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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至，雨水豐潤，蕓城的街頭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不僅沒能帶走悶熱，反倒勾起海裏的潮氣不停往陸地上湧，撲在臉上讓人覺得窒息。
同樣，突如其來的戀情沒能沖淡失去朋友的哀傷，反倒因為境遇的差別，讓人更感唏噓。
莫似堇曾悄悄找上君無言，想看看能不能從天頂公館那邊獲取些消息，無論生死，他希望至少能在瑤堪這件事上有一個結果，以命換命或者各自安好。
瑤堪行走人間百年，與他交集不過短短幾天，他本不該如此難過。賀嵐說過，世間難求，所得皆所願。如今瑤堪得償所願，他更不應該難過，但是……
他與瑤堪因同病相憐而惺惺相惜，若是瑤堪能有個好一點的結果，自己是不是也能對未來樂觀一些呢？
沒有答案，君非語回到新六城對後續的事只字不提，君無言甚至還聯系了霍渺渺，也沒能得到任何消息，瑤堪就像是人間蒸發了，或許真的已經不在了，這種認知讓莫似堇有種兔死狐悲的恐慌。
他不懼怕死亡，但他懼怕失去，也同樣懼怕自己的選擇會給賀嵐帶來痛苦，如果有的選，他真的希望可以找到兩全的辦法，但如果沒得選，他最後的保底也許就是與卿十九做場交易……
“別說我沒提醒你，那個姓卿的不可信！”時秒一眼就洞穿了莫似堇心中的盤算。
“我知道……”莫似堇答得幹脆。
時秒端起杯，“你知道？”眼中是化不開的擔憂，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你最好是真知道……”
“秒哥。” 剛從學校領了任務的賀嵐姍姍來遲。
莫似堇快速收斂面上的郁色，笑著起身迎接，“哥~”
賀嵐笑得蕩漾，自然而然地牽起莫似堇的手。
時秒歪著腦袋面露疑色，“你倆……”
莫似堇難得靦腆。
賀嵐也沒答話，而是朝著後廚的方向看了看，“七夕姐呢？”
時秒擡手指了指後面的方向，“正跟酒商結賬呢。”說完看向賀嵐，“不是……這麽正式，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賀嵐跟莫似堇都沒有說話，而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著垂眸。
其實關於公開戀情這件事，莫似堇的想法是自己直接告訴七夕和時秒一聲，但賀嵐卻堅持要自己跟他們說，再年輕也是長輩，理應得到尊重。
“咳！”
極其刻意的咳嗽聲自背後響起。
賀嵐跟莫似堇齊刷刷回頭，然後直溜溜站好。
“七夕姐。”
“姐~”
七夕掃了倆人一眼，目光停在倆人緊拉著的手上足有五秒鐘，卻沒作聲，自顧自坐到時秒身邊，然後抱起膀子用一種審視的姿態看向倆人。
“說說吧。”冷聲開口，“幾個意思啊？”
“姐~”
“你閉嘴！”
七夕看也不看莫似堇，便直接截斷他的話頭。
賀嵐情商不高，但眼睛沒毛病，此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跟小刀一樣，恨不得把人刮成一片一片的……果然，莫似堇想敷衍了事不是沒道理的，可路是自己走的，多難也不能就癱在這不動了不是！更何況這條路的終點還站著莫似堇。
賀嵐深吸一口氣，先是摸出煙，雙手俸上，然後又起身給七夕把酒倒滿，正襟危坐，極其認真道，“七夕姐……我，跟小莫，在一起了。”
七夕面色微變，煙吐在桌上，沒說話，片刻後端起酒杯一仰脖。滿滿一杯白酒盡數吞進了喉嚨裏。
賀嵐本就有些慌，這下更是心臟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餘光忍不住來回掃蕩，這姐剛才過來的時候手裏沒提菜刀什麽的吧！
“姐……”
“嗯？”
七夕語調上揚，赤裸裸地警告！
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上，悶響聲讓賀嵐汗毛直立。
“在一起？”冷哼一聲，“你……這是在征求我的意見？還是在通知我？”
賀嵐猛吞一口口水。
“哈哈……”眼見氣氛過於緊繃，時秒幹笑著出來和稀泥，“不要這麽嚴……”
七夕側目，顯然是誰的面子也不買，淩厲的目光讓時秒立馬住嘴，乖乖低頭倒酒。
“賀嵐？”
七夕開口，語氣不善，“我要是沒記錯，前天你才把莫似堇趕出門，今天怎麽有臉來這跟我說，你們在一起了？什麽叫在一起了？什麽特麽的就在一起了！”
一掌拍在桌上，別說賀嵐被嚇得直縮脖子，臨近幾桌聞聲也忍不住側目，還適當調整了下位置，生怕濺一身血……
“七夕姐……趕小莫出門是……”
