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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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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慈子孝

“你不怕我去向太後告發你?”

“你又不是太後的人。”

“我不是太後的人,但我也不是你的人,你就這麽信任我?”

蕭映反問:“你難道不想太後死。”

“這個嘛……”

“當年除我之外,還有別的大臣向朝廷上書要妥善解決六鎮問題。如果當時太後聽了我們的意見,那麽就不會有六鎮之亂,也就不會死那麽多人。”

而朝廷提出要與柔然聯合,很多大臣也直言是養虎為患,日後必然會被掣肘,但太後和大司空依舊不聽。”

太後並非愚蠢,他能在這幾十年的權力鬥爭當中屹立不倒,從來都是個手腕非常強硬的人。

她也並非不知道北境的問題,也不是不知道柔然的隱患,但她不在乎。

“不管怎麽想,你都應該站在我們這邊。”

木蘭沒說話,不過表情很明顯,就是得讓她考慮考慮。

“如果擔心你家人的話,放心,我會讓人把你的家人從晉州接走,妥善安置。”

這是妥善安置還是換個人當把柄,實在是不好說。

木蘭有些奇怪:“蕭大人,你是南朝人吧。”

“當然。”

“那你為了大業這麽用心良苦?”

好一個忠誠良將。

蕭映的牙一下子繃緊了,十多年前,他孤身一人從建康一路奔波北上,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膽。

他從小錦衣玉食,父母疼愛,哥哥是個昏君,但對他倒也不錯。

他何嘗經歷過這樣的日子,他連那麽遠的路都沒有自己走過。

在洛陽,如果沒有先帝收留他,那他早成了一堆白骨了。他們家族,也便連一點血脈都留不下了。

誠然,大業扶持他這是南朝的前朝宗室,也是大有所圖。但不管怎麽說,在他一無所有之時,是這裏給了他一個棲身之地。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說這句話的,一般都是風光霽月的主角。

大概《木蘭辭》中的花木蘭,也是以這種信念從軍十二年的吧,可惜了……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木蘭說,“君以草芥待我,我必仇寇報之。”

咱們這兩個君,貌似不太一樣。

“殺了太後,就一樣了。”

不管他們處於什麽樣的立場,至少現在目的是一致的。

而且對蕭映來說,大業上下已經被太後治理的混亂不堪,反賊頻出。

南朝一直虎視眈眈,如果他們趁亂北伐、打入洛陽,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

普天之下,他還有什麽地方能逃?

據說,建康已經在厲兵秣馬、準備一戰了。這不光是大業的生死存亡,也是他的生死存亡。

“行。”木蘭幹脆地說,“我答應你。”

對付仇人,也沒必要折磨她,讓她懺悔。她做都做了,才不會懺悔呢。

送她上黃泉,才是一了百了。

古往今來的刺殺,其實也沒有那麽嚴密謹慎。尤其是對付身處高位的人,一般就用一個法子——亂刀砍死。

“只是我也很難見到太後。”

宮城很大,大家都住在各自的宮殿裏,也不用一起吃飯。

而且她只能跟著梁英娥,可太後和梁英娥互相都不樂意看到對方。

“得等一個機會。”

或者創造一個機會。

入宮不過三個月,梁英娥就西子捧心說:“我懷孕了。”

木蘭:???

小皇帝你挺能的啊,就你這效率,怎麽會到現在還一個孩子沒有。

此時佛教盛行、香火旺盛,梁英娥要出宮禮佛,木蘭看著她紅潤的臉色、狐疑地說:“你真有了?”

“怎麽。”梁英娥摸著肚子,“你這是在懷疑誰?”

木蘭懷疑她就是帶著任務來的。

任務就是跟皇帝上床,然後懷孕,最終目的當然是生下一個男孩,這可就是李巽現在唯一的子嗣了。

天子,綿延子嗣也是你的工作。

你看你自己也不掌權,有了繼承人,你也就沒什麽用了。就跟那大馬哈魚一樣,□□完就沒用了。

在大業,太後掌權是絕對名正言順的,特別是在小皇帝年紀還小的時候。

一個繈褓之中的小皇帝,一個父親手握重兵的年輕太後,木蘭光是想想就眼紅。

“木蘭姐姐,我們梁家從來都是有恩必報,你救過我性命,我自該送你一場富貴榮華。”

“大小姐,人家都是做好事不留名的。”

——就像當年我救了你,我也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是吧。哪像你這樣的,榮華富貴我還沒瞧見一分呢,你這就叫喚開了,可見不可信。

看見梁英娥的表情不好看了,她只能順著她的話說:“那大小姐準備怎麽送我一條青雲富貴之路?”

