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後的那些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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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後的那些年（3）
治平元年·正月·陸郁霧去世後第三年。
陸紫菀和陸瑤琴看了一眼坐在暖爐邊上的陸二夫婦，他們的目光始終落在跳動的火苗上，那神色像是在懷念去世多年的陸郁霧。
陸瑤琴動了動喉嚨，正想要開口說話卻被陸紫菀伸手握住，輕微的搖搖頭。
“爹，娘，你們在廳裏休息著，我和二妹出去看看兩個孩子。”陸紫菀說著也不給陸瑤琴開口說話的機會，直接將她拉走。
“大姐，你幹什麽拉著我。”陸瑤琴看著陸紫菀嘆口氣，“三妹都已經去世這麽長時間了，爹娘還是走不出來，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
“你要他們在這樣的日子裏如何能夠走出來？”陸紫菀擡眸看向陸瑤琴，“別說是爹娘，二妹你又能走出來嗎？”
陸瑤琴紅著眼並未回答陸紫菀的話，只錯開她的目光看向遠方。
她如何能夠走出來。
“你我都走不出來，更何況是爹娘呢。”陸紫菀走到陸瑤琴的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別多想了，爹娘的身體好著呢，明兒就是大年初一，我們明天一起去拜訪歐公他們，前些日子蘇公、梅公他們又回到了京城。”
陸紫菀的神色溫和的看向陸瑤琴，“你們今年還打算回山陰嗎？”
“公明一個人回去就行，爹娘在這我也不太放心啊！”陸瑤琴嘆口氣，“長姐要跟著姐夫一起回去嗎？”
“子陵那邊的親人都不怎麽來往，我們年前回去祭奠過母親了，所以已經不打算回去了。”陸紫菀拉著陸瑤琴在旁邊坐下來，“如今新帝登基，朝堂不算太穩，也不知道他們未來的結果會如何？”
“是啊！新帝登基總會有些這樣、那樣的事，好在姐夫和公明這些年都未曾有出格舉動，不管是對先帝，還是官家都無愧於心。”陸瑤琴眉眼間帶著幾分笑意，“幸好當年有三妹妹提點，雖然不能保證大富大貴，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杜彬和唐啟越二人帶著杜知寧和唐清歌兩個人在雪地裏打雪仗，四人玩了一會兒後，杜彬和唐啟越才拍拍身上的雪花走向坐在廊檐下的二人。
“娘子，爹娘的情況如何？”杜彬和唐啟越的聲音同時響起。
“這樣的日子裏，三妹和子純不在，爹娘也會覺得寂寞吧。”杜彬再次出聲，“前些日子子純來信，說是目前仍在邊境，之後也是走一步算一步。”
“爹娘還好。”陸紫菀將目光落在杜彬身上，“子純倒是不用擔心，就是擔心你們二人，如今新帝不過餘月，還不知道未來如何呢。”
“娘子放心，我和公明在朝堂上都會註意，我們與歐公、韓公他們有所牽扯也都是因為一些政事，其他時間裏我們也沒有任何往來。”
陸紫菀握住杜彬的手，“好在你們政績顯著，從不參與到朋黨之爭中，歷朝歷代都的君王都忌憚於此，我不希望你出現任何意外。”
她擡手撫上杜彬的臉，描繪著他的輪廓，“子陵，我現在覺得三妹說的話挺有道理，如果一直在外做官，至少不用擔心被牽扯到，我知道你心中有抱負……”
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杜彬捂住嘴，“別說，做官不在大小，只求無愧於心，若是真的被牽連，也無非就是再從小官開始做起，當年在滁州通判都做的，還有什麽不能做的，只是委屈你和我一起吃苦罷。”
迎上杜彬的那雙眼睛，陸紫菀一字一句道，“我才不怕和你一起吃苦呢。”
陸瑤琴和唐啟越也表明心意，她表示只要他們能夠平安，哪怕離開京城亦可。