是一周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上次來的時候他倆就已經和好了啊！
“咳咳咳咳！”
時秒忽然開始使動靜兒，眼睛眨得跟抽了筋一樣，賀嵐身邊的莫似堇也在此時收緊指尖。
想起之前七夕表現出得種種，賀嵐忽然意識到什麽。
再次深吸一口氣，“之前趕走小莫，是我太過偏執，把自己想不通、看不破的煩躁情緒強加在他身上，讓他難過，也讓你們跟著著急，真的很抱歉。”說罷，將自己跟前的酒杯填滿，扭頭看向莫似堇，誠懇道，“小莫，對不起。”
眼見賀嵐幹了，莫似堇也趕緊端起杯跟了一個，“哥，不是你的錯，是我太自作聰明了……”
“呲啦！”
看著還在掙紮著向上漂浮的煙霧和被撚在桌子上來回摩擦的煙頭，賀嵐只覺得喉頭發緊、後背發涼，他篤信今晚過後，“七夕”一定是他一輩子的陰影魔障！
“我是說了什麽鳥語嗎？聽不懂？”七夕說著甩手將煙頭彈得老遠，“你倆跟我這演的是破鏡重圓，還是特麽桃園結義啊！”說罷，又是一掌紮紮實實拍在桌上，“我再問一遍，什麽叫在一起了？什麽特麽的就在一起了！”
柔和的燈光，舒緩的音樂，酷夏的夜晚，小酒館裏的冰鎮啤酒讓人神經放松，幾桌散客歪著腦袋，忍不住偷偷低語，都在等著看後事如何。
沈寂片刻。
“我喜歡他，想跟他談一場戀愛。”
“你是誰？”七夕高聲問。
“賀嵐！”賀嵐認真回答。
“他又是誰？”七夕追問。
“莫似堇！”賀嵐高聲回答。
站起來的一瞬間，所有目光都不再遮遮掩掩，因為眾人知道接下來的不是什麽閑話家常，而是正式的、熱烈的，關於愛情的告白。
“我賀嵐，喜歡莫似堇，想跟莫似堇在一起，想跟莫似堇談一場戀愛！”
字正腔圓，擲地有聲。
“！”
響亮的哨鳴，不遠處有客人朝著賀嵐挑了挑大拇哥。
七夕餘光瞥了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客人，臉上盡是嫌棄，轉而看向莫似堇。
“你呢？怎麽說？”
終於能開口的莫似堇，立馬挺直脊背，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莫似堇！”
七夕皺起眉，立馬擺手示意他坐下！小點聲！
莫似堇眨眨眼，依舊站得筆直，高聲開口道，“莫似堇也喜歡賀嵐，很喜歡，想跟他談一場戀愛，很長，很久的那種！”
抑制不住的笑聲傳來，鄰桌的客人恨不得端起杯過來祝他倆百年好合。
“……”
七夕冷著臉沒作聲，點頭示意他倆坐下。
“這回……差不多了吧~”時秒適時開口，笑著替七夕倒上酒。
七夕冷哼一聲，“要談戀愛就光明正大的談，讓所有人知道。”說著，目光轉向賀嵐，十足的壓迫感讓賀嵐剛喘出的氣差一點沒吸回來……
“你給過別人的，他一樣也不能少！”
“姐。”眼看話題跑偏，莫似堇趕忙開口阻攔，“那些都不重要……”
“就是~又不是女孩子，搞那麽浪……”
“時秒。”
七夕低語一聲，時秒立刻噤聲，“大熱天的，喝白酒？”
“……”
時秒，是啊……大熱天的為什麽要喝白酒呢，我都已經開始汗流浹背了……
“莫似堇，去鏟兩桶冰，再揀一打半涼的啤酒來！”
莫似堇知道七夕這是打算把自己支走，趕忙看向時秒求助，但奈何時秒自身難保，只顧著仰頭望天。就在這時，身邊的賀嵐輕輕勾了勾他的小指，笑著開口。
“要是有檸檬，幫我切兩片唄~”
“好……”
莫似堇應下，一步三回頭的朝著後廚走去。
賀嵐微笑著一直到莫似堇身影小時，才緩緩回過頭，臉上帶著恭敬，卻沒有半分諂媚，更多的是直面風雨的不卑不亢，從剛才七夕的話頭不難猜測，後面要說的不一定多難聽，但一定是不會好聽！
果然，當事人一走，七夕也不再兜圈子，叼著煙抱起膀子，瞇眼盯著賀嵐。
“小莫不在這，我也不怕告訴你，要不是他滿心執念，你倆的事，我決計不會同意！畢竟壽數不同，你百年之後，他要忍受的可是無窮無盡的孤獨……不過。”話鋒一轉，“既然他執意要與你一起，而你也同意，那我就得把醜話說在前面！”
賀嵐仰起臉，洗耳恭聽。
七夕，“他能一輩子只看你一個人，只守著一個家，你能嗎？”
賀嵐沈默片刻，正聲開口道，“有生之年，我只看他一個人，也只給他一個家。”
“好！”
第三掌拍在桌上，賀嵐覺得自己已經要免疫了……
“趕出家門這種事，要是再有一次，我一定拆了你家的門，炸了你家的房子！”
“這話說得……”時秒看著四周圍投過來的好奇目光，趕忙圓場道，“都是小孩子吵架……鬧著玩的~”
七夕瞇眼道，“要不咱倆鬧著玩一下？”
“別！”時秒剛忙擺手，“別說咱倆，就說他倆！再者……我也沒有能讓我一住就是一個月的‘前男友’……不是~”
賀嵐本就風雨飄搖的心瞬間被人狠狠踩了一腳，幾乎是不經大腦就冒出了一句，“他跟青悟……”
“怎麽？”七夕立馬反應，像是知道他會問，對上賀嵐眸子裏盡是嘲諷，“在意啊？”
