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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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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顧原星轉身坐到床榻邊,俯身將手撐在膝蓋上,神色鈍鈍,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拒絕可不是一個容易的事,特別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

雖然現在關上門,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剛才燈光下,玄關處那一幕,卻深深印在他腦海中。

此刻回想起來,心中依然有些細微的波動。我哪能讓陳松伶露出這種表情呢?

顧原星暗暗想,那也太不是男人了!下次一定要避免,我得讓她開心才對!

這麽反思了自己一會兒,將心中那股想要出去看她的勁兒給壓下去後,顧原星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上次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對面回覆的很簡短,但從顧原星略為滿意的目光中,足以見事情辦的不錯。

“行吧,我今晚會看,發給我。”匆匆幾句後,顧原星掛斷電話。

正好另一通電話適時打進來。

顧原星看著來電顯示,頓了幾秒鐘,才慢慢悠悠劃過去接聽。

只聽對面拉長聲音,似乎極為不滿——“不是我說,顧總,您再不接,我真要去報警給您尋屍了,花圈我都看好款式了,怎麽,您終於忙裏抽閑,逃出生天了”

“滾蛋,”顧原星笑罵一聲,“我可是險境之中被心上人美救英雄的男人,現在正忙著和心上人親親熱熱,聯絡感情,山盟海誓,再許來生呢!”

“喲,松伶知道這事兒不”林子洲戲謔問道。

“……事實上,她只知道前半段。”顧原星沈默幾秒果斷回答。

“哼,那您可真是半場開香檳——前功盡棄呢。”林子洲慵懶的聲線淡淡懟道。

“嘖,瞎說什麽話,你這咒我呢?”顧原星一聽頓時不樂意了。

“沒沒沒,我哪兒敢咒您啊!”林子洲撇撇嘴,心道您這可能真得前功盡棄了,畢竟松伶情況擺那兒,你還不曉得一星半點。

“不過,松伶怎麽知道你出事的還有你出了啥事兒啊?誰幹的?嚇死我了,打一天電話沒人接,我和老敖在門口都快望眼欲穿了,也沒瞧見你半點身影,更別提你哥那一臉勢在必得、勝券在握的表情,擔憂的我中午少吃了半碗飯呢!”林子洲劈裏啪啦一連貫絲亳不帶停頓地問道。

顧原星捏了捏眉心,順勢往後一倒,躺在床上,頓時眼前天旋地轉,他懶懶道:“這事兒那可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你聽我跟你講,松伶她……”

“等等,長話短說,長話短說,”林子洲打斷他,“我現在人在飯店外,我老板人還在裏面吃著呢,我這可是上廁所時間來試著能不能瞎貓碰上死耗子,接通您老電話的,時間可不多。”

“行,我跟你講……”顧原星絲毫不關心他那點不多的時間,看似簡約其實自己添油加墨將陳松伶救他的那一段大肆渲染了一番,那可真是讓人聽之落淚,聞之感動,然後順利將後來有關嚴兆峰的一切都省略不講一字。

林子洲皺著眉聽他講,從中自己辨尋真實信息,最後不爽道“所以你哥這小子,真把你給綁啦!”

顧原星正感動地要大倒苦水,卻聽對面小聲嘟囔道“居然沒把你直接辦了,稀奇。”

顧原星“……”沈默呼之欲出。

“行了,你到時候自己去覆仇去,告狀還是背地裏下手,就看你自己喜歡哪種了。反正項目咱們拿了,我們總裁到是很期待和騰科的合作。”林子洲聽他滔滔不絕講半天,語氣宏亢,精神振奮,料想他自己問題也不大,遂草草打發了顧原星,繼續回酒局周旋去了。

顧原星之前在參加跡部慈善酒會被喊出去時,就是為了這個與國家層面合作的項目。只是當時還沒政策落實下來,只是有個風聲,顧海茂便將他和顧原晟一塊兒介紹給了預訂要承辦這個項目的官員。

當時就有暗示讓他們去爭取這個項目,官員知道騰科的實力,遂也暗中表示了願意合作的心思。

後來得知各憑本事,各想辦法時,從顧原星了解的有關顧原晟以往的做法手段,他就預料著自己沒那麽容易把這個項目拿到手。於是思考了幾天,他找到林子洲和萬瑞的總裁,說了自己對於這個項目的一些想法,並且邀請萬瑞與騰科共同合作,且以分利百分之五給萬瑞作為條件時,萬瑞總裁當即同意。

這次的項目工程量很大,想要承包它的公司有很多,但能夠辦下來的,確只有寥寥幾個。按理說萬瑞也不弱,但不巧在於,這個項目萬瑞並沒有涉及相關領域,只在項目的其中幾個分部有點涉足,而國家那邊要的,是一手承辦。

本來只能眼看著這個大蛋糕從自己面前溜走,沒想到顧原星給了一把叉子,讓他也分了一杯羹,萬瑞豈有拒絕之理

況且,萬瑞也想要借這個機會,拓展一下自身發展的領域,畢竟未來更多的機遇還在飄蕩,打鐵還需自身硬,練就了自己的本領,才能在未來變幻莫測的局勢中,站穩腳跟,向上發展啊。