之後的多年時間裏，他們也一直都居住在京城，雖然官位不高不下，但一直深得官家重用，偶爾也會得到旁人提點，卻從未動搖過任何決心。
陸紫菀和陸瑤琴二人也會代替去世的陸郁霧年年都去給歐陽修等人拜年，他們偶爾也會坐在一起緬懷關於陸郁霧的過去，但他們都知道每個人都要往前走，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治平二年七月初七，杜知寧出嫁。
治平四年正月，先帝駕崩於福寧殿，新帝登基改年號熙寧。
熙寧元年，新帝重用王安石，聽取他的建議進行一系列的改革。
與此同時，陸紫菀、陸瑤琴從杜彬、唐啟越口中得知在王安石的引薦下，王韶獻上《平戎策》，提出的種種建議，得到新帝重用。
“真沒有想到子純還真的成了將軍。”
晚飯後，陸紫菀聽見杜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子純本來就會大有作為。”陸紫菀將目光落在杜彬身上眉眼間染上笑意，“你們該不會當初都覺得子純不會成為將軍吧。”
沒有得到杜彬的話，陸紫菀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子陵，你知道嗎？三妹的眼光看人一直都很準，所以她知道以後我會幸福，不然當年才不會讓我嫁給你。”
杜彬輕輕握住陸紫菀的手，柔聲道，“是是是，當年如果不是三妹妹，我真的娶不到你。”
陸紫菀聞言，輕輕反握住杜彬的手。
熙寧二年，陸二病重，在陸薛氏的提議下陸紫菀、陸瑤琴協同出嫁的杜知寧和唐清歌將二老送回滁州，他們在滁州難得過了一段清閑的時間，在某一時刻陸紫菀甚至覺得她們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時光。
在滁州的那段時間，陸紫菀和陸瑤琴就帶著陸二、陸薛氏去爬瑯琊山，去開化禪寺上香，去醉翁亭，去走遍當年走過的每一個足跡，因為他們都知道，陸二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去記住陸郁霧。
熙寧三年三月初五，陸二去世，三天後陸薛氏也於睡夢中去世。
陸紫菀和陸瑤琴按照他們當初提出來的建議，將他們夫婦二人合葬在一起，墓碑就在陸郁霧的旁邊。
清明節過後，她們一行人重新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陸紫菀從杜彬口中得知，歐陽修一直都在上奏請求致仕，她也曾去拜訪過歐陽修，歐陽修表示年紀大了已經不想要繼續在宦海浮沈，主要也是厭倦了官場上的一切。
熙寧四年六月，歐陽修以太子少師的身份致仕。
熙寧五年，七月歐陽修與世長辭；八月，唐清歌出嫁。
熙寧六年三月，杜彬遷任刑部尚書，唐啟越遷任禦史中丞，但他們始終記得當年陸郁霧的話，始終秉持著初心，不曾動搖過任何決心，甚至在最困難的時候都保持著中立的態度。
熙寧七年春，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眾位官員力諫罷相王安石，王安石第一次罷相。
熙寧八年二月，王安石覆相位，再次得到新帝重用，然變法因內部分裂嚴重，難以維持。
朝堂動蕩不安，唯一沒有受到牽連的只有杜彬、唐啟越二人，保守派說他們不知廉恥，革新派也說他們不知變通，但唯有他們二人在夾縫中求生，深得官家信任，縱然有小人長戚戚，但官家也未曾動搖過對二人重用的決心。
“我們到底還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環啊！”陸瑤琴說著就將目光落在陸紫菀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歷史的軌跡發生了。”
