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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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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瑩瑩聞言更是一頭霧水。

可她姐卻對她的能力無條件信賴,丟給她這一句就進裏屋了。

白素寬太明白方醒秋那個上當貨,對小妹根本無需多囑咐,聰明如小妹,對付那個毫無心機的公子哥不在話下。

瑩瑩懵懂去應門,迎面一個電影明星般的美男子從天而降:“小姨子,我是姐夫啊。”

“姐夫……”

敢情是……

“啊……快進……進,我……我姐呢?”

“不道啊,我找好幾天了。”

方醒秋是晚上剛在報紙上看到小姨子出獄的消息,就趕緊來了。

小姨子剛讓姐夫進門就想著如何讓姐夫出門,大倒苦水,說在監獄是如何被虐待和毆打。

“身上疼的三天三夜沒合眼,剛剛我這正要睡,聽見姐夫您敲門。”

她一邊說一邊打呵欠,說:“姐夫你住哪兒,我明天上門拜訪吧,今兒個太晚了,我得歇了,你們早些兒回吧。”

“你一人過夜太危險了,我們仨留下來陪你。”

“那……豈不更危險……”

“……”

方醒秋也是熱心起來不過腦子,話出口時已經意識到不妥。

於是囑咐一番,留了一把大洋給小姨子,說明天姐夫給你接風。

“六國飯店,一定過來呀。”

瑩瑩真沒法不喜歡這種又養眼、又真誠、又怎看怎順眼的姐夫,送出去回來後,問姐到底怎回事。

她姐顧不上解釋,說:“快去追上方醒秋,跟他借到照相機,快去。”

她剛才隔著門縫看到柴大脖子上掛著照相機,這東西對她明天的行動非常加分。

妹妹連忙跑出去,順利借到照相機返回。

·

姐妹二人一心籌劃翌日的行動,完全想不到霞公府案的調查工作正在發生著極其微妙的轉折——

居仁堂北平臨時政府辦公處,特派組正在向上峰匯報案情。

經他們偵察,霞公府案確實疑點重重。

目前已經基本可以判定是米氏夫婦殺人後由王林偽造現場,後經法院包庇,形成冤案。

可以說整個司法系統官官相護鐵板一塊。

“豈有此理!”

上峰震怒,此人便是前日拍桌子下令嚴查的那位重慶大要。

他再次強調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可當匯報人退出後,他的秘書小心道:“當真如此公開案情的話,影響恐怕不好吧。”

大要一頓,也意識到什麽,隨即緩緩點頭:“言之有理!”

為官要有大局觀,什麽是大局觀?真相有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政府的臉面!

大要拿起電話給負責案件的組長打去。

高度表揚其工作效率,隨後話頭一轉,說:“國府接收北平不過數月,出現如此惡劣的司法腐敗,傳出去還如何取信於民吶,沒得叫老百姓非議,說我們連日本人在的時候都不如。”

那邊意外,不禁問:“局座的意思是?”

·

金睞帶著壯壯出警回來,一進門幾個老偽警就圍上來給他道喜。

他三叔說:“前腳分局打來電話,說重慶的中央日報記者要采訪你。是受西南聯大的幾個學生委托,特意來感謝你,要報道你的英雄事跡。”

金睞一楞:“嘛?什麽英雄事跡?”

“瞧,我就知道你一準兒忘了。”

老偽警孫大說,“人家說,六年前有兩個學生想逃出淪陷區,結果在西四牌樓被日軍發現後追殺,恰好那天你巡夜,百他們給救了。”

金睞楞怔,承認吧,實在想不起這檔子事兒。

不承認吧……哪有送上門來的功勞還往開推的。

“好像有這麽回事兒。”

他終究認領了這份完全沒印象的功勞,“不過年頭太長,具體怎麽個首尾還真是記不大清了,電話裏是怎麽說的。”

“人家說,他們當時情急逃在了胡同廢棄的狗窩裏,藏的急,百一只鞋卡在了外頭,幸虧你一腳百鞋給踢回去了,才沒有被鬼子發現。”

金睞聞言幹笑,準是巡夜看不清路,無意間踢飛那只鞋的,嗨,這運氣!

所裏的偽警不知編撰過多少營救抗日人士的故事,他每每聽到都覺得諷刺,誰知道自己不用親自編,有人找上門來替自己吹。

要不怎說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呢!

哎不對!

他忽然覺出點蹊蹺,“黑燈瞎火的,他們怎麽知道那是我啊?”

三叔說:“可不就差點當了無名英雄嘛,人家說得虧當時日本人的翻譯官喊了你一聲,才把你的字號記下來了。”

孫大說:“就這都不好找呢,先打電話到總局打聽,總局又給分局打聽,兩來三回的這才找著,哎甭說了,快快,百娃解下來,刮刮臉梳梳頭,百胳膊上的繃帶換一遍……一準記者來了要給你照相呢!上中央日報!這回委員長都得瞧見你!”

金睞由著眾人把孩子從身上解下去,洗臉時還在想今年這都什麽運氣啊……

他更想不到的是接下去桃花運也登門了。

重慶來的記者是一位知性女子,戴著英國呢子材質的小圓帽、穿著腰身勒成一小束的風衣,脖子上掛著照相機。

見過學問人,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學問人。

一向大喇喇的金睞竟然一下子拘束了。

而對方落落大方地上來握手,說:“沒想到金先生這麽年輕英俊啊。”

一同前來的分局代局長也是舊偽警,不等金睞說話,插話大肆誇讚一番。

三叔究竟是老油條,連忙拍馬屁:“金睞不壞,那也是您領導的好,不然他哪有這個覺悟。”

代局長聽著很受用,‘記者’也誇他領導有方,提議金睞拍照後,代局長也和英雄合拍一張上報。

代局長欲拒還迎地照了,然後感慨道:“林記者有所不知吶,我們這幫子人吶,雖然留在淪陷區沒能逃出去,但是身在曹營心系漢室,常常夜裏冒著被偽軍發現的危險偷聽重慶的廣播……”

金睞在旁邊連忙咳嗽,希望打斷代局長這些個老掉牙的假故事。

好在林記者初來乍到好像還不知道北平目前的亂象,看上去信以為真道:“諸位的苦衷我了解了,作為新聞人,我有義務為大家發聲。”

金睞比較關心自己解救的二位學生的現狀。

林記者說他們逃到重慶後參加了抗日沖鋒隊,不幸受傷住院了,暫時無法親自回來謝恩。

今天時間不充裕,她對金睞只做了簡單采訪,約定改天再來一次詳細溝通,爭取全方位報道英雄事跡。

老偽警懷裏的孩子哭了,她道:“好漂亮的孩子,這是……?”

“哦,說起來這就又話長了去了。”

孫大趕緊開始吹:“這是被拍花子的娃兒,我們金所長救回來後找不著生身父母,只好自己天天帶著。”

金三叔覺著吹得差點意思,趕緊嘆著氣補充:“唉,不容易吶,幹巡警的窮,所長的老娘又是瞎眼,他一個人又是當爹又是當媽,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

金睞和旁邊人聽著肉麻。

好在白素寬一句沒聽進去,母子分離十幾天,如此近距離地相見,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抱抱孩子。

不料孩子撲撲著小手不瞧她,只管朝著金睞哭。

孩子自打滿月她就開始報仇。

早出晚歸的,孩子對她幾乎沒什麽印象和感情,現如今竟不如一個帶了十幾天的生人親近。

這讓她差點紅了眼眶,生生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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