“殺了太後,你不就平步青雲了。”

木蘭看太後這條小命果然是到頭了,個個人都想殺她。

她就算逃得過初一、也逃不過十五,這條老命早晚要交代到這裏。

不過,我殺太後怎麽叫你送我青雲之路?這分明是我自己奮鬥得來的。

“你如今跟蕭映在琢磨些什麽,我心裏有數,他之前也在我府上勸過我爹,讓我爹帶兵殺入洛陽,不過我爹沒同意,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

“因為我爹跟太後不一樣,在我爹心中,國家大義總是要高於個人得失。”

梁英娥認真說,“我們晉州地處要道,如今六鎮已經沒了,整個北境就靠晉州扛著,一旦我父親帶兵進入洛陽,那麽北境空虛,柔然人豈非就能夠趁虛而入。”

木蘭附和:“梁大人如此高風亮節,實在是我輩楷模。”

馬車停住了,到永寧寺了。

如今,不管是南朝北朝,都是香火旺盛。

許是世道不好、大家心裏都有數,世間無望,只能寄托於神佛了。

永寧寺為太後捐資所建,專供皇室禮佛,繞過金堂、講堂、鐘樓、藏經樓,終於到了木塔腳下。

這座塔高九層,一百丈,一百裏外都可看見。

光是下層基座東西南北都有百米,檐墻外塗丹朱,內繪彩色壁畫,多是菩提樹、蓮花什麽的,她也認。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丫有錢建這麽高的塔擺著看,就差我們六鎮那幾口吃的麽?!”

官逼民反,看以後誰給你把這邊燒的一幹二凈!

她正咬牙想著,就見人群中有兩個熟悉的人頭。

“咦?”

她皺眉看過去,這不是大頭和二頭麽?

他倆頭本來就大,如今更是兩個光頭,就像兩個大燈泡,格外顯眼。

他倆都穿著僧人的衣裳,顯然也瞧見了她,三人六目相對,大頭努了努嘴,她眨了眨眼睛。

永寧寺是皇家寺廟,不會有旁人,這倆是怎麽混進來的?

到一無人處,二頭看門,大頭興沖沖地說:“木蘭,你果然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這可不是互訴衷腸的時候,木蘭問:“你倆怎麽在這兒?”

“我們離開懷朔後,投奔了梁大人。”

她也不用問為什麽投奔梁治,北境靠譜的就那麽幾個人,就算他們投奔了別人,這個別人最後也會帶著他們去投奔梁治。

梁治,果然是北境的定海神針。

不管哪裏的人才,早晚都會匯集到他那裏。

尤其是他們這些在外征戰多年的,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有幾分成色。晉州,是能夠靠得住的。

“梁大人讓我們兄弟潛入洛陽,以僧人的身份暫居在永寧寺中。”

永寧寺不是一般人能進的,背後的人自然用了手段。

能來永寧寺的都是皇室,一般的皇室還不行,主要就是太後和皇帝。

讓人潛入這裏,用心昭然若揭。

木蘭頓時心中一沈,梁治在外用兵一向還算是光明磊落,不是暗中耍心眼的。他的心機竟然如此之深麽。

大業能打仗的人才,不說十有七八,至少十有七八在六鎮,而六鎮大亂,這些人四下離散,又至少十之五六被梁治攬入麾下。

表面上,他只是封疆大吏,本本分分自家事,並不染指洛陽。

可也許他在這裏早就布下了許許多多的棋子,包括他的女兒,也是他的一顆明棋。

自己,當然就是他的暗棋。

大頭說:“木蘭,之前我們雖然不在,但心裏永遠是支持六鎮的。如今河北也反了,兄弟們浴血奮戰,我們也不能幹站著。”

“接著說。”

“大家裏應外合、殺了太後。”

木蘭嘖嘖:就太後這人緣,怎麽能活到現在的?

*

銅鏡中,映出太後依舊姣好的面容。

她能活到現在,自然還是有道理的。

“皇帝想殺我,我早知道的,誰讓他是我十月懷胎、從肚子裏生出來的呢。”

她從錦盒中取出一顆東海的珍珠,瑩瑩潤光,更襯的她膚色如玉。

“怎麽梁家那小丫頭也想殺我,她爹還真是會教女兒。”

“還有,蕭映怎麽也這麽不聽話,我待他可是很不錯的。當時他從建康逃出來,那麽單薄一個小孩子,身上都是傷,我可是親手照顧過他,真是狼心狗肺。”

太後抿嘴,“算了,自己生的兒子都要殺他親娘,還找了這一群人來殺,生怕我不死的,這黑心腸的也不知道像誰。”

不像他父皇心腸軟,那大概就是像她了。

果然是親生的母子、一樣的心狠手辣。

她看著桌角的酒壺:“送去給陛下,伺候他親自喝下去。”

旁邊的內監哆哆嗦嗦:“殿下,這您可要三思啊……”

“我早就三思又三思過了,這小畜生,當初一生下他就該掐死他,讓他活到今天,是我的過錯。”

“可是……可是殿下您只有這一個兒子啊……”

太後冷冷道:“想做我兒子的,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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