幹什麽?”對方看著她笑了笑,劍眉挑起。

少斯納不怕她,她從來不怕任何人。

但她沒說話。

“好吧,”對方語氣上揚又下降,“可能是我長得兇神惡煞。他們都這麽說。”

少斯納依舊沒說話,但她思考著他這句話,她第一次見到貴族的人,他並不兇神惡煞,只是濃眉大眼,加上身形高挑魁梧,與末下之境這裏瘦弱的人們對比稍有些強烈。

他皮膚甚至比少斯納還要白一些些,皮膚也是好的。

對方並不高高在上,也沒有計較少斯納不回他的話,他把手心裏拽著的那塊布攤開在手上,向她遞過來,“給你一個吧。”

他來到攤販前面的時候聽到了少斯納和攤主的話,是知道她要一個肉包的。

他只是來此看一看,正好嘗一嘗這肉包,倒不是要奪人東西,給她一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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