賀嵐未語，其實要非說，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想弄清楚。
七夕，“把那點小心眼都給我收好了！就憑你談過的那場爛攤子，有什麽立場在意他的過去呢？”
賀嵐怔住。
七夕，“我不管他曾經跟你是個什麽關系，但現在，他是我弟弟，他是我來這世間唯一帶著的東西，我說了，你給過別人的，他一樣也不能少，包括正大光明的告白和全心全意沒有猜忌的愛！”
說罷，不等賀嵐表態，已擡手從兜裏掏出一把花花綠綠的“小方塊”直接拍在了桌上。
“你什麽時候買的這玩意兒……”
周圍還有人在看，時秒趕緊上手想把這些少兒不宜的東西胡嚕走，坐在對面的賀嵐卻忽然伸手，直接將東西按住，擡眼看向七夕，帶著幾分強裝鎮定的尷尬！
“好的，一樣也不能少，但是‘壞的’……一點也不許再有！”說著，七夕的瞳孔驟然異化，“他是我最寶貝的人，要是你敢傷害他，哪怕一分……”
後話被冷冽的表情所取代，沒有語言，卻代表這世間最殘忍的報覆。
良久，賀嵐微微含首，端起眼前的酒杯，在七夕的空酒杯上輕撞了一下，隨即一飲而盡，同樣沒有語言，卻代表這世間最堅定的承諾。
時秒看著兩人，不由得垂眸，隨手點起煙，不知當有一天七夕知道了真相，賀嵐直面了命運，回看今日的約定又將作何感想呢……
莫似堇提著冰桶和酒匆匆回到桌上，賀嵐迅速收拾起情緒，還將桌上的“小方塊”悄無聲息地塞進了自己的背包裏，饒是心理素質再好，他也自認沒法當著外人的面跟莫似堇討論那玩意兒的用法！
“姐~”莫似堇徑直打開一瓶酒，遞到七夕跟前。
七夕哼了一聲，接過酒，隨即揚起下巴，示意大家一起。
清脆的撞擊聲，剛才的劍拔弩張被消融在啤酒的泡沫裏……
賀嵐不是第一次在時間之冢喝酒，也不是第一次跟七夕和時秒喝酒，但今天卻醉的格外快，明明只有幾瓶啤酒，他卻覺得漂浮。
無論是悠揚的音樂，還是明媚的笑容，仿佛有自主意識般，與心跳同頻共振，每一下都既柔軟又致命，以至於他根本就沒能聽懂他們在聊什麽，只知道七夕勾著莫似堇的脖子，笑問，她卡上莫名多出的一萬塊，是不是莫似堇孝敬的……
真好，不喜歡就可以忘記，在意的就可以時時刻刻放在心尖上。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莫似堇也依舊會被疼愛著，還好……
“哥？”莫似堇輕喚一聲。
賀嵐嗤笑著看向莫似堇。
“賀嵐喝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莫似堇說著，攙扶起賀嵐準備離開。
“回哪去？”七夕蹙眉，語氣竟也帶上幾分醉。
莫似堇一怔，不知七夕的用意。
“今晚就在這睡吧。”
時秒起身幫莫似堇一起攙扶住賀嵐，小聲道，“你的房間，你姐每天都會打掃……”
莫似堇看向七夕，只覺得鼻子裏酸酸的。
七夕狠狠翻了個白眼，“閉嘴！滾上去睡覺！”
莫似堇猶豫片刻，終是沒作聲，跟時秒一起扶著賀嵐往後面走去。
眼見只剩自己一個，七夕長出一口氣，摸上白酒杯，將剩下的一口灌進肚子裏，緩緩合上眼，莫名的發笑，帶著苦澀和自嘲。
“果然，狗永遠都會追隨主人……”
燈光亮起，闊別了幾個月的房間還是當初離開時的模樣，算不上整潔，卻格外幹凈。
時秒，“今天把你交出去，你姐心情一定遭透了！”
莫似堇，“我又不是以後都不回來了……”
時秒長嘆一聲，“你懂個屁！”說罷，轉身要走，“我得趕緊下去看著點。”
莫似堇點點頭，關門前，還是忍不住開口。
“秒哥，她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姐姐……”
時秒一楞，隨即哼笑著擡手拍了拍莫似堇的肩，才轉身離開。
回到房間，剛才還東倒西歪不省人事的賀嵐，竟筆直的坐在床鋪上。
“哥？”
莫似堇快步走到床邊試探著喊了一聲。
賀嵐盯著莫似堇，片刻後，突然伸手將人拉進懷裏，用力抱住，久久都沒有松開。
“哥？”
莫似堇低喚一聲。
賀嵐壓低頭，將鼻尖貼緊莫似堇的後頸，淡淡的，獨屬於少年的味道，帶著夏日消暑的麥芽香氣。
眼前的少年如此美好，如此炙熱，他卻從未正視過，真相揭開至今，他從未問及他的過往，無論是以前被他豢養時，還是離開時，他的所思所想，他無從而知，只是單憑著自己看到的，觸摸到的，單純的想象著他的愛慕，不帶任何偏執和邪念，以至於他熱血上頭說出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想過，於他是否公平……
“對不起。”
不知賀嵐是醉了還是醒著，莫似堇小心翼翼的偏過頭，用下巴輕蹭著賀嵐的肩膀，“幹嘛這麽說呢，哥從沒對不起過我，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死在不知名的角落裏了。”