“搞不好真的和三妹一樣，我們也是歷史的推動者呢。”陸紫菀看了一眼陸瑤琴開口道，“我們在歷史長河中太過於渺小，歷史軌跡從來不會因為我們的存在有所改變。”
“但是除了歐公之外，蘇公和梅公都有所改變。”陸瑤琴將目光落在窗外，“也許真的有所改變也未可知。”
“因著姐夫和公明性格，也算是深受百姓愛戴，再加上又有明德館和食肆的名聲在外，也算是收到了諸多優待。”陸紫菀將目光落在陸瑤琴身上，“這麽想想，還是三妹眼光長遠啊！”
“如今他們也有自己的門生了。”陸瑤琴想到這些年唐啟越的表現笑道，“雖說他未曾受到過歐公的指導，但是他素來仰慕歐公才華，自嘉佑二年的進士榜之後，反觀下來反而再也沒有那樣的空前盛況。”
“你可別忘了，那可是‘千年龍虎榜’啊！”陸紫菀說著就將面前的杯子遞到陸瑤琴手中，“清歌這些日子可還好，聽說隨著夫君外放去了。”
“還行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相信這孩子也不會吃虧。”陸瑤琴倒是不甚在意的開口，“知寧的情況如何？”
“她當年嫁地是武將，如今在邊境，也算是如他所願，前些日子來信還說是見到了子純他們，她的夫君如今在王厚帳下做事，也算是深得其信任。”
“那就好，那就好！有子純照顧，又有王厚、王煊等人照拂，未來應當也不會太差。”陸瑤琴說著就喝一口杯中茶，“就是不知道京城何時才能安穩下來。”
“京城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又何曾安穩下來過呢？”
姐妹二人聊天間，就看見杜彬和唐啟越的身影向這邊走來，在看見她們時才步子加快。
“看著你們的樣子大概是又被罵了。”陸紫菀和陸瑤琴同時開口。
“你們最近總是收到諸多牽連。”陸紫菀站起來走到杜彬身邊拿出手帕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我們中立派難免會遭到攻訐，畢竟不容於守舊派又不容於革新派。”杜彬說著就握住陸紫菀的手，“還好你們沒有受委屈。”
陸紫菀看向身側的陸瑤琴搖搖頭，“我們可沒有覺得委屈，你們在朝堂上不覺得委屈就行。”
在新舊黨爭之際，他們也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傳來，那就是王韶回京出任樞密使一職。
陸紫菀和陸瑤琴得知王韶回京一事後，就告訴杜彬和唐啟越不要因為王韶曾經是陸郁霧的夫君就和他有所往來，因為如今朝堂之上也算是步步為營，一旦被發現就會被保守派參上一本。
前去探望王韶的只有陸紫菀和陸瑤琴二人，他們三人並未交談關於朝堂之事，只說了一些關於陸郁霧的事，王韶也表示已經多年未曾前去祭奠陸郁霧，甚至還表示等到以後有機會想要去滁州。
王韶在京僅半年的時間，就因其是革新派而被保守派的官員參上一本就被貶官為洪州知州，離開京城時亦是陸紫菀和陸瑤琴前去送別。
王韶離京後，王安石再次被罷相，之後前往江寧府安居。
之後的幾年裏，杜彬和唐啟越仍未參與到他們的戰鬥中，雖然未再得到晉升，但好在能夠一直守護妻女平安。
元豐八年冬，陸紫菀從子衿的來信中得知，王韶病逝於陸郁霧的墓前。
新帝登基後改年號元祐。
新帝登基後，杜彬遷任樞密使一職，唐啟越遷任參知政事，以王安石為首的革新派所轟轟烈烈的變法在太後的提議下全都一一廢除。
縱然位列宰執，然，杜彬和唐啟越的為人處事仍舊和之前一樣，在能夠護住妻女的同時仍舊志在守護天下百姓，他們為官多年也因明德館備受好評。
紹聖元年冬，杜彬、唐啟越向新帝上書提出致仕，新帝應允，杜彬以太子少師身份致仕，唐啟越以文國公身份致仕，二人攜妻離京後，於滁州安置。
他們四人在滁州度過將近十年的安穩生活，也曾於開化禪寺與智仙禪師論道，如今智仙禪師門生眾多。
陸紫菀仍是能夠想起當年智仙看向陸郁霧的眼神。
元符元年秋，杜彬離世，翌年，唐啟越離世。