顧原晟並不知道顧原星和萬瑞合作的事情,除了顧海茂知曉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認了顧原星的做法外,顧家再無人知曉此事。

白慧本來拉攏了一家公司,雙方都談妥了一起合作拿下這個項目,沒想到跟著顧原星橫叉一腳進來的,卻是萬瑞。

如果說騰科屬於第一階梯,那麽萬瑞就是第二階梯的NO.1。

拋卻第一梯隊各位互成競爭關系的大哥外,就只有萬瑞能夠一手遮天。

這樣的組合,任誰來都不好使。於是即便在顧原星缺席競標的當天,憑借著萬瑞總裁與騰科幾位位高權重的元老等一眾高官階層閃亮出場,順利就將這個項目拿了下來。

顧原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場面,在不認輸的據理力爭後,依舊敗北。

眾人懷著安慰但遺憾的神情開玩笑,說都是一家人,誰拿不是拿,都是騰科把手嘛。

但其實很多人都知道,憑著這個項目,就已經奠定了顧原星在騰科更具優勢的繼承地位。等這個項目落成了,騰科內部肯定會倒票一眾人跟隨顧原星。

至於老顧總更青睞哪一個孫子,那更是眾人皆知,一目了然。

顧原星心中對這些也很明白,但他心裏卻總有一絲不安若隱若現。

一時說不上來那種不安來源於哪裏。

他擡手放在胸口,感受著自己堅實規律的心跳,長長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出門了。

顧原星沒問那個袋子裏裝的是什麽,只在陳松伶到達警局門□□給早已等候的黃條聿時,隱約有過幾分猜測。

黃律師依舊幹練利落,接過東西和顧原星打了個招呼後,隨陳松伶一塊兒進了審訊室。

顧原星這邊很快就結束了筆錄,陳松伶卻待了很久。

顧原星接過警員遞給的水,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等她。

看著透過窗戶映進來陽光,從腳邊一直上移至墻邊,門終於打開。

率先打開門的是給陳松伶做筆錄的警員,他一手擰開門把手,轉身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嘴上嚴肅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按照你的訴求來,不會讓他逃脫法律的制裁。”

“辛苦了。”陳松伶淡淡笑著回應,與身後的黃條聿對視一眼,後者點點頭示意她放心。

“那麽,今天就到這裏了,有消息我們會聯系你。關於嚴兆峰不用擔心,這段時間不會再放出來的。”警員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紙業,遞給陳松伶,“你看一下,沒問題簽完字摁完手印就可以走了。”

陳松伶接過,掃了幾眼,點點頭,“沒問題。”

顧原星這才跟著起身,一行人去大廳那邊簽字畫押。

“那麽,我先回去了。後續的事情,我會辦妥的。”黃條聿輕輕拍了拍陳松伶的肩膀,又看了顧原星一眼,笑笑轉身離去。

留下的兩人相視一眼,顧原星率先往外走。

“那麽,”顧原星站在警局門口,陳松伶則離他兩步之遠,站在階梯之上,這個畫面一如他們第一次來警局做完筆錄出門時一樣,只是位置剛好置換了。“那個袋子,你的訴求,是什麽呢?”

中午的陽光炙熱耀眼,光芒無可匹敵。顧原星仰頭看向她,潔白的光線迎頭落在他身上,讓這個本就俊美的男人,更顯幾分驚艷。面孔越發白皙,頭發打落的陰影沒住鼻尖至下頜的距離,高挺的鼻梁則在側臉另外映出一道影子。唇薄而精致,那雙幽深的眼更加明亮。

他的表情明明控制得很好,沒有淩厲,沒有嚴肅,唇角甚至帶著一模熟悉的笑意,整個人看上去極為輕松閑適。但陳松伶卻能清晰感受到他隱藏在內心深處,那股認真而小心翼翼的克制。

他很在意,關於這一點。

陳松伶心中陡然冒出這個念頭。

事實上,關於陳松伶的一切,不管是人還是事,顧原星都有一種近乎執著的探尋。可他表現的,卻又不那麽明顯,雖然嘴上時常開著玩笑說些自己有多在意的話,實際行動卻基本沒有落實過。他起先並不想在沒有陳松伶知情同意的情況下,去插手有關她的事情,並且還是這種極為敏感的、私人的事情。

但是已經兩次了,兩次他都沒有保護好她。就在他面前,眼睜睜看著陳松伶被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傷害。而自己則等到最後事情發生了,才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以及他對陳松伶做過的事情。

天曉得他第一次看見陳松伶躺在地上,臉上全是血的時候,有多害怕。那種像是把自己的心臟生生扯出來掉在懸崖上下一刻就要落地摔碎的感覺,他現在回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他不能再這樣困在自己起先給自己制定的“尊重陳松伶,沒有她的同意,不動用外力插手她的個人事情,慢慢追到手”這種原則中,他本來就不是這樣的人,這種好人,虛假地禁錮住自己危險想法的紳士,誰愛做誰做去吧。

愛就是欲望,罪惡,暴力,強迫。

陳松伶就要走了,明天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人和人之間相遇和重逢的緣分少得可憐,要真是讓陳松伶離開這裏,那就跟把一滴水放入大海之中沒什麽不同,茫茫人海,你再也尋不到她在哪裏。

他不能再這樣游歷在她生命之外,當一個一知半解的人。他想要占有她,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知曉有關她的一切,他要真正成為對陳松伶而言,特殊的那個人。

陳松伶逆光看著顧原星,片刻後說道“一些讓他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而負責任的證據。”

顧原星眼中這才攸然松了幾分,他道“是什麽?”

