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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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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飴

離開天牢不算是一時沖動之舉,畢竟那不是什麽好地方,安蘊秀即便能忍受,也沒必要沒苦硬吃。何況宿淩已經解決了所有的後顧之憂,看眼下愈發緊張的局勢,也是趁早脫離比較利好。

可離開天牢之後的事,似乎就有些偏了。

安蘊秀頭一次上手撥開宿淩的衣袖,問起了他腕間那條繩鍛的來歷。

宿淩如實告知,一條從茶葉包上解下來的緞繩,跨越數百裏的距離來到京城。沒有什麽特別顯著的特征,即便它的主人也很難一眼認出;也不知經過了多少人的手,可山高路遠它都未遺失,如今正好好地纏在宿淩的手腕上,正穩穩地被安蘊秀托著。

黑暗中瞧不清彼此的神色,這條緞繩便成了唯一的糾纏。

安蘊秀神思飄忽一瞬。

自上回春風一度,她權當是尋了個生理解藥,轉頭就將這事拋之腦後,不為此傷懷,也全然沒有理會宿淩的期艾。如今重拾故舊,這才恍然發覺他眼中近乎執拗的羅網。印象裏高高在上的人似乎被施了純情魔法,而自己心中漏跳的半拍,似乎也不全然是因為那一句“我們是否還有轉機”。

她確實不能篤定,一條小小的發帶被帶去了何方落到了誰的手裏。可眼前的這條,很明顯,宿淩是願意捧到自己跟前的。

“……”

安蘊秀次日晨起時,先鄙視了一波自己縱情享樂。

要說頭一次是因為藥物加持情難自禁,這一回便找不到什麽理由了,何況還是在大敵當前這個關頭。安蘊秀吐槽了一秒鐘自己的頹廢,隨後又自我安慰,這也算是順心而為。

就像人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飯,何況那人行止長相能順自己心意。安蘊秀沒什麽負擔地給自己勸好了,轉而取出一枚藥丸送入口中,面無表情地嚼吧嚼吧吞下。

“你在吃什麽?”

宿淩覺得跟她在一起就是在比誰起得早,好在這回自己終於不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了。他上前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目光掠過裝著藥丸的小瓷瓶,卻看不出這究竟是治什麽的。

她有哪裏生病了嗎?

安蘊秀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這個啊,能讓我不拒絕你的藥。”

“……”宿淩神色變了。

“總不能讓你用孩子來要挾我吧?”

安蘊秀喝了口水助益吞咽,隨口一句也沒放在心上,卻聽到身後傳來宿淩悶悶的聲音:“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好,你下次來見我時,記得提前吃好藥,把自己捯飭好了再來。”

江與舟跟瑾王的事勢必瞞不住幕後之人,何況如今自己消失在天牢,難保不會成為幕後之人發難的理由。安蘊秀昨夜和江與舟促膝長談規劃再設局,順瑾王的藤,策李鼎的反,當然還得有幹脆利落的主動出擊,畢竟在最激烈的碰撞中,也有可能捕獲最有價值的真相。

這可是一場硬仗,故而她漫不經心地撂下這句話,轉身去換了衣服坐在妝臺前收拾自己。不成想片刻後,一雙手自後方托住了她的長發。

安蘊秀自鏡中打量身後之人,挑了挑眉。

襄王這身份金尊玉貴,宿淩也是頭一次為別人綰發。被服侍的人雙手環臂坦然受之,他也沒有絲毫不滿,而是極有耐心地一步步打理她的頭發,仿佛剛才的戲謔都不存在。

“你這脾氣是越來越好了。”底線也越來越低了。

安蘊秀忍不住調笑:“燕舜要是知道了,又該捶胸頓足地怪我帶壞他光風霽月的主子了。”

宿淩不置可否,燕舜的擔憂他一直都知道,只不過他並不認為自己這是妥協求全。略想一想面前之人精彩又艱辛的經歷,宿淩便覺得自己不知有多浮華虛無,吃藥捯飭自己這事也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他甘之如飴。

“燕舜嘴上那樣說,但無論對我還是對你,都是欣賞且祝福的。”

宿淩語調不變,放下梳子去拿別的物什。安蘊秀只覺得頭上一重,再擡頭時,鏡中的自己頂了個篆刻著修竹紋路的銀冠。

他固定發冠的動作很輕柔,不變的腔調裏似乎也能聽出一絲溫情:“一份遲來的禮物。”

宿淩其實並不大懂世間癡男怨女的糾纏,王侯世家從未教過他何為情愛,甚至與她相識相處的細節也沒有稱得上郎情妾意的。可吸引力是沒道理的,一路人終究會走到一起,就像這頂似乎永遠送不出去的發冠,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主人的身邊。

身份和使命註定他們不會像尋常人那樣相處,好在宿淩也在這荒誕的關系中找到了彼此的平衡點:同一陣營下的不同派別,看似亦敵亦友,實則是友非敵。

“願你青雲直上,高坐明堂。”

願意站在你的身後,也期待著有朝一日能站在你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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