宣和元年，陸紫菀與陸瑤琴攜手病逝於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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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元年·正月·陸郁霧去世後第三年。
陸紫菀和陸瑤琴看了一眼坐在暖爐邊上的陸二夫婦，他們的目光始終落在跳動的火苗上，那神色像是在懷念去世多年的陸郁霧。
陸瑤琴動了動喉嚨，正想要開口說話卻被陸紫菀伸手握住，輕微的搖搖頭。
“爹，娘，你們在廳裏休息著，我和二妹出去看看兩個孩子。”陸紫菀說著也不給陸瑤琴開口說話的機會，直接將她拉走。
“大姐，你幹什麽拉著我。”陸瑤琴看著陸紫菀嘆口氣，“三妹都已經去世這麽長時間了，爹娘還是走不出來，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
“你要他們在這樣的日子裏如何能夠走出來？”陸紫菀擡眸看向陸瑤琴，“別說是爹娘，二妹你又能走出來嗎？”
陸瑤琴紅著眼並未回答陸紫菀的話，只錯開她的目光看向遠方。
她如何能夠走出來。
“你我都走不出來，更何況是爹娘呢。”陸紫菀走到陸瑤琴的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別多想了，爹娘的身體好著呢，明兒就是大年初一，我們明天一起去拜訪歐公他們，前些日子蘇公、梅公他們又回到了京城。”
陸紫菀的神色溫和的看向陸瑤琴，“你們今年還打算回山陰嗎？”
“公明一個人回去就行，爹娘在這我也不太放心啊！”陸瑤琴嘆口氣，“長姐要跟著姐夫一起回去嗎？”
“子陵那邊的親人都不怎麽來往，我們年前回去祭奠過母親了，所以已經不打算回去了。”陸紫菀拉著陸瑤琴在旁邊坐下來，“如今新帝登基，朝堂不算太穩，也不知道他們未來的結果會如何？”
“是啊！新帝登基總會有些這樣、那樣的事，好在姐夫和公明這些年都未曾有出格舉動，不管是對先帝，還是官家都無愧於心。”陸瑤琴眉眼間帶著幾分笑意，“幸好當年有三妹妹提點，雖然不能保證大富大貴，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杜彬和唐啟越二人帶著杜知寧和唐清歌兩個人在雪地裏打雪仗，四人玩了一會兒後，杜彬和唐啟越才拍拍身上的雪花走向坐在廊檐下的二人。
“娘子，爹娘的情況如何？”杜彬和唐啟越的聲音同時響起。
“這樣的日子裏，三妹和子純不在，爹娘也會覺得寂寞吧。”杜彬再次出聲，“前些日子子純來信，說是目前仍在邊境，之後也是走一步算一步。”
“爹娘還好。”陸紫菀將目光落在杜彬身上，“子純倒是不用擔心，就是擔心你們二人，如今新帝不過餘月，還不知道未來如何呢。”
“娘子放心，我和公明在朝堂上都會註意，我們與歐公、韓公他們有所牽扯也都是因為一些政事，其他時間裏我們也沒有任何往來。”
陸紫菀握住杜彬的手，“好在你們政績顯著，從不參與到朋黨之爭中，歷朝歷代都的君王都忌憚於此，我不希望你出現任何意外。”
她擡手撫上杜彬的臉，描繪著他的輪廓，“子陵，我現在覺得三妹說的話挺有道理，如果一直在外做官，至少不用擔心被牽扯到，我知道你心中有抱負……”
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杜彬捂住嘴，“別說，做官不在大小，只求無愧於心，若是真的被牽連，也無非就是再從小官開始做起，當年在滁州通判都做的，還有什麽不能做的，只是委屈你和我一起吃苦罷。”
迎上杜彬的那雙眼睛，陸紫菀一字一句道，“我才不怕和你一起吃苦呢。”
陸瑤琴和唐啟越也表明心意，她表示只要他們能夠平安，哪怕離開京城亦可。
之後的多年時間裏，他們也一直都居住在京城，雖然官位不高不下，但一直深得官家重用，偶爾也會得到旁人提點，卻從未動搖過任何決心。