“小莫。”
賀嵐再度收緊手臂，緊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別想太多。”莫似堇輕拍著賀嵐的後背，緩緩從他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我不在乎的。”說著，捧起賀嵐的臉，笑容仿佛能照亮整片夜空。
“哥，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是單純的喜歡，甚至從未想過要從你這裏獲得什麽……”
雖然罵瑤堪是傻子，但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呢？只要看到心愛之人，整個世界都不再需要色彩，他笑，天朗氣清萬裏無雲，他若是悲傷，天空就降落到地面，連呼吸都會變得困難，如果……看不到，或者想到會失去，就恨不得閉上眼睛立即死去。
莫似堇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好。
“賀嵐。”為數不多的直呼其名，“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愧疚或者任何有負擔的情緒，我甚至不需要任何承諾，或者身份，只要能呆在你身邊就好，哪怕只是當一條狗……”
“你不是狗！”賀嵐脫口而出，片刻便意識到歧義，卻也不解釋，只是篤定道，“以前，是朋友，現在……是戀人。”說著，俯身貼近，吻上了莫似堇的嘴唇。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莫似堇有點懵，這不是賀嵐第一次吻他，卻是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吻在他的嘴上，不同於吻在額頭和鼻尖上的溫柔寵溺，也不同於“人工呼吸”，這是一個吻，實實在在，認認真真，甚至帶著幾分熱烈，也伴著幾分羞怯，似在期待著對等的回應。
是啊，現在的他們是戀人，是剛剛才熱烈告白過的戀人。
莫似堇伸出雙臂，勾住賀嵐的脖子，這一刻，他從未敢幻想過，以至於來臨時，依舊讓他覺得無比的不真實，要靠著不停地耳鬢廝磨才能確認眼前的人是賀嵐，而他也是自己。
感覺到莫似堇堅定又急切地回應，賀嵐說不出的踏實。
“嘶……”一聲痛呼，賀嵐猛地縮回脖子，有些無奈地看著莫似堇，“你幹嘛咬我……”
莫似堇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臉上的笑意還沒褪去，“對不起，哥，我，太激動了~”說著，湊到賀嵐跟前，看著他被自己咬破的嘴唇，露出難得的羞愧。
賀嵐看著莫似堇自責的小表情，只覺得心裏一軟，說不是小狗，又怎麽可能一點習性都沒有呢~
“沒事。”賀嵐柔聲道，“你吹一吹，就好了。”
莫似堇狐疑地看了一眼賀嵐，還是撅起嘴巴，認真地吹了起來。
賀嵐被莫似堇的模樣可愛到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再次吻了上去，不過這一次，淺嘗輒止。
眼見莫似堇瞪圓了眼睛，臉巴紅撲撲的，賀嵐只覺得腹間一緊……
“小莫可真好騙啊~”賀嵐嬉笑著慌忙起身，朝著陽臺走去，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莫似堇呆呆地坐在床上，有些恍惚，剛才不是還好好地，怎麽突然就走了？想不明白，便跟著走到陽臺。
“有煙嗎？”賀嵐問道，他的剛才在店裏都抽完了。
莫似堇點點頭，轉身要去拿。
“在哪？我去吧。”外面熱風吹得厲害，無盡夏的花香讓人越發燥熱，不轉移下註意力，他真怕自己做出什麽奇奇怪怪的事來！
“床頭的抽屜裏應該還有。”
賀嵐迅速轉身，閃回屋子。
冷氣撲面才讓他有了幾分清明，剛才沒顧上，現在才發現莫似堇的屋子裏除了床上用品是淡黃色，其它的家具幾乎都是藍色的，藍色的床、藍色的衣櫃，就連掛在墻上的裝飾畫都是蔚藍星空。
陽臺邊，一個小小的書櫃，書不多，有些是漫畫，更多的是心理學的相關書籍，還有一本攤在外面，是花卉養殖手冊……
拉開床頭櫃，果然有半條煙，是自己常抽的牌子。
拿出煙，一張照片赫然入目。
街景？