陳松伶沒料到他會追根問底,從以前相處的經歷來看,顧原星基本不會過問到這種層次,一般只是禮貌地問兩句,淺問輒止。

顧原星問完話,繼續背著光凝視她,陳松伶卻看不清他的神色,正午的陽光太強烈,看久了眼睛疼。

她走了兩步下來,站在他身邊,“關於我們以前的一些淵源,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說完就要走,不料下一刻被人用力拉住。

顧原星粲然一笑,語氣更加輕松,“我比較好奇的,告訴我唄。”

陳松伶沈默地看著他,又恢覆了以往那種疏離的神色,眼角沒有一點弧度,淩厲又冷漠。片刻後在顧原星依舊笑意不變的表情中,淡淡道“家暴。”

顧原星笑容陡然一變,眉頭下意識蹙起,手也不由松開了一些力氣。

陳松伶掙脫開他的鉗制,自顧自往前走,並未多說什麽。

還沒走出警院大門,身旁那個熟悉的身影再度歸位。兩人沈默著,並肩而行。

“晚上我會給您發消息的,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陳松伶站在車門旁,卻並沒有要上去的打算。

“我先送你回去,你不是要去酒店麽?拿完東西一塊兒走。”顧原星拉開副駕駛車門,一手擔在門框上,垂眸看向她。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他甚至可以聞到陳松伶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現在還太早,換門的師傅還沒來,我得等等才走。我跟房東說的是七點交鑰匙給他,八點我們去吃飯。”陳松伶擡頭,這個仰視的角度,從顧原星的視角來看,更加顯得她五官精致秀美,幹凈好看的眼睛,仰望如星,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它染上一些不合時宜的欲望。

顧原星喉頭攢動了一下,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後點點頭,“行,到家給我打電話,晚上我來接你。”

“好。”這是他做出的讓步,沒有執著的一定要送她回去,也沒有給她晚上自己選擇赴約方式的餘地。陳松伶順著接了話,這才送走了顧原星。

望著遠去的車子,她不由皺了皺眉,今天為什麽意外的難以應對

七樓這兩天好像又只有陳松伶一家在,鄰居似乎又出去了。樓道中除了她們家發出的聲響外,便只有風聲停留過片刻。

陳松伶在家裏等了兩個多小時,換門師傅才悠悠到來。等安裝完,清掃的人才到,又等了好一會兒。與此同時,陳松伶已經將屋子打掃了一遍,就等著收拾好外面的狼藉便交房。

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瞬即逝。萬裏無雲、湛藍澄澈的天空轉瞬之間就鋪上了華麗奪目的彩霞。

夕陽燒的紅紅火火,迤邐的震撼再一次降臨人間。

盛大的事物總是短暫而驚艷的,不等你細細欣賞,稍縱即逝。

房東隨意瞧了幾眼屋子,感慨道“怎麽走的這麽突然呀?咱們還有半年的合同嘞,以後要是還來西京,直接打電話給我,我還給你租房子。”

房東是一個五十多歲愛穿花衣服,燙著時髦卷發的阿姨。性格直爽,為人仗義。

“好,下次來我還找您。”陳松伶笑著應和。

“當時你來,我還想著這小姑娘長那麽漂亮,沒準會留在這兒嘞,找一個當地的男人,和和美美,再生一個大胖小子,一家子熱熱鬧鬧。嗐,我還盼著啊,到時候可以去吃一吃你的酒席嘞。”阿姨拉著她的手,不無感慨道。

“下次,有機會的話。”陳松伶輕聲道。

“不過你不用擔心,阿姨會把剩下的錢轉給你的。阿姨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被欺負的。”阿姨拍拍她的手,就要拿手機轉賬。

“不用,阿姨,”陳松伶適時攔住她,“這門經歷了這麽大的災難,算是我給它的安慰費啦。”

“喲,你一說起來,我都嚇死了。當時知道失火了,可把我給擔心的,這門和墻燒了就燒了,要是傷著人,那可怎麽辦嘞。”阿姨拍著胸口,餘悸未消。

“抱歉,不過,好在沒人受傷。”陳松伶松開攔住阿姨的手,溫聲慰言。

“現在就要走了嘛?”阿姨瞅了瞅放在門口邊的行李箱,看了看她,心中不免有些難過。

“嗯。您保重,照顧好身體。”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的。”阿姨俯身過來,擁抱住她。

“嗯,謝謝。”陳松伶承接了這個道別的擁抱,最後用這兩個字,結束了與這間房子、這個房東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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