陸紫菀和陸瑤琴二人也會代替去世的陸郁霧年年都去給歐陽修等人拜年，他們偶爾也會坐在一起緬懷關於陸郁霧的過去，但他們都知道每個人都要往前走，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治平二年七月初七，杜知寧出嫁。
治平四年正月，先帝駕崩於福寧殿，新帝登基改年號熙寧。
熙寧元年，新帝重用王安石，聽取他的建議進行一系列的改革。
與此同時，陸紫菀、陸瑤琴從杜彬、唐啟越口中得知在王安石的引薦下，王韶獻上《平戎策》，提出的種種建議，得到新帝重用。
“真沒有想到子純還真的成了將軍。”
晚飯後，陸紫菀聽見杜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子純本來就會大有作為。”陸紫菀將目光落在杜彬身上眉眼間染上笑意，“你們該不會當初都覺得子純不會成為將軍吧。”
沒有得到杜彬的話，陸紫菀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子陵，你知道嗎？三妹的眼光看人一直都很準，所以她知道以後我會幸福，不然當年才不會讓我嫁給你。”
杜彬輕輕握住陸紫菀的手，柔聲道，“是是是，當年如果不是三妹妹，我真的娶不到你。”
陸紫菀聞言，輕輕反握住杜彬的手。
熙寧二年，陸二病重，在陸薛氏的提議下陸紫菀、陸瑤琴協同出嫁的杜知寧和唐清歌將二老送回滁州，他們在滁州難得過了一段清閑的時間，在某一時刻陸紫菀甚至覺得她們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時光。
在滁州的那段時間，陸紫菀和陸瑤琴就帶著陸二、陸薛氏去爬瑯琊山，去開化禪寺上香，去醉翁亭，去走遍當年走過的每一個足跡，因為他們都知道，陸二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去記住陸郁霧。
熙寧三年三月初五，陸二去世，三天後陸薛氏也於睡夢中去世。
陸紫菀和陸瑤琴按照他們當初提出來的建議，將他們夫婦二人合葬在一起，墓碑就在陸郁霧的旁邊。
清明節過後，她們一行人重新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陸紫菀從杜彬口中得知，歐陽修一直都在上奏請求致仕，她也曾去拜訪過歐陽修，歐陽修表示年紀大了已經不想要繼續在宦海浮沈，主要也是厭倦了官場上的一切。
熙寧四年六月，歐陽修以太子少師的身份致仕。
熙寧五年，七月歐陽修與世長辭；八月，唐清歌出嫁。
熙寧六年三月，杜彬遷任刑部尚書，唐啟越遷任禦史中丞，但他們始終記得當年陸郁霧的話，始終秉持著初心，不曾動搖過任何決心，甚至在最困難的時候都保持著中立的態度。
熙寧七年春，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眾位官員力諫罷相王安石，王安石第一次罷相。
熙寧八年二月，王安石覆相位，再次得到新帝重用，然變法因內部分裂嚴重，難以維持。
朝堂動蕩不安，唯一沒有受到牽連的只有杜彬、唐啟越二人，保守派說他們不知廉恥，革新派也說他們不知變通，但唯有他們二人在夾縫中求生，深得官家信任，縱然有小人長戚戚，但官家也未曾動搖過對二人重用的決心。
“我們到底還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環啊！”陸瑤琴說著就將目光落在陸紫菀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歷史的軌跡發生了。”
“搞不好真的和三妹一樣，我們也是歷史的推動者呢。”陸紫菀看了一眼陸瑤琴開口道，“我們在歷史長河中太過於渺小，歷史軌跡從來不會因為我們的存在有所改變。”
“但是除了歐公之外，蘇公和梅公都有所改變。”陸瑤琴將目光落在窗外，“也許真的有所改變也未可知。”