賀嵐忍不住好奇拿起照片仔細端詳，好像是他家公寓附近的街景，而在照片的角落裏，小小的陽臺上，有個人影正在抽煙……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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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至，雨水豐潤，蕓城的街頭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不僅沒能帶走悶熱，反倒勾起海裏的潮氣不停往陸地上湧，撲在臉上讓人覺得窒息。
同樣，突如其來的戀情沒能沖淡失去朋友的哀傷，反倒因為境遇的差別，讓人更感唏噓。
莫似堇曾悄悄找上君無言，想看看能不能從天頂公館那邊獲取些消息，無論生死，他希望至少能在瑤堪這件事上有一個結果，以命換命或者各自安好。
瑤堪行走人間百年，與他交集不過短短幾天，他本不該如此難過。賀嵐說過，世間難求，所得皆所願。如今瑤堪得償所願，他更不應該難過，但是……
他與瑤堪因同病相憐而惺惺相惜，若是瑤堪能有個好一點的結果，自己是不是也能對未來樂觀一些呢？
沒有答案，君非語回到新六城對後續的事只字不提，君無言甚至還聯系了霍渺渺，也沒能得到任何消息，瑤堪就像是人間蒸發了，或許真的已經不在了，這種認知讓莫似堇有種兔死狐悲的恐慌。
他不懼怕死亡，但他懼怕失去，也同樣懼怕自己的選擇會給賀嵐帶來痛苦，如果有的選，他真的希望可以找到兩全的辦法，但如果沒得選，他最後的保底也許就是與卿十九做場交易……
“別說我沒提醒你，那個姓卿的不可信！”時秒一眼就洞穿了莫似堇心中的盤算。
“我知道……”莫似堇答得幹脆。
時秒端起杯，“你知道？”眼中是化不開的擔憂，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你最好是真知道……”
“秒哥。” 剛從學校領了任務的賀嵐姍姍來遲。
莫似堇快速收斂面上的郁色，笑著起身迎接，“哥~”
賀嵐笑得蕩漾，自然而然地牽起莫似堇的手。
時秒歪著腦袋面露疑色，“你倆……”
莫似堇難得靦腆。
賀嵐也沒答話，而是朝著後廚的方向看了看，“七夕姐呢？”
時秒擡手指了指後面的方向，“正跟酒商結賬呢。”說完看向賀嵐，“不是……這麽正式，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賀嵐跟莫似堇都沒有說話，而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著垂眸。
其實關於公開戀情這件事，莫似堇的想法是自己直接告訴七夕和時秒一聲，但賀嵐卻堅持要自己跟他們說，再年輕也是長輩，理應得到尊重。
“咳！”
極其刻意的咳嗽聲自背後響起。
賀嵐跟莫似堇齊刷刷回頭，然後直溜溜站好。
“七夕姐。”
“姐~”
七夕掃了倆人一眼，目光停在倆人緊拉著的手上足有五秒鐘，卻沒作聲，自顧自坐到時秒身邊，然後抱起膀子用一種審視的姿態看向倆人。
“說說吧。”冷聲開口，“幾個意思啊？”
“姐~”
“你閉嘴！”
七夕看也不看莫似堇，便直接截斷他的話頭。
賀嵐情商不高，但眼睛沒毛病，此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跟小刀一樣，恨不得把人刮成一片一片的……果然，莫似堇想敷衍了事不是沒道理的，可路是自己走的，多難也不能就癱在這不動了不是！更何況這條路的終點還站著莫似堇。
賀嵐深吸一口氣，先是摸出煙，雙手俸上，然後又起身給七夕把酒倒滿，正襟危坐，極其認真道，“七夕姐……我，跟小莫，在一起了。”
七夕面色微變，煙吐在桌上，沒說話，片刻後端起酒杯一仰脖。滿滿一杯白酒盡數吞進了喉嚨裏。
賀嵐本就有些慌，這下更是心臟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餘光忍不住來回掃蕩，這姐剛才過來的時候手裏沒提菜刀什麽的吧！
“姐……”
“嗯？”
七夕語調上揚，赤裸裸地警告！
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上，悶響聲讓賀嵐汗毛直立。
“在一起？”冷哼一聲，“你……這是在征求我的意見？還是在通知我？”
賀嵐猛吞一口口水。
“哈哈……”眼見氣氛過於緊繃，時秒幹笑著出來和稀泥，“不要這麽嚴……”
七夕側目，顯然是誰的面子也不買，淩厲的目光讓時秒立馬住嘴，乖乖低頭倒酒。
“賀嵐？”
七夕開口，語氣不善，“我要是沒記錯，前天你才把莫似堇趕出門，今天怎麽有臉來這跟我說，你們在一起了？什麽叫在一起了？什麽特麽的就在一起了！”
一掌拍在桌上，別說賀嵐被嚇得直縮脖子，臨近幾桌聞聲也忍不住側目，還適當調整了下位置，生怕濺一身血……
“七夕姐……趕小莫出門是……”