“因著姐夫和公明性格，也算是深受百姓愛戴，再加上又有明德館和食肆的名聲在外，也算是收到了諸多優待。”陸紫菀將目光落在陸瑤琴身上，“這麽想想，還是三妹眼光長遠啊！”
“如今他們也有自己的門生了。”陸瑤琴想到這些年唐啟越的表現笑道，“雖說他未曾受到過歐公的指導，但是他素來仰慕歐公才華，自嘉佑二年的進士榜之後，反觀下來反而再也沒有那樣的空前盛況。”
“你可別忘了，那可是‘千年龍虎榜’啊！”陸紫菀說著就將面前的杯子遞到陸瑤琴手中，“清歌這些日子可還好，聽說隨著夫君外放去了。”
“還行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相信這孩子也不會吃虧。”陸瑤琴倒是不甚在意的開口，“知寧的情況如何？”
“她當年嫁地是武將，如今在邊境，也算是如他所願，前些日子來信還說是見到了子純他們，她的夫君如今在王厚帳下做事，也算是深得其信任。”
“那就好，那就好！有子純照顧，又有王厚、王煊等人照拂，未來應當也不會太差。”陸瑤琴說著就喝一口杯中茶，“就是不知道京城何時才能安穩下來。”
“京城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又何曾安穩下來過呢？”
姐妹二人聊天間，就看見杜彬和唐啟越的身影向這邊走來，在看見她們時才步子加快。
“看著你們的樣子大概是又被罵了。”陸紫菀和陸瑤琴同時開口。
“你們最近總是收到諸多牽連。”陸紫菀站起來走到杜彬身邊拿出手帕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我們中立派難免會遭到攻訐，畢竟不容於守舊派又不容於革新派。”杜彬說著就握住陸紫菀的手，“還好你們沒有受委屈。”
陸紫菀看向身側的陸瑤琴搖搖頭，“我們可沒有覺得委屈，你們在朝堂上不覺得委屈就行。”
在新舊黨爭之際，他們也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傳來，那就是王韶回京出任樞密使一職。
陸紫菀和陸瑤琴得知王韶回京一事後，就告訴杜彬和唐啟越不要因為王韶曾經是陸郁霧的夫君就和他有所往來，因為如今朝堂之上也算是步步為營，一旦被發現就會被保守派參上一本。
前去探望王韶的只有陸紫菀和陸瑤琴二人，他們三人並未交談關於朝堂之事，只說了一些關於陸郁霧的事，王韶也表示已經多年未曾前去祭奠陸郁霧，甚至還表示等到以後有機會想要去滁州。
王韶在京僅半年的時間，就因其是革新派而被保守派的官員參上一本就被貶官為洪州知州，離開京城時亦是陸紫菀和陸瑤琴前去送別。
王韶離京後，王安石再次被罷相，之後前往江寧府安居。
之後的幾年裏，杜彬和唐啟越仍未參與到他們的戰鬥中，雖然未再得到晉升，但好在能夠一直守護妻女平安。
元豐八年冬，陸紫菀從子衿的來信中得知，王韶病逝於陸郁霧的墓前。
新帝登基後改年號元祐。
新帝登基後，杜彬遷任樞密使一職，唐啟越遷任參知政事，以王安石為首的革新派所轟轟烈烈的變法在太後的提議下全都一一廢除。
縱然位列宰執，然，杜彬和唐啟越的為人處事仍舊和之前一樣，在能夠護住妻女的同時仍舊志在守護天下百姓，他們為官多年也因明德館備受好評。
紹聖元年冬，杜彬、唐啟越向新帝上書提出致仕，新帝應允，杜彬以太子少師身份致仕，唐啟越以文國公身份致仕，二人攜妻離京後，於滁州安置。
他們四人在滁州度過將近十年的安穩生活，也曾於開化禪寺與智仙禪師論道，如今智仙禪師門生眾多。
陸紫菀仍是能夠想起當年智仙看向陸郁霧的眼神。
元符元年秋，杜彬離世，翌年，唐啟越離世。
宣和元年，陸紫菀與陸瑤琴攜手病逝於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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