是一周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上次來的時候他倆就已經和好了啊！
“咳咳咳咳！”
時秒忽然開始使動靜兒，眼睛眨得跟抽了筋一樣，賀嵐身邊的莫似堇也在此時收緊指尖。
想起之前七夕表現出得種種，賀嵐忽然意識到什麽。
再次深吸一口氣，“之前趕走小莫，是我太過偏執，把自己想不通、看不破的煩躁情緒強加在他身上，讓他難過，也讓你們跟著著急，真的很抱歉。”說罷，將自己跟前的酒杯填滿，扭頭看向莫似堇，誠懇道，“小莫，對不起。”
眼見賀嵐幹了，莫似堇也趕緊端起杯跟了一個，“哥，不是你的錯，是我太自作聰明了……”
“呲啦！”
看著還在掙紮著向上漂浮的煙霧和被撚在桌子上來回摩擦的煙頭，賀嵐只覺得喉頭發緊、後背發涼，他篤信今晚過後，“七夕”一定是他一輩子的陰影魔障！
“我是說了什麽鳥語嗎？聽不懂？”七夕說著甩手將煙頭彈得老遠，“你倆跟我這演的是破鏡重圓，還是特麽桃園結義啊！”說罷，又是一掌紮紮實實拍在桌上，“我再問一遍，什麽叫在一起了？什麽特麽的就在一起了！”
柔和的燈光，舒緩的音樂，酷夏的夜晚，小酒館裏的冰鎮啤酒讓人神經放松，幾桌散客歪著腦袋，忍不住偷偷低語，都在等著看後事如何。
沈寂片刻。
“我喜歡他，想跟他談一場戀愛。”
“你是誰？”七夕高聲問。
“賀嵐！”賀嵐認真回答。
“他又是誰？”七夕追問。
“莫似堇！”賀嵐高聲回答。
站起來的一瞬間，所有目光都不再遮遮掩掩，因為眾人知道接下來的不是什麽閑話家常，而是正式的、熱烈的，關於愛情的告白。
“我賀嵐，喜歡莫似堇，想跟莫似堇在一起，想跟莫似堇談一場戀愛！”
字正腔圓，擲地有聲。
“！”
響亮的哨鳴，不遠處有客人朝著賀嵐挑了挑大拇哥。
七夕餘光瞥了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客人，臉上盡是嫌棄，轉而看向莫似堇。
“你呢？怎麽說？”
終於能開口的莫似堇，立馬挺直脊背，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莫似堇！”
七夕皺起眉，立馬擺手示意他坐下！小點聲！
莫似堇眨眨眼，依舊站得筆直，高聲開口道，“莫似堇也喜歡賀嵐，很喜歡，想跟他談一場戀愛，很長，很久的那種！”
抑制不住的笑聲傳來，鄰桌的客人恨不得端起杯過來祝他倆百年好合。
“……”
七夕冷著臉沒作聲，點頭示意他倆坐下。
“這回……差不多了吧~”時秒適時開口，笑著替七夕倒上酒。
七夕冷哼一聲，“要談戀愛就光明正大的談，讓所有人知道。”說著，目光轉向賀嵐，十足的壓迫感讓賀嵐剛喘出的氣差一點沒吸回來……
“你給過別人的，他一樣也不能少！”
“姐。”眼看話題跑偏，莫似堇趕忙開口阻攔，“那些都不重要……”
“就是~又不是女孩子，搞那麽浪……”
“時秒。”
七夕低語一聲，時秒立刻噤聲，“大熱天的，喝白酒？”
“……”
時秒，是啊……大熱天的為什麽要喝白酒呢，我都已經開始汗流浹背了……
“莫似堇，去鏟兩桶冰，再揀一打半涼的啤酒來！”
莫似堇知道七夕這是打算把自己支走，趕忙看向時秒求助，但奈何時秒自身難保，只顧著仰頭望天。就在這時，身邊的賀嵐輕輕勾了勾他的小指，笑著開口。
“要是有檸檬，幫我切兩片唄~”
“好……”
莫似堇應下，一步三回頭的朝著後廚走去。
賀嵐微笑著一直到莫似堇身影小時，才緩緩回過頭，臉上帶著恭敬，卻沒有半分諂媚，更多的是直面風雨的不卑不亢，從剛才七夕的話頭不難猜測，後面要說的不一定多難聽，但一定是不會好聽！
果然，當事人一走，七夕也不再兜圈子，叼著煙抱起膀子，瞇眼盯著賀嵐。
“小莫不在這，我也不怕告訴你，要不是他滿心執念，你倆的事，我決計不會同意！畢竟壽數不同，你百年之後，他要忍受的可是無窮無盡的孤獨……不過。”話鋒一轉，“既然他執意要與你一起，而你也同意，那我就得把醜話說在前面！”
賀嵐仰起臉，洗耳恭聽。
七夕，“他能一輩子只看你一個人，只守著一個家，你能嗎？”
賀嵐沈默片刻，正聲開口道，“有生之年，我只看他一個人，也只給他一個家。”
“好！”
第三掌拍在桌上，賀嵐覺得自己已經要免疫了……
“趕出家門這種事，要是再有一次，我一定拆了你家的門，炸了你家的房子！”
“這話說得……”時秒看著四周圍投過來的好奇目光，趕忙圓場道，“都是小孩子吵架……鬧著玩的~”
七夕瞇眼道，“要不咱倆鬧著玩一下？”
“別！”時秒剛忙擺手，“別說咱倆，就說他倆！再者……我也沒有能讓我一住就是一個月的‘前男友’……不是~”
賀嵐本就風雨飄搖的心瞬間被人狠狠踩了一腳，幾乎是不經大腦就冒出了一句，“他跟青悟……”
“怎麽？”七夕立馬反應，像是知道他會問，對上賀嵐眸子裏盡是嘲諷，“在意啊？”
賀嵐未語，其實要非說，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想弄清楚。
七夕，“把那點小心眼都給我收好了！就憑你談過的那場爛攤子，有什麽立場在意他的過去呢？”
賀嵐怔住。
七夕，“我不管他曾經跟你是個什麽關系，但現在，他是我弟弟，他是我來這世間唯一帶著的東西，我說了，你給過別人的，他一樣也不能少，包括正大光明的告白和全心全意沒有猜忌的愛！”
說罷，不等賀嵐表態，已擡手從兜裏掏出一把花花綠綠的“小方塊”直接拍在了桌上。
“你什麽時候買的這玩意兒……”
周圍還有人在看，時秒趕緊上手想把這些少兒不宜的東西胡嚕走，坐在對面的賀嵐卻忽然伸手，直接將東西按住，擡眼看向七夕，帶著幾分強裝鎮定的尷尬！
“好的，一樣也不能少，但是‘壞的’……一點也不許再有！”說著，七夕的瞳孔驟然異化，“他是我最寶貝的人，要是你敢傷害他，哪怕一分……”
後話被冷冽的表情所取代，沒有語言，卻代表這世間最殘忍的報覆。
良久，賀嵐微微含首，端起眼前的酒杯，在七夕的空酒杯上輕撞了一下，隨即一飲而盡，同樣沒有語言，卻代表這世間最堅定的承諾。
時秒看著兩人，不由得垂眸，隨手點起煙，不知當有一天七夕知道了真相，賀嵐直面了命運，回看今日的約定又將作何感想呢……
莫似堇提著冰桶和酒匆匆回到桌上，賀嵐迅速收拾起情緒，還將桌上的“小方塊”悄無聲息地塞進了自己的背包裏，饒是心理素質再好，他也自認沒法當著外人的面跟莫似堇討論那玩意兒的用法！
“姐~”莫似堇徑直打開一瓶酒，遞到七夕跟前。
七夕哼了一聲，接過酒，隨即揚起下巴，示意大家一起。
清脆的撞擊聲，剛才的劍拔弩張被消融在啤酒的泡沫裏……
賀嵐不是第一次在時間之冢喝酒，也不是第一次跟七夕和時秒喝酒，但今天卻醉的格外快，明明只有幾瓶啤酒，他卻覺得漂浮。
無論是悠揚的音樂，還是明媚的笑容，仿佛有自主意識般，與心跳同頻共振，每一下都既柔軟又致命，以至於他根本就沒能聽懂他們在聊什麽，只知道七夕勾著莫似堇的脖子，笑問，她卡上莫名多出的一萬塊，是不是莫似堇孝敬的……
真好，不喜歡就可以忘記，在意的就可以時時刻刻放在心尖上。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莫似堇也依舊會被疼愛著，還好……
“哥？”莫似堇輕喚一聲。
賀嵐嗤笑著看向莫似堇。
“賀嵐喝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莫似堇說著，攙扶起賀嵐準備離開。
“回哪去？”七夕蹙眉，語氣竟也帶上幾分醉。
莫似堇一怔，不知七夕的用意。
“今晚就在這睡吧。”
時秒起身幫莫似堇一起攙扶住賀嵐，小聲道，“你的房間，你姐每天都會打掃……”
莫似堇看向七夕，只覺得鼻子裏酸酸的。
七夕狠狠翻了個白眼，“閉嘴！滾上去睡覺！”
莫似堇猶豫片刻，終是沒作聲，跟時秒一起扶著賀嵐往後面走去。
眼見只剩自己一個，七夕長出一口氣，摸上白酒杯，將剩下的一口灌進肚子裏，緩緩合上眼，莫名的發笑，帶著苦澀和自嘲。
“果然，狗永遠都會追隨主人……”
燈光亮起，闊別了幾個月的房間還是當初離開時的模樣，算不上整潔，卻格外幹凈。
時秒，“今天把你交出去，你姐心情一定遭透了！”
莫似堇，“我又不是以後都不回來了……”
時秒長嘆一聲，“你懂個屁！”說罷，轉身要走，“我得趕緊下去看著點。”
莫似堇點點頭，關門前，還是忍不住開口。
“秒哥，她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姐姐……”
時秒一楞，隨即哼笑著擡手拍了拍莫似堇的肩，才轉身離開。
回到房間，剛才還東倒西歪不省人事的賀嵐，竟筆直的坐在床鋪上。
“哥？”
莫似堇快步走到床邊試探著喊了一聲。
賀嵐盯著莫似堇，片刻後，突然伸手將人拉進懷裏，用力抱住，久久都沒有松開。
“哥？”
莫似堇低喚一聲。
賀嵐壓低頭，將鼻尖貼緊莫似堇的後頸，淡淡的，獨屬於少年的味道，帶著夏日消暑的麥芽香氣。
眼前的少年如此美好，如此炙熱，他卻從未正視過，真相揭開至今，他從未問及他的過往，無論是以前被他豢養時，還是離開時，他的所思所想，他無從而知，只是單憑著自己看到的，觸摸到的，單純的想象著他的愛慕，不帶任何偏執和邪念，以至於他熱血上頭說出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想過，於他是否公平……
“對不起。”
不知賀嵐是醉了還是醒著，莫似堇小心翼翼的偏過頭，用下巴輕蹭著賀嵐的肩膀，“幹嘛這麽說呢，哥從沒對不起過我，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死在不知名的角落裏了。”
“小莫。”
賀嵐再度收緊手臂，緊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別想太多。”莫似堇輕拍著賀嵐的後背，緩緩從他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我不在乎的。”說著，捧起賀嵐的臉，笑容仿佛能照亮整片夜空。
“哥，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是單純的喜歡，甚至從未想過要從你這裏獲得什麽……”
雖然罵瑤堪是傻子，但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呢？只要看到心愛之人，整個世界都不再需要色彩，他笑，天朗氣清萬裏無雲，他若是悲傷，天空就降落到地面，連呼吸都會變得困難，如果……看不到，或者想到會失去，就恨不得閉上眼睛立即死去。
莫似堇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好。
“賀嵐。”為數不多的直呼其名，“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愧疚或者任何有負擔的情緒，我甚至不需要任何承諾，或者身份，只要能呆在你身邊就好，哪怕只是當一條狗……”
“你不是狗！”賀嵐脫口而出，片刻便意識到歧義，卻也不解釋，只是篤定道，“以前，是朋友，現在……是戀人。”說著，俯身貼近，吻上了莫似堇的嘴唇。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莫似堇有點懵，這不是賀嵐第一次吻他，卻是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吻在他的嘴上，不同於吻在額頭和鼻尖上的溫柔寵溺，也不同於“人工呼吸”，這是一個吻，實實在在，認認真真，甚至帶著幾分熱烈，也伴著幾分羞怯，似在期待著對等的回應。
是啊，現在的他們是戀人，是剛剛才熱烈告白過的戀人。
莫似堇伸出雙臂，勾住賀嵐的脖子，這一刻，他從未敢幻想過，以至於來臨時，依舊讓他覺得無比的不真實，要靠著不停地耳鬢廝磨才能確認眼前的人是賀嵐，而他也是自己。
感覺到莫似堇堅定又急切地回應，賀嵐說不出的踏實。
“嘶……”一聲痛呼，賀嵐猛地縮回脖子，有些無奈地看著莫似堇，“你幹嘛咬我……”
莫似堇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臉上的笑意還沒褪去，“對不起，哥，我，太激動了~”說著，湊到賀嵐跟前，看著他被自己咬破的嘴唇，露出難得的羞愧。
賀嵐看著莫似堇自責的小表情，只覺得心裏一軟，說不是小狗，又怎麽可能一點習性都沒有呢~
“沒事。”賀嵐柔聲道，“你吹一吹，就好了。”
莫似堇狐疑地看了一眼賀嵐，還是撅起嘴巴，認真地吹了起來。
賀嵐被莫似堇的模樣可愛到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再次吻了上去，不過這一次，淺嘗輒止。
眼見莫似堇瞪圓了眼睛，臉巴紅撲撲的，賀嵐只覺得腹間一緊……
“小莫可真好騙啊~”賀嵐嬉笑著慌忙起身，朝著陽臺走去，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莫似堇呆呆地坐在床上，有些恍惚，剛才不是還好好地，怎麽突然就走了？想不明白，便跟著走到陽臺。
“有煙嗎？”賀嵐問道，他的剛才在店裏都抽完了。
莫似堇點點頭，轉身要去拿。
“在哪？我去吧。”外面熱風吹得厲害，無盡夏的花香讓人越發燥熱，不轉移下註意力，他真怕自己做出什麽奇奇怪怪的事來！
“床頭的抽屜裏應該還有。”
賀嵐迅速轉身，閃回屋子。
冷氣撲面才讓他有了幾分清明，剛才沒顧上，現在才發現莫似堇的屋子裏除了床上用品是淡黃色，其它的家具幾乎都是藍色的，藍色的床、藍色的衣櫃，就連掛在墻上的裝飾畫都是蔚藍星空。
陽臺邊，一個小小的書櫃，書不多，有些是漫畫，更多的是心理學的相關書籍，還有一本攤在外面，是花卉養殖手冊……
拉開床頭櫃，果然有半條煙，是自己常抽的牌子。
拿出煙，一張照片赫然入目。
街景？
賀嵐忍不住好奇拿起照片仔細端詳，好像是他家公寓附近的街景，而在照片的角落裏，小小的陽臺上，有個人影正在抽